再忆，小年
韩帅
工作以后，回家过小年的次数就少了。就像印象里，冬天下大雪的次数少了一样。
小年是除夕的前缀。小时候，小年的前两三天里，祖父就从集市上买好了糖果和软枣，还有一张崭新的灶王爷的年画。毕竟是新买的，年画色彩明晰鲜艳，画上的灶王爷面容清朗，眉目传神。祖母总会把吃的放在厨房里间那台陈旧木头柜子的抽屉里，等着小年夜里供奉再用。小小的我，无比期待小年的到来……
我们那里一直流行着这样的传统：辞灶要用专门的一种糖果和软枣。软枣就是小柿子，黑黑的，像极了路边偶尔瞥见的羊群留下的小粪球。那糖果呢，平时很少见，白白的，通体有着或深或浅的纹路，取一块含在嘴里，又脆又甜又黏，不小心会把牙齿粘掉。听祖父讲，糖果是用来黏灶王爷的嘴的。小年夜里，灶王爷要上天述职，要把人间的点点滴滴向玉帝汇报，吃了糖就只言好事。所以，供奉之前是不能吃的，得让灶神先吃。。。。。。小小的我，内心里添了一抹紧张和神秘。然而我总是忍不住趁大人不注意，悄悄地溜进那间屋子，手也不洗就大快朵颐。精明的祖母总能发现“痕迹”，却不曾说过我什么。
到了小年这天，没等夜幕降临，我总能从空气中捕捉到小年的韵味，连空气都是小年的味道。看天色越来越暗，我满怀激动和期待，生怕错过了这神秘的仪式感。待夜色深沉了些，见祖父先用针把新买的灶王爷年画插在了旧年画的表面，又把叠好的烧纸放在墙边。祖母和母亲忙着把供桌、香炉、碗筷和酒盅准备好。我站在锅台一旁，看案几上一共摆着三只倒满的酒盅和三只碗：一只放进糖果，一只放进软枣，还有一只放进了饼干，还有香炉里的三根木香在默默焚燃。。。。。。这时，父亲则在院子里放起了鞭炮。我捂着耳朵，看祖父把纸点燃，一边用木棍翻滚着一边念念有词，火苗和纸灰在屋子里摇曳，仿佛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真有一个灶神飘然登仙……
再回老家，看墙皮上的灶神年画又换了新颜，看父亲和母亲匆匆忙忙中传递着对小年的信奉与热爱，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又看见祖父母的身影在小年的夜色里穿梭……
于是，我写下了这几行字：
『青烟流年』
寂静的院落／又一次被鞭炮声催醒／裹挟着夜色和微冷的风／在青烟里迷离／辞灶的糖果／又一次被信仰宠幸／静守着香炉和摇曳的火／在桌台上惬意／归乡的人儿／又一次被记忆簇拥／观望着夜色和燃尽的灰／在流年里寻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