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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12-27 14:36
鄌郚总编

傅绍信丨忆起故乡元宵节

  忆起故乡元宵节
  20世纪50年代初,人民共和国刚刚建立。国家百废待兴,百姓亦很贫穷。但饱受过日寇蹂躏和战乱之苦,而终于获得了解放,过上了太平日子的人民群众,对共产党的感激和发自内心的高兴是无以言表的。那时我正上小学,对乡亲们的欢畅亦牢记在心。
  欢乐气氛最数春节后。过了春节,村民们便开始张罗着排练文艺节目了。除了重新拾起传统的跑高跷,跑麒麟、驴灯、马灯、狮子和跑旱船等节目外,还要赶排时尚的新剧目。如《李二嫂改嫁》、《小姑贤》、《王汉喜借年》等等。村里的锣鼓敲得人心发痒,不仅各家的孩子整天整天地在街上疯玩,大人们在家里也坐不住了。人们终于有了尽情享乐太平的好时光。当时老人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如今社会太平了,睡觉也心里踏实。”
  节目一天天演得熟练了,先在本村场上演,搭台演。男女老少尽情地唱,尽兴地演。谁演得好,大家欢呼鼓掌;谁演得差,大家欢笑一阵。谁也不嫌谁丑。人们已经憋闷了多少年了,终于让自己的心放开了,胆子放开了。谁都想吼一嗓子,谁都想打扮起来扭一扭,跳一跳。
  在本村演出数场后,又去邻村赠演,也换来邻村的回赠,互相交流,互相学习,增加了欢乐,增进了友谊。从正月初十前后,天天有演出,不是你来,就是我往,到正月十五达到高潮。
  那时晚上没有电灯,用燃着蜡烛的灯笼照明。灯影朦胧迷离,反倒增添了美幻气氛。
  大家企盼的元宵节到了,听说晚上西村要来演出,人们便想一睹邻村乡亲们的风采。太阳终于落山了,月亮升起来了。人们盼着,盼着,……终于望见西村演出队在高举的荷花灯的照耀下出发了。那种荷花灯是自己扎制的,村村都会制作。扎糊荷花型的花朵,中间插上蜡烛,用竹竿举起来照明,既美丽又明亮。望到了西村的荷花灯,我村就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还没到村头,西村的锣鼓就敲起来了。锣鼓点敲的是“咚咚,咚咚,咚咚锵!”老人们说,那是敲的“进庄谱”,乃是“进庄,进庄,进庄锵!”本村早已候在村头的锣鼓队,立即敲击起来欢快地迎出村去。那锣鼓点也是“咚咚,咚咚,咚咚锵!”老人们说,我们击打的是“欢迎谱”,即“欢迎,欢迎,到俺庄!”我仔细听,还有那么个意思。两家锣鼓队会合了,敲击得震天般响。人们的心乐得都快蹦出来了。
  村民们户户倾家出动,都拥向了街巷两侧。女儿搀着老母,媳妇抱着孩子,街旁挤了个密不透风。男人们则去照应西村来的演出队,维持秩序。
  随着锣鼓队的后面,演出队进村了。按照惯例先是“串庄”,即走街串巷表演。排在前面的是秧歌队。穿红挂绿的姑娘媳妇们,撩起红绸,大幅度地甩手扭动,十分放得开,不怕扭断腰,不怕甩掉腚。那股风骚劲,引得小伙子们看傻了眼。邻居小叔跟着秧歌队向前跑,看过不够。王大婶拉住他问道:“兄弟,看上哪个姑娘了?咱明天派人去提亲!”一句话说得小叔红了脸。
  花棍队过来了,全是十几岁的少年,手持花棍,边舞边唱:
  一棍呀(那个)花棍呀,
  长又长,
  解放大军过长江!
  反动派(那个)要灭亡,
  人民幸福万年长!
  哼啊哎咳哟咳哟,
  翻身靠的是共产党么哎咳哟,咳哟!
  少年们4人一排,6人一伍,步调整齐,节拍一致。人们正赞不绝口,高跷队跟上来了。
  高跷队有男有女。有漂亮的姑娘,有风骚的媒婆,有憨态可掬的猪八戒,有猴儿般精灵的孙悟空,有抹着黑白脸的小丑,也有正气凛然的关云长。扮演角色各异,演出各有千秋。扮装媒婆的竟是位老汉,多皱的脸上抹了层厚厚的脂粉,两腮抹得红红的,两耳各挂了个红辣椒,手拿一支长烟袋,按照锣鼓点踩着高跷,一面做出各种滑稽的表情和动作,或者扭向一侧,用长烟袋指着姑娘问一句:“姑娘,给你找个婆家吧?”羞得姑娘往后退。媒婆又转向男孩子:“小伙子,有媳妇了没有?”又惹起一阵哄笑。然而媒婆没有笑,只做了个鬼脸,又大步地踩着高跷,向前奔去了。戴毡帽的光棍望着一个踩高跷的姑娘傻笑,也许是因为那姑娘的辫子特别长,在后臀部荡来荡去,太也让人感到可爱的缘故。二寡妇戳了他一指头:“看直钩眼了,眼珠子要滚出来了!”“嘿嘿!”光棍不好意思了。二寡妇吼他说:“告诉你,那是俺娘家三叔家的大小子!那大辫子是用青丝编的,是假的!你以为是真的了?你个媳妇迷!”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两只旱船划过来了。笠翁划船,美女掌舵。旱船随着船桨的划动,左摇右荡。掌舵的美女被人们瞧得脸儿发了红。
  这时有人一声喊:“麒麟过来了!”人们侧首回望,只见一红一绿两只麒麟翻腾起舞着向这边运动。人们齐声欢呼,街道演出达到了高潮。
  在街道演出过程中,两村始终是紧锣密鼓,,越击打越响亮,越击打越热烈。更加各家在门前燃放鞭炮,炸豆般爆响,震耳欲聋。村民们看迷了双眼,高兴得热血沸腾。
  “串庄”结束了。听到喊快看戏去,人们又拥向了戏台子。村中的戏台是个土台子,周围挂满了红灯笼。在坠琴和二胡等乐器的伴奏下,戏剧演出开场了。演员的演出服装全是从乡亲们手中拼凑的。台下观众坐了个严严实实。演出的是破除迷信的新剧目。那时的演出以吕剧尤为多。有人称那些通俗易懂的新剧是拴老婆橛子戏,其实连男人也都拴住了。看着剧情的发展和不同角色的表演,台下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元宵节的夜,虽然冷风嗖嗖,但没有人感到冷,乡亲们全沉侵在欢乐中。演出结束,已是深夜了,人们还不肯散去。围着土台子,拉着演员的手,夸他们演得好。因为都是邻村乡亲,大家互相认识,有的还是亲戚,便要拉到家中去招待。
  故乡元宵节的夜啊,曾经是那样地热烈过,乡亲们曾忘我地欢乐过!想想那时的演出水平,也许不及今天,但乡亲们却全身心地投入了。锣鼓曾敲得大地颤动,彻夜难眠的人们曾笑落过满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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