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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4-12-26 20:40
鄌郚总编

窗前看雪(刘福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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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1-03 10:57
鄌郚总编
  窗前看雪
  刘福新
  伫立窗前,看雪花飞舞,时紧时松,时大时小,直直斜斜。更令我惊异的是时晴时阴,一会儿飘飘洒洒,一会儿阳光灿烂。倘若说飘飘洒洒是一种律动,那太阳当空又是什么呢?
  足不出户,伫立窗后,是想“坐楼观景”留住一份雪情……
  刚刚发了一篇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小文,情绪确实有些伤感,但请诸位不要误会,我对雪还是颇有好感的。
  有雪的日子,仿佛让我回到了童年。我对冬天自小就有种深深的依恋情结。在学校里堆雪人,在场院里拴个筛子扣麻雀,在河冰上打陀螺,在大队院里看排练吕剧。有时砸开河冰,用笊篱捞鱼虾;有时折下干柳枝,烧成木炭,掺上粗盐做花药。最有趣的当属晚上捉迷藏,一般分为两帮。小时候,我的胆子特别大,有次藏到村南关帝庙塑像后面,对方硬是找不到我,我在里边大声喊,他们怎么也不敢打开那黑咕隆冬的庙门……冬天,像一位忠实陪伴我,面似严厉但心地极慈祥的老人,使我儿时的心灵变得鲜活变得丰富。真的,冬天挺好的!
  冬天会给我冷静。沏一杯热茶,任凭楼外西北风肆虐、呼啸,我端坐写字台前,小说的情节发展,散文的立意,诗词的风韵,全把大脑占满,也就不会搭理那“爹亲娘亲不如钞票亲”的商潮物欲;更不会想什么珍奇的物、诱人的利、妩媚的色、前呼后拥的排场。
  冬天对读书人特别恩惠,冬天更能文思如潮,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是最易在这个季节梳理的。勿庸讳言,我的文章很多是在冬天写成的。依稀感到,冬天是位饱经沧桑的哲人,他大手一挥,我的灵感就来了。
  青年时代,我的故事与雪有关的也不少。
  1969年春节,我还在那个离我老家一河之隔的小村教学,开学的前一天,我从老家赶去清理校院厚厚的积雪,那天恰好开社员大会,凌乱的脚迹踩出了许多雪窟窿。我处理完积雪,又恰好散会,从那些关注的目光里我看到了他们的略显好奇和尊重。
  还是那年的春节,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支书要给我说对象,几天后,我到一墙之隔的他家中吃饭(贫下中农轮流管饭),才从他婆娘透露出的信息里知悉,原来支书给我说得对象就是他小姨子。这让我顿时六神无主,因为支书的小姨子我见过,那模样儿我没看中。但处于彼时教师成为“臭老九”的恶劣境况,我还是答应回家与老人商量商量。可让我万万料不到的是,支书那个小姨子却非常开通,一个星期日早晨,大雪厚厚的,她竟然将我住的小院扫出了一条小道,拍着窗户娇嗔道:“怎么还不起来?”但奇怪的是,那时的我却没有任何感觉,我知道自己并不爱她。为了不至于出差错,我假借老人不同意这门亲事断然截止。当然了,接下来是不会有我好果子吃,支书婆娘在我去吃饭时竟然连哭带吵,幸亏支书通情达理,才没有让我更加狼狈。不过,这事想起来还真有些惆怅,那时处于青年的我太看重长相了,完全不考虑人家有文化、懂道理、颇解人意,而且还有工作,也许因我的只看相貌葬送了我的大半生……
  1975年,我在一个联中任负责人(那时还没有恢复校长的称呼),那年冬天很冷,某天上午刚上第一节课,就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匆匆进了没有围墙的校院,向我说明要找某某老师,我连忙将上课的某某叫出来,原来是某某老师的父亲寻了短见。后来得知,某某老师的父亲挨斗后,又被迫令打扫大街,一气之下,砸开薄冰,身上拴了块大石头跳进了附近的水库。某某老师是地主成分,他的八十岁老父就这样走完了一生。
  2003年春节还没过完,我到了临朐嵩山下创作历史长篇小说,一个下雪的晚上,我与上坪水库管理员杨光荣师傅边谈边顺着水库通往上坪庄里的小道踏雪走着,雪很厚但很松软,在我们身后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嘎吱嘎吱的声响惊动了屋后的麻雀,唧唧地叫个不停。突然杨大哥打了个很响的喷嚏,路边杨树上撒下一片雪花。
  我突然想起再往前的日子,也是下了一场雪,也是杨光荣师傅值班。我正在挥笔疾书,突然有人打我的手机,是龙泉寺的果贵法师打来的,听说我还在上坪水库管理大院,喜不自胜,说是下山来取我捎来的散文集。我连忙道:“下着雪呀,怎么来啊,还是明天我给您送上山吧!”可果贵法师执意要下山,说是今天夜里就要拜读,我也就不再坚持。约摸半小时后,果贵法师头戴僧帽,身披僧衣,拄着拐杖到了我下榻的地方。我与杨大哥急忙相迎,煮茶待客。三人谈得投机,直到亥时,果贵法师方踏雪回归山寺。想到此事,我诗兴大发,就以《上坪傍晚踏雪》为题,挥笔写下了一首古诗。诗曰:
  癸未无风二月夜,上坪直落三尺雪。高阜疏林玉伞裹,沟壑险岩银屏磨。
  大觥敌寒酒气勃,京剧撷暖体腔燮。晚霁枝上薄月曳,傍黑山下暗光掣。
  乘兴出门容兄谐,微醺蹀躞眼睛浊。近闻村街犬声弱,远觑麓影雾凇陀。
  一声笑嚏树枝愕,两只觳觫喜鹊缩。前日也是下雪夜,果贵法师忽相谒。
  素瓷静递谈禅语,亥时方辞回寺廓。今夜遍野皆封杀,想必独坐鱼磬挝。
  吾亦归屋思路捋,铺笺凝神写小说。三更万籁俱寂后,犹见契友拨炉火。
  这些已成过往,但不知怎的,窗前看雪,又让我回忆起来了。
  啊,窗前看雪——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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