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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2-20 10:10
鄌郚总编

张洪奎丨闫大娘和女儿们的革命事儿

    闫大娘和女儿们的革命事儿
    张洪奎
    这里所说的闫大娘和女儿们为革命的事儿,就发生在抗日战争时期最艰苦的岁月里,发生的地点是今高柳镇的东王车村。这些革命的事儿,虽然不见经传,并且已经过去多年了,但是却真切感人,人们经常说起来,永远也不会忘记……
    闫大娘的娘家姓王,是益都北部时称革命“红色堡垒”的东朱鹿村,距离婆家东王车村仅3华里,当时都隶属于“四边县”,她嫁到东王车闫姓以后,因辈分高,人们都习惯地称她为闫大娘。在革命战争年代,那时的益北农村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凡与革命“红色堡垒”东朱鹿村沾亲带故的人家,因受其教育和影响,多数倾向或者直接参加革命,闫大娘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家庭。那时,还因中共早期党员刘旭东以教书为掩护,也在东王车村发展党员,组建组织,闫大娘的二女儿(大女儿早亡)闫桂芝就是地下党组织的领导成员之一。
    说起闫大娘的二女儿闫桂芝来,还得从头讲起。她出生于1920年,因为父亲是中医先生又养着蜂,所以她才能得以县立第四高等小学(当时校址在东朱鹿村西3华里的朱良村)毕业,在那时的农村女性,可称得上是数得着的文化人了。她又是刘旭东的学生,因受老师影响,很早就接受了革命教育,积极参加革命活动,她反对缠足,迈着大脚板儿,到处宣传革命道理。1937年在抗日热潮的大形势下,“四边县”地下党组织迅速发展壮大。闫大娘强忍着失去丈夫不久的悲痛,坚决支持女儿的革命活动。闫桂芝时任区农救会会长,工作积极性很是高涨,她经常为党组织传送机密文件,向群众宣讲抗日救国的道理。她领着10岁的妹妹闫桂芳,以走亲戚为掩护,把秘密文件装在妹妹上衣前襟的大口袋里,背着她,妹妹桂芳的上衣前襟紧紧地压在她的脊背上,隐蔽而自然,这样多次来往于东王车村十几里路以外的徐集、陈家楼等村。有时遇到敌人盘查,她巧妙周旋,都圆满地完成任务。现年90岁的闫桂芳回忆说:“记得有一天下午,姐姐领着我出了家门,向南走,我自己走一会儿,姐姐背我一会儿,傍黑天的时候,走进了徐集村的一个人家里。吃过后晌饭以后,我就倒在炕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屋当场子里坐着好几个人,姐姐正在向他们讲说着什么。姐姐挥动着拳头,声音很低,可是很有力。当时我听不懂她讲的啥。”闫桂芳停了停,又说,“现在想来,可能是在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吧。——那天夜里,他们开会到什么时候,我睡着觉,就不知道了。傍明天的时候,姐姐叫起我来,说是回家。记得那一次,有两个人一直把我们护送到家中。”
    闫桂芝经常转抄文件,誊写讲演稿,有一次把一张公文纸落在炕上了。这天,一个给伪军做饭的人来借炊具用,发现了这张公文纸,捡起来,问闫大娘:“这是哪来的?”闫大娘不慌不忙,回答说:“从街上拾来的,包东西用的。我不识字,也知不道上面写的啥。”闫大娘知道是女儿丢了的,故意这样说。那人笑了笑,说:“要小心啊!”把那张纸揉作一团,攥在手里,拿着炊具就走了。闫大娘觉着事情暴露了,怕出事,就与女儿商量:今晚出去避一避。这样,桂芝到了一个亲戚家,闫大娘娘仨就躲进了闫家老坟林地里。她娘仨依偎在一起,靠在一棵古老松树下面,抱作一团。小女儿闫桂华现年84岁了,回忆当时的情景说:“那天夜里,夜猫子在头顶上‘嗷嗷嗷’地叫,很瘆人。我吓得趴到娘怀里,一夜没睡着。”第二天早晨,她们偷偷地到坟园边上看了看,家里没有特别的动静,这才悄悄地回了家。后来才知道,给伪军做饭的那个人倾向革命,又很同情她们母女,偷偷地把那张公文纸毁掉了。
    后来,闫桂芳还听她姐姐说过另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儿。那是1939年农历腊月的一天,县委在东朱鹿村南大松林坟地里召开形势报告大会,闫桂芝参加了这次会议。正开着会的时候,不知怎么走漏了消息,日伪军突然包围了松林坟地。当时形势非常危急,但是闫桂芝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她借着黑夜,转弯摸角,过沟爬崖,跑进了东朱鹿村里,隐藏在了她姥姥家中,才躲过了这一灾难!
    1940年,日军在朱良村设立了据点,组建维持会,并在各村设立伪村公所。日伪军不断加紧对解放区的“合围”和“扫荡”,抗日斗争的形势越来越恶化。面对恶劣的环境,地方党组织决定建立“堡垒村”“堡垒户”,与敌人进行周旋,想方设法开展对敌斗争。所谓“堡垒户”,一般都是共产党员或坚定支持革命的贫苦家庭,紧急时刻他们能够保护党的干部和八路军战士。闫大娘家就是东王车村中的主要“堡垒户”之一。
    那时的东王车村,主要有两条东西向的大街,闫大娘的家就住在前大街的中段南侧、一条深胡同的最南端,正门朝北,在西拐小巷的南侧。进门是破旧的北屋东山墙,尔后是天井,天井的西边是两间西屋,南边是两间南屋。天井西南角、南屋后墙西侧有一个便门,便门外是村南的围子沟,围子沟里棘木浪林,乱草丛生。翻过围子沟,就是闫家、张家老坟,老坟园子挺大,墓塚林立相连,柏杨遮天蔽日,再往南就是广阔的田野。这里地形复杂,极其便于隐蔽和撤离。又加上闫大娘的女儿桂芝是共产党员,革命意志坚定,还有,家里无男丁,不大引人注意,所以这个家庭当然就成了党组织可靠的“堡垒户”了。
    闫大娘家斜对门是闫德修家,伪村公所就设在他家的北屋里,一年多以来这里就住着不少伪兵。四边县委的干部赵大章(杨家营村人,该村今隶属于何官镇),以闫大娘娘家的远房兄弟身份,以打短工的名义,就住在闫大娘家的南屋里。南屋西山墙西、西屋南山墙南有个空场,空场处盖了个草棚子,草棚子下支着个小石磨,是用来磨干粮食用的。赵大章为防不测,征得闫大娘的同意,与闫桂芝等人一起,在磨盘下空着的地方掘了个井口,挖到三米深后,西拐再南拐,与便门儿南5米外的水井连在一起,挖成了一个简易的地道。然后,把地道口伪装起来。
    这样一来,党组织的活动地点就安在了敌伪的眼皮底下,闫大娘家的南屋简直成了党的秘密活动的联络点。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里,中共地下党组织、八路军地方武装战士等,就依靠与群众的这种血肉联系、鱼水关系,隐藏于群众之间,竟然能够在敌伪的身边与之周旋,开展斗争。这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说的,“兵民是胜利之本”啊!那时,闫大娘的二女儿桂芝积极参加革命斗争,有时家里的南屋就成了革命者秘密活动的场所,有时开会和研究工作也在这里进行。开会时,闫大娘就悄悄地在门口望风,平日里她有时以串门儿或借农具用为由,到闫德修家打探动静,搜集情报,闫大娘也俨然成了一份重要的革命力量呢。
    1941年,随着日伪的进一步合流,革命斗争的形势更加恶化,日伪军到处抓捕共产党人,屠杀革命群众,制造一桩桩的惨案。这年年初,东朱鹿村“腊八惨案”以后,敌人更加疯狂了,叫嚣什么“宁错杀一千,不漏网一个!”形势残酷,群众遭殃,闫大娘格外小心谨慎,更加提心吊胆。果不然,就在这一年的初春、树木刚刚发芽的时候,有一天闫大娘听到南围子沟外远处传来一阵枪响,她机警地来到南门处观察动静。这时,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后,接着听到急切而低沉的呼喊:“大娘,大娘!”闫大娘从门缝里一瞅,知道是一名八路军战士,便急忙开了门,把那人放了进来,接着又把门关上了。“我是小徐,敌人追来了!”那人气喘吁吁地指着门外。这时,赵大章也从南屋里跑出来,拉着小徐一起快速地钻进了地道里,一直爬到水井的边沿,赵大章又把棉袄堵在了地道向西拐弯儿的地方。闫大娘伪装好地道口,稳了稳神,坐在南屋门口纳起鞋底来。
    不多时,闫大娘就听到“嘭嘭嘭”的捣门声,又听到高声大喊:“开门!开门!”闫大娘一边问着“谁呀”?一边站了起来。这时,两个荷枪实弹的伪军已经砸开了门,冲到了天井里。他们端着大枪,枪上上着刺刀,东刺西攮,闹得鸡飞狗叫,一片慌乱。三女儿桂芳紧紧拉着娘的手,小女儿桂华吓得贴在娘的腿上,紧紧地抱着。两个伪军折腾了一阵子,什么也没有发现,气急败坏地冲到闫大娘面前,吆喝道:“交出八路来!”闫大娘镇静地回答:“俺家里孤儿寡母的,就俺娘仨,哪来的八路啊?”两个伪军仍不甘心,端起刺刀,在闫大娘腿边的小女儿眼前晃动着,“不交出土八路,我就穿杀她!”立时,她小女儿嘴眼歪斜,被吓成了吊线风。(闫桂华回忆道:“后来听娘说,我的吊线风治了好多天,才治好。)”
    两个伪军仍不死气,到处乱翻。忽然,一个伪军发现了地道口,得意洋洋地用刺刀指着闫大娘,厉声问:“你把八路藏这里了?”闫大娘没有慌张,淡淡地说:“这个地窝很浅,是防备日本鬼子来抢,藏东西用的。”伪军不信,对着地窝大喊:“土八路,快上来!不然就开抢啦!”没有动静。一个伪军“叭叭”就是两抢,仍然没有动静。两个伪军气急败坏,连着扔了几颗手榴弹,还是没有动静。闫大娘不动声色地说:“你们不信,下去看看就是。”两个伪军嘀咕了一阵儿,背起枪,出了门,顺着围子沟又急急地向东追去。
    伪军走后,闫大娘抱着嘴角歪斜的小女儿,来到门外的井口旁,轻轻喊了声“大章”。“大娘”,赵大章低低应了一声。“没伤着吧?少等等,我出去看看。”说着到了正门胡同,看到确实没有动静了,回来又望了望围子沟,也不见人了。就说:“上来吧。”赵大章和小徐爬出地道,大章的棉袄已经被炸得开了花。闫大娘迅速给他俩换好衣裳,大章和小徐齐齐跪下,叫了一声:“娘——”又给大娘叩了个头,便猫着腰钻进了树林茂密的大老坟,迅速地转移了。
    ……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初期,那个自称小徐的八路军战士(据说在鲁北某县担任县长),曾经专程来看望过闫大娘。后来,在潍坊地委任职的干部赵大章,也曾来探望过闫桂华母女。
    (谨以此文献给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七十周年)
    闫桂芳(90岁)、闫桂华(84岁)口述
    张洪奎 采编    张景孔 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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