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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0-11-20 08:56
鄌郚总编

你的家是大的——王三才小传

  你的家是大的
  ——我的姥爷王三才小传
  文/孙雅各
  民国元年(1912年),正月二十二日,农历新年刚过。
  山东省昌乐县南部牙庄村的一户王姓人家里,一个男孩出生了。大哥三光,二哥三纲,当私塾老师的二叔给排行老三的他起名三才。以天、地、人的三才之道为名,表明家人对他寄以厚望。
  王三才天资聪慧,其二叔也对他寄以厚望,尽力教导他读书识字,希望他将来出人头地,也为整个家族带来荣耀。不曾想,刚教了一年,二叔就因病去世,三才的学业也就此结束。
  紧接着妹妹出生,但不久之后,妈妈就去世了。本来就家境贫寒,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无奈之下,妹妹只得送给了别人家收养。几年后,父亲也去世了。家庭的管理权由长子三光来担当。大哥跟二哥一起务农,已经长大的王三才,学着做起了生意。大哥持家有方,家境开始慢慢好转。
  由在集市卖一些自家出产的鸡蛋、蔬菜开始,王三才很快就熟谙了做生意的各种套路。他将鸡蛋等土特产挑到二百多公里外的大城市青岛,换回火柴、蜡烛、烟卷等日用品回来卖。也贩卖过粉皮,虾皮等山区的稀缺品,甚至还贩卖过球鞋。就这样生意越做越大,货物也不用自己到几百公里外挑货了,而是直接由铁路运输到自己县城的火车站。家里买了骡马,再带几个伙计去接货就可以了。大哥也开始买地,置办家业。日子越过越红火,成了村里首屈一指的富户。
  邻村有个叫陈兆的,跟王三才在集市上相邻摆摊,做的是杀猪卖肉的生意。二人因为相识之后,逐渐成了好朋友。那一年,陈兆33岁,生意也做的不错。按常理说正是年轻力壮、意气风发之时,却无缘无故的感觉自己落在了愁苦之中,总是觉得人活着没有什么意思。这突如其来的虚空感,让陈兆对生活失去了盼望,终日唉声叹气。一天,陈兆爬到村外的山上,放眼望去天高云淡、风和日丽,他却莫名其妙悲从中来,放声痛哭。哭罢,猛然想起有人曾经跟他提起过在山那边的村里有人信耶稣,就去找到信耶稣的家里,对人家说自己要信耶稣。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陈兆与他们一起祷告,信了耶稣。
  自从信了耶稣,陈兆内心的愁苦也消失了,他沉浸在喜乐和满足之中。三天后,陈兆见到王三才,就对王三才说,我信耶稣了,你也信吧。
  王三才也没有细问,就说:好,我信!那年他24岁。
  信了耶稣之后,他们两个人晚上就在王三才的家里聚会。尽管只有两个人,但是他们内心虔诚,毫不马虎。两人都不知道怎样祷告,陈兆就学别人为他祷告的话说:神啊,你怎样与我同在,你也与王三才同在。轮到王三才祷告,他就说:神啊,你怎样与我同在,你也照样与陈兆同在。就在这内容简单,心却单纯的互相代祷声中,王三才开始了他追随基督的人生。
  基督徒不是只有祷告就够了,还要做礼拜,听讲道。初信的王三才渴慕真道,主日就到隔壁村庄去做礼拜。听的第一堂道就是有人在台上讲:“地土多了苦恼多,积攒财宝积攒祸。”这是受耶稣家庭影响的传道人,在那个时候重点宣讲的信息。破产入耶稣家庭的思想,像一粒种子一样,进入了初信的王三才心里,静静地等待开花结果的日子。
  随着信主时间的增加,王三才对耶稣有了更多的认识。他也愿意跟人传福音,分享耶稣的爱。只是那个封闭落后的小山村,让人敞开心门接受耶稣实在是不容易。当时,王三才自己灌蜡烛,拿到市场上卖。为了传福音,他在蜡烛模具上刻上“耶稣爱你”四个字,如此一来每个用他蜡烛的人就都能看得到,可谓用心良苦。
  王三才越来越热心于基督的信仰,受当时讲台的影响,他对做生意赚钱也不再积极。哥哥买地的时候,他总是唱反调,认为增加地上的财富就是在增加祸患。
  眼见弟弟对耶稣越来越痴迷,两个哥哥觉得不对劲了。商议之后,他们决心要阻止王三才,不能让他再信耶稣了。
  一天,他们正式跟王三才谈让他放弃信耶稣的事,遭到王三才一口的回绝。矛盾在这一刻得到激化,他们将王三才摁倒在院子当中猪圈的门口,用带刺的树枝抽打王三才,强迫他放弃信仰。王三才没有丝毫地反抗,任由他们鞭打。白色的褂子,被血染成了红色。见弟弟如此倔强,哥哥们也越发的生气。他们用农村整人的土办法,将他绑起来,吊在树上。但是绳子却突然断了,他们就把王三才锁在了猪圈之中,让他在猪圈中过夜。
  猪圈里面有四头大猪,半夜的时候,王三才将猪赶到墙边,踩在猪背上,翻墙就逃走了。他先是先到了邻村“罗家庄”信主的奶奶家里,休息之后,第二天就去了“王舍”耶稣家庭。
  王三才这一去耶稣家庭,就是三年的时间。这三年的中,曾因着耶稣家庭的差派做工,三次路过自己的家门,但是他都没有回去。可怜的是自己的妻子,在丈夫不在的情况下,踮着小脚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受尽了各样的苦楚。
  在耶稣家庭生活了三年,王三才面临着一个选择:要么回家过原来的日子,要么回去破产再回到耶稣家庭中来。因为耶稣家庭当时有个规矩,那些没有破产,却住在耶稣家庭里的人,只有三年的考虑时间。时间一到,必须做出破产还是回家的决定。
  经过三年的时间,王三才越发喜欢上了耶稣家庭的生活。进入家庭成为正式一员,在喜乐的生活中等候主来已然是他最迫切的愿望。于是,他鼓起勇气回到家中,要求破产。对于他的要求,大哥、二哥自然是不肯听,认为他简直是疯了。
  面对哥哥们的阻拦,王三才依然没有用血气之法来解决,而是选择了默默地祷告。他进入一间小屋子,将里面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清理出来。只留下一张床,一个枕头。将自己锁在了里面,跪在枕头上禁食祷告,这一跪就是七天七夜。
  到第七天,外面的哥哥们害怕了,担心要出人命,就妥协了,同意他破产。王三才仍不出来,直到哥哥将属于他的那份地契由窗户送给他,他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出来之后,立即着手将自己所分得的家产卖掉。
  1947年,35岁的王三才,正式变卖所有的,破产入耶稣家庭。
  入耶稣家庭之前,王三才问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妻子顺服他,大女儿出于孝敬也答应了。只有大儿子说不去,王三才当时想强迫他去,但是受两个哥哥的阻力,没有如愿。当时家里唯一的儿子,被哥哥们留了下来。留在家里的儿子,寄人篱下,受了许多的苦。几年后也追随父母,进入了耶稣家庭。
  家产变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小桌子还没人要。已经是午饭时间,吃过饭,王三才就决意要赶路去耶稣家庭。到王舍耶稣家庭,几十里的山路,理应明早再动身。此刻的王三才,担心哥哥们变了主意再加拦阻,决定带领家人马上出发。他顶起那个没卖掉的小桌子就上路了,走出村子二里地,一家人住到了传福音给他的陈兆家里,第二天赶到王舍。
  耶稣家庭强调吃苦在先,享受在后。进入家庭的王三才,穿粗布的衣服,干重体力活。每天只有二两面的供应,喝的是稀粥。到后来困难时期,甚至有一个礼拜,只能吃清水煮的野菜充饥。尽管如此,他们仍将竭力省下来的部分粮食,周济周围的饥民。
  因为另个地方田家庄也想成立耶稣家庭,王三才夫妻被委派到那里,协助当地的弟兄姊妹做准备工作。这段时间,带人耶稣家庭的两个女儿就暂时与父母分开了。
  当然,就算是同在一个家庭里,自己的孩子也是不归自己看管的。耶稣家庭的理念之一是“灵统胜血统”,并要“割断血统续灵统”。因此,耶稣家庭设婴儿室、幼稚部、道学班 ,不同的小孩子按照年龄分配到不同的部门,有专人养育、教导他们。
  一次,王三才的二女儿韵莲得了痢疾,身体极其虚弱,甚至许多人认为她时日无多了。道学班的老师将她放在院子中石榴树的底下休息,周围的苍蝇都围着她不停的转。大女儿韵华眼见自己的妹妹病的要死,想靠近去看看他,却是不敢。倘若过去看她,就有人会说她没有割断血统,不属灵。
  韵莲病重,道学班的老师想给她熬碗鸡汤喝。一来是想给她补充营养,二来也觉得她快要死了,临死前也让她能吃口好东西。耶稣家庭设有小厨房,是专门给幼儿以及外来的客人做饭用的。小厨房熬好了鸡汤要给韵莲喝,不曾想却被当时的家长要去喝了。为了这件事,当时有几个人退出了耶稣家庭。
  最终,韵莲蒙神拯救,奇迹般的恢复了健康。因为田家庄的耶稣家庭成立受阻,王三才也就回来了。回来后的王三才,任耶稣家庭农工部的部长,带领二十七位精壮的弟兄下地种田。家庭要盖房子,他们就上山推石头。
  当时正逢饥荒时期,耶稣家庭里面的人只能喝清汤的糊涂(水里加一点点面,然后加野菜一起煮,名字就叫糊涂)。他们要干重体力活,所以优待他们,每天有两个煎饼可以吃。在推石头的时候,王三才仍然觉得饥饿难耐。当时他想:“吃也饿,不吃也饿。肉体怎么这么不好呢?这么败坏呢?老人和孩子煎饼都没的吃,神恩待我的吃,竟然还感觉到饿,干脆不给他吃了!”于是他开始禁食。一边上山推每车一吨左右的石头,一边禁食祷告。三天之后的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他就去一个房间祷告。祷告了不长的时间,众人发现王三才跳着从房间里面出来了,这一天他有了圣灵充满的经历。
  耶稣家庭每天都有晨更晚祷。早上4点钟晨更祷告,祷告后会有人问,昨天晚上有没有人有异梦或异象的启示。如果有,就讲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晚上一般是七八点钟聚会,十点钟之前散会。聚会的程序一般是唱诗歌,轮流读圣经,然后受感动的起来说话(分享)。
  耶稣家庭的生活,看似艰苦,但人人灵里喜乐。就这样,眨眼之间,五年的时间已经过去。期间经历了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1950年三自革新运动。到1952年,耶稣家庭也开始革新,政府派出工作组进入家庭,选出革新委员会。至此,与马庄耶稣家庭一样,王舍耶稣家庭被迫分家。
  分家是按照人口分的。王三才分得三间东屋,三间南屋,还有一些桌椅板凳等家具。又过了七年,1959年,因为要建水库,政府征用耶稣家庭的房屋给修建水库的工人居住。耶稣家庭的人,就被安置到了周围的村里,由各村出面让他们借助在当地农民家里。由于修水库需要好几年,政府就出钱买下了耶稣家庭的房子。出钱购买,只是一个婉转的说辞而已。其实就是强行的占用,给钱也是象征性的,与房屋的实际价格相去甚远。
  王三才一家被安排到了一个叫“半截楼”的村子里,暂住在村民孙洪武家的西屋里。此时大女儿已经出嫁,但另外又有孩子出生。七口之家,挤在窄小的房屋里面,每逢下雨还漏个不停,真是苦不堪言。幸亏全家靠主,有主同在,身苦心乐。一段时间之后,他们逐渐适应了那里的生活,与房东相处的也不错,俨然已经成为了半截楼村里村民了。
  此时此刻,平静生活中的王三才,内心却是激烈的挣扎。他又面临着一个选择:在此落户还是回到老家牙庄?
  想当年,破产入耶稣家庭,本想住在家庭里直到耶稣再来。不曾想风云突变,家庭分家,又过起了独立的生活。此情此景,是坚守当年的理想,既然离家就不再回去,留守在家庭旧址与家庭共存亡呢?还是顺应时代,回到自己的老家?
  面对这样的选择,耶稣家庭的成员大多都坚持在当地落户。对于那些回到自己原来家乡的人,当时人们的观点就是他们重回埃及了,提起这些人留守的耶稣家庭人就满脸的不屑。这让王三才更是倍感压力,难以抉择,远没有当初离家时的坚定与从容。
  明明时代已经改变了,留在这里坚守是否还有意义?同样的落户务农,在耶稣家庭周围的村子和回到老家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在这陌生的村子里,虽然生活条件要比回到老家要好(老家已经一无所有了,并且老家是山村),但毕竟不是自己的村庄,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视。倘若回归老家,哥哥们会怎么看?当年走的毅然决然,如今回去是否有人会说风凉话?更何况,妻儿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里的自然环境也远远优于自己山区的老家。走还是留,王三才心中满了斗争。个中滋味,也许只有主耶稣和他自己才最清楚。从他后来屡次提起这段经历来看,他当时内心的苦楚着实不小。
  纵然选择如此艰难,王三才依然没有同家人商议。而是选择了他惯常用的方法——禁食祷告来解决难题。三天的禁食祷告之后,突然在清晨祷告时有“家大”方言讲出来,意思就是尽管回去,你的家必定是大的。得到了神的印证,王三才一扫几日来的阴霾,兴高采烈、精神百倍。立时回到老家牙庄,找到村支部书记说明自己的来意。本以为会有难度,不曾想支部书记听说他要回来,非常很高兴。自己的两个哥哥也超乎他的想象,非常热情地欢迎他,还给他们一家安排好了暂时的居所。这样的情形,从环境方面再次印证了他回家的决定是正确的,是出于神的引导。
  第二天,村支部书记就派出八辆独轮小车,与王三才一起回去,帮助他搬家。到了后,王三才跟家人说要回老家,妻子极其的不悦。妻子不悦,不是因为不同意回家,而是因为他事前根本没有商议,这决定来的太突然,她甚至没有丝毫的准备。大儿子也不愿意,因为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不想回家从零开始,再过苦日子。但王三才主意已决,眼见如何反对都无济于事,妻儿也只好顺服。将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小一点的家具、衣物都放到小车上运回牙庄。耶稣家庭分家时分到的柜子,因为太大没有办法搬运,就送给房东了。
  回本村之后,王三才一家住进了自己侄子的三间房里。这个侄子是他大哥的儿子,为了给他让房子,还不太高兴。因为将房子让给三叔叔三才后,他自己一家要搬到二叔叔家窄小的南屋里面住。无奈父命难为,何况又是自己的叔叔归来,也就将房子让了出来。由此可见,家族对王三才的回来是何等的支持。
  重回家乡的王三才,一贫如洗。当时需要划分成分,很自然,就划成了贫农。要是当年不破产,有可能是地主,至少也是富农。如此一来,也就少不了挨批斗,皮肉受苦莫说,甚至会影响后代的读书、升迁等。从这个角度来讲,破产入耶稣家庭又增加了一个新的恩典。
  王三才回到家乡,虽然居住的地点发生了改变,但是对主的热心却从未更改。从回村的那一天开始,家庭聚会就开始了。每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按着耶稣家庭的聚会方式,一起唱诗祷告,轮流读圣经。村里还有一户信耶稣的人,也一起来聚会。周围的村庄,也大多只有几户人家信耶稣。听说王三才回来了,周围数十里地的信徒晚上都赶来聚会,听王三才讲道。弟兄姊妹的心灵,得到了大复兴。
  回家的时间,是1959年的冬天。
  当时的中国处于“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举国上下,哀鸿遍野、饿殍遍地。王三才一家的生活,也是极其的艰难。但王三才认为,再困难,也不能一直住在别人的房子里,下决心要建房子。听说王三才要盖房子,周围的弟兄姊妹都来帮助。有人扛着木头来,有人背着柴草来。在众人的帮助下,1960年,王三才在二哥家的菜园里,建了一处面朝西南的土房子。虽然简陋,位置方向不佳,歪歪扭扭,但总算有了自己的家。
  新房盖起来,周围更多的人来聚会。聚会的时候,常有人被圣灵充满。有时候满屋子的人都跳起来,场面十分热烈。平时家里也是人来人往,经常是炕上、板凳上甚至灶台旁的柴草上,都睡满了人。家大的启示,已初见端倪。
  1966年文革开始后,各地对信耶稣的逼迫都十分严重。王三才家门口被红卫兵贴满了大字报,指责他是耶稣忠实的信徒。并且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交出圣经,否则抄家。与此同时,城里的教堂关门,农村里的家庭聚会也都基本停止了。有些传道人被办学习班,强行进行洗脑。有些传道人被游街、批斗。甚至有传道人,抱着圣经跳水库自尽。就在这紧张的形式下,王三才家里的聚会始终没有停止过。并且王三才经常冒着危险外出,去看望各地的弟兄姊妹,带去鼓励和安慰,让他们刚强壮胆。
  有一次,王三才外出探望教会。到了临朐县寺头公社黑山村,晚上聚会,遭人举报。民兵去将王三才和另外两位同工抓住(他们是谭文德弟兄,慧生姑姑),将他们绑到大队大院里。整个晚上,黑山的弟兄姊妹有人给他们送饭,有人站在外面不回家,与他们表同情。
  第二天他们被送到镇上,正赶上大集。他们被押着在大集市上游街,一个人一个锣,让他们边走边敲。他们不觉得羞辱,心里反倒是充满喜乐,想笑又不能让人看出来。没办法,只有捂着嘴,强忍着。他们敲锣的时候,大声说:敲着鼓,打着啰,不信耶稣得(土话dei)不着(zhuo)。游街后,晚上押到公社里,打算再批斗。谁曾想棉花站失火,众人都忙着去救火,他们就免了挨斗。
  后来经查证,他们无反革命言论,没有什么罪行,就将他们释放了。
  释放之后,王三才继续去新寨(临朐县另一个乡镇),看望教会弟兄姊妹。政府听说他又在聚会,于是小喇叭里广播(当时各家各户都按装了小喇叭),整个临朐县通缉王三才。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王三才带领掰饼聚会结束后,刚出门,抓他的人就来了。几次三番,都是如此。抓他的人总是慢半拍,让他在既没有耽误讲道,又没有被抓住。
  就在这个期间,洋河村的基督徒王世忠去赶集,在村头被人问话。回答姓王,又长着白胡子还信耶稣(王三才有一副好胡须)。便被抓到公社里去,最后证实不是王三才,只是长的很像而已。
  在看望了一圈弟兄姊妹之后,王三才往家赶。走到陈兆的村庄,又去看望他。陈兆受圣灵感动,强留他吃饭。而此刻王三才还不知道,昌乐县公安局正在他的家里抄家。
  王三才在临朐县带领聚会时,临朐县公安局通知昌乐县公安局,要求他们调查王三才。镇上派出所派出28个人,穿着便衣,然后排着队来到王三才家里。他们首先拿出逮捕证,说你家王三才已经被逮捕,现在要抄家。他们怀疑家里有电台,和外国有联系。
  这天是正月十五,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不知道王三才家犯了什么罪。家里的人也一个人一个地方,分开盘问。
  全家都搜遍了,甚至猪圈里都翻到了。在这之前,王三才的小女儿受感动,已经将一些圣经和诗歌本藏在了院子外面。最终,警察带走的只是一些白纸。这些纸是大儿子出去主持婚礼,抄诗歌用的。对警察们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可言,一群人失望而归。
  警察走后,留下工作组,继续向一家人训话。晚上,当工作组的人正满脸严肃,义正言辞的说王三才已经被抓了,你们要老实交代的时候,王三才从外面一步迈了进来。他们的谎言在瞬间被揭穿,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王三才,工作组的人一脸尴尬。将王三才叫到大队办公室,装腔作势地询问之后就不了了之。
  在残暴地迫害面前,也有少数的基督徒甚至是传道人,像彼得在大祭司院子中那样,不敢承认主名。做出这样的选择后,他们的心是愁苦的,急需鼓励和安慰,好重新振作起来。但因着环境的缘故,基督徒之间失去了往来。每个人自保都难,又怎能去帮助别人。然而,王三才却是一个特例。神就借着他,给这些有失败跌倒经历的基督徒带去盼望,让他们在真心悔改之后重新得力。
  王三才时常禁食祷告,最长的一次是39天。就在第40天的前夜,当年与王三才同为耶稣家庭成员的一位老姊妹,打发同工来告诉王三才,今夜必须吃饭。其实,王三才禁食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她,这诚然是出于圣灵的启示。来的同工告诉王三才,倘若禁食40天,可能会让他心生骄傲。王三才顺从圣灵的带领,当晚停止禁食,开始吃饭。禁食祷告,是他得能力的秘诀。正因如此,他才能够在逼迫中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文革结束后,教会逐渐开放。王三才更加放胆无惧的四处传道,牧养和探望各地的教会。其脚踪遍及潍坊市各个地方,有时候也会到其它的城市去看望弟兄姊妹。1981年,王三才甚至受邀到安徽省几个地方去传道、带领聚会。所到之处,皆有大的复兴。
  王三才家所在的牙庄村,自1979年宗教政策稍微开放之后,才开始有人信耶稣,虽增长缓慢,但也渐成规模。除了晚间和主日的聚会,几个主要的节日聚会也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北方的传统节日——秋收之后感恩节,每年都吸引各地的许多弟兄姊妹前来聚集。
  1983年的感恩节的前夕(牙庄教会每年农历十月二十过感恩节),有外县的老弟兄前来看望他,王三才表现的特别高兴。送走弟兄后,他又忙着写诗歌,准备在感恩节的时候献唱。
  从破产入家庭到重新返家,无论是家庭还是教会,昔日“家大”的启示已经逐渐实现;从受逼迫到自由聚会,自己的预言也得以应验(文革期间,王三才在讲道的时候,经常大胆地讲:将来有一天宗教政策会开放,人人可以自由地信耶稣,圣经人手一本等这一类的话),目睹今日之光景,王三才实在是有太多感恩的话要说。连续三个晚上没有睡觉,王三才一点都没有感到疲倦。
  十月十七晚间聚会的时候,王三才像往昔一样,兴高采烈的向弟兄姊妹做见证。王三才声音洪亮,喜爱唱歌,讲道或做见证都特别风趣幽默,并且满有圣灵所赐的能力。当他讲道时,整个会场气氛都很活泼,绝无死气沉沉之感。这个晚上,王三才笑的特别开心。突然之间,他不讲话了,人也向后倒去。从这开始,王三才就没有再讲话。他病倒的消息迅速传遍各地的教会,数不清的弟兄姊妹前来看望他。最多的时候,他的儿媳妇为接待外来探望的信徒,一天做了七次饭。这些人当中,既有本地临近的弟兄姊妹,也有外地相距甚远的弟兄姊妹。这些来探望弟兄姊妹,成为了王三才在漫长的逼迫岁月中,没有停止为主奔跑的见证。
  一九八四年农历正月初三凌晨一点多,神的仆人王三才蒙召归天。一生育有四女二子,皆传承其信仰,追随基督矢志不渝。其第三代,共计十八人,亦信靠基督,尊主为大。对耶稣基督的挚爱、对福音信仰的执着,成为王三才留给他们的最宝贵财产,立志代代相传。
  目前的牙庄教会,信徒约二十户,近百人。二零零六年,他们将村里的大队办公室连同大院一并买下,改造之后作为教堂供弟兄姊妹聚会使用。
  王三才的家,成了一个名符其实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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