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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03-03 09:04
鄌郚史志总编

蒙古秘史

  蒙古[1]秘史[2]卷一
  帖木真先祖的系谱、传说故事,帖木真的诞生及幼年订婚,其父也速该的事迹及被塔塔儿人毒死注释:
  [1]蒙古—原为东胡系鲜卑同族室韦诸部中的一个小部落,唐时代时住在今额尔古纳河下游南峻岭丛林中的蒙兀室韦(《旧唐书北狄传》)。五代辽宋金时,译作韈劫子、梅古悉、谟葛失、毛割石、毛揭室、萌古子、蒙国斯、蒙古斯、蒙古里、盲骨子、朦骨等名。元代译作蒙古。《蒙古秘史》原文作“忙豁勒”。
  拉施特《史集》释“蒙古”一词意为“孱弱、淳朴”,这一含义正与最初僻处深山老林里的原始部落蒙古部的弱小、淳朴的状况相符合。至于将“蒙古”一词释作“银”(古蒙语mnggn蒙昆)或“永恒、长生”(古蒙语mngge蒙格),则均与“蒙古”一词的古蒙古语原语mongghol不符。
  [2]蒙古秘史—蒙文为忙豁仑纽察脱卜察安(mongghol--unNiˊuaTobiyan)。本书实为蒙元宫廷官修史书《脱卜赤颜(Tobiyan)》的成吉思汗纪、窝阔台汗纪部分。蒙元时并无《蒙古秘史》这个书名。《蒙古秘史》这个蒙文书名及其汉译书名《元朝秘史》均系明翰林译员于明初所加。
  第1节
  成吉思汗[1]的根源[2]。
  奉天命而生的孛儿帖赤那,和他的妻子豁埃马阑勒[3],渡过大湖[4]而来,来到斡难河[5]源头的不儿罕合勒敦山[6]扎营住下。他们生下的儿子为巴塔赤罕。注释:
  [1]成吉思汗—“成吉思”一词,有各种不同解释:
  甲、拉施特《史集》释作“最坚强、最强大”,认为“成吉思汗”意为“最坚强、最强大的汗”,也就是最高君主或王中之王。
  乙、《蒙古源流》、《蒙古世系谱》等蒙古史籍上都说:鸡儿年(1189年)铁木真二十八岁即位于克鲁伦河畔的前三天,每天清晨有一五色鸟飞来啼叫“成吉思”、“成吉思”之声不止,以此蹄声为祥瑞,遂取此声为汗尊号。十五、十六世纪所撰察合台语《成吉思汗传略》中也有“一只鸟飞来,叫着‘成吉思、成吉思……’”的记载。又,欧陽玄所撰《进金史表》有云:“念彼(金)泰和以来之事迹,涉我圣代(指蒙元)初兴之岁年。(元)太祖受帝号于丙寅(1206年),先五载而朱风应。”(见《金史》附录)帖木真称帝于1206年,“先五载”为1201年鸡年、金泰和元年,这一年帖木真联合王汗战胜了札木合为首的十二部联盟军,出现了“朱风应”的祥瑞,与五色鸟啼“成吉思”的传说相似。总之,在古代蒙古人的传说中认为“成吉思汗”的尊号来自五色鸟啼“成吉思”声,这一传说由来已久。
  丙、俄国学者班咱罗夫说:萨满教把“光的精灵”叫做“哈吉日成吉思腾格里”,“成吉思汗”的尊号即由此而取得。小林高四郎认为:这是最接近于真实的解释;因为帖木真第一次即位(1189年)与萨满(巫师)豁儿赤有关,第二次即位(1206年)由萨满阔阔出传达天命;帖木真登上汗位,总是借助于萨满教,并以神意说明即位的必然。(见小林高四郎《成吉思汗》,阿奇尔译,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2年,第49页。)
  丁、认为“成吉思汗”即“天皇帝”之意。南宋人赵珙《蒙鞑备录》说:“成吉思汗者,乃译语‘天赐’二字也。”魏源《元史新编》沿袭此说。舒振邦《“成吉思汗”称号考释》(载《中国史研究》1980年第4期)也赞成此说,并详加考证。
  戊、法国学者伯希和认为:“成吉思(ingiz)”为突厥—畏兀儿语tengiz的鄂音化的读法,意为海,与蒙古语dalai(海)意义相同。故“成吉思汗”意为“大海汗”。《蒙古秘史》第280节所载窝阔台(元太宗)的称号为“大海汗”(dalai--inqaan),1246年贵由(元定宗)致教皇英诺森四世的国书中自称为“大海汗”(dalai--inqaan),十四世纪居庸关八思巴字石刻称蒙古皇帝为“大海君主、国之合罕”(talayineenulus--unqaan)。自成吉思汗以下,蒙古皇帝常有“大海汗”的尊号。故成吉思汗应即“大海汗”之意。在伯希和之后,
  蒙古秘史大部分中文学者都赞同伯希和的见解,认为“成吉思汗”为“大海汗”之意。
  汗—《秘史》原文为“合罕”,旁译为“皇帝”,即北魏、隋唐以来柔然、突厥、回纥、契丹等北方游牧民族的最高领袖的突厥—蒙古语称号“可汗”。[2]根源—《秘史》原文为“忽扎兀儿”,旁译“根源”。在科瓦列夫斯基《蒙俄法语词典》中,此词释作“始源”、“出身”、“家庭”。[3]孛儿帖赤那、豁埃马阑勒—《秘史》旁译按原语意译作“苍色狼”、“惨白色鹿”。《秘史》开卷以苍狼、白鹿为成吉思汗的始祖的这段故事,反应了成吉思汗远祖对过去森林狩猎时代鹿祖图腾观念的承袭以及后来进入草原游牧时代对狼祖图腾观念的承袭。鹿祖传说为鲜卑、室韦森林狩猎部落鹿图腾观念的反映。而狼祖传说在许多北方游牧民族部落中都有,如《史记大宛列传》载有乌孙王昆莫由狼乳养育长大的故事,《北史高车传》载有高车始祖父为狼的故事,《周书突厥传》载有突厥始祖母为狼的传说。成吉思汗远祖原为山林狩猎人,后来走出山林西迁到草原上转变为草原游牧人,因此即继承了狩猎人祖先母系氏族时代的鹿图腾观念鹿祖母传说,后又继承了草原游牧民的狼图腾观念狼祖传说,这样就形成了《秘史》开卷所载的成吉思汗的祖先为苍狼、白鹿的传说。[4]大湖—《秘史》原文为“腾汲思”,意为“大湖”、“海”。这个大湖当即今呼伦湖,成吉思汗远祖(约于九世纪后叶)从额尔古纳河畔深山老林里渡过呼伦湖西迁到斡难河源头不儿罕山一带草原地区。[5]斡难河—即发源于今蒙古东北部肯特山东麓,流经南西伯利亚,汇流为黑龙江上源石勒喀河的今鄂嫩河。[6]不儿罕合勒敦山—即今肯特山
  第2节
  巴塔赤汗的儿子塔马察。塔马察的儿子为豁里察儿蔑而干[1]。豁里察儿蔑而干的儿子为阿兀站孛罗温勒。阿兀站孛罗温勒的儿子为撒里合察兀。撒里合察兀的儿子为也客你敦[2]。也客你敦的儿子为挦锁赤。挦锁赤的儿子为合儿出。注释:[1]蔑而干—意为善射者、神箭手,常用作善射箭的男子的美称。[2]也客你敦—意为“大眼”。
  第3节
  合儿出的儿子为孛儿只吉歹蔑而干,孛儿只吉歹的妻子为忙豁勒真豁阿[1]。
  孛儿只吉歹蔑而干的儿子是脱罗豁勒真伯颜[2],有妻孛罗黑臣豁阿,有个年轻仆人孛罗勒歹速牙勒必,有答驿儿、孛罗两匹骏马[3]。
  脱罗豁勒真伯颜的两个儿子是都蛙锁豁儿、朵奔蔑而干[4]两人。注释:
  [1]豁阿—意为美丽、美女,常为女子的美称。
  [2]伯颜—意为富人、富翁。
  [3]骏马—原文为“曲鲁兀”,意为骏马、杰俊。
  [4]朵奔蔑而干—《元史太祖纪》、《宗室世系表》作脱奔咩哩犍。“朵奔”,意为丘陵、土丘。
  第4节
  都蛙锁豁儿的额中生了一只独眼,能看三程远[1]的地方。注释:
  [1]三程—即三天行程远的距离。
  第5节
  有一天,都蛙锁豁儿和他的弟弟朵奔蔑而干一起登上不儿罕山合勒敦山。
  都蛙锁豁儿从不儿罕山合勒敦山上眺望,看见顺着统格黎克小河[1]迁移过来了一群人。注释:
  [1]统格黎克小河—小河,原文为豁罗罕。《元史太祖纪》作统忽里忽鲁。为今肯特山东麓、鄂嫩河上游的一条支流小河。
  第6节
  都蛙锁豁儿说:“那群迁移来的人中间,一辆幌车[1]的前座上,有一个好姑娘,如果还没有嫁人,可以为朵奔蔑而干弟弟你聘娶她。”说着,就叫弟弟朵奔蔑而干前去看看。注释:
  [1]幌车—原文“合剌兀台帖儿格”,旁译“黑车”,即有覆以幌的帐室的车,《黑鞑事略》所记的帐舆。
  第7节
  朵奔蔑而干来到那群人中间,见那个姑娘确实是个美貌、极受赞誉的姑娘,名字叫阿阑豁阿[1],尚未嫁人。注释:
  [1]阿阑豁阿—《元史太祖纪》、《宗室世系表》作阿阑果火。
  第8节
  那群人(是豁里剌儿台蔑而干的部众)。
  豁里剌儿台蔑而干是豁里秃马惕部[1]的那颜,娶阔勒巴儿忽真脱古木[2]地方的主人巴儿忽歹蔑而干的女儿巴儿忽真豁阿为妻。
  豁里剌儿台蔑而干的(妻子)巴儿忽真豁阿在豁里秃马惕部的阿里黑兀孙[3]地方生下了名叫的阿阑豁阿女儿。注释:
  [1]豁里秃马惕部—豁里即唐代三姓骨利干之后裔,秃马惕为唐代都播之后裔,原皆为突厥语族部落,九世纪以后由于大量鞑靼蒙古人的迁入,逐渐蒙古化。两部居地相近,常联合在一起,故合称为豁里秃马惕部。《元史兵志》作火里秃麻。
  [2]阔勒巴儿忽真脱古木—“阔勒”为蒙古语“足”之意,其转义为“低地”、“河
  蒙古秘史入口的地方”。巴儿忽真为注入贝加尔湖东边的河名。“脱古木”,《秘史》旁译作“窊”即“滩地”、“下湿地”之意。阔勒巴儿忽真脱古木即巴儿忽真河注入贝加尔湖的河滩地区。
  [3]阿里黑兀孙—意为“净水”,河名。
  第9节
  豁里剌儿台蔑而干由于豁里秃马惕地区自禁相约,不得捕猎貂鼠、青鼠等野兽,感到烦恼。他成为豁里剌儿氏,因不儿罕合勒敦山为可捕猎的好地方,便迁移到不儿罕合勒敦山的开辟者[1]兀良孩部[2]的哂赤伯颜处来。
  这就是朵奔蔑而干聘娶出生于阿里黑兀孙地方的豁里秃马惕部的豁里剌儿台蔑而干的女儿阿阑豁阿的原委。注释:
  [1]开辟者—《秘史》原文为“孛黑合黑三”,旁译误作人名。其实并非专名,而为普通语词,意为“建立、创立、开辟者”。[2]兀良孩部—即兀良合惕部。
  第10节
  阿阑豁阿来到朵奔蔑而干处,生了两个儿子,名叫作不古讷台、别勒古讷台。
  第11节
  他的兄长都蛙锁豁儿有四个儿子。居住了一段时间,他的兄长都蛙锁豁儿死去了。
  都蛙锁豁儿死后,他的四个儿子不把叔父朵奔蔑而干当亲族[1]看待,看不起他,与他分离,抛弃了他,迁走了。他们成为朵儿边氏,成为朵儿边部[2]。
  蒙古秘史注释:
  [1]亲族—原文为突厥-蒙古语“兀鲁黑”,指共同始祖所出的父系亲族。[2]朵儿边部—蒙古语“四”之意。都蛙锁豁儿的四个儿子与其叔分离,独自形成氏族,后形成为部落,遂得名为朵儿边氏(四子部落)。《元史》作朵鲁班部。住在今贝尔湖附近。成吉思汗兴起时,该部与其他诸部联盟,多次与成吉思汗作战。1204年,塔陽汗乃蛮部被征服时,该部投降了成吉思汗。
  第12节
  后来,有一天,朵奔蔑而干到脱豁察黑温都儿[1]山岗上去猎捕野兽。他在森林里遇见一个兀良合惕部人,在杀一头三岁的鹿,用火烧烤那头鹿的肋条肉和内脏。注释:
  [1]温都儿—意为“高、高地、山岗、山岭”。
  第13节
  朵奔蔑而干对那人说:
  “朋友,请把烧烧的肉给我一些”。“请给我一些吧。”
  那人把连肺的鹿的头部、气管和鹿皮自己留下,把那头三岁鹿的肉全部给了朵奔蔑而干。
  第14节
  朵奔蔑而干驮着那三岁鹿肉回去,途中遇到一个带着自己的儿子走来的穷人。
  7
  第15节
  朵奔蔑而干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人说:
  “我是巴牙兀惕部[1]人马阿里黑。我穷困地走着。你给我些鹿肉,我就把我自己地这个孩子给你。”注释:
  [1]巴牙兀惕部—《元史》作伯岳吾或伯牙吾部。
  第16节
  朵奔蔑而干就依照那人所说地话,折下三岁鹿的一条后腿给了那人,把他的儿子带了回去,留在家里役使。
  第17节
  住了一段时间,朵奔蔑而干死去了。
  朵奔蔑而干死后,阿阑豁阿没有丈夫寡居,却又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名叫不忽合塔吉[1],一个名叫不合秃撒勒只[2],一个名叫孛端察儿[3]蒙合黑[4]。注释:
  [1]不忽合塔吉—《元史太祖纪》作博寒葛答黑。“不忽”,意为“公鹿”。
  [2]不合秃撒勒只—《元史太祖纪》作博合睹撒里直。“不合秃”,意为“有公牛的”。
  [3]孛端察儿—《元史太祖纪》、《宗室世系表》作孛端叉儿。
  [4]蒙合黑—意为“愚鲁者”。
  第18节
  以前朵奔蔑而干生前所生下的两个儿子,别勒古讷台、不古讷台,暗中议论自己的母亲阿阑豁阿:
  “咱俩的母亲没有(丈夫的)兄弟、房亲,也没有丈夫,却又生下了这三个儿子。家里只有巴牙兀惕部人马阿里黑。这三个儿子是他的儿子吧?”
  他们俩这样地暗中议论自己的母亲,被他们的母亲阿阑豁阿觉察到了。
  第19节
  春天时,有一天,煮着腊羊肉。阿阑豁阿让五个二字别勒古讷台、不古讷台、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孛端察儿蒙合黑并排坐下,每人给予一支箭杆,让他们折断。一支箭杆有什么难折断?他们全部都折断抛弃了。
  阿阑豁阿又将五支箭杆束在一起,让他们折断。他们五人轮流着来折束在一起的五支箭杆,都没能折断。
  第20节
  于是,他们的母亲阿阑豁阿说道:“我的儿子别勒古讷合、不古讷台,你们俩,怀疑我这三个儿子是怎么生的,是谁的儿子?你们的怀疑也有道理。
  第21节
  (阿阑豁阿接着说:)
  “(但是,你们不明白情由。)每夜,个黄色的(神)人,沿着房的天窗、门额透光而入,抚摩我的腹部,那光透入我的腹中。那(神)人随着日、月之光,如黄犬般伏行而出。你们怎么可以轻率地乱发议论?这样看起来,由那(神)人所出地儿子分明是上天的儿子。你们怎能与黎民百姓[1]的行径相比拟而加以议论。将来做了普天下的君主时,下民[2]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蒙古秘史注释:
  [1]黎民百姓—原文作“合剌帖里兀秃古温”,旁译“黑头人”,意即“有黑头的人”、“黔首”、“黎民”。[2]下民—原文作“合剌除思”,此为复数形态,其单数形态为“合剌除”(qarau),即君主支配下的臣民、属民。
  第22节
  阿阑豁阿又教训自己的五个儿子,说道:“我的五个儿子,你们都是从我的肚皮里生出来的。如果你们像刚才五支箭般的,一支、一支地分散分开,你们每个人都会像单独一支箭般的被任何人很容易地折断。如果你们能像那束箭般地齐心协力,任何人也不容易对付你们!”[1]。
  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的母亲阿阑豁阿去世了。注释:
  [1]《北史吐谷浑传》载:“(吐谷浑部主)阿豺有子二十人……(阿豺临终前对其诸子)谓曰:‘汝等各奉吾一只箭,将玩之地下。’俄而命母弟慕利延曰:‘汝取一只箭折之。’慕利延折之。曰:‘汝取十九只箭折之。’慕利延不能折。阿豺曰:‘汝曹知不?单者易折,众则难摧。戮力一心,然后社稷可图。’言终而死。”可见,以折箭教训诸子团结一致的故事,在北方游牧民族终,古已有之。又根据志费尼《世界政府者史》载,成吉思汗也曾通过折箭教训其诸子团结一致(见何高济译本,第44--45,697页)。
  第23节
  他们的阿阑豁阿死后,兄弟五人把马群、食物等分了。别勒古讷台、不古讷台、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四人各自分取了一份,认为孛端察儿蒙合黑愚弱,不当作亲族看待,没有分一份给他。
  第24节
  孛端察儿没有被(哥哥们)当作亲族看待,便说道:“我还在这里住什么?”
  他骑着一匹患脊疮的短尾、黑脊青白色马出走,说道:“(走出去)死就死吧,活就活吧!”
  顺着斡难河水的流向,纵马而行,来到了巴勒谆阿剌勒[1],在那里搭了个草棚住下。注释:[1]巴勒谆阿剌勒—《元史太祖纪》作“八里屯阿懒”。“阿剌勒”,意为岛或俩河汇流处形成的半岛地区。
  第25节
  那样居住着时,(孛端察儿)看见雏鹰捉野鸡吃,便拔取患脊疮的短尾、黑脊青白色马的尾毛,做成套子,把雏鹰捉住。
  第26节
  没有食物吃时,(孛端察儿)窥视被狼围阻在山崖上的野兽,射杀而食之,或去拾取狼吃剩的兽肉充饥,兼养自己的鹰。就这样,渡过了那一年。
  第27节
  到了春天,野鸭飞来了时,(孛端察儿)把自己的鹰饿着放了出去,捕捉到(许许多多)野鸭和雁,(吃也吃不完),挂在许多枯树上,散发出臭气,挂在许多乾树上,腥气难闻。
  第28节
  从都亦连山后面,顺着统格黎克小河迁移来了一群人。孛端察儿到那群人那里放鹰捕猎。白天,在那里(向那群人索取)马乳吃,夜晚,回到自己的草棚里住宿。
  第29节
  那群人向孛端察儿索要他的鹰,他没有给。
  那群人没有问孛端察儿是谁的人,是什么人。孛端察儿也没有问那群人是什么人。
  第30节
  他的哥哥不忽合塔吉因自己的弟弟孛端察儿蒙合黑曾顺着斡难河而走下去,便来寻找他。
  不忽向顺着统格黎克小河迁移来的那群人询问道:“有没有那样的一个人,骑着那样的一匹马?”
  第31节
  那群人说:
  “有那样一个人,骑着那样一匹马,他与你所询问的相似,他还有一头鹰。他每天到我们这里来喝马奶,然后就去了,不知道他夜里住宿在那里。但见西北风起处,他放鹰捉住的野鸭、雁的翎毛,象雪片似的飘散,被风刮来,想必他就在这附近处吧,现在到了他来的时候了,请你稍等一会儿。”
  第32节
  稍过了一会儿,有个人溯统格黎克小河而来。走近来时,果真就是孛端察儿。他兄长哥哥不忽合塔吉见了,认出他来,便带领着他,溯斡难河而上骑着马奔驰而回。
  第33节
  孛端察儿跟随在他的哥哥不忽合塔吉后面,边骑马驰行,边说道:
  “哥哥,哥哥啊!身体应当有首脑,衣服应当有领子,这才好。”
  他哥哥不忽合塔吉没有理睬他说的话。
  第34节
  孛端察儿又把这话说了一遍,他哥哥还是没有理睬,没有回答他。
  走着走着,孛端察儿又说了一遍,哥哥说:
  “你刚才三番两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5节
  于是孛端察儿说道:
  “刚才在统格黎克小河上住的那群人,没大没小、不分尊卑、上下,一律平等,是容易制服的一群人,咱们可以把他们全部掳来。”
  第36节
  当时他哥哥说道:
  “那好吧!等到回到家里,和兄弟们商量商量,就去把那群人全部掳来。”
  兄弟俩边行边议。
  第37节
  回到家里,兄弟们商议好了,就上马出发,派叫孛端察儿打先锋驰马而行。
  第38节
  孛端察儿打先锋驰马而前,捉住了一个怀孕的妇人,向她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那妇人说:
  “我是阿当罕兀良合惕部的札儿赤兀惕氏人[1]。”注释:
  [1]阿当罕兀良合惕部的札儿赤兀惕氏人—原文作“札儿赤兀惕阿当罕兀良合真”。兀良合真即兀良合惕部女人。阿当罕兀良合惕为兀良合惕部一个分部。札儿赤兀惕为该分部的一个氏族名。
  第39节
  兄弟五人把那群人掳来,有了马群、食物、属民[1]和奴婢[2]。注释:
  [1]属民—原文作“哈阑”(haran),即领主的隶属民。
  [2]奴婢—原文作“秃惕合儿”(tudqar),旁译“使唤(的)”,实为男、女家内役使奴隶的通称,男奴、女婢的通称。
  第40节
  那个孕妇来到孛端察儿处,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是外姓人[1]的儿子,取名为札只剌歹,他就是札答阑[2]氏的祖先。
  札只剌歹的儿子名叫土古兀歹。土古兀歹的儿子,名为不里不勒赤鲁。不里不勒赤鲁的儿子,为合剌合答安。合剌合答安的儿子,为札木合。他们成为札答阑氏。注释:[1]外姓人—原文作“札惕亦儿坚”,旁译“世人百姓”。札惕(
  ad),为相对于兀鲁黑(uruq)而言的人,即同父系亲族以外的人。
  [2]札答阑—札答阑(adaran),其复数形为adirat或a
  irat(札只剌惕),《元史宗室世系表》作“插只来”,《辽史天祚帝纪四》作“茶赤剌”。
  第41节
  那妇人又与孛端察儿生了一个儿子。因为是掳来的女人,就给那儿子取名为巴阿里歹[1]。他成了巴阿邻[2]氏的祖先。
  巴阿里歹的儿子,为赤都忽勒孛阔[3]。赤都忽勒孛阔有许多妻妾,生了许许多多儿子。他们成为蔑年[4]巴阿邻氏。注释:[1]巴阿里歹—意为“捉拿来的人”。[2]巴阿邻—《亲征录》作“霸邻”,《元史》作“八邻”。[3]孛阔—《秘史》旁译“力士”。[4]蔑年—意为“繁多”、“多种子的”。
  第42节
  别勒古讷台(的后裔),成为别勒古讷惕氏。
  不古讷台(的后裔),成为不古讷台惕氏。
  不忽合塔吉(的后裔),成为合塔斤[1]氏。
  不合秃撒勒只(的后裔),成为撒勒只兀惕[2]氏。
  孛端察儿(的后裔),成为孛儿只斤[3]氏。
  蒙古秘史注释:[1]合答斤—尼伦蒙古(阿阑豁阿在丈夫死后所生三子的后裔所繁衍形成的诸氏族、部落,统称为尼伦蒙古)诸部之一。《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哈塔斤。《金史》作合底忻,金时居于今伊敏河以东,金章宗时与山只昆等部连年对金作战。成吉思汗兴起后,其首领巴忽搠罗吉等同其他诸部联盟,多次与成吉思汗作战。1204年塔陽汗乃蛮部被征服时,该部投降成吉思汗。[2]撒勒只兀惕—《元史》又作散只兀、珊竹等,《金史》作山只昆。尼伦蒙古诸部之一。金时分布于今辉河、伊敏河一带。金章宗时与合底忻等部连年对金作战。成吉思汗兴起后,其首领赤儿吉歹把阿秃儿等同其他诸部联盟,多次与成吉思汗作战。1204年塔陽汗乃蛮部被征服时,该部投降成吉思汗。[3]孛儿只斤—成吉思汗皇族所属的氏族,清代译作博儿济锦、博儿济吉特(复数形),该氏族的始祖为成吉思汗十世祖孛端察儿,恢复用此氏族名的第二始祖则是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
  第43节
  孛端察儿的结发正妻[1]所生的儿子,名为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2]。。随合必赤把阿秃儿[3]。的母亲从嫁[4]。来的妇人,被孛端察儿纳为妾,她生下一个儿子,名为沼兀列歹。沼兀列歹以前曾参加以竿悬肉祭天的典礼[5]。注释:[1]结发正妻—《秘史》原文为“阿卜邻额蔑”,旁译“自娶的妻”。[2]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元史太祖纪》、《宗室世系谱》作八林昔黑剌秃合必畜。“把林”,意为“捕捉”,为形容动词、“失亦剌秃”,意为“有蹄的”。“合必赤”,意为“山猫”。“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意为“捕捉(鸟兽)的有蹄的山猫”。
  [3]把阿秃儿—《元史》译作拔都鲁、拔都儿、八都儿、拔都、八都等。意为勇士、英雄,为游牧骑士的荣誉称号。[4]从嫁—《秘史》原文为“引者”(ine),旁译“从嫁”,即陪嫁的奴婢、仆役、依附人口,引者,《秘史》第208节又作“媵哲”,其复数形为“媵哲思”。[5]以竿悬肉祭天的典礼—《秘史》原文为“主格黎”(ügeli),旁译“以竿悬肉祭天”。
  第44节
  孛端察儿去世之后,因为沼兀列歹的家里经常有阿当罕兀良合惕部人来往,他遂被怀疑为他们的儿子,被驱逐出悬肉祭天典礼。(他的后裔)成为沼兀列亦惕[1]氏,他就是沼兀列亦惕氏的始祖。注释:
  [1]沼兀列亦惕(éüreyid)—《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照烈。
  第45节
  合必赤把阿秃儿的儿子为蔑年土敦[1]。
  蔑年土敦有七个儿子,即合赤曲鲁克、合臣[2]、合赤兀[3]、合出剌[4]、合赤温[5]、合阑歹[6]、纳臣[7]把阿秃儿。注释:
  [1]蔑年土敦(tudun)—土敦,即突厥官号“吐屯”,为突厥汗国时派驻被征服部落、国家实行监督统治、征收贡赋的长官,相当于蒙元时的达鲁花赤、八思哈。蔑年土敦,《元史太祖纪》作咩捻笃敦。
  [2]合臣—《元史宗室世系表》作合产,为敦必乃第三子,小八鲁剌斯氏的始祖。
  [3]合赤兀—《元史宗室世系表》作葛术虎,为敦必乃长子,那哈合儿氏始祖。
  [4]合出剌—《元史宗室世系表》作葛忽剌忽哩担,为敦必乃第二子,大八鲁剌斯氏始祖。
  [5]合赤温—《元史宗室世系表》作葛赤混,为敦必乃第五子,阿答里急(即阿答儿斤)氏始祖。
  [6]合阑歹—《元史宗室世系表》作哈剌喇歹,为敦必乃第四子,博歹阿替(即不答阿惕)氏始祖。
  [7]纳臣—《元史太祖纪》、《宗室世系表》作纳真,《术赤台传》、《畏答儿传》作剌真。“纳臣”,意为“体型小的一种敏捷的鹰”。
  第46节
  合赤曲鲁克的儿子,为海都,那莫仑[1]母亲所生。
  合臣的儿子,名叫那牙吉歹,因为性格举止如同那颜[2],故成为那牙勤氏[3](的始祖)。
  合赤兀的儿子,名为把鲁剌台[4],他身躯高大,饭量也大,(他的后裔)成为巴鲁剌思[5]氏。
  合出剌的儿子,饭量也大,故被称为也客把鲁剌(大把鲁剌)、兀出干把鲁剌(小把鲁剌)(他们的后裔)也成为巴鲁剌思氏。后来分为额儿点图巴鲁剌、脱朵延巴鲁剌等巴鲁剌思氏。
  合阑歹的儿子们,争粥饭[6]吃,没大没小,所以他们(的后裔)成为不答阿惕氏。
  合赤温的儿子,名叫阿答儿乞歹[7],因为好在兄弟们之间探听隐私、播弄是非,所以(他的后裔)成为阿答儿斤[8]氏。
  纳臣把阿秃儿的(两个)儿子,名为兀鲁兀歹、忙忽台。(他们的后裔)成为兀鲁兀惕[9]氏、忙忽惕[10]氏。
  纳臣把阿秃儿元配正妻所生的(两个)儿子,名为失主兀歹、朵豁剌歹[11]。注释:
  [1]那莫伦—《元史太祖纪》作莫挐伦,为咩捻笃敦(即蔑年土敦)之妻,海都的母亲。
  [2]那颜—部落统治贵族、领主的通称。成吉思汗建国后,为各级封建军事领主,各级军事长官、行政长官的通称。如:千户那颜即千户长,十户那颜即十户长。怯薛那颜即怯薛长。
  [3]那牙勤—《亲征录》作那也勤。
  [4]把鲁剌台—意为“健食者”、“饭量大的人”。
  [5]巴鲁剌斯—《秘史》又译把鲁剌思,《元史》又译八鲁剌思、八鲁剌斯。尼伦蒙古诸部之一。
  [6]粥饭—《秘史》原文为“不答安”,旁译“粥饭”。不答阿惕氏得名于这个词,意即“粥饭氏”。
  [7]阿答儿乞歹—意为“播弄是非的人”。
  [8]阿答儿斤—《亲征录》也作阿答儿斤,《元史宗室世系表》作阿答里急。
  [9]兀鲁兀惕—《元史》译作兀鲁、兀鲁兀、兀鲁吾等名。尼伦蒙古部的一支。十三翼之战后,由其首领主儿扯歹率领下投附成吉思汗,与忙忽惕部同为成吉思汗的先锋军,在统
  蒙古秘史一蒙古地区的历次战争中屡建战功。后与其他四部,为木华黎国王专征金国时的主力,合称五投下军。
  [10]忙忽惕—《元史》作“忙兀”。尼伦蒙古部的一支。十三翼之战后,与兀鲁兀惕部同投附成吉思汗,后与兀鲁兀惕部同为成吉思汗兼并诸部的先锋军,木华黎征金时的主力军,屡建战功。
  [11]失主兀歹、朵豁剌歹—其后裔为失主兀惕氏、朵豁剌惕氏,皆为尼伦蒙古部的分支。
  第47节
  海都的三个儿子为:伯升豁儿[1]多黑申、察剌孩邻忽[2]、抄真斡儿帖该。
  伯升豁儿多黑申的儿子,为屯必乃薛禅[3]。
  察剌孩邻忽的儿子,为想昆必勒格[4],(其子)俺巴孩等成为泰亦赤兀惕[5]氏。
  察剌孩邻忽收娶其嫂为妻,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叫别速台,(其后裔)成为别速惕氏。
  抄真斡儿帖该的儿子们,(其后裔)成为斡罗纳儿[6]氏、幌豁坛[7]氏、阿鲁剌惕[8]氏、雪你惕氏、合卜秃儿合思氏、格泥格思氏。注释:
  [1]伯升豁儿—《元史太祖纪》译作拜姓忽儿。
  [2]察剌孩邻忽—邻忽,拉施特《史集》作“邻昆”,即辽朝部族首领官名“令稳”(源于汉语“令公”)。察剌孩邻忽,《元史宗室世系表》作察剌哈宁昆,《亲征录》作察剌合令忽。
  [3]屯必乃薛禅—屯必乃,《元史宗室世系表》作敦必乃,《亲征录》作统必乃。薛禅,意为“贤明”、“贤明者”,为蒙古部落贵族常用的美称之一,如:翁吉剌惕部贵族德薛禅,札答阑部首领札木合薛禅。
  [4]想昆必勒格—想昆,即辽朝部族长官名“详稳”(源于汉语“将军”或意为丞相的“相公”)。必勒格,突厥语,意为“贤明”、“贤明者”,为部落贵族美称。据拉施特《史集》,此人名为速儿忽都忽赤那(意为狼),《元史宗室世系表》作直挐斯(即赤那思,赤那(狼)的复数形)。
  [5]泰亦赤兀惕(taiiˊut)—《元史宗室世系表》作大丑兀秃,《元史太祖纪》、《亲征录》作泰赤兀。“泰亦赤兀惕”为“泰亦赤”的复数形。泰亦赤,(taii),即汉语“太师”,
  蒙古秘史为辽朝封授部族贵族、首领的官号。故泰亦赤兀惕氏,意即“太师氏”。[6]斡罗纳儿—《元史》译作斡剌纳儿、斡耳纳、斡鲁纳等。拉施特《史集》作斡罗纳兀惕。
  [7]幌豁坛—《元史》译作晃合丹、黄忽答等。[8]阿鲁剌惕—《元史》译作阿鲁剌、阿儿剌等。
  第48节
  屯必乃薛禅的儿子,为合不勒合罕[1]、挦薛出列两人。
  挦薛出列的儿子,为不勒帖出把阿秃儿[2]。
  合不勒合罕有七个儿子,长子为斡勤巴儿合黑[3]、(其次为)把儿坛[4]把阿秃儿、忽秃黑秃蒙古儿[5]、忽图剌合罕、忽阑[6]、合答安、脱朵延斡惕赤斤[7]。注释:[1]合不勒合罕—《元史太祖纪》、《宗室世系表》译作葛不律寒。“合罕”即“可汗”。
  [2]不勒帖出把阿秃儿—《亲征录》译作奔搭出拔都。
  [3]斡勤巴儿合黑—《元史宗室世系表》作窠斤八剌哈剌。《太祖纪》作八剌哈,《亲征录》作八儿哈拔都。“斡勤”,意为“女子、姑娘”。因他容貌俊美如少女,故有“斡勤”的名称。
  [4]把儿坛—《元史太祖纪》作八哩丹,《宗室世系表》作八里丹。
  [5]忽秃黑秃蒙古儿—《秘史》第140节作忽秃黑秃蒙列儿,《元史宗室世系表》作忽都鲁咩聂儿,《亲征录》作忽都徙忙纳儿。蒙古语“忽秃黑秃”相当于突厥语“忽都鲁”,意为“有吉祥的”。
  [6]忽阑,蒙古语“黄羊”之意。[7]脱朵延斡惕赤斤—斡惕(ot),意为火、灶火,赤斤(igin<tegin),意为主人,斡惕赤斤(otigin)为突厥语“灶主”、“家灶之主”之意。按照蒙古地区游牧民的习惯,父亲死后,由幼子继承家产,由此幼子被称为斡惕赤斤(家灶之主)。脱朵延,《亲征录》作脱端,《元史宗室世系表》作掇端;此名,伯希和释为“库纽”,道润梯步释为“短小精悍”。
  第49节
  斡勤巴儿合黑的儿子,为忽秃黑秃禹儿乞[1]。
  忽秃黑秃禹儿乞的儿子,为薛扯别乞[2]、泰出[3]两人,他们成为禹儿乞氏[4]。注释:
  [1]忽秃黑秃禹儿乞—《史集》所记斡勤巴儿合黑之子也作忽秃黑秃禹儿乞(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40页),但《秘史》第139节此人又作莎儿合秃主儿乞(《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汉译本第41页有贝勒津所补的合不勒汗世系表,此人又作速儿合秃禹儿乞)。“莎儿合秃”,意为“有痣的”。
  [2]薛扯别乞—《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薛扯别吉。薛扯,《秘史》第122、123、130、133、136等节又作撒察。
  别乞,为蒙古地区北方(今蒙古北部及南西伯利亚)森林狩猎民或半游牧、半狩猎民中的族长兼巫师。
  [3]泰出—《秘史》后文又译台出,《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大丑。
  [4]禹儿乞(yürki)—《秘史》又作主儿乞(urki)、主儿勤(urkin)。《亲征录》作月儿斤,《元史博儿术传》作要儿斤。
  第50节
  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儿子,为忙格秃乞颜[1]、捏坤太师[2]、也速该把阿秃儿[3]、答里台[4]斡惕赤斤这四个人。
  忽秃黑秃蒙古儿的儿子,为不里[5]孛阔。(后来,)在斡难河畔树林中举行筵会时,砍破(成吉思汗庶弟)别勒古台的肩膀的,就是他。注释:
  [1]忙格勒乞颜—《元史宗室世系表》作蒙哥啫黑颜。乞颜,蒙古古老的氏族名,九世纪后叶从额尔古纳河畔山林中迁出的蒙古人中就有乞颜氏人。合不勒汗重新恢复使用乞颜名,以其后裔为乞颜氏。乞颜,《元史太祖纪》作奇渥温。“乞颜”的复数形为“乞牙惕”。乞颜氏包括主儿勤氏、敞失兀惕氏等分支。成吉思汗父亲也速该恢复使用孛儿只斤氏族名,其后裔为乞颜氏分支乞颜—孛儿只斤氏。
  [2]捏坤太师—《元史宗室世系表》作聂昆大司。《亲征录》作捏群大石。太师,为辽朝封部族贵族、首领的官号,《秘史》明初译写者误作“太子”。捏坤在也速该死后,投附泰亦赤兀惕不,住进森林里,其后裔形成你儿槐因部。
  [3]也速该把阿秃儿—《亲征录》作叶速该拔都、叶速该可汗。成吉思汗的父亲,蒙古乞颜部首领,以乞颜孛儿只斤氏为姓氏。长期与塔塔儿人交战。曾夺取篾儿乞惕人赤列都新娶妇诃额仑为妻,与篾儿乞惕人结怨。曾助克烈亦惕部主脱斡邻勒(即王汗)夺回其部众,遂与脱斡邻勒结为义兄弟。1170年,被塔塔儿人毒死。至元三年(1266年),追谥为烈祖神元皇帝。
  [4]答里台—《元史太祖纪》作答力台,《宗室世系表》作答里真。《亲征录》作答里台。
  [5]不里—《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播里。此名为突厥语“狼”之意。
  第51节
  忽图剌合罕[1]的儿子,为拙赤[2]、吉儿马兀、阿勒坛[3]三人。
  忽阑把阿秃儿[4]的儿子,为也客扯连[5]。他是把歹[6]、乞失黎黑[7]这两位答剌罕[8]的那颜。
  合答安、脱朵延两人没有后裔。注释:
  [1]忽图剌合罕—《元史太祖纪》作忽都剌,《亲征录》作忽都剌可汗。
  [2]拙赤—《亲征录》作搠只可汗。
  [3]阿勒坛—《亲征录》作按坛、按弹、按摊,《元史太祖纪》作按弹。
  [4]忽阑把阿秃儿—《元史宗室世系表》作忽阑八都儿,并注曰:“庶子也”。
  [5]也客扯连—《亲征录》作也可察合阑。
  [6]把歹—《秘史》第169、170等节又译巴歹,《亲征录》、《元史太祖纪》译作把带。
  [7]乞失黎黑—《秘史》第169、170等节又译乞失里黑。《亲征录》、《元史太祖纪》译作乞失力。《元史哈剌哈孙传》译作启昔礼,斡剌纳儿氏人。
  [8]答剌罕—《秘史》第219节等处原译作答儿罕,复数形答儿合惕。蒙元时特权封号,意为“自由自在者”。成吉思汗封授于已有大恩者为答剌罕,许以享受如下特权:
  A,九次犯罪不罚;
  B,可自由选择牧地;
  C,战争时所获人口、财物可独自占有;
  D,围猎时所获猎物,可独自占有;
  E,免除一切赋税差发;
  F,勿须取得许可,可随时觐见可汗;
  G,允许有佩带弓箭的轮番护卫士(怯薛歹);
  H,可参加宫廷宴饮,享受宗王般的“喝盏”礼遇。
  答剌罕封号为世袭封号。在元代,少数有大功勋者受赐答剌罕封号,如:钦察人燕铁木儿、篾儿乞惕人伯颜等。
  第52节
  合不勒合罕统治了全体蒙古人[1]。
  合不勒合罕之后,遵照合不勒合罕的话,虽有他自己的七个儿子,却让想昆必勒格的儿子俺巴孩合罕[2]统治了全体蒙古人。注释:
  [1]全体蒙古人—《秘史》原文作“合木黑忙豁勒”,旁译“普达达”。这里的“全体蒙古人”实际是指全体尼伦蒙古诸部及一部分归附合不勒合罕的迭儿列勤蒙古诸部,并非尼伦、迭儿列勤蒙古诸部的全体,更非全体蒙古语诸部。蒙古语族的塔塔儿、克烈亦惕、篾儿乞惕等部当时不在合不勒合罕统治下,金初的强部翁吉剌惕等迭儿列勤蒙古部也未必都在合不勒合罕的统治之下。
  尼伦蒙古诸部与迭儿列勤蒙古诸部皆源于蒙兀室韦。尼伦蒙古诸部为其统治贵族与成吉思汗祖先有较近血缘关系的蒙古诸部,迭儿列勤蒙古诸部则为其统治贵族与成吉思汗祖先有较远血缘关系的蒙古诸部,除尼伦蒙古、迭儿列勤蒙古诸部外,还有非源出于蒙兀室韦,而源出于其他室韦的蒙古语族部落,如塔塔儿、克烈亦惕、札剌亦儿等部落。此外,还有原非蒙古语族部落,后来由于大量室韦鞑靼人的加入,逐渐蒙古化,到十一、二世纪时成为蒙古语族部落的诸部落,如篾儿乞惕、巴儿忽惕、豁里等部落。
  [2]俺巴孩合罕—《元史太祖纪》作咸补海罕。
  第53节
  在捕鱼儿海子[1]、阔连海子[2]两湖之间的兀儿失温河[3]一带,住着阿亦里兀
  蒙古秘史惕[4]、备鲁兀惕[5](两部分)塔塔儿部人。
  俺巴孩合罕出嫁女儿,亲自送女儿前往时,塔塔儿军[6]捉住俺巴孩合罕,把他送到了汉地[7]阿勒坛合罕(金朝皇帝)处。
  俺巴孩合罕派遣别速惕氏人巴拉合赤为使者,去传话给合不勒合罕的七个儿子之中的忽图剌,(自己的)十个儿子之中的合答安太师[8],说:“我身为全体人的合罕、国主,亲自送女出嫁(这件事你们当以我为戒!),被塔塔儿[9]部人擒住了。哪怕你们的五个指头的指甲全部秃尽了,十个指头全部磨尽了,也试着要为我报仇!”注释:
  [1]捕鱼儿海子—即今贝尔湖。
  [2]阔连海子—即今呼伦湖。
  [3]兀儿失温河—即今乌尔逊河。
  [4]阿亦里兀惕—金代塔塔儿部六个分部之一,住在今乌儿逊河沿岸地区。
  [5]备鲁兀惕—金代塔塔儿部六个分部之一,此分部名称来源于突厥官号“梅录”,意即“梅录部”。此分部也住在今乌儿逊河沿岸地区。
  [6]军—《秘史》原文作“主因亦儿坚”,旁译“种名百姓”。“主因”实即《辽史》、《元史》中的“”,《金史》中的“乣”。参阅王国维《元朝秘史之主因亦儿坚考》(载《观堂集林》卷十六)。
  [7]汉地—《秘史》原文作“乞塔惕”,旁译“契丹”。由于契丹族建立的统治北中国二百多年的辽朝的强大,“契丹”久已被我国西、北少数民族及西域其他国家人当作北中国的代称。因此,此处原文“乞塔惕”并非指契丹族,而是指北中国、汉地、金国。蒙元时,蒙古人把中国北方的汉族和久已汉化的契丹、女真等族人都称作汉人,中国北方内地则称为汉地。
  [8]合答安太师—王国维认为:即《亲征录》之阿丹可汗。但据《史集》记载,阿丹可汗即《史集》之阿答勒汗,为塔儿忽台乞邻秃黑之父,与合答安(合丹)太师并非同一人。
  [9]塔塔儿(tatar)—蒙古语族部落,与鞑靼为同名异译。广义鞑靼(tatar)为北魏、隋唐时的室韦诸部,突厥文碑中称为三十姓鞑靼。此塔塔儿则为狭义鞑靼,即分布于呼伦、贝尔两湖附近及克鲁伦河下游一带的南部室韦人或南部鞑靼人。辽时,称为敌烈八部,共分八个分部,其中统治部落为敌烈部,故所有八个分部塔塔儿人,都以敌烈为名,统称为敌烈八部。金时,分为六个分部,即:阿亦里兀惕、备鲁兀惕、察阿安、阿勒赤、都塔兀惕、阿鲁孩六部塔塔儿人。
  第54节
  那时,也速该把阿秃儿在斡难河畔放鹰捕猎,遇见从斡勒忽讷兀惕[1]部娶妻回来的篾儿乞惕[2]部人也客赤列都。他去探看,看见了一个美貌无比的姑娘或贵夫人[3]。他(策马)奔驰回家,领着他的哥哥捏坤太师,弟弟答里台斡惕赤斤来了。注释:
  [1]斡勒忽讷兀惕—迭儿列勤蒙古诸部之一,该部在起源上与亦乞列思部、翁吉剌惕部有较近的亲缘关系,与后二部均住在额尔古纳河流域。该部被认为是翁吉剌惕部的一个分支。参阅拉施特《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汉译本第261--265页。[2]篾儿乞惕—唐时称为弥列哥(Merki),与骨利干同住在今南西伯利亚。辽时称梅里急、密儿纪,已为蒙古化的半狩猎、半游牧部落。金时为游牧于今色楞格河一带的蒙古语族部落,并有小部分人种植田禾。该部有兀都亦惕、兀洼思、合阿惕、麦古丹、脱脱怜、察浑等分部。《秘史》将前三个主要分部合称为三姓篾儿乞惕人。该部与成吉思汗长期为敌,多次恶战。1206年成吉思汗建国后,篾儿乞惕残部逃到今额尔齐斯河,直到1218年才被速不台完全歼灭。
  [3]贵夫人—《秘史》原文作合屯,又译合敦、可敦,即游牧民族最高领袖可汗之后妃,或部落贵族之妻,故译为“贵夫人”。
  第55节
  他们追到时,赤列都害了,他骑着快黄马,鞭策着他那黄马的后腿,越过山岗逃跑。(也速该等)三个人在他后面紧追。
  也客赤列都绕过山咀,转回到他自己的车旁。
  (他的新娘)诃额仑夫人[1]说:
  “你知道那三个人的来历吗?他们行色可疑,是要加害你姓名的脸色啊。你如能保住你的性命,每个车的前座上都有姑娘,每辆幌车上都有贵夫人。你只要保住你的性命,姑娘、贵夫人,都可以得到。你以后娶了别的名字的女人,仍可以取名为‘诃额仑’的。你快逃命去吧!闻着我的香气逃走吧!”
  说罢,脱下自己所穿的衫儿给他。(赤列都)从马上探身取了那衫儿时,(也速该等)三个人已绕过山咀追来,他便打着黄马的后腿,急忙溯斡难河逃走了。
  蒙古秘史注释:
  [1]诃额仑夫人—《秘史》原文为“诃额仑兀真”。《元史太祖纪》、《亲征录》作月伦太后,即成吉思汗的母亲宣懿太后月伦。兀真,即汉语“夫人”。也速该正妻。蒙古斡勒忽讷兀惕氏人。生四子(帖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一女(帖木仑)。也速该死后,艰辛地抚育诸子成人。后又抚养孛罗忽勒、失吉忽秃忽等人,均成为帖木真的亲信耳目、得力将领或大断事官,助帖木真统一蒙古诸部、建立和巩固、发展蒙古国。蒙古建国后,与幼子帖木格同受封一万户领民。后因帖木真与弟合撒儿的权力斗争,她郁郁不欢而病死。
  第56节
  (也速该)三人在后面追赶,翻越了七个山岗,才(停止追赶)回来了。
  也速该把阿秃儿牵着诃额仑夫人(所坐车)的缰索。他哥哥捏坤太师在前引导,弟弟答里台斡惕赤斤在车辕旁跟着走。
  诃额仑夫人说:
  “我的丈夫赤列都,
  未曾逆风吹其额发[1],
  未曾挨饿于野地。
  如今他的一对发辫[2],
  一个丢在背脊上,
  一个丢在胸前,
  一个向前,
  一个向后,
  他怎么(如此狼狈地)去了也!”
  说罢,她放声大哭。她的哭声震动了斡难河水,震动了森林草原[3]。
  跟在车旁走的答里台斡惕赤斤劝说道:
  “你所搂抱的人,
  已经翻越过重重山岭;
  你要哭泣的人,
  已经渡过了无数条河。
  你怎么哭,
  他也不会回顾看你了;
  你想找他,
  但已找不到他的道路了。
  你别哭了吧!”
  也速该把阿秃儿遂将诃额仑夫人带到了自己家里。这就是也速该娶来诃额仑夫人的经过。注释:
  [1]额发—《秘史》原文为“客古勒”,旁译“揫”,即额发。
  [2]发辫—《秘史》原文为“失不勒格儿”,旁译“练椎”,即垂于两耳后的发辫。古代蒙古人的发型为,剃去顶部头发,留其周围,前部额头上留有额发,后部留下的头发,编成一对发辫,垂在两耳后,称为“练椎”。
  [3]森林草原—《秘史》原文为“槐主不儿”,旁译“林川”。意为川、原野、草原的古蒙古语词“主不儿”,《辽史》作“阻卜”。《辽史》的“阻卜诸部”,古蒙古语为“主不儿—因亦儿坚”,实即蒙古语族草原游牧部落之统称,故也即鞑靼诸部。参阅余大钧《阻卜考》,载《内蒙古大学学报丛刊蒙古史论文选集》第一册,1983--1984年编印。
  第57节
  由于俺巴孩合罕曾提名合答安、忽图剌二人(中的一人为继位者),全体蒙古人、泰亦赤兀惕部人便聚会于斡难河畔的豁儿豁纳黑草原[1],立忽图剌为合罕。
  蒙古人的庆典,为舞蹈、宴饮以志欢庆。拥立了忽图剌为合罕之后,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蒙古人尽情)舞蹈,在繁茂的大树周围践踏出能盖没肋骨的深沟和盖没膝部的尘土。注释:
  [1]豁儿豁纳黑草原—《秘史》原文为“豁儿豁纳黑主不儿”,旁译“地名川”。这是斡难河中游或上游的一处非常有名的草原,十余万古代蒙古人曾会聚在这里欢庆忽图剌被推选为合罕,后来帖木真与札木合又在这里欢庆再次结为安答(义兄弟)。
  第58节
  忽图剌当了合罕后,与合答安太师二人,上马出征塔塔儿部。他们曾与塔塔
  蒙古秘史儿部人阔湍巴剌合、札里不花打过十三次仗,但是未能给俺巴孩合罕报仇雪恨。
  第59节
  那时,也速该把阿秃儿俘虏了塔塔儿部的帖木真[1]兀格、豁里不花[2]等人归来,怀孕的诃额仑夫人在斡难河畔迭里温孛勒答黑[3]地方正好生下了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降生时,右手握着髀石般的一个血块。因为恰好在俘虏来帖木真兀格时降生,所以被取名帖木真。注释:
  [1]帖木真(temüin)—意为“铁匠”或“铁一般坚强的人”、“铁人”。
  [2]帖木真兀格、豁里不花—《亲征录》作帖木真斡怯、忽鲁不花。[3]迭里温孛勒答黑—迭里温(deliün),意为“脾脏”;孛勒答黑,意为“峰、岳”。迭里温孛勒答黑,意为“脾脏形状的山”。关于此山的地址,有几种说法:一说在今鄂嫩河中游右岸,离尼布楚西南230俄里,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边界之北8俄里。另一说在今鄂嫩河上游。
  第60节
  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妻子)诃额仑夫人生了帖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这四个儿子,又生了一个女儿,名为帖木仑。
  帖木真九岁时,拙赤合撒儿[1]七岁,合赤温额勒赤[2]五岁、帖木格斡惕赤斤[3]三岁,帖木仑[4]还睡在摇车上。注释:
  [1]拙赤合撒儿—《元史太祖纪》作哈撒儿,《辍胞录》作搠只哈撒儿。“合撒儿”,意为一种猛犬。拙赤合撒儿,生于1164年。身材魁伟强壮,力大善射。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任帖木真的带刀侍卫。从帖木真征战蒙古地区诸部,屡建战功。1204年,从帖木真出征乃蛮塔陽汗,受命指挥中军,立了大功,蒙古建国后,受封四千户。成吉思汗
  蒙古秘史曾说:“有别里古台之力,哈撒儿之射,此朕所以取天下也。”(《元史别里古台传》)后涉嫌与成吉思汗争权,一度被拘捕,大部分部众被夺,仅剩一千四百户。1213年秋,受命率领左翼军攻取蓟、平、滦及辽西诸州。其封地在今额尔古纳河、根河流域等地。约死于1214至1219年之间。
  [2]合赤温额勒赤—《元史》作哈赤温,生于1166年,蒙古建国前早已死去。蒙古建国后,由其子阿勒赤歹受封二千户。
  [3]帖木格斡惕赤斤—《元史宗室世系表》作铁木哥斡赤斤。生于1168年。1204年春,听说乃蛮塔陽汗即将率大军来攻,帖木真召集宗亲、诸将商议,诸将皆认为春时马瘦,待秋高马肥再出兵迎战。帖木格力排众议,主张立即主动出击,获得别勒古台支持和帖木真同意。1204年夏,在纳忽山崖与塔陽汗决战时,他受命掌管后备换骑的战马。蒙古建国后,与诃额仑太后共受封一万户。其封地在今大兴安岭以西,根河、海拉尔河以南直到哈拉哈河的广大地区,在东道诸王中实力最雄厚。1219年成吉思汗西征,受命镇守蒙古本土。1214年窝阔台汗死后,图谋夺取大汗位,未成。1246年贵由汗即位,被审问后处死。
  [4]帖木仑—《元史诸公主表》作昌国大长公主帖木仑。生于1170年,嫁亦乞列思部贵族孛秃。  第51节
  忽图剌合罕[1]的儿子,为拙赤[2]、吉儿马兀、阿勒坛[3]三人。
  忽阑把阿秃儿[4]的儿子,为也客扯连[5]。他是把歹[6]、乞失黎黑[7]这两位答剌罕[8]的那颜。
  合答安、脱朵延两人没有后裔。注释:
  [1]忽图剌合罕—《元史太祖纪》作忽都剌,《亲征录》作忽都剌可汗。
  [2]拙赤—《亲征录》作搠只可汗。
  [3]阿勒坛—《亲征录》作按坛、按弹、按摊,《元史太祖纪》作按弹。
  [4]忽阑把阿秃儿—《元史宗室世系表》作忽阑八都儿,并注曰:“庶子也”。
  [5]也客扯连—《亲征录》作也可察合阑。
  [6]把歹—《秘史》第169、170等节又译巴歹,《亲征录》、《元史太祖纪》译作把带。
  [7]乞失黎黑—《秘史》第169、170等节又译乞失里黑。《亲征录》、《元史太祖纪》译作乞失力。《元史哈剌哈孙传》译作启昔礼,斡剌纳儿氏人。
  [8]答剌罕—《秘史》第219节等处原译作答儿罕,复数形答儿合惕。蒙元时特权封号,意为“自由自在者”。成吉思汗封授于已有大恩者为答剌罕,许以享受如下特权:
  A,九次犯罪不罚;
  B,可自由选择牧地;
  C,战争时所获人口、财物可独自占有;
  D,围猎时所获猎物,可独自占有;
  E,免除一切赋税差发;
  F,勿须取得许可,可随时觐见可汗;
  G,允许有佩带弓箭的轮番护卫士(怯薛歹);
  H,可参加宫廷宴饮,享受宗王般的“喝盏”礼遇。
  答剌罕封号为世袭封号。在元代,少数有大功勋者受赐答剌罕封号,如:钦察人燕铁木儿、篾儿乞惕人伯颜等。
  第52节
  合不勒合罕统治了全体蒙古人[1]。
  合不勒合罕之后,遵照合不勒合罕的话,虽有他自己的七个儿子,却让想昆必勒格的儿子俺巴孩合罕[2]统治了全体蒙古人。注释:
  [1]全体蒙古人—《秘史》原文作“合木黑忙豁勒”,旁译“普达达”。这里的“全体蒙古人”实际是指全体尼伦蒙古诸部及一部分归附合不勒合罕的迭儿列勤蒙古诸部,并非尼伦、迭儿列勤蒙古诸部的全体,更非全体蒙古语诸部。蒙古语族的塔塔儿、克烈亦惕、篾儿乞惕等部当时不在合不勒合罕统治下,金初的强部翁吉剌惕等迭儿列勤蒙古部也未必都在合不勒合罕的统治之下。
  尼伦蒙古诸部与迭儿列勤蒙古诸部皆源于蒙兀室韦。尼伦蒙古诸部为其统治贵族与成吉思汗祖先有较近血缘关系的蒙古诸部,迭儿列勤蒙古诸部则为其统治贵族与成吉思汗祖先有较远血缘关系的蒙古诸部,除尼伦蒙古、迭儿列勤蒙古诸部外,还有非源出于蒙兀室韦,而源出于其他室韦的蒙古语族部落,如塔塔儿、克烈亦惕、札剌亦儿等部落。此外,还有原非蒙古语族部落,后来由于大量室韦鞑靼人的加入,逐渐蒙古化,到十一、二世纪时成为蒙古语族部落的诸部落,如篾儿乞惕、巴儿忽惕、豁里等部落。
  [2]俺巴孩合罕—《元史太祖纪》作咸补海罕。
  第53节
  在捕鱼儿海子[1]、阔连海子[2]两湖之间的兀儿失温河[3]一带,住着阿亦里兀
  蒙古秘史惕[4]、备鲁兀惕[5](两部分)塔塔儿部人。
  俺巴孩合罕出嫁女儿,亲自送女儿前往时,塔塔儿军[6]捉住俺巴孩合罕,把他送到了汉地[7]阿勒坛合罕(金朝皇帝)处。
  俺巴孩合罕派遣别速惕氏人巴拉合赤为使者,去传话给合不勒合罕的七个儿子之中的忽图剌,(自己的)十个儿子之中的合答安太师[8],说:“我身为全体人的合罕、国主,亲自送女出嫁(这件事你们当以我为戒!),被塔塔儿[9]部人擒住了。哪怕你们的五个指头的指甲全部秃尽了,十个指头全部磨尽了,也试着要为我报仇!”注释:
  [1]捕鱼儿海子—即今贝尔湖。
  [2]阔连海子—即今呼伦湖。
  [3]兀儿失温河—即今乌尔逊河。
  [4]阿亦里兀惕—金代塔塔儿部六个分部之一,住在今乌儿逊河沿岸地区。
  [5]备鲁兀惕—金代塔塔儿部六个分部之一,此分部名称来源于突厥官号“梅录”,意即“梅录部”。此分部也住在今乌儿逊河沿岸地区。
  [6]军—《秘史》原文作“主因亦儿坚”,旁译“种名百姓”。“主因”实即《辽史》、《元史》中的“”,《金史》中的“乣”。参阅王国维《元朝秘史之主因亦儿坚考》(载《观堂集林》卷十六)。
  [7]汉地—《秘史》原文作“乞塔惕”,旁译“契丹”。由于契丹族建立的统治北中国二百多年的辽朝的强大,“契丹”久已被我国西、北少数民族及西域其他国家人当作北中国的代称。因此,此处原文“乞塔惕”并非指契丹族,而是指北中国、汉地、金国。蒙元时,蒙古人把中国北方的汉族和久已汉化的契丹、女真等族人都称作汉人,中国北方内地则称为汉地。
  [8]合答安太师—王国维认为:即《亲征录》之阿丹可汗。但据《史集》记载,阿丹可汗即《史集》之阿答勒汗,为塔儿忽台乞邻秃黑之父,与合答安(合丹)太师并非同一人。
  [9]塔塔儿(tatar)—蒙古语族部落,与鞑靼为同名异译。广义鞑靼(tatar)为北魏、隋唐时的室韦诸部,突厥文碑中称为三十姓鞑靼。此塔塔儿则为狭义鞑靼,即分布于呼伦、贝尔两湖附近及克鲁伦河下游一带的南部室韦人或南部鞑靼人。辽时,称为敌烈八部,共分八个分部,其中统治部落为敌烈部,故所有八个分部塔塔儿人,都以敌烈为名,统称为敌烈八部。金时,分为六个分部,即:阿亦里兀惕、备鲁兀惕、察阿安、阿勒赤、都塔兀惕、阿鲁孩六部塔塔儿人。
  第54节
  那时,也速该把阿秃儿在斡难河畔放鹰捕猎,遇见从斡勒忽讷兀惕[1]部娶妻回来的篾儿乞惕[2]部人也客赤列都。他去探看,看见了一个美貌无比的姑娘或贵夫人[3]。他(策马)奔驰回家,领着他的哥哥捏坤太师,弟弟答里台斡惕赤斤来了。注释:
  [1]斡勒忽讷兀惕—迭儿列勤蒙古诸部之一,该部在起源上与亦乞列思部、翁吉剌惕部有较近的亲缘关系,与后二部均住在额尔古纳河流域。该部被认为是翁吉剌惕部的一个分支。参阅拉施特《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汉译本第261--265页。[2]篾儿乞惕—唐时称为弥列哥(Merki),与骨利干同住在今南西伯利亚。辽时称梅里急、密儿纪,已为蒙古化的半狩猎、半游牧部落。金时为游牧于今色楞格河一带的蒙古语族部落,并有小部分人种植田禾。该部有兀都亦惕、兀洼思、合阿惕、麦古丹、脱脱怜、察浑等分部。《秘史》将前三个主要分部合称为三姓篾儿乞惕人。该部与成吉思汗长期为敌,多次恶战。1206年成吉思汗建国后,篾儿乞惕残部逃到今额尔齐斯河,直到1218年才被速不台完全歼灭。
  [3]贵夫人—《秘史》原文作合屯,又译合敦、可敦,即游牧民族最高领袖可汗之后妃,或部落贵族之妻,故译为“贵夫人”。
  第55节
  他们追到时,赤列都害了,他骑着快黄马,鞭策着他那黄马的后腿,越过山岗逃跑。(也速该等)三个人在他后面紧追。
  也客赤列都绕过山咀,转回到他自己的车旁。
  (他的新娘)诃额仑夫人[1]说:
  “你知道那三个人的来历吗?他们行色可疑,是要加害你姓名的脸色啊。你如能保住你的性命,每个车的前座上都有姑娘,每辆幌车上都有贵夫人。你只要保住你的性命,姑娘、贵夫人,都可以得到。你以后娶了别的名字的女人,仍可以取名为‘诃额仑’的。你快逃命去吧!闻着我的香气逃走吧!”
  说罢,脱下自己所穿的衫儿给他。(赤列都)从马上探身取了那衫儿时,(也速该等)三个人已绕过山咀追来,他便打着黄马的后腿,急忙溯斡难河逃走了。
  蒙古秘史注释:
  [1]诃额仑夫人—《秘史》原文为“诃额仑兀真”。《元史太祖纪》、《亲征录》作月伦太后,即成吉思汗的母亲宣懿太后月伦。兀真,即汉语“夫人”。也速该正妻。蒙古斡勒忽讷兀惕氏人。生四子(帖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一女(帖木仑)。也速该死后,艰辛地抚育诸子成人。后又抚养孛罗忽勒、失吉忽秃忽等人,均成为帖木真的亲信耳目、得力将领或大断事官,助帖木真统一蒙古诸部、建立和巩固、发展蒙古国。蒙古建国后,与幼子帖木格同受封一万户领民。后因帖木真与弟合撒儿的权力斗争,她郁郁不欢而病死。
  第56节
  (也速该)三人在后面追赶,翻越了七个山岗,才(停止追赶)回来了。
  也速该把阿秃儿牵着诃额仑夫人(所坐车)的缰索。他哥哥捏坤太师在前引导,弟弟答里台斡惕赤斤在车辕旁跟着走。
  诃额仑夫人说:
  “我的丈夫赤列都,
  未曾逆风吹其额发[1],
  未曾挨饿于野地。
  如今他的一对发辫[2],
  一个丢在背脊上,
  一个丢在胸前,
  一个向前,
  一个向后,
  他怎么(如此狼狈地)去了也!”
  说罢,她放声大哭。她的哭声震动了斡难河水,震动了森林草原[3]。
  跟在车旁走的答里台斡惕赤斤劝说道:
  “你所搂抱的人,
  已经翻越过重重山岭;
  你要哭泣的人,
  已经渡过了无数条河。
  你怎么哭,
  他也不会回顾看你了;
  你想找他,
  但已找不到他的道路了。
  你别哭了吧!”
  也速该把阿秃儿遂将诃额仑夫人带到了自己家里。这就是也速该娶来诃额仑夫人的经过。注释:
  [1]额发—《秘史》原文为“客古勒”,旁译“揫”,即额发。
  [2]发辫—《秘史》原文为“失不勒格儿”,旁译“练椎”,即垂于两耳后的发辫。古代蒙古人的发型为,剃去顶部头发,留其周围,前部额头上留有额发,后部留下的头发,编成一对发辫,垂在两耳后,称为“练椎”。
  [3]森林草原—《秘史》原文为“槐主不儿”,旁译“林川”。意为川、原野、草原的古蒙古语词“主不儿”,《辽史》作“阻卜”。《辽史》的“阻卜诸部”,古蒙古语为“主不儿—因亦儿坚”,实即蒙古语族草原游牧部落之统称,故也即鞑靼诸部。参阅余大钧《阻卜考》,载《内蒙古大学学报丛刊蒙古史论文选集》第一册,1983--1984年编印。
  第57节
  由于俺巴孩合罕曾提名合答安、忽图剌二人(中的一人为继位者),全体蒙古人、泰亦赤兀惕部人便聚会于斡难河畔的豁儿豁纳黑草原[1],立忽图剌为合罕。
  蒙古人的庆典,为舞蹈、宴饮以志欢庆。拥立了忽图剌为合罕之后,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蒙古人尽情)舞蹈,在繁茂的大树周围践踏出能盖没肋骨的深沟和盖没膝部的尘土。注释:
  [1]豁儿豁纳黑草原—《秘史》原文为“豁儿豁纳黑主不儿”,旁译“地名川”。这是斡难河中游或上游的一处非常有名的草原,十余万古代蒙古人曾会聚在这里欢庆忽图剌被推选为合罕,后来帖木真与札木合又在这里欢庆再次结为安答(义兄弟)。
  第58节
  忽图剌当了合罕后,与合答安太师二人,上马出征塔塔儿部。他们曾与塔塔
  蒙古秘史儿部人阔湍巴剌合、札里不花打过十三次仗,但是未能给俺巴孩合罕报仇雪恨。
  第59节
  那时,也速该把阿秃儿俘虏了塔塔儿部的帖木真[1]兀格、豁里不花[2]等人归来,怀孕的诃额仑夫人在斡难河畔迭里温孛勒答黑[3]地方正好生下了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降生时,右手握着髀石般的一个血块。因为恰好在俘虏来帖木真兀格时降生,所以被取名帖木真。注释:
  [1]帖木真(temüin)—意为“铁匠”或“铁一般坚强的人”、“铁人”。
  [2]帖木真兀格、豁里不花—《亲征录》作帖木真斡怯、忽鲁不花。[3]迭里温孛勒答黑—迭里温(deliün),意为“脾脏”;孛勒答黑,意为“峰、岳”。迭里温孛勒答黑,意为“脾脏形状的山”。关于此山的地址,有几种说法:一说在今鄂嫩河中游右岸,离尼布楚西南230俄里,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边界之北8俄里。另一说在今鄂嫩河上游。
  第60节
  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妻子)诃额仑夫人生了帖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这四个儿子,又生了一个女儿,名为帖木仑。
  帖木真九岁时,拙赤合撒儿[1]七岁,合赤温额勒赤[2]五岁、帖木格斡惕赤斤[3]三岁,帖木仑[4]还睡在摇车上。注释:
  [1]拙赤合撒儿—《元史太祖纪》作哈撒儿,《辍胞录》作搠只哈撒儿。“合撒儿”,意为一种猛犬。拙赤合撒儿,生于1164年。身材魁伟强壮,力大善射。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任帖木真的带刀侍卫。从帖木真征战蒙古地区诸部,屡建战功。1204年,从帖木真出征乃蛮塔陽汗,受命指挥中军,立了大功,蒙古建国后,受封四千户。成吉思汗
  蒙古秘史曾说:“有别里古台之力,哈撒儿之射,此朕所以取天下也。”(《元史别里古台传》)后涉嫌与成吉思汗争权,一度被拘捕,大部分部众被夺,仅剩一千四百户。1213年秋,受命率领左翼军攻取蓟、平、滦及辽西诸州。其封地在今额尔古纳河、根河流域等地。约死于1214至1219年之间。
  [2]合赤温额勒赤—《元史》作哈赤温,生于1166年,蒙古建国前早已死去。蒙古建国后,由其子阿勒赤歹受封二千户。
  [3]帖木格斡惕赤斤—《元史宗室世系表》作铁木哥斡赤斤。生于1168年。1204年春,听说乃蛮塔陽汗即将率大军来攻,帖木真召集宗亲、诸将商议,诸将皆认为春时马瘦,待秋高马肥再出兵迎战。帖木格力排众议,主张立即主动出击,获得别勒古台支持和帖木真同意。1204年夏,在纳忽山崖与塔陽汗决战时,他受命掌管后备换骑的战马。蒙古建国后,与诃额仑太后共受封一万户。其封地在今大兴安岭以西,根河、海拉尔河以南直到哈拉哈河的广大地区,在东道诸王中实力最雄厚。1219年成吉思汗西征,受命镇守蒙古本土。1214年窝阔台汗死后,图谋夺取大汗位,未成。1246年贵由汗即位,被审问后处死。
  [4]帖木仑—《元史诸公主表》作昌国大长公主帖木仑。生于1170年,嫁亦乞列思部贵族孛秃。
  第61节
  帖木真九岁时,也速该把阿秃儿把他带到他母亲诃额仑的娘家斡勒忽纳兀惕部去,想向他的母方亲族[1]聘取泵娘。
  走在路上,走到扯客彻儿、赤忽儿古两山之间时,遇见了翁吉剌惕[2]部人德薛禅[3]。注释:
  [1]母方亲族—《秘史》原文作“纳合出纳儿”。旁译“母舅每”,此为复数形,单数形为“纳合出”。纳合出,为母亲的兄弟、母舅、舅父。纳合出纳儿,则为母舅族、母方亲族。
  [2]翁吉剌惕—迭儿列勤蒙古诸部中的一个大部落。《亲征录》、《元史太祖纪》译作弘吉剌,《辽史》作王纪剌,《金史》作广吉剌。分布于额尔古纳河、呼伦湖、贝尔湖以东地区。蒙元历代皇后多出自该部。
  [3]德薛禅—《元史太祖纪》、《亲征录》作迭夷,《元史》卷118本传作特薛禅。翁吉剌惕部孛思忽儿(《金史》作婆速火)氏贵族,成吉思汗皇后孛儿帖之父。德、特、迭夷(dei),可能即汉语“大”之音传,“德薛禅”即“大贤者”。
  第62节
  德薛禅说:
  “也速该亲家[1],你来找谁?”
  也速该把阿秃儿说:
  “(我带着)我的这个儿子,到(他的)母方亲族斡勒忽讷兀惕部落去聘取泵娘。”
  德薛禅说:
  “你这个儿子目中有火,面上有光[2]。”注释:
  [1]亲家—《秘史》原文为“忽答”,旁译“亲家”,即姻亲、姻族。
  [2]目中有火,面上有光—为蒙元时蒙古人称誉年轻人有精神德习用语,参阅《元史》卷124《孟速思传》,卷169《刘哈剌八都鲁传》。
  第63节
  (德薛禅接着说:)
  “也速该亲家,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白海青[1]抓着日、月飞来,落在我手上。我把这个梦对人说:日、月是仰望所见的,如今这海青抓来落在我的手上;这白(海青)落下,是何吉兆?也速该亲家,如今见你领着儿子而来,正应了我的梦。我做了个好梦。这是什么梦?是你们乞牙惕氏人的守护神[2]来告的梦。”注释:
  [1]白海青—《秘史》原文为“察罕升豁儿”,旁译“白海青”。海青,即海东青,为沿海地区所产的一种体型小、行动敏捷的鹰。
  [2]守护神—《秘史》原文为“速勒迭儿”(sülder~sülde),旁译“吉兆”。科瓦列夫斯基《蒙俄法语词典》释此词之意为:1,吉祥、幸福,2,氏族神、守护神,3,军旗。
  第64节
  (德薛禅接着说:)
  “我们翁吉剌惕人自古以来,
  靠外孙女[1]的容貌,
  靠姑娘的姿色,
  而不争夺国土。
  我们把美貌的姑娘,
  献给你们做合罕的,
  坐在合罕的大车上,
  驾着黑骆驼而去,
  坐上后妃之位。
  我们不争夺国土、百姓,
  我们养育美貌的姑娘,
  让她们坐在有前座的车上,
  驾着黑青骆驼而去,
  坐在高位之旁。我们翁吉剌惕人自古以来,
  有持团牌的后妃,
  有奏事的姑娘,
  我们靠外孙女的容貌,
  靠姑娘的姿色。”注释:
  [1]外孙女—《秘史》原文为“者额”(e’e),意为外孙、母方之孙,此处为女子,实为女子招婿入赘,而生养在娘家的女子,故仍为翁吉剌惕部女子。
  第65节
  (德薛禅接着说:)
  “我们的男儿看守乡土[1],
  我们的姑娘靠其容貌。
  也速该亲家,到我家去,我有个小女,请亲家来看。”
  说着,德薛禅(把也速该父子)引到他的家,下了马。注释:
  [1]乡土—《秘史》原文为“嫩秃黑”(nutuq),旁译“营盘”,此词意为牧地、营地、乡土。
  第66节
  (也速该)一看他的姑娘,面上有光,目中有火,很是中意。
  她名叫孛儿帖[1],比帖木真大一岁,十岁了。
  (也速该父子)宿了一夜,第二天便求婚。
  德薛禅说:
  “(向姑娘家)多次求婚才答应,便显得贵重,一、二次求婚就答应,则显得低下。(话虽这么说,)但女人的命,也没有在自己出生的家门住到老的。我就把女儿许配给(你儿子)了,你把你儿子留下做我的女婿吧。”彼此都同意了。
  也速该把阿秃儿说:
  “把我的儿子留下做女婿。我的儿子怕狗。亲家,你别让狗吓坏我的儿子。”
  于是,(也速该)把自己带来的一匹从马做聘礼,留下帖木真(在德薛禅家)做女婿,(独自)回去了。注释:
  [1]孛儿帖—即成吉思汗大皇后光献翼圣皇后孛儿帖。“孛儿帖”意为“苍色的”、“灰青色的”。《元史》译作孛儿台旭真。翁吉剌惕部贵族德薛禅之女。1178年十八岁时与帖木真成婚,被迎娶回去。次年,三姓篾儿乞惕部人来袭,被掳去嫁与篾儿乞惕人赤勒格儿孛阔,后脱归,生下术赤。为帖木真的贤内助。1282年初夏曾劝帖木真与札木合善离善散。蒙古建国后,哭谏成吉思汗铲除帖卜腾格里为首的萨满教敌对势力。生四子,五女,四子即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
  第67节
  归途中,也速该把阿秃儿(骑着马)走到扯客彻儿山附近的失剌草原上,
  蒙古秘史遇见塔塔儿部落人正在举行宴会。由于口渴,他在宴会处下了马。
  那些塔塔儿人认识他,他们说:“也速该乞颜来了!”
  塔塔儿人想起以前族人被掳的仇恨,陰谋毒害他,便(在饮食里)下了毒给他吃了。
  (回去时,也速该)在路上觉得身体不好,走了三天,回到自己家里,身体很难受。
  第68节
  也速该把阿秃儿说:
  “我身体里难受,有谁在我的附近处?”
  幌豁坛氏察剌合老人的儿子蒙力克说:
  “有我。”
  (也速该)把他叫来说:
  “我的孩儿[1]蒙力克,我的儿子们年幼。我留下(我的)儿子帖木真(在德薛禅家)做女婿后回来,在途中被塔塔儿人暗害,我身体里难受。遗留下的孤儿、寡嫂,请你好好照顾。快去把我的儿子帖木真带回来。我的孩儿蒙力克啊!”
  说罢,(也速该)去世了。注释:
  [1]我的孩儿—原文为“察合米讷”,旁译“孩儿我的”,是对随身僮仆的亲昵的称呼。
  蒙古秘史卷二
  第69—103节帖木真幼年时全家的艰辛生活,少年时被泰亦赤兀惕人掳走与逃回,全家遭到三姓篾儿乞惕人袭击,其妻孛儿帖被掳走
  第69节
  蒙力克没有违背也速该把阿秃儿的话,遂去对德薛禅说:
  “也速该大哥很想念帖木真,想得都心疼了。我来接帖木真回去。”
  德薛禅说:
  “亲家想念儿子,那就让他(先)回去吧!见着亲家之后,快回来啊!”
  蒙力克父亲[1]就把帖木真接了回来。注释:
  [1]蒙力克父亲—《秘史》原文为“蒙力克额赤格”,旁译“人名父”,“额赤格”为蒙古语“父亲”之意。《元史》卷193《伯八传》作“明里也赤哥”。幌豁坛氏人蒙力克和他的父亲察剌合老人都是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的忠实亲信仆人。也速该临终时,只有蒙力克在他的身边;也速该便将妻子诃额仑和幼小的儿子们托付给蒙力克,请他照顾。蒙力克不负也速该的临终托付,尽力照顾诃额仑及其幼小的子女帖木真等。诃额仑在夫死后极为孤独艰难的情况下养育幼小的子女们,得到蒙力克的许多帮助、照顾,从蒙力克那获得无比的温暖,因此听从长子帖木真的意见,嫁给了蒙力克,与他同居,共同生活了一些年。拉施特《史集》记载说:“无论是遇到祸福或苦乐,他(蒙力克)总是与成吉思汗一条心。成吉思汗让自己的母亲月伦(即诃额仑)额客(母亲)嫁给了他;它与成吉思汗并排坐,坐在他的右边,高于一切异密(即那颜)之上。”(《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73页)后来帖木真长大了,事业愈来愈发达,诃额仑才随着帖木真过,蒙力克也因前妻遗留有七个儿子,需要照顾,才与诃额仑分开,与自己的儿子们一起生活。蒙力克是成吉思汗幼年和少年时抚养他长大成长的养父,与成吉思汗的关系一直处得很好,故被尊称为蒙力克额赤格,即蒙力克父亲。
  第70节
  那年春天,俺巴孩合罕的妻子斡儿伯、莎合台二人,到祭祀祖先[1]之地,烧饭祭祀[2]时,诃额仑夫人到得晚了。
  因为没有等候她,(没有等她来了分给祭胙的份子),诃额仑夫人对斡儿伯、莎合台二人说:
  “难道因为也速该把阿秃儿死了,我的儿子们还没有长大吗?分领祭祖的
  蒙古秘史胙肉、供酒的时,为什么不等我到了分给我呢?你们眼看着我分不到吃的,你们出发时也不招呼我一声!”注释:
  [1]祭祀祖先之地—《秘史》原文作“也思客合札儿”,旁译作“大的每地”,“也思客”(yekes)为“大人们”、“祖先们”之意。
  [2]烧饭祭祀—《秘史》原文作“亦捏鲁”(inerü),旁译作“烧饭祭祀”。类似于烧饭祭祀之俗,曹魏时乌桓部就有。《三国志魏志乌丸传》注释引王沈《魏书》曰:乌桓“葬则歌舞相送,肥养犬以采绳婴牵,并取亡者所乘马、衣物、生时服饰,皆烧以送之”。辽、金契丹、女真族皆盛行烧饭祭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110载:“契丹主即死,则设大穹庐,铸金为象,朔望节、忌辰日,辄置祭。筑台高逾丈,以盆焚食,谓之烧饭。”《三朝北盟会编》卷三载:“女真死者,埋之而无棺椁。贵者生焚所宠奴婢、所乘鞍马以殉之;所有祭祀饮食等物尽焚之,谓之烧饭。”蒙古也盛行烧饭祭祀之俗,叶子奇《草木子杂制篇》曰:“元朝人死,致祭,曰烧饭。其大祭,则烧马。”《元史》卷77《祭祀志六国俗旧礼》曰:“凡帝后……葬后,每日用羊二次烧饭以为祭,至四十九日而后已。”
  第71节
  斡儿伯、莎合台二人听了她的话,说道:
  “你有唤你非给不可的道理么?
  你有遇上了就得吃的道理么?
  你有请你非给不可的道理么?
  你有来了就得吃得道理么?
  你以为俺巴孩合罕已经死了,就敢这样说!”
  诃额仑遭到了这样的呵斥。
  第72节
  (斡儿伯、莎合台二人又)说:
  “按照她所说的话考虑起来,你们就把他们母子撇下在营盘里迁走,你们不要带他们走!”
  从第二天起,泰亦赤兀惕氏的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1],脱朵延吉儿帖[2]等泰亦赤兀惕人顺斡难河而下迁走。当他们抛弃把诃额仑母子迁走时,幌豁坛氏的察剌合[3]前去劝说,脱朵延吉儿帖说:
  “深水已经干涸了,
  明亮的石头已经破碎了!”
  说罢,就迁走了,他还说:
  “你凭什么劝说!”
  就从背后,在他背脊上刺了一槍。注释:
  [1]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亲征录》作“塔儿忽台希邻秃”。“塔儿忽台”,意为“肥胖的人”、“胖子”。“乞邻勒秃黑”,《史集》释为“嫉妒者”。(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56页)据《史集》载,他是俺巴孩汗之子阿答勒汗之子,为泰亦赤兀惕部首领。
  [2]脱朵延吉儿帖—《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脱端火儿真。
  [3]察剌合—《亲征录》作察剌海。
  第73节
  察剌合老人受伤后,回到自己家里,痛苦地卧倒。帖木真去看望他。幌豁坛氏的察剌合老人说:
  “你的贤父收聚的我们的百姓,被他们带着迁走时,我前去劝说,竟被刺伤成这个样子!”
  帖木真哭着出来,回去了。
  人们把诃额仑夫人抛弃迁走时,她亲自手持大纛[1],骑上马前去,追回来一半百姓。但追回来的那些百姓,安顿不住,他们仍随从泰亦赤兀惕人之后迁走了。注释:
  [1]大纛—《秘史》原文作“秃黑”。为用牛尾或马尾系在旗杆上部的军旗。
  第74节
  泰亦赤兀惕氏的兄弟们,把寡妇诃额仑夫人、幼子等母子们,抛弃在营盘里,迁走了。
  妇人诃额仑夫人生来能干,
  她抚育幼小的儿子们,
  紧系其固姑冠[1],
  以腰带紧束其衣,
  沿着斡难河上下奔走,
  采集杜梨、野果[2],
  日夜(辛劳),以糊口。
  母亲夫人生来有胆识,
  抚育她的有福分[3]的儿子们,
  手拿着桧木橛子,
  掘取地榆根[4]、狗舌草[5],供养儿子们,
  母亲夫人用山韭、野韭养育的儿子们,
  将成为合罕。
  母亲夫人用山丹根养育的儿子们,
  将成为有法度的贤明者。注释:
  [1]紧系其固姑冠—《秘史》原文作“兀乞塔剌孛黑塔剌周”,旁译“紧固姑冠带着”。固姑冠为蒙古已婚妇女所戴高冠,其形状见于故宫博物院所藏元代帝后像中。《长春真人西游记》曰:“妇人冠以桦皮,高二尺许,往往以皂褐笼之,富者以红绢其末如鹅鸭,名曰故故,大忌人触,出入庐帐须低徊。”《黑鞑事略》徐霆注曰:“霆见故姑之制,用画木为骨,包以红绢金帛顶之,上用四直尺长柳枝或铁打成枝,包以青毡,其向上人则用本朝翠华或五采帛饰之,令其飞动,以下则用野鸡毛。”《蒙鞑备录》曰:“凡诸酋之妻,则有顾姑冠,用铁丝结成,形如竹夫人,长三尺许,用红青锦绣或珠金饰之,其上又有一枝,用红青绒饰之。”
  [2]野果—原文作“抹亦勒孙”,旁译“果名”。
  [3]有福分的—原文作“速坛”,旁译“福每有的”。
  [4]地榆根—原文作“速敦”,旁译“草根名”。
  [5]狗舌草—原文作“赤赤吉纳”,旁译“草根名”。
  第75节
  美丽的夫人,
  用韭、野韭养育的挨饿的儿子们,
  将成为卓越的豪杰。
  将成为杰出的男子汉,
  斗志昂扬地与人相斗。
  他们互相说道:“咱们要奉养母亲!”
  他们坐在母亲斡难河的岸上,整治钓钩,钓取有疾残的鱼。他们把针弯曲成钩子,钓取细鳞白鱼和鲹条鱼。他们结成拦河鱼网,去捞取小鱼、大鱼。他们就这样奉养自己的母亲。
  第76节
  有一天,帖木真、合撒儿、别克帖儿、别勒古台[1]四个人,同坐在一起拉鱼钓时,一条闪亮的小鱼上了钩。
  别克帖儿、别勒古台二人向帖木真、合撒儿二人夺取了那条小鱼。
  帖木真、合撒儿二人回到家里,对夫人母亲说:
  “一条闪亮的小鱼上了钩,却被别克帖儿、别勒古台兄弟两人夺走了”。
  夫人母亲说:
  “不要这样!你们兄弟之间,怎么可以这样互相不和?咱们(如今形单影只,孤苦无靠,正所谓)除影儿外再也没有朋友,除尾巴外再也没有鞭子。咱们怎么能报复泰亦赤兀惕氏兄弟们所加给的苦难呢?”
  又说:
  “你们为什么要像以前阿阑(豁阿)母亲的五个儿子那样地不和睦呢?你们不要这样。”注释:
  [1]别勒古台—《亲征录》、《元史》作别里古台。成吉思汗异母弟。约生于1164或1165年,《元史》本传称其“天性纯厚”,“躯干魁伟,勇力绝人”。从成吉思汗征战蒙古地区诸部,屡建战功。1206年蒙古建国后,成吉思汗曾说:“有别里古台之力,哈撒儿之射,此朕所以取天下也。”受封一千五百户。其封地在今克鲁伦河中、下游南北,北至鄂嫩河,南接东乌珠穆沁旗阿勒赤歹封地。
  第77节
  当时,帖木真、合撒儿两人不高兴的说:
  “以前用头(箭头、箭)射得一个雀儿,被他们夺走了。今天又那样地抢夺。咱们怎么能够同他们在一起生活呢?”
  说罢,就把门推开走出去了。
  别克帖儿坐在一座小山上,看着九匹银灰色骟马。帖木真从后面,合撒儿从前面,两人悄悄地摸上去,抽出箭(正要射)时,被别克帖儿看见了,他说:
  “咱们正受不了泰亦赤兀惕氏兄弟们加给的苦难,正在说谁能报仇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把我当作眼中的毛、口中的梗呢?在除了影子别无朋友,除了尾巴别无鞭子的时候,你们为什么想要这样呢?请不要断绝灶火,不要撇弃别勒古台。”
  说罢,盘腿坐着等待(他们射箭)。帖木真、合撒尔两人,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把他射杀了而去。
  第78节
  (帖木真、合撒尔)刚一进家门,夫人母亲就察觉了两个儿子的脸色,她说道:
  “冤孽啊!
  从我热肚皮里猛冲出来时,
  你手里握着黑血块而出生,
  而你则像咬断自己胞衣的凶狗。
  你们像那驰冲山崖的猛兽,
  像那怒不可遏的狮子,
  像那生吞活噬的蟒蛇,
  像那搏击自己影子的海青,
  像那不出声吞食的大鱼,
  像那咬掉自己的驼羔后腿的雄驼,
  像在暴风雪中窥伺的狼,
  像赶不走幼雏就吃掉它们的鸳鸯,
  像护其卧巢的的豺狼,
  像狠扑猛食的猛虎,
  像狂奔猛冲的恶兽,
  (—你们像那疯狂的禽兽!)
  正当除影子外别无朋友,
  除尾巴外别无鞭子的时候,
  正当受不了泰亦赤兀惕兄弟加给的苦难的时候,
  正说着谁能去报仇,怎么过活的时候,
  你们怎么能这样自相残杀?”
  (诃额仑夫人)引用旧辞古语,训斥儿子们,非常生气。
  第79节
  过了一些时候,泰亦赤兀惕氏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率领着侍卫[1]们,说:
  “小鸟的羽毛逐渐丰满,羊羔儿长大了!”
  他率领侍卫们前来袭击。母子们、兄弟们都很害怕,就在密林里筑寨。别勒古台折断树木筑起栅寨,合撒儿射箭抵抗,把合赤温、帖木格、帖木仑三藏在山崖缝里。
  在互相战斗时,泰亦赤兀惕人喊叫道:
  “叫你们哥哥帖木真出来,别的人都不要。”
  听到喊叫声后,大家让帖木真骑上马逃避到树林里去,泰亦赤兀惕人见了,就去追赶。
  (帖木真)钻进了帖儿古捏温都儿山的密林里,泰亦赤兀惕人进不去,就包围了密林四周看守着。注释:
  [1]侍卫—《秘史》原文作“土儿合兀惕”(turqa’ut)旁译“伴当”,不确切。应为侍卫。《元史兵志一》作秃鲁华或秃鲁花,又作质子军,即在大汗身边充当质子的侍卫。
  第80节
  帖木真在密林里住了三夜,想要出去,牵着马正走着,他的马鞍子(从马背上)脱落下来。他回头一看,见板胸仍旧扣着,肚带仍旧束着,而马鞍却脱落了。
  蒙古秘史他(自言自语地)说:
  “肚带束着,马鞍脱落到还有可能,这板胸扣着。鞍子怎么会脱落下来呢?莫不是上天阻止我(走出去)?”
  于是,他走回(密林)又住了三夜。
  再次走出来的时,(却见)密林出口处有帐庐[1]般大的一块白石倒下来塞住了出口。他说:
  “莫不是上天阻止我(走出去)?”
  他又走回(密林)里住了三夜。就这样共住了九夜,吃的东西没有了。他说:
  “与其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不如走出去吧。”
  可是密林出口阻塞着那块倒下来的打如帐庐的白石,不能从白石周围走出去。(帖木真)就用他的削箭的刀,砍断一些树木,牵着马一步一滑地走出来。(刚走出密林出口,帖木真)就被泰亦赤兀惕守者捉住带走了。注释:
  [1]帐庐—《秘史》原文为“豁失里黑”(qoiliq),旁译“帐房”。
  第81节
  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把帖木真捉去,传令于自己部落[1]的百姓,将帖木真徇行轮宿于各家[2],每家住宿一夜。
  孟夏(四月)十六日“红圆月日”[3],泰亦赤兀惕人在斡难河举行宴会,直到日落时才散。在宴会时,让一个怯弱的少年[4]看管帖木真。参加宴会的人们散去之后,帖木真用木枷击打那怯弱少年的头颈,(将他打昏后,)跑进斡难河边的树林里躺下,怕被人看见,就躲进水流道中仰卧着,戴枷顺水流动,只把脸部露出。注释:
  [1]部落—《秘史》原文为“兀鲁思”(ulus),此词有国、部落、部众、百姓之意。
  [2]家—《秘史》原文为“阿寅勒”,旁译“每营”。[3]“红圆月日”—《秘史》原文为“忽剌安帖儿格勒兀都儿”,旁译:“红圆光日”。指陰历每月十五或十六。通常在这天,红日未落,圆月已高悬于天空,形成日月并辉的景象,故称这天为“红圆光日”或“红圆月日”。
  [4]怯弱的少年—《秘史》原文为“格列不列可温古温”,旁译“弱幼小人”。
  第82节
  那个丢失了人的看守者大声喊叫道:
  “拿住的人逃走了!”
  于是,散去的泰亦赤兀惕人又聚拢来了。在月明如昼的夜里,(泰亦赤兀惕人)在斡难河边的树林里挨排搜索。
  速勒都思氏人锁儿罕失剌[1]正经过那里,看见帖木真仰卧在水流道中,就说:
  “正因为你这样地有才智,木中有火,脸上有光,泰亦赤兀惕兄弟才那样嫉妒你。你仍旧这样仰卧着吧,我不会告发你的。”
  说罢,他就走过去了。
  (泰亦赤兀惕人)商议着再返回去挨排搜索时,锁儿罕失剌说:
  “咱们每个人按着来时候的足迹往回走,在没有找过的地方再找一找吧!”
  大家都说:“对,对”,就按着来时候的原路返回,挨排搜索。
  锁儿罕失剌又经过(帖木真仰卧处,对他)说:
  “你的(泰亦赤兀惕)兄弟们咬牙切齿地来了,还那么仰卧着吧,要小心!”
  说罢,他又走过去了。注释:
  [1]锁儿罕失剌—据《秘史》第146节的记载,锁儿罕失剌为泰亦赤兀惕部贵族脱朵格的属民。
  第83节
  (泰亦赤兀惕人)商议再次返回去挨排搜索时,锁儿罕失剌说:
  “泰亦赤兀惕子弟们[1],你们在白天里把人丢失了,如今黑夜里怎么找得到?咱们还按原路返回,在没看找过的地方挨排搜索之后就先解散了,明天再集合起来搜寻,那个戴着木枷的人还能跑到那里去?”
  大家都说:“对啊,对啊!”遂又返回去挨排搜索。
  锁儿罕失剌又经过(帖木真卧藏处,对他)说:
  “我们已商定再搜索一遍就回去了,明天再来搜索。等我们散去之后,你去找你的母亲和弟弟们吧。如果遇见人,你不要说见过我,也不要说你曾被人看见
  蒙古秘史过。”
  说罢,走过去了。注释:
  [1]子弟们—《秘史》原文为“可兀惕”,意为“儿子们”、“孩子们”。
  第84节
  等他们解散之后,(帖木真)心里想道:
  “前些日子巡行各家轮流住宿的时候,曾住在锁儿罕失剌的家里,他两个儿子沉白、赤老温[1]心疼我,夜里见了我,把木枷解下来,让我睡觉。如今锁儿罕失剌看见我,不去告发就走过去了。现在也只有他们能救我了。”
  于是,他顺着斡难河去寻找锁儿罕失剌的家。注释:
  [1]赤老温—《秘史》其他处又译赤剌温,《元史》译作赤老温。迭儿列勤蒙古速勒都思氏人,泰亦赤兀惕部贵族脱朵格的属民。后归附成吉思汗,从征蒙古地区各部,屡建战功,与孛斡儿出、木合黎、孛罗忽勒合称“四杰”。蒙古建国后,与其子宿敦相继为千户长,子孙世领第四怯薛长。
  第85节
  (锁儿罕失剌)家的记号是,把生马奶子[1]倾入(酿器),彻夜达旦一直搅拌,酿制成酸马奶子[2]的“澎、澎”声,(帖木真)来到他家里。刚一进去,锁儿罕失剌说:
  “我不是教你去找你的母亲和弟弟们吗?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他的两个儿子沉白、赤老温说:
  “雀儿被鹞子[3]追赶入草丛,草丛还要救它。如今他来投奔咱们,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他们对父亲说的话不以为然,卸下(帖木真所戴的木枷),丢进火中烧掉。然后让(帖木真)坐进帐庐后面装羊毛的车里,让他们名叫合答安的妹妹去(把
  蒙古秘史装羊毛车)收拾好,对她说:“不要对任何人说。”注释:
  [1]生马奶子—《秘史》原文为“循”(sün),旁译“生马奶子”。
  [2]酸马奶子—《秘史》原文为“额速格”(esüg),旁译“熟马奶子”。
  [3]鹞子—《秘史》原文为“土林台”(durimdai),旁译“龙多儿”,是一种头大、身小,行动敏捷的鹰。
  第86节
  第三天,(泰亦赤兀惕人)商议道:
  “(帖木真)被人藏起来了,咱们自己(在各家)互相搜查吧!”
  于是,互相搜查起来。
  (搜查到)锁儿罕失剌家里,帐庐里、车子里、床[1]下都搜遍了。又去搜查帐庐后面的装羊毛车,车门口的羊毛被拉下,就快露出(帖木真的)脚时,黄锁儿罕失剌说:
  “这么热的天气,在羊毛里怎么能受得了!”
  搜查的人就从车上下来,走了。注释:
  [1]床—《秘史》原文为“亦薛里”(iseri),旁译“床”。
  第87节
  搜查的人们走后,锁儿罕失剌说:
  “险些弄得我风吹灰散般(毁灭)!如今,你去寻找你的母亲和弟弟们吧!”
  说着,让他骑上一匹不生驹的白口、甘草黄母马,煮熟了一只肥美的羊羔[1]给他,又给了他背壶、皮桶,一张弓、二只箭,没有给他鞍子和火镰[2],替他装备好后,就叫他走了。
  蒙古秘史注释:
  [1]肥美的羊羔—《秘史》原文为“帖勒忽里罕”(telquriqan),旁译“”吃二母乳的羔儿“。
  [2]给了他……一张弓、二只箭,没有给他鞍子和火镰—锁儿罕失剌是一位饱经风霜、处事谨慎的中年人,没有给帖木真鞍子,是怕鞍子被认出而受牵累,没有给火镰是让帖木真日夜兼程赶快逃回家去,不要中途投宿耽搁,无须在途中耽搁使用火镰取火。给他一张弓、二只箭是让他在途中万一遇到险情,可用来防护
  第88节
  帖木真就那样走了,他到达从前筑栅寨的地方,然后依照草地上被人畜践踏的踪迹[1],溯斡难河踏踪寻找,到达从西流来的乞沐儿合小河[2]附近。又溯乞沐儿合小河踏踪寻找,终于在乞沐儿合小河的别迭儿山咀的豁儿出恢孤山[3],遇见了(母亲和弟弟们)。注释:
  [1]草地上被人畜践踏的踪迹—《秘史》原文作“额别速讷阿鲁儿孩”,旁译作“草的扫道”,“扫道”即人、畜在草地上践踏的踪迹。
  [2]乞沐儿合小河—清《内府舆图》作齐母儿喀河。鄂嫩河上游的一条支流。
  [3]孤山—《秘史》原文为“孛勒答黑”,旁译“孤山”。
  第89节
  (全家人)在那里相会后,就迁往不儿罕合勒敦山前的古连勒古山中,在桑沽儿小河[1]边的合剌只鲁格山[2]的阔阔海子[3]边扎营住下,捕捉土拨鼠[4]和野鼠[5]为食。注释:
  [1]桑沽儿小河—《内府舆图》作僧库尔河。今克鲁伦河上游支流诚格尔河。
  [2]合剌只鲁格山—合剌,意为黑,只鲁格(irüke),意为心。为一锥形的山。
  [3]阔阔海子—《秘史》旁译、总译均作“青海子”。
  蒙古秘史[4]土拨鼠—《秘史》原文为“塔儿巴罕”(tarbaghan),又名獭儿。[5]野鼠—《秘史》原文为“窟出古儿”(küügür),又称田鼠。
  第90节
  有一天,家门前的八匹银灰色骟马[1],被劫贼看见,劫走了。(帖木真等)徒步无马,眼看着被劫走了,追赶不上。
  当时别勒古台骑着秃尾甘草黄劣马,捕捉土拨鼠去了。夕陽西下后,别勒古台在秃尾甘草黄劣马上,满驮着土拨鼠,把马压得颤动,他牵着马步行回来了。
  听到银灰色骟马都被劫贼抢走了,别勒古台说:
  “我去追!”
  合撒儿说:
  “你不行,我去追!”
  帖木真说:
  “你们都不行,还是我去追吧”。
  说罢,骑上那匹秃尾甘草黄劣马,循着草上踏过的踪迹,去追踪银灰色骟马。
  过了三夜,清晨时在途中遇见一个大马群,有个伶俐的少年在马群中挤马奶,就询问他见没见过那些银灰色骟马。那少年说:
  “今天清晨太陽出来以前,有八匹银灰色骟马从这里被赶过去了。我指给你踪迹”。
  说罢,让帖木真把秃尾甘草黄劣马放了,给他换了一匹黑脊白马骑上。那少年自己骑上一匹淡黄色快马,连家也不回,把盛奶的皮桶、皮斗扎起来,放在野地上。
  (那少年对帖木真)说:
  “朋友[2],你来得狠辛苦了,男子汉的艰辛都一样。我愿做你的友伴。我父亲名叫纳忽伯颜,我是他的独生子。我的名字叫孛斡儿出[3]。”
  说罢,就循着踪迹去追踪那些银灰色骟马。又过了三夜,夕陽衔山时,到达一营[4]百姓处,见那八匹银灰色骟马正在大营地[5]旁边吃草。
  帖木真说:
  “朋友,你留在这里,我去把那边的银灰色骟马赶出来。”孛斡儿出说:
  “我与你结伴同来,怎么好留在这里?”
  说罢,(与帖木真)一同骑着马进去,把那些银灰色骟马赶了出来。
  蒙古秘史注释:
  [1]骟马—原文为“阿黑塔”,即去势的公马,用于骑乘及作战时的战马。
  [2]朋友—《秘史》原文为“那可儿”(nkr),旁译作“伴当”,愿意为朋友、友伴。在当时的蒙古社会中,部落、氏族贵族、首领身边的大批“那可儿”,实际上是贵族、首领的亲信部属、亲兵。
  [3]孛斡儿出—《元史》卷119本传作博儿术。尼伦蒙古阿鲁剌惕氏人。从十三岁起,就与帖木真结为友伴。与木合黎同为成吉思汗的左右手。从征蒙古地区诸部,功勋昭著。与木合黎、孛罗忽勒、赤老温合称四杰。1206年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右翼万户长。其子孙世领怯薛长。
  [4]营—《秘史》原文为“古列延”(güriyen),旁译“圈子”,即蒙古部落平时游牧或战时布阵按圆圈形驻扎的营地。
  [5]大营地—《秘史》原文为“也客古列延”,旁译“大圈子”。
  第91节
  有许多人从后面陆续追来。有一个骑白马的人拿着套马竿子,一马当先追上来。
  孛斡儿出(对帖木真)说:
  “朋友,你把弓箭给我,我来射他!”
  帖木真说:
  “我怕你为我受到伤害,我去射他吧。”
  说着,返身迎战。
  那个骑白马人站住,把套马竿子[1]一指,后面的同伴们陆续赶来。但那时太陽西坠。天色渐暗,后面的人都因天色已黑,逐渐站住不追了。注释:
  [1]套马竿子—《秘史》原文为“兀兀儿合”(u’urgha),旁译“套马竿”。
  第92节
  那夜兼程而行。经过三天三夜兼程而行,到了(纳忽伯颜家)。
  帖木真说:“伙计,如果没有你,我怎么能找回这些马?咱两分吧。你说要几匹?”
  孛斡儿出说:
  “我因为好友你(追寻马),走来得狠辛苦,我为帮助好友你,与你结伴同去(追寻)。我还要外财[1]么?我父亲是有名的纳忽伯颜(富翁),纳忽伯颜的独生子就是我。我父亲所积累的财产,尽被我用的。我不要。(不然)我的帮助算什么帮助呢?我不要!”注释:[1]外财—《秘史》原文为“完者”(ola),旁译“外财”。完者,意为获得物,尤其是围猎所获的猎物,战争所获的战利品。
  第93节
  到了纳忽伯颜家里。纳忽伯颜以为自己的儿子孛斡儿出走失了,涕泪交流,忽然见到自己的儿子,就一面哭,一面责备。
  他的儿子孛斡儿出说:
  “怎么啦!我见好朋友(为寻丢失的马)辛苦走来,就伴同他去了,现在回来了。”
  说罢,骑着马去把放在野地上扎起来的皮桶、皮斗取回来,杀了一只肥美羊羔,给帖木真做行粮,又把一皮桶食物驮在马上给帖木真在路上吃。
  纳忽伯颜说:
  “你们两个年轻人,要互相照顾,今后不要相弃。”
  帖木真回去了。他走了三天三夜,才回到桑沽儿小河边的家里。
  母亲诃额仑、合撒儿等弟弟们正在发愁,见他回来了,都很高兴。
  第94节
  帖木真自从九岁时与德薛禅的女儿相处之后,至今别离未见,如今他同别勒古台顺着克鲁涟河而下,去找孛儿帖夫人。
  当时,翁吉剌惕人德薛禅住在扯客彻儿、赤忽儿忽两山之间。德薛禅见
  蒙古秘史到帖木真,非常高兴,他说:
  “我听说泰亦赤兀惕兄弟们嫉恨你,我忧愁得绝望了,好不容易见到了你!”
  于是,让孛儿帖夫人与帖木真成婚。[1](婚后,)送他们回去。德薛禅送到客鲁涟河的兀剌黑啜勒地方,自己回家去了。他的妻子、孛儿帖夫人的母亲,名叫搠坛。搠坛送她的女儿,一直送到古连勒古山中桑沽儿小河(的帖木真家里)。注释:
  [1]让孛儿帖夫人与帖木真成婚—据《蒙古源流》卷三记载,戊戌年(1178年)帖木真十七岁时与孛儿贴结婚。
  第95节
  搠坛回去之后,(帖木真)派别勒古台去叫请孛斡儿出来做伴。
  别勒古台一到,孛斡儿出连自己的他父亲也没告诉,就骑上一匹拱背的甘草黄马,捎上自己的青色毛衫,和别勒古台一同来了。
  这就是他前来做友伴的经过。
  第96节
  (帖木真全家)从桑沽儿小河迁移到客鲁涟河源头的不儿吉额儿吉(额尔吉为河岸、河湾之意)安营住下。
  (孛儿帖夫人的)母亲搠坛曾送来一件黑貂皮袄[1],做(她的女儿)初见公婆的礼物[2]。(帖木真说:)
  “克烈亦惕[3]部的王汗[4]以前曾和父汗也速该互相结为安答[5](义兄弟),因为和我的父亲互称安答,那么也就如同父亲了。”
  知道王汗住在土兀剌河[6]的合剌屯[7](黑林)中,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三个人就拿着那件黑貂皮袄前去。
  到了王汗那里,帖木真说:
  “您以前与我父亲结为安答,也就如同我的父亲。因此我把我妻子呈献给公婆的礼物带来呈献给您。”
  说着,就把黑貂皮袄献给了他。
  王汗很高兴地说:
  “我要为你把散失的百姓聚合起来,
  答谢你送给我黑貂皮袄。
  我要为你把散去的百姓聚集到一起,
  答谢你献给我貂皮袄。
  我要将此事牢记在心里[8]。”注释:
  [1]黑貂皮袄—《秘史》原文为“合剌不鲁罕答忽”,旁译“黑貂鼠袄子”。
  [2]初见公婆的礼物—《秘史》原文为“失惕坤勒”,旁译“一见公姑的礼”。蒙古习俗,新妇初到家时,要献给公、婆及丈夫的兄弟以衣物作为拜见的礼物,这就是“失惕坤勒”。萧大享《北虏风俗匹配》曰:“……拜公、姑、伯、叔礼成,各送一衣,似亦为贽。”
  [3]克烈亦惕—《元史》译作克烈、怯列等名。蒙古语族游牧部落,分布于今鄂尔浑和土拉河流域,东邻蒙古各部,西接乃蛮,北邻篾儿乞惕。自十一世纪初起,该部首领、贵族信仰聂思脱里派基督教。《辽史》所载该部首领余古赧、磨古斯等,均为基督教名字。十二世纪时,该部有克烈亦惕、只儿斤、董合亦惕、撒合亦惕、土别干、阿勒巴惕等分部。1092年,该部首领磨古斯(又译马儿忽思)反辽,1100年被镇压处死。其子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汗继位,忽儿察忽思死后,长子脱斡邻勒(即王汗)继位。1203年,该部被成吉思汗征服。
  [4]王汗—克烈亦惕部主。本名脱斡邻勒,王汗为其尊号。约十二世纪50年代时嗣父位为汗,因残杀诸叔,被其叔古儿汗逐走。后得也速该出兵相助恢复汗位,遂与也速该结为义兄弟。帖木真势弱时,认王汗为义父,借助王汗强大兵力战胜篾儿乞惕部、札木合诸部联盟、塔塔儿部等强敌。1196年,脱斡邻勒助金攻打塔塔儿部有功,受封为王,此后遂称为王汗。后因帖木真部日益强大,王汗对他疑忌渐深,1203年春大举发兵击溃帖木真军。秋,遭帖木真军袭击,败逃至乃蛮边境,被乃蛮巡哨者杀死。
  [5]安答—《秘史》此处原文作“安达”,以后各节多作“安答”,旁译“契交”。为互换赠物、立誓结交得义兄弟。参阅王国维《蒙古札记安答》(载《观堂集林》卷16)。
  [6]土兀剌河—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土拉河。
  [7]合剌屯—《秘史》原文为“合剌屯”,旁译“黑林”。为土拉河畔王汗驻营所在地。
  [8]牢记在心里—《秘史》原文为“孛可列因孛克薛图儿扯客列因扯额只图儿阿都孩”,旁译“腰子的尖儿里腔子的胸膈里存着”,直译为:存放在腰尖、胸膈里,意即牢记在心里。
  第97节
  从那里回到不儿吉额儿吉(家里)时,兀良合惕氏人的札儿赤兀歹老人背着鼓风囊[1],领着他的名叫者勒蔑[2]的儿子,从不儿罕合勒敦山来到。
  札儿赤兀歹说:
  “你帖木真在斡难河边的迭里温孛勒答黑山出生时,我曾给过一个裹幼儿用的貂皮襁褓。我也曾想把我这个儿子者勒蔑给你,但因为还小,就带回去了。如今让者勒蔑为你备马鞍、开门户[3]吧。”
  说着,就把他留给(帖木真)了。注释:
  [1]鼓风囊—《秘史》原文为“窟兀儿格”,旁译“扇炉的风匣”,即铁匠所用的风箱,但蒙古人的风箱并非木制的,而是皮制的鼓风囊。由札儿赤兀歹老人背着风囊,可知他是一位铁匠。
  [2]者勒蔑—《亲征录》、《元史》作折里麦。蒙古兀良合惕氏人。自幼由其父给帖木真做私属奴仆,为帖木真最早的那可儿(亲兵)。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与孛斡儿出同被委任为侍卫长。随从帖木真征战,以勇猛著称,与忽必来、速别额台、者别合称“四猛狗”。1206年蒙古建国后,以功封左翼千户长。
  [3]让者勒蔑为你备马鞍、开门户—即让者勒蔑做帖木真的私属奴仆,尽奴仆所应尽的义务。
  第98节
  住在客鲁涟河源头不儿吉额尔吉时,有一天清晨,曙光微现,还没大亮时,在诃额仑母亲房里使唤的老妇豁阿黑臣起来说:
  “阿母,阿母,快起来!你听,地动声震,莫不是扰害咱们的泰亦赤兀惕人又来了?阿母,快起来吧!”
  第99节
  诃额仑母亲说:
  “快把孩子们叫醒!”
  说罢,诃额仑母亲迅速起床。帖木真等儿子们也都迅速起床,抓来自己的马。帖木真骑了一匹马。诃额仑母亲骑了一匹马,合撒儿骑了一匹马。合赤温骑了一匹马,帖木格斡惕赤斤骑了一匹马,别勒古台骑了一匹马,孛斡儿出骑了一匹马,者勒蔑骑了一匹马。帖木仑由诃额仑母亲抱在怀中,还备了一匹马作为从马[1]。孛儿帖夫人没有马骑。注释:
  [1]从马—《秘史》原文为“可团勒”,旁译“从马”,即备用供换骑的马。
  第100节
  帖木真兄弟们骑上赶紧奔向不儿罕山。
  老妇豁阿黑臣想把孛儿帖夫人藏起来,就让她坐在一辆幌车里,驾上一匹花腰公牛,溯腾格里[1]小河而行。
  当时天还没有大亮,还是昏暗不明之时,迎面有些军人颠着马迂回前来,他们问道:
  “你是什么人?”
  老妇豁阿黑臣说:
  “我是帖木真家的仆人,到他家里剪羊毛,如今要回我自己家里去。”
  那些军人们问:
  “帖木真在没在家里?他家离这里有多远?”
  老妇豁阿黑臣说:
  “他家离这里不远,帖木真在没不在家里,我不知道。我是从他家的后屋出来的。”注释:
  [1]腾格里—参照《秘史》前后文,此处“腾格里”,应为“统格黎克”之讹写。罗卜藏丹津《黄金史》叙至此处时相应小河名为“统格黎克”。
  第101节
  那些军人就放马跑着走了。
  老妇豁阿黑臣打着她那花腰公牛,想赶快走时,车轴断了。车轴即已折断,她们俩商量道:
  “咱俩(弃车)走到树林里去吧!”
  就在这时,那些军人捉住别勒古台的母亲[1],让她叠骑在马上,两腿下垂着。他们放马小跑着过来,问道:
  “这车里装的是什么?”
  老妇豁阿黑臣说:
  “是羊毛。”
  这些军人的年长者[2]说:
  “子弟们[3],下马查看。”
  他的子弟们下了马,把车门打下来,见车里坐着一位贵妇人,就把她拖下车来,让她和豁阿黑臣两人都叠骑在马上。其后,那些军人循着草上踏过的踪迹,向不儿罕山追赶铁木真去了。注释:
  [1]别勒古台的母亲—《秘史》没有说出她的名字,《黄金史》中作速赤格勒母亲,《蒙古源流》作塔合失合敦,《黄金史纲》作满合剌,拉锡朋苏格书作蔑格列合敦,各书所载名字均不同。
  [2]年长者—《秘史》原文作“阿合纳儿”,旁译“兄每”。[3]子弟们—《秘史》原文作“迭兀捏儿可兀惕”,旁译“弟每儿每”。
  第102节
  追在帖木真在后面,他们环绕不儿罕合勒敦山追寻了三遍,也没能找到帖木真。这样、那样,想绕开险阻追进去,但遇到的是陷泥、险林,连吃饱的蛇也难以钻进去,跟在他的后面追踪,也没能追寻到他。
  他们是三姓篾儿乞惕人。有兀都亦惕篾儿乞惕的脱黑脱阿、兀洼思篾儿乞惕的答亦儿兀孙、合阿惕篾儿乞惕的合阿台答儿麻剌。这三姓篾儿乞惕人是为以前诃额仑母亲从赤拉都处抢过来的缘故,如今前来报仇。那些篾儿乞惕
  蒙古秘史人商议道:
  “为报抢夺诃额仑的仇,如今已夺取了他(也速该的儿子帖木真)的女人,咱们这个仇已经报了。”
  于是,他们从不儿罕合勒敦山下来,各自回家去了。
  第103节
  帖木真想知道那三姓篾儿乞惕人是确实回了他们的家,还是仍然埋伏着,就派遣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蔑三人,跟在篾儿乞惕人后面,探察了三天。
  等到篾儿乞惕人远离之后,帖木真才从不儿罕山下来,捶着胸说道:
  “多亏豁阿黑臣大妈,
  像黄鼠狼一样耳敏,
  像银鼠一样眼明,
  才使我得以躲避。
  我骑着缰绳绊蹄的马,
  踏着鹿走的小径,
  登上不儿罕山,
  用柳条搭起棚屋居住。
  在不儿罕合勒敦山上,
  躲避了我微如虱子的性命!
  爱惜我仅有的性命,
  骑着我仅有的马,
  循着驯鹿走的小径,
  登上合勒敦山,
  用破开的柳条搭起棚屋居住。
  合勒敦不儿罕山,
  庇护了我蝼蚁之命,
  我惊惧惶恐已极!
  对不儿罕合勒敦山,
  每天早晨要祭祀,
  每天都要祝祷!
  我的子子孙孙,
  都要铭记不忘!”
  说罢,面向太陽,把腰带挂在颈上,把帽子托在手里,以(另一)手捶胸,面对太陽跪拜了九次,洒奠而祝祷。
  蒙古秘史卷三
  第104—126节
  帖木真借助王汗、札木合的兵力击溃篾儿乞惕部,投附札木合,脱离札木合后其父也速该旧部众陆续归来,他被乞颜氏贵族们推戴为汗
  第104节
  此后,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三个人,在客列亦惕部王汗脱斡邻勒住在土兀剌河的黑林中时,去到那里说:
  “三姓篾儿乞惕人突然来了,把我的妻子掳去了,我们来请汗父搭救我的妻子。”
  王汗回答说:
  “去年我没对你说过吗?—(去年)你把那件貂皮袄拿来送给我时,曾说:‘父亲在世的时结为安达者,就和父亲一样’,给我穿上貂皮袄时,我曾说:
  ‘我要为你把散失的百姓聚合起来,
  答谢你送给我黑貂皮袄。
  我要为你把散去的百姓聚集到一起,
  答谢你献给我貂皮袄。’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要将此事牢记在心里。如今我要履行我所说的话,为答谢你送给我的貂皮袄,我要把篾儿乞惕人全部消灭,救出你的孛儿帖夫人,为答谢你献给我的黑貂皮袄,我要击破所有的篾儿乞惕人,救回你的孛儿帖夫人。你派人去告诉札木合弟,札木合弟正在豁儿豁纳黑草原。我从这里出兵二万为右翼,请札木合弟出兵二万为左翼。咱们会师(的日期、地点)由札木合决定吧。”
  第105节
  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三人,离开脱斡邻勒汗,回到家里。
  帖木真派遣合撒儿、别勒古台二人到札木合那里去,对札木合安答(义兄弟)说:
  “三姓篾儿乞惕人(袭)来,
  把我的家洗劫一空!
  咱们俩不是结拜兄弟吗?
  怎样报我此仇?
  我的心爱的妻子被夺走了!
  咱们俩不是情同手足吗?
  怎样雪我此恨?”
  这就是派(合撒儿等)去告诉札木合安答的话。帖木真又让他们把克烈亦惕部脱斡邻勒汗所说的话,告诉给札木合,说:
  “脱斡邻勒汗念及昔日受我汗父也速该的恩惠,愿协助我。他说:‘我出兵二万为右翼,去告诉札木合弟,请札木合弟出兵二万。会师的日期、地点,由札木合弟决定。’”
  札木合听了这些话后,说道:
  “得知帖木真安答的家被洗劫一空,
  我的心都疼了!
  得知他心爱的妻子被夺走了,
  我的肝都疼了!
  要报此仇,
  消灭兀都亦惕人、兀洼思篾儿乞惕人,
  救回咱们的孛儿帖夫人!
  要雪此恨,
  击破所有的合阿惕篾儿乞惕人,
  救回咱们的孛儿帖夫人!
  如今听到拍鞍韂(鞍垫)声,
  就以为战鼓声而惊惶失措的脱黑脱阿,
  正在不兀剌草原[1]。
  那看到盖的箭筒摇闪,
  就逃走的答亦儿兀孙,
  正在斡儿洹[2]、薛凉格[3]两河之间的塔勒浑阿剌勒。
  那看见风吹起蓬蒿,
  就赶紧奔入黑森林(合剌槐)的合阿台答儿马剌,
  正在合剌只草原。
  如今我们可以直趋横渡勤勒豁河,
  那里有很多猪鬃草,
  可以结成筏子渡河。
  我们从那受惊的脱黑脱阿的帐庐天窗上突袭而入,
  撞塌那紧要的帐庐骨架,
  把他的妻子、儿女掳掠尽绝!
  撞折他的福神的门框[4],
  把他的全体百姓一扫而空!”
  蒙古秘史注释:[1]不兀剌草原—即不兀剌河畔草原。《亲征录》作不剌川。不兀剌,河名,清《内府舆图》作布拉河,为色楞格河支流。[2]斡儿洹—河名,今蒙古人民共和国鄂尔浑河。[3]薛冷格—河名,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色楞格河。[4]福神的门框—《秘史》原文为“忽秃黑额额迭”,旁译“福神的门框”。
  第106节
  札木合又说:
  “对帖木真安答和脱斡邻汗兄两个去说:
  ‘我祭了远处能见的的大纛,
  我敲起黑牤牛皮的响声鼕鼕的战鼓,
  我骑上乌雅快马,
  穿上坚韧的铠甲,
  拿起钢槍,
  搭上用山桃皮裹的利箭,
  上马去与合阿惕篾儿乞惕人厮杀。
  我祭了远处能见的的大纛,
  我敲起牛皮做的响声嗡嗡的战鼓,
  我骑上黑脊快马,
  穿上皮甲衣,
  拿起有柄的环刀,
  搭上带箭扣的利箭,
  要与兀都亦惕篾儿乞惕人,
  决一死战!
  脱斡邻勒汗兄出发的时,可从不儿罕合勒敦山前经过帖木真安答那里,咱们在斡难河源头的孛脱罕孛斡只地方会合。我从这里出发时,溯斡难河而上,(帖木真)安答的百姓正在那一带,从他的百姓里起兵一万,我从这里起兵一万,共为二万兵,溯斡难河而上,咱们就在孛脱罕孛斡只地方会会师吧!’”
  第107节
  合撒儿、别勒古台二个人回来,把札木合的这些话告诉了帖木真,并传达给了脱斡邻勒汗。
  脱斡邻勒汗获悉札木合的话后,便率领二万兵骑上马出发。脱斡邻勒汗出发时,经过不儿罕合勒敦山前,并向客鲁涟河的不儿吉额尔吉。
  当时帖木真正在不儿吉额尔吉。由于正在(大军行进的)路上,他就避开大军,溯统格黎河迁而上,迁移到塔纳小河边,不儿罕合勒敦山前住下,从那里起兵。当脱斡邻勒汗的一万兵、脱斡邻勒汗之弟札合敢不[1]的一万兵,这两万兵驻扎在乞沐合小河的阿因勒合剌合纳地方时,(帖木真来与他们)会合。注释:
  [1]札合敢不—《元史》又译札阿绀孛、札哈坚普。为藏语名号。“札合”即藏语rgya,意为“大”。“敢不”,即藏语sgam--po,意为“完成者、觉悟者”。
  第108节
  帖木真、脱斡邻勒汗、札合敢不三个人会合后,从那里出发。当他们到达斡难河源头孛脱罕孛斡儿只地方时,札木合已在三天前就到了约定会师的地方了。
  札木合见了帖木真、脱斡邻勒、札合敢不等的军队,就把自己的两万军队整顿列阵,帖木真、脱斡邻勒、札合敢不等也整顿了自己的军队。双方回合相认后,札木合说:
  “咱们不是说好了:
  ‘即便有风雪,
  也要守约;
  即便下雨,
  会合时也不落后。’
  咱们蒙古人一经应诺,就跟立了誓一样,不是吗?谁不践约,就开除他!咱们曾这样相约的。”
  脱斡邻勒汗回答札木合说:
  “我们晚了三天才到达约定的地点,愿服从札木合弟的处罚。”
  双方就这样就商谈了责罚问题。
  第109节
  (札木合、王汗等大军)从孛脱罕孛斡儿只出发,到达勤勒豁河[1],结筏而渡,袭击不兀剌草原上脱黑脱阿别乞家。
  从其帐庐天窗上空袭而入,
  撞塌那紧要的帐庐骨架,
  把他的妻子、儿女掳掠尽绝,
  撞折了他的福神的门框,
  把他的全体百姓一扫而空。
  本来可乘脱黑脱阿别乞还在睡梦突袭而至,(将他擒获),但是被安置在勤勒豁河一带的捕鱼、捕貂、猎兽的人们[2],在夜里兼程来报告说:
  “敌人来了!”
  脱黑脱阿听到消息,便和兀洼思篾儿乞惕人答亦儿兀孙两个带着少数人,顺着薛凉格河而下,逃避到巴儿忽真地方去了。[3]注释:
  [1]勤勤豁河—今南西伯利亚希洛克河。
  [2]捕鱼、捕貂、猎兽的人们—《秘史》原文为“只合臣不鲁合臣戈劣兀鲁臣”,旁译“打鱼的每捕貂鼠的每捕野兽的每”。
  [3]在这次攻打篾儿乞惕部的战争中,札木合担任总指挥,他明确规定了各路军会合时间、地点,大军进军路线、攻战方法等,并且申严纪律,表现出他非凡的军事才能。札木合没有从斡难河源向西北方向的篾儿乞惕部主脱黑脱阿驻地不兀剌河草原进行正面进攻,因为这样会被篾儿乞惕人立即发现,进行顽强抵抗。札木合指挥大军绕道东北,渡过勤勤豁河,迂回到敌人背后,出其不意地进行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举击溃了强大地篾儿乞惕部落。
  脱黑脱阿也是个经验丰富地厉害角色,当时正在帐庐中睡觉。勤勤豁河的一些渔民、猎户连夜赶去报告他敌人来了,他立即通知兀洼思篾儿乞惕部首领答亦儿兀孙,两人只带上少数亲兵,逃避到了今贝加尔湖以东的巴儿忽真地区。
  第110节
  夜里,篾儿乞惕百姓顺薛凉格河而下,慌忙地逃走。
  我们的军队在夜里紧跟着惊慌逃走的篾儿乞惕人,追上去掳掠。
  帖木真在惊慌逃走的百姓中,喊叫道:
  “孛儿帖!孛儿帖!”
  他边走边喊,遇见了她。
  孛儿帖夫人在那些惊慌逃走的百姓中间,听到帖木真的喊声,就从车上下来,走上前去。
  孛儿帖夫人和豁阿黑臣两人虽在夜里,也认识帖木真的缰绳和辔,就上前捉住了他的马地缰、辔。
  那夜月光明亮,帖木真一看,见是孛儿帖夫人,就猛然扑过去与她互相拥抱起来。
  帖木真当夜就派人去告诉脱斡邻勒汗、札木合安答两人说:
  “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夜间不必兼程行进,咱们就在这里驻营吧”。
  惊慌逃跑的篾儿乞惕百姓,夜里漫散而走,(不知该逃往哪里去),也就地宿下了。
  这就是(帖木真)与孛儿帖夫人相遇,把她从篾儿乞惕部落中救出来的经过。
  第111节
  以前,兀都亦惕篾儿乞惕部的脱黑脱阿别乞,兀洼思篾儿乞惕部的答亦儿兀孙、(合阿惕篾儿乞惕部的)合阿台答儿麻剌这三个篾儿乞惕人率领三百人,来报复从前也速该把阿秃儿抢夺脱黑脱阿别乞的弟弟也客赤列都的妻子诃额仑之仇。
  他们环绕不儿罕合勒敦山三遍追踪帖木真的时候,捉住了孛儿帖夫人,交给赤列都的弟弟赤勒格儿孛阔收娶为妻,收娶了后,就同住在一起。如今,赤勒格儿孛阔逃奔出去,他说:
  “乌鸦只有吃残皮的命
  竟想吃鸿雁、仙鹤;
  我这相貌丑陋的赤勒格儿,
  竟侵犯了尊贵的夫人!
  这就给全体篾儿乞惕人带来灾祸,
  这灾祸将落到我这恶劣下民赤勒格儿的黑头上!
  想逃我独自的性命,
  钻进黑暗的山缝里,
  但谁来保护我呢?
  只有吃野鼠命的无能只鸟,
  竟想吃天鹅、仙鹤;
  我这衣衫褴褛的赤勒格儿,
  竟收娶了有洪福的夫人!
  这灾祸将落到我这肮脏小人赤勒格儿的枯干头颅上!
  想逃我羊粪般的性命,
  钻进黑暗的山缝里,
  但谁的院子容得我这羊粪般的性命呢?
  说罢,就逃命去了。
  第112节
  合阿台答儿麻剌被擒获了,就给他戴上板枷,押送到合勒敦不儿罕山去。
  有人告诉说:别勒古台的母亲就在那里的一个帐营(阿寅勒)里,别勒古台就去接他的母亲。
  别勒古台到了那个帐房,刚从门的右侧进入,他母亲穿着褴褛羊皮衣,从门的左侧出去了。她在外边对别人说:
  “听说我的儿子们已经做了汗,我在这里却被许配给了坏人。如今我怎么能去见我儿子们的面呢?”
  说罢,就走了,钻进森林里去了,后来再也找不到她了。
  别勒古台那颜遇见篾儿乞惕人就说:“还我的母亲来”,并用头(箭头、箭)射他们。
  那些曾围绕不儿罕山(追赶帖木真)的三百篾儿乞惕人,连同其子子孙孙,全都被扬灰般的灭绝了。剩余的妇女、儿童,凡可搂抱的,就都搂抱了,凡可以叫进家门里役使的,就收留入家门。
  第113节
  帖木真感谢脱斡邻勒汗、札木合两人,说道:
  “由于得到我的汗父和札木合安答两人的协助,靠天地给增添力量,被有威势的苍天所眷顾,被母亲大地所顾及,
  我们已报男子汉之仇于篾儿乞惕百姓,
  我们已把他们怀抱的心爱妻子夺取,
  我们已洗劫了他们的家室,
  我们已毁灭了他们的亲族,
  我们把他们剩余的人也都俘虏了!”
  大家都说:“既然已经把篾儿乞惕部落摧毁了,咱们就撤兵吧。
  第114节
  兀都亦惕篾儿乞惕人惊慌逃走时,在他们的营地上遗弃了一个戴貂皮帽子,穿母鹿蹄皮靴子,穿边缘缀以水獭皮的无毛皮衣,目中有火,名叫曲出的五岁男孩。我们的军队拾得了这个海子,作为献礼[1]送给了诃额仑母亲。注释:
  [1]献礼—《秘史》原文为“扫花”(sauqa),旁译“人事”。元代文献中又译作“撒花”、“撒和”。即馈赠的礼物或贿赂的钱物。汪水云诗曰:“官军要讨撒花银”,即所谓人事银。《山居新话》曰:“都城豪民,每遇假日,必以酒食招致省宪僚吏翘杰出群者款之,名曰撒和。凡人有远行者,至巳午时以草料饲驴马,谓之撒和,欲其致远不乏也。”参阅王国维《蒙古札记扫花》(载《观堂集林》卷十六)。
  第115节
  帖木真、脱斡邻勒汗、札木合三人,一同摧毁了篾儿乞惕人聚会的大帐庐,掳掠了美好的妇女,从斡儿洹、薛凉格两河之间的塔勒浑阿剌勒撤退。
  帖木真、札木合二人一同退走到豁儿豁纳黑草原去。
  脱斡邻勒汗撤退时,沿着不儿罕合勒敦山的背后,经过诃阔儿秃[1]草原、
  蒙古秘史又经过合察兀剌秃山峡[2]、忽里牙秃山峡[3],围猎野兽之后,退回到土兀剌河的黑林去了。注释:
  [1]诃阔儿秃—意为“有牛的”。[2][3]山峡—《秘史》原文均为“速卜赤惕”,无旁译;此词意为“山峡”、“峡口”。
  第116节
  帖木真、札木合二人,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一同安营住下。他们想起以前他们俩结为安答的往事,又重申安答之谊说:
  “咱俩要互相亲密友爱!”
  最初互相结拜成安答时,帖木真十一岁。那时札木合送给帖木真一个狍子髀石,帖木真回赠给札木合一个灌铜的髀石,就互相结为安答。在斡难河冰上一起打髀石玩[1]的时候,两人就互相称为安答了。
  第二年春天,两人在一起用木弓射箭玩时,札木合把他用二岁牛的两个角粘合成的有声的响头[2]送给帖木真,帖木真把柏木顶的头回赠给札木合,(再次)互相结为安答。这就是第二次结为安答的经过。注释:
  [1]打髀石玩—髀石,《秘史》原文为“石阿”(i’a),旁译“髀石”。击髀石的游戏是游牧地区儿童、成年人中盛行的游戏,契丹、蒙古、满族均有这种游戏。《契丹国志》卷二十三记载宋真宗时晁回出使辽朝贺生辰,回来时说:“国主……好以铜及石为槌,以击兔”。《元史太祖纪》载:“莫挐伦第七子纳真……诣押剌伊而(即札剌亦儿部)……至一山下,有马数百,牧者唯童子数人,方击髀石为戏。纳真熟视之,亦兄家物也。”杨宾《柳边纪略》曰:“宁古塔童子相戏,多剔獐、狍、麋、鹿腿前骨,以锡灌其窍,或三、或五堆地上击之。中者尽取所堆,不中者与堆者一枚。”
  [2]有响声的头—《秘史》原文为“捣兀秃约里”,旁译“有声的响头”,即“鸣镝”。
  第117节
  (帖木真、札木合)说:
  “听以前老人们说:‘凡结为安答的,就是同一条性命,不得互相舍弃,要相依为命,互相救助。’互相亲密友爱的道理应当是那样的,如今(咱俩)重申安答之谊,咱俩要互相亲密友爱。”
  帖木真把从篾儿乞惕人脱黑脱阿处掳掠来的金腰带,送给札木合安答系在腰上,把脱黑脱阿的多年不生驹的海骝马,送给札木合骑上。札木合把从兀洼思篾儿乞惕人答亦儿兀孙处掳掠来的的金腰带,送给帖木真系在腰上,把答亦儿兀孙的有角的略带灰黄色的白马送给帖木真骑上。
  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
  在忽勒达合儿山崖前,
  在枝叶茂盛的大树下,
  彼此互称安答,
  互相亲密友爱,
  举行盛宴相庆,
  夜间同衾而眠。
  第118节
  帖木真、札木合两人,互相亲密友爱地同住一年半。
  有一天,他们在所住的营地上商量说:
  “咱们起营迁移吧。”
  孟夏四月十六日“红圆月日”那天,起营迁移了。
  帖木真、札木合两人一同在车子前面走着时,札木合说:
  “帖木真安答!安答啊!
  咱们靠近山扎营住下,(适于牧马,)
  可以让咱们的牧马人到帐庐里(休息)。
  咱们靠近涧水扎营住下,(适于牧羊,)
  咱们的牧羊人、牧羊羔人,饮食方便。”[1]
  帖木真不明白札木合说的话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地停住,等候后边的车子来到,边走边对他母亲诃额仑说:
  “札木合安答说:
  ‘咱们靠近山扎营住下,(适于牧马,)
  可以让咱们的牧马人到帐庐里(休息)。
  咱们靠近涧水扎营住下,(适于牧羊,)
  咱们的牧羊人、牧羊羔人,饮食方便。’
  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我什么也没回答他,所以来问母亲。”诃额仑母亲没
  有作声,孛儿帖夫人说道:
  “听人说札木合安答好喜新厌旧。如今到了厌烦咱们的时候了。刚才札木合
  安答所说的话,是要算计咱们的话。咱们别扎营住下,就乘迁移之际,与他
  们善离善散吧,咱们连夜赶路吧!”注释:
  [1]札木合说:“帖木真安答!……饮食方便。”—札木合对帖木真说这段隐晦曲折的话,成为他与帖木真分裂的原因,但这段话的含意十分费解,以致帖木真当时也未能立即听明白它的含意。于是,俄国学者巴托儿德曾对这段费解的话做过揣测,他说:“据我们看来,被认为是札木合说的预言很清楚,牧马人就是草原贵族,而只想到能得到饮食吃的牧羊人、牧羊羔人则是平民,札木合与帖木真相反,站到了平民方面。”(《成吉思汗帝国的建立》,载《巴托儿德文集》第5卷,莫斯科1968年版)从而,巴氏在该文中,认为札木合是“蒙古人民的领袖”,“在他的周围聚集起了不愿屈服于(贵族领袖)帖木真、王汗的人民”,但他的“民主运动被镇压了下去”。其后,苏联学者符拉基米尔佐夫在其《成吉思汗传》中也说:“札木合所说的‘牧马的’,就是指富人的意思,也就是指游牧社会的上层阶级,这就是说‘草原贵族’。所说的‘放羊的和放羔儿的’,就是指他所同情的‘平民’—哈阑、合剌除。帖木真不仅不懂得札木合的婉转表示,而且反觉得他的言语含有敌意。及听到他的妻子孛儿贴批评札木合‘喜新厌旧’的言语后,就加强他和民主倾向的札木合闹分裂的决心,因为他(札木合)对他已经是一个违反自己利益的伴侣了。”(余元盦译本,上海巨轮出版社1950年版,第46页)后来,俄裔学者维尔纳德斯基在其《蒙古人与俄罗斯》(纽黑文1953年版)中说:“符拉基米尔佐夫曾首先肯定巴托儿德的说法,但后来又更正了,这与笔者的意见相合。事实上找不出札木合倾向民主的证据,他们分离的原因为权力之争。”
  札木合对帖木真所说的这段隐晦曲折的话,必须结合当时的具体历史情况来分析理解。
  约1180年秋,帖木真靠札木合、王汗出兵帮助,战胜强敌篾儿乞惕人后,随同札木合去到了札木合的驻地斡难河畔的豁儿豁纳黑草原住下。他们俩谈及幼年时两次结为义兄弟的往事,感情更加融洽,遂再次互赠礼物结为义兄弟,并举行了欢庆第三次结义的盛宴。
  帖木真要重建家业,必须首先把父亲也速该的旧部众收集起来。他随同札木合来到其驻地,想通过加深义兄弟情义,使札木合帮助他收集也速该旧部众,重振家业。
  而札木合经过多年苦心经营,逐渐收集部众,成为拥有二万户的部落首领。他所收集到的部众有半数正是也速该的旧部众。札木合是权势欲很强烈的领袖人物,不可能出于义兄弟情义将他麾下的也速该旧部众主动还给帖木真,以致其部众减少一半。帖木真与札木合相处了一些日子后,逐渐明白了这一点,于是,他只好靠自己的努力展开活动,去逐渐拉拢也速该的旧部众。时间一久,札木合这位薛禅(智者)当然会觉察到帖木真拉拢也速该旧部众的活动。
  这就是札木合与帖木真分裂的根本原因—义兄弟情义不能淹没利益矛盾,利益矛盾、权力之争造成义兄弟情义的破裂。
  于是,在札木合、帖木真同居共处了一年半后,在约1182年夏从豁儿豁纳黑草原迁营时,札木合用譬喻的方式(牧马和牧羊各有其合适场所,应该分开来才方便),婉转地向帖木真暗示说,咱俩各有各自的情况,应该分开来各奔前程,彼此都方便,不必凑合在一起了。帖木真一时听不明白札木合说话的含意,但经孛儿贴说明后,也就明白了。他赞同孛儿贴的善离善散的意见,遂连夜赶路,就此离开了札木合。
  第119节
  (帖木真)赞同孛儿帖夫人的话,没有扎营驻下,连夜赶路。途中,经过泰亦赤兀惕人处,泰亦赤兀惕人惊慌起来,连夜交错着(朝着相反方向)迁移到札木合那里去了。
  在泰亦赤兀惕部所属的别速剔氏人所住的营地上,遗留下一个名叫阔阔出的男孩子。我们的人把他带来,送给了诃额仑母亲,诃额仑母亲收养了他。
  第120节
  那夜兼程而行。天亮时一看,札剌亦儿[1]氏的人合赤温脱忽剌温、合剌孩脱忽剌温、合阑勒歹脱忽剌温兄弟三人夜里兼程而来。
  还有塔儿忽惕氏人合答安答勒都儿罕[18]等兄弟五个也来了。
  还有蒙格秃乞颜[2]的儿子汪古儿[3]等,率领其所属敞失兀惕氏[4]人、巴牙兀惕氏人,也来了。
  从巴鲁剌思氏来了忽必来[5]、忽都思兄弟们。
  者台、多豁勒忽扯儿必[6]兄弟二人从忙忽惕氏来了。
  孛斡儿出的弟弟斡歌连扯儿必[7]离开了阿鲁剌惕氏,来和他的哥哥孛斡儿出相会。
  者勒蔑的弟弟察兀儿罕[8]、以及速别额台[9]把阿秃儿,离开了兀良罕氏,来与者勒蔑相会。
  从别速惕氏来了迭该[18]、古出古儿[18]兄弟二人。
  从速勒都思氏,赤勒古台[18]、塔乞[18]、泰亦赤兀歹等兄弟们也来了。
  札剌亦儿氏人薛扯朵抹黑,带着他的两个儿子阿儿孩合撒儿[10]、巴剌[18],也来了。
  从幌豁坛氏,来了雪亦客秃扯儿必[18]。
  速客虔[11]氏的者该晃答豁儿的儿子速客该者温[12]也来了。
  捏兀歹察合安兀洼[13],也来了。
  斡勒忽讷兀惕氏的轻吉牙歹[18]来了。
  薛赤兀儿[14]从豁罗剌思氏来了,抹赤别都温也从朵儿边氏来了。
  亦乞列思氏[15]人不图[16],正来这里做女婿。他也一同来了。
  种索[17]也从那牙勤氏来了。
  只儿豁安从斡罗纳儿氏来了。
  速忽薛禅,合剌察儿[18]和他的儿子,也从巴鲁剌氏来了。
  还有巴阿邻氏的豁儿赤[18]、兀孙老人[18]、阔阔搠思[18],带着蔑年巴阿邻氏一圈子(古列延),也来了。注释:
  [1]札剌亦儿—《元史太祖纪》又译押剌伊儿,《亲征录》、《元史》又译札剌儿。蒙古语族部落。辽代时居于克鲁伦河,分为朵郎吉、脱忽剌温、察哈等十个分部。辽朝置阻卜札剌部节度使司,为辽西北部属。辽圣宗统和年间(983-1012年),札剌亦儿部遭辽军大屠杀,残部逃入成吉思汗八世祖母莫挐伦牧地,杀死莫挐伦及其八子,仅幼子纳臣及长孙海都幸免。后该部被海都征服,成为海都及其后裔的世代奴婢,与蒙古乞颜部同牧于斡难河一带。蒙古攻金后,札剌亦儿受封牧地于漠南东部,札剌亦儿人为成吉思汗立战功者甚多,以木合黎最著名。
  [2]蒙格秃乞颜—即《秘史》第50节忙格秃乞颜,把儿坛的长子,成吉思汗的大伯父。据《史集》载,他青年时是个大英雄;(《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63页)但英年早逝,在成吉思汗出生前就已经去世。
  [3]汪古儿—《秘史》此处作翁古儿,但后文多作汪古儿,故统一译为汪古儿。汪古儿为成吉思汗的堂兄弟,他于此时与其兄弟率领其敞失兀惕部及所属巴牙兀惕人归附帖木真。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他为帖木真身边的侍卫队成员,担任司膳。由于多年在帖木
  蒙古秘史真身边忠勤效劳,1206年蒙古建国后,被封为第十三位开国功臣千户长,管领敞失兀惕部及分散于各处的巴牙兀惕人组成的一个千户。1215年,蒙古占领金中都(今北京)后,汪古儿与失吉忽秃忽等人奉旨到中都清点府库帑藏,因他收受金中都留守官员合答的赠礼,受到成吉思汗严厉斥责。
  [4]敞失兀惕—蒙古乞颜部的分支,为蒙格秃乞颜及其诸子统率部属所形成的部落,其中颇多巴牙兀惕人。
  [5]忽必来—《元史太祖纪》译作虎必来,尼伦蒙古巴鲁剌思氏人。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担任帖木真身边侍卫队中的佩刀卫士(云都赤)。1202年春,歼灭塔塔儿诸部之役,帖木真的亲族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三人违犯军令,抢夺牲畜、财物据为己有,帖木真派忽必来去没收了他们抢夺的牲畜、财物,全军肃然。忽必来与者勒蔑、者别、速别额台合称“四猛狗”,为帖木真麾下四员猛将,屡建战功。1206年蒙古建国后受封为第八位功臣千户长,并奉旨总管全军事务。后,又被派辅佐成吉思汗庶子阔列坚,成为阔列坚封地内的千户长。
  [6]多豁勒忽扯儿必—《秘史》第281节译为朵豁勒忽。尼伦蒙古忙忽惕氏人。者台之弟。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担任帖木真的侍卫队中的箭筒士。1204年出征乃蛮前,受任为六个扯儿必(近侍官)之一。蒙古建国后,仍为扯儿必,掌管宫内侍卫。成吉思汗晚年时,为左翼千户长。元太宗时,率军攻金,包围蔡州城,迫使金主自杀,遂灭金。(见《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36-41页)后被窝阔台处死,对此窝阔台晚年深为后悔,自认为是其即位以来所做四件错事之一。
  [7]孛斡儿出的弟弟斡歌连扯儿必—孛斡儿出为独生子,并无同父的兄弟,此处“弟弟”为其族弟。一说为其异父同母弟。斡歌连,《秘史》又作斡格来、斡格列、斡歌列。《元史食货志三岁赐》作斡阔烈阇里必。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担任侍卫队中的箭筒士,1204年起担任扯儿必。后又为左翼千户长。
  [8]者勒蔑的弟弟察兀儿罕,以及速别额台—《秘史》此处“弟弟”原文为“迭兀”,单数形,故察兀儿罕为者勒蔑的弟弟(同父弟或族弟),而速别额台并非者勒蔑的弟弟。关于兀良合惕人察兀儿罕,详见202节注。
  [9]速别额台—《元史》作速不台、雪不台。蒙古兀良合惕氏人。为帖木真麾下猛将,与者勒蔑、忽必来、者别合称“四猛狗”,屡建战功。初为百户长。蒙古建国后,受封第五十一位功臣千户长。1211年,从攻金。1217年(丁丑牛年),奉旨率领铁车军追袭篾儿乞惕残部,次年,尽歼之而归。1220年春,奉旨与者别各率万骑追袭花剌子模国王马合谋。后与者别远征阿塞拜疆、格鲁吉亚、阿速、钦察、斡罗思,凯旋而归。元太宗时,率军攻金。1232年,从拖雷在钧州三峰山大破金军。率军进围汴京。次年夏,受汴京将崔立降。1235年,从拔都西征,为主将。击破不里阿耳、钦察部,连破斡罗思诸公国。进击匈牙利,前锋直抵亚得里亚海边。1242年,回师。1246年,拥戴贵由即大汗位。1248年,死于土兀剌河
  蒙古秘史畔。
  [10]阿儿孩合撒儿—蒙古札剌亦儿氏人。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奉命与察兀儿罕同为使者往告札木合以帖木真称汗之事。1203年夏,奉命与速格该者温同为使者往告王汗、札木合等人。1204年春出征乃蛮前,受命为千名勇士侍卫长。1215年,奉旨与失吉忽秃忽、汪古儿同到被蒙古占领得金中都清点府库帑藏,因他收受金中都守官合答的赠礼,受到成吉思汗严厉斥责。
  [11]速客虔—《亲征录》作雪干,为尼伦蒙古诸部之一。
  [12]者该晃答豁儿的儿子速客该者温—者该晃答豁儿,第180节作也该晃塔合儿,《亲征录》作折该晃脱合儿,其曾祖父斡黑答被成吉思汗四世祖屯必乃虏获为奴,从此后斡黑答后裔世代为屯必乃后裔的奴婢。晃答豁儿有两个儿子,即速客该者温和背叛帖木真投附王汗的,见于第166、180、181节的雪干人脱斡邻勒。
  [13]捏兀歹察合安兀洼—捏兀歹为姓氏,即捏古思人。捏古思,为额尔古纳河畔山林时代蒙古人的古老氏族名。察剌孩领忽之子坚都赤那、兀鲁克臣赤那两人及其后裔所形成的赤那思部,恢复使用了“捏古思”这个古老氏族名,又称捏古思部。察合安兀洼,第129节作察合安兀阿,第202节作察合安豁阿,第218节作察罕豁阿。此人为捏古思部首领。约1191年,在十三翼之战中,率领其捏古思部随从帖木真对札木合英勇作战,被札木合擒杀。蒙古建国后,成吉思汗追封他为第二十五位功臣,封他的儿子纳邻脱斡邻勒为千户长,管领捏古思部人。(见《秘史》第129、202、218节)
  [14]薛赤兀儿—《秘史》第202节又译薛潮兀儿,详见第202节注释。
  [15]亦乞列思—迭儿列勤蒙古诸部之一,与翁吉剌惕、斡勒忽讷兀惕部血缘关系较近。该部游牧于额尔古纳河一带。
  [16]不图—《秘史》后文又译不秃。《亲征录》、《元史》译作孛徒,《元史》卷118本传译作孛秃。亦乞列思部贵族,娶帖木真妹妹贴木仑,贴木仑死后,继娶帖木真长女火臣别吉。约1191年,札木合率亦乞列思等十三部,将袭击帖木真,不图遣人告变于帖木真。后帖木真击败亦乞列思部,委任他为该部首领。率部从攻乃蛮,有功。蒙古建国后,受封第八十七位功臣千户长,管领亦乞列思二千户。蒙古攻金,随木合黎略地辽东西,得懿州(今辽宁阜新东北)为封地,后改宁昌路(治今辽宁法库西)。1226年,从攻西夏。次年,病死。后追封昌王,谥忠武。其后裔世袭昌王爵,世代娶皇族女。
  [17]种索—《秘史》后文又译冢率、种筛、种赛。详见第202节注释。
  [18]详见第202节注释。
  第121节
  豁儿赤来说:
  “我们是圣贤[1]孛端察儿掳来的妇人所生的(后代),我们与札木合是同生于一腹而异胞[2]的(后代)。本不应该和札木合分离。但(上天的)神告[3]降临于我,使我亲眼目睹了:有一头黃白色乳牛围绕着札木合走,撞了他的房车[4],又撞札木合,撞折了一只角,成了斜角,就扬起尘土,向札木合连声吼叫:‘还我角来!’。又有一头无角的黃白色公牛驮着、拉着大帐房的下桩,从帖木真后边循着大车路而来,吼叫说:‘天地商量好,让帖木真当国主,我把国家载来了!’这是(上天的)神指示我,使我亲眼目睹到的。帖木真,我向你预报了吉兆,如果你做了国主,你让我怎样享乐呢?”
  帖木真说:“
  如果我真那样掌管了国家,我就让你做万户长。”
  豁儿赤说:
  “我告诉你许多道理,只让我做个万户长,有什么享乐!封我做万户长,还得从国内美好得女子中由我任意挑选三十人为妻,还有,不论我说什么话,你都要听我的。”注释:
  [1]圣贤—《秘史》原文为“孛黑多因”(boghdo-in),旁译“贤明的”。
  [2]同生于一腹而异胞的—《秘史》原文为“鲁阿客额里你客田客客合黑察坛”,旁译为“一同肚皮一个每的胞浆独每”。
  [3]神告—《秘史》原文为“札阿邻”,旁译“神告”。
  [4]房车—《秘史》原文为“格儿帖儿干”,旁译“房子车子”,为便于移动的安有帐房的车子。
  第122节
  忽难[1]等格你格斯氏一圈子(古列延)也来了。还有答里台斡惕赤斤的一圈子也来了。木勒合勒忽[2]也从札答阑氏来了。还有温真氏[3]、撒合亦惕氏[4]一圈子也来了。他们都离开札木合来了。
  在乞沐儿合小河的阿亦勒合剌合纳扎营住下时,主儿勤氏人莎儿合秃主
  蒙古秘史儿乞[5]的儿子薛扯别乞、泰出二人的一圈子,捏坤太师的儿子忽察儿别乞[6]的一圈子,还有忽图剌汗的儿子阿勒坛斡惕赤斤[7]的一圈子,也都离开札木合迁来。
  当帖木真扎营住在乞沐儿小河的阿亦勒合剌合纳时,大家都会合在一起住下了。
  (接着,又)从那里起营迁到古列勒古山[8]中,桑沽儿小河的合剌主鲁格山[9]的阔阔海子边扎营住下。注释:
  [1]忽难—见第202节注释。
  [2]木勒合勒忽—为札木合的同族札答阑氏人。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为帖木真的侍卫队成员,与忽图、抹里赤同掌管牧放马群。蒙古建国后,受命与古出古儿同管领一个千户。
  [3]温真—《亲征录》作嫩真,据《史集》说,嫩真为斡罗纳儿-乞里克讷惕部的一个分支。(《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80页)
  [4]撒合亦惕—《亲征录》作撒合夷,似为克烈亦惕之一分部。王汗于八十年代后叶与诸弟争夺权力,残杀诸弟,其诸弟的一部分部众撒合亦惕部人等投附帖木真,后曾参加十三翼之战。
  [5]莎儿合秃主儿乞—即第49节忽秃黑秃禹儿乞,为斡勤巴儿合黑之子。
  [6]忽察儿别乞—帖木真的二伯父捏坤太师的长子,捏坤死后由他继位。忽察儿以善射出名,箭射得又远、又高、又准。12世纪80年代他率领部属投附帖木真,1189年与乞颜氏贵族阿勒坛、薛扯、泰出等宣誓拥戴帖木真为汗。1201年,帖木真以忽察儿为先锋,迎战札木合为首的十二部联盟军。1202年春,忽察儿随帖木真出征塔塔儿诸部,与阿勒坛等不遵从军令,任意掠夺战利品据为己有,帖木真下令没收他们所夺取的战利品。为此,忽察儿、阿勒坛等背叛帖木真,投奔到王汗处。1203年王汗克烈亦惕部被歼灭后,忽察儿等投奔到乃蛮塔陽汗出,1204年帮助塔陽汗对帖木真作战。乃蛮部被征服时,忽察儿被擒获处死。
  [7]阿勒坛斡惕赤斤—忽图剌汗的幼子,帖木真的族叔。12世纪80年代,率领部属离开札木合投附帖木真。1189年,宣誓拥戴帖木真为汗。1202年春,随帖木真出征塔塔儿诸部,作战时擅自掠夺战利品,被没收。遂投奔王汗,后又投奔乃蛮。乃蛮被征服时,他被擒获处死。
  [8]古列勒古山—即《秘史》前文的古连勒古山。
  [9]合剌主鲁格山—即第89节的合剌只鲁格山。
  第123节
  阿勒坛、忽察儿、薛扯别乞(等)共同商议好,对帖木真说:
  “我们立你做汗!。帖木真你做了汗啊,众敌在前,我们愿做先锋冲上去,把美貌的姑娘、贵妇(合屯),把宫帐(斡儿朵)、帐房(格儿),拿来给你!我们要把异邦百姓美丽贵妇和美女,把臀节好的骟马,掳掠来给你!围猎狡兽时,我们愿为先驱前去围赶,把旷野的野兽,围赶得肚皮挨着肚皮,把山崖上的野兽,围赶得大腿挨着大腿!作战时,如果违背你的号令,可离散我们得妻妾,没收我们的家产,把我们的头颅抛在地上而去!太平时日,如果破坏了你的决议,可没收我们的奴仆,夺去我们的妻妾、子女,把我们抛弃在无人烟的地方!”他们共同议定了这些话,立下了这样的盟誓,称帖木真为成吉思汗,拥立他为汗。
  第124节
  成了成吉思汗后,(他命令)孛斡儿出的弟弟斡歌来扯儿必佩带箭筒,合赤温脱忽剌温[1]和者台、多豁勒忽扯儿必兄弟两人也佩带箭筒。
  汪古儿、雪亦客秃扯儿必、合答安答勒都儿汗三人说:“我们不让早晨的饮食缺少,不让晚上的饮食迟误。”于是让他们当了司膳[2]。
  迭该说:
  “我用两岁的羯羊做肉汤,早晨不让缺少,晚上不让迟误。
  我放牧花色羊,让它们卧满车下,我放牧黄色羊,让它们布满营地。我嘴馋又不好,就让我放羊,吃肥肠吧。”于是让迭该放牧羊群。他的弟弟古出古儿说:“我不让有锁的车倾倒,不让颠簸的车坏在路上。我就整治帐房、车辆吧。”(成吉思汗)命忽必来、赤勒古台、合儿孩脱忽剌三个与合撒儿一同佩刀,说:
  “你们要斩断逞强者的颈,
  刺穿逞勇者的胸。”
  (成吉思汗)说:
  “别勒古台、合剌勒歹脱忽剌温两人掌管骟马,做掌管骟马者[3]。”
  又对泰亦赤兀惕氏的忽图、抹里赤、木勒合勒忽三个人说:
  “你们放牧马群。”
  对阿儿孩合撒儿、塔孩[4]、速客该、察兀儿罕四人说:
  “你们充当我的射远程的远箭,射近程的近箭吧!”[5]速不台把阿秃儿说:“我愿做只老鼠,为你把东西藏起来;我愿做只乌鸦,
  在外面把东西收聚起来。
  我愿做披盖的毛毡,
  让大家一同披盖。
  我愿做遮风的毛毡,
  把家室遮护起来。”注释:
  [1]合赤温脱忽剌温—合赤温为名字,脱忽剌温为姓氏。脱忽剌温为札剌亦儿部的一个分支。此人为札剌亦儿部的脱忽剌温氏人。
  [2]司膳—原文为“保兀儿臣”,《元史》等元代文献又译博尔赤、宝儿赤等,即厨师或伙食管理员,统称“司膳”。
  [3]掌管骟马者—《秘史》原文为“阿黑塔臣”。[4]塔孩—即第120节之塔乞,后文又译答孩。
  [5]你们充当我的射远程的远箭,射近程的近箭—据先父余元盦先生考证,当时帖木真委派阿儿孩合撒儿等四人的官职,“实为后日急递使臣差同,质言之,即距离较远之地,应于限期内到达,较近之地,则应飞行疾驰如快马逐猎也。”详见余元盦《元秘史远箭近箭官号新释》,载《西北民族文化研究丛刊》第一辑,上海1949年5月出版。
  第125节
  成吉思汗做了汗之后,对孛斡儿出、者勒蔑两人说:
  “你们两个,
  在我除了影儿外别无友伴之时,
  来做我的影子,
  使我心安!
  我把你们牢记在心里!
  在我除了尾巴没有别无鞭子之时,
  来做我的尾巴,
  使我心安!
  我把你们铭记在心中!”
  又说:
  “你们两人最早就在我这里,
  怎么不能做这些所有的人的首长!”
  成吉思汗(又对众人)说:
  “蒙天地的赞助、佑护,你们心理想念我而离开札木合来做我友伴的人,不都成了我的有吉庆的老伴友吗?所以给你们每人都委派了各自的职务。”
  第126节
  成吉思汗即已被拥立为汗,就派遣答孩[1]、速客该二人为使者去告知客烈亦惕部的脱斡邻勒汗。
  脱斡邻勒汗说:
  “立吾儿帖木真为汗,这太好了!你们蒙古人怎么可以没有汗呢?
  希望你们不要违反立汗的协议,
  不要别破坏盟约,
  不要撕破自己的衣领!”注释:[1]答孩—即第120节之塔乞、125节之塔孩,速勒都思氏人。
  蒙古秘史卷四
  第127—147节
  帖木真对抗札木合的十三翼之战,与王汗助金击溃塔塔儿人,讨平主儿勤部叛乱,击溃札木合为首的诸部联军,征服泰亦赤兀惕部
  第127节
  (成吉思汗)又派阿儿孩合撒儿、察兀儿罕两人为使者,去告知札木合。
  札木合说:
  “(请你们)去对阿勒坛、忽察儿两个说:‘阿勒坛、忽察儿你们两人,为什么要在帖木真安答和我之间戳腰、刺肋,挑拨离间呢?当帖木真安答与我住在一起没分离时,你们为什么不立帖木真安答为汗?如今你们立他为汗,又在动什么念头呢?阿勒坛、忽察儿你们两人要做到你们所说的话,使我的安答放心,好好地与我的安答做伴吧!”
  第128节
  其后,札木合的部属绐察儿[1],在札剌马山前的斡列该泉[2]边居住时,前来抢劫住在撒阿里草原[3]的我方拙赤答儿马剌[4]的马群。绐察儿劫得拙赤答儿马剌的马群而去。
  拙赤答儿马剌的马群被劫去时,他的同伴们胆怯不敢去追,拙赤答儿马剌便独自一人去追。
  夜里,他来到他的马群旁边,伏在他所骑马的马的鬃上而进,走近去把绐察儿的脊骨射断(杀死),把自己的马群驱赶回来。注释:
  [1]札木合的部属绐察儿—“部属”,原文为“迭兀”,旁译“弟”。但札木合并无弟弟(见第201节),此处之弟,是部落首领对其部属的称呼,实际上是“部属”之意。《亲征录》、《元史太祖纪》均作“札木合部人秃台察儿”。
  [2]斡列该泉—《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玉律哥泉。泉,原文为“不剌黑”(bulagh)。此泉在克鲁伦河上游与土拉河之间,在萨里川的北方。
  [3]撒阿里草原—《元史》、《亲征录》作萨里川。在克鲁伦河上游南下折向东的大河湾的西面。
  [4]拙赤答儿马剌—《亲征录》作搠只塔儿马剌。据《史集》记载,此人为札剌亦儿人,为拙赤札兀儿罕的兄弟。(《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50页、314页,第二分册,第110页)
  第129节
  因为部属绐察儿被杀,札木合等札答阑(等)十三部[1]联合起来,组成三万骑,越过阿剌兀惕、土儿合兀惕(两)山[2],前来攻打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正在古连勒古山[3]的时候,亦乞列思部的木勒客脱塔黑[4]、孛罗勒歹两人[5]前来告变。成吉思汗获悉之后,便把他的十三圈子部众[6]组编成三万骑,出发迎战札木合。
  (双方)交战于答阑巴勒主惕[7]。在那里成吉思汗被札木合进迫,退到斡难河的哲列捏峡谷。
  札木合说:
  “我们迫使他们躲避到斡难河的哲列捏峡谷里去了!”。
  回去时,他把赤那思氏的子弟们(活活)煮死在七十个(大)锅里,又砍下捏兀歹察合安兀阿的脑袋,系在把马尾上拖着回去了。注释:
  [1]札木合等札答阑(等)十三部—这十三部,除札答阑部外,据《亲征录》记载,有泰亦乌、亦乞剌思、兀鲁吾、那也勤、八鲁剌思、霸邻诸部;据《史集》记载,还有豁罗剌思部。其他五部不祥。
  [2]阿剌兀惕、土儿合兀惕(两)山—《亲征录》作阿剌乌、秃剌乌二山。[3]古连勒古山—《亲征录》作曲邻居山。
  [4]木勒客脱塔黑—《亲征录》作慕哥,《元史孛秃传》作磨里秃秃。
  [5]孛罗勒歹—《亲征录》作卜栾台,《元史孛秃传》作波栾歹。
  [6]成吉思汗的十三圈子部众—拉施特《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12-114页)详载这十三圈子(古列延)如下:
  第一:成吉思汗的母亲月伦额客,(她所率领的)诸部及(由族人组成的)部属,她的斡儿朵(宫帐)里的侍臣、仆役及属于她个人的(一切)人员。
  第二:成吉思汗及其子女、那可儿、异密(即那颜)和异密后裔,以及对他具有特殊关系、侍奉他个人的护卫队(怯薛丹)。
  第三:合不勒汗的兄长合赤温的第三代不勒塔术把阿秃儿及客烈亦惕部的一个分支与合答儿斤部(尼伦部的木忽儿忽兰为诸部首领,曾在呼罗珊的不古来是他的后裔),以及札兀儿合统率的迭儿列勤诸部之一的豁罗剌思部。
  第四:尼伦乞颜部人速黑都那颜的儿子迭连吉及其弟火力台,以及尼伦不答惕部。
  第五和第六:莎尔忽黑秃禹儿乞的儿子薛扯别乞及其侄泰出,以及札剌亦儿诸部。“莎尔忽黑秃”意为身上有胎痣的人;乞牙惕禹儿勤为其后裔;异密讷邻即出自其兀鲁黑
  蒙古秘史(后裔)。
  第七:乞牙惕部兀秃术忽惕的儿子们和额儿迪吉,以及他们的部属和私人属民。
  第八:成吉思汗的堂兄弟、蒙格秃乞颜的儿子敞失兀惕及其兄弟们,以及翁古儿为首的迭儿列勤巴牙兀惕部。
  第九:成吉思汗的叔父答里台斡惕赤斤,他的从兄弟、捏坤太师的儿子忽察儿,族人答鲁,尼伦朵豁剌惕部,捏古思火儿罕、撒合亦惕和嫩真等迭儿列勤部落。
  第十:成吉思汗的叔父,忽图剌汗的儿子拙赤汗及其全体部属和扈从。
  第十一:忽图剌合罕的儿子阿勒坛。
  第十二:尼伦轻吉牙惕部的答吉把阿秃儿及尼伦雪干部。
  第十三:察剌合领昆的儿子坚都赤那和兀鲁克臣赤那。他们被称为捏古思人,但他们不是老捏古思人,因为他们属于尼伦部。
  [7]答阑巴勒主惕—《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答阑版朱思之野。“答阑”意为“七十”,“巴勒主惕”意为“沼泽地带”,“答阑巴勒主惕”意为“多沼泽的地带”,在今克鲁伦河上游地区。
  第130节
  札木合从那里回去以后,兀鲁兀惕氏人主儿扯歹[1]率领他的兀鲁兀惕人,忙忽惕氏人忽余勒答儿[2]率领他的忙忽惕人,离开札木合,投奔到成吉思汗处来。
  幌豁坛氏人蒙力克父亲,原在札木合处,也同自己的七个儿子,一同离开札木合,投奔到成吉思汗处来。
  从札木合处有这么多百姓来投奔自己,成吉思汗很高兴。成吉思汗、诃额仑夫人、合撒儿、主儿勤氏的薛扯别乞[3]、泰出[4]等商议说:
  “咱们在斡难河的树林里举行宴会(庆贺)吧!”
  在宴会上,首先给成吉思汗、给诃额仑夫人、给合撒儿、给薛扯别乞等(各)斟了一皮瓮酒。又首先给薛扯别乞的小母[5]额别该[6]斟了一皮瓮酒。
  当时豁里真合屯、忽兀儿臣合屯[7]两人说:
  “为什么不首先给我们斟酒,而首先给额别该斟酒呢?”
  遂打了司膳失乞兀儿[8]。
  司膳失乞兀儿挨了打之后,说道:
  “因为也速该把阿秃儿、捏坤太师都死了,我就这样挨了打吗?”
  说罢,放声大哭起来。
  蒙古秘史注释:
  [1]主儿扯歹—《元史》译作术赤台、拙赤、术儿彻丹。“主儿扯歹”,意为“从女真人母亲所生者”。兀鲁兀惕部首领。初附于札木合,十三翼之战后投附帖木真。其所率领兀鲁兀惕部常与忙忽惕部担任先锋,冲锋陷阵,屡建战功。1203年春哈阑真沙陀之战中,奋力击退王汗诸军,射伤王汗之子桑昆,掩护帖木真军退走,有大功。蒙古建国后,受封第六位功臣,左翼兀鲁兀惕四千户之长。1213年,从攻金,与合撒儿等率左翼军,攻取蓟、平、滦及辽西诸州郡而还。
  [2]忽余勒塔儿—《秘史》后文又译忽亦勒答儿,《元史》作忽因答儿、畏答儿薛禅、愠里答儿薛禅。忙忽惕部首领。初附札木合,十三翼之战后投附帖木真。1203年春哈阑真沙陀之战中,担任先锋力战,受重伤,不久伤发而死。蒙古建国后,追封为第二十一位功臣、千户长,由其子孙世袭。
  [3]薛扯别乞—《秘史》又作撒察别乞,《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薛扯别吉。
  [4]泰出—《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大丑。
  [5]小母—《秘史》原文为“兀出兀坚额客”,旁译“小娘”,《亲征录》、《元史》作次母。
  [6]额别该—《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野别该。
  [7]豁里真合屯、忽兀儿臣合屯—《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忽儿真、火里真二哈敦。
  [8]司膳失乞兀儿—《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主膳者失丘儿。
  第131节
  那次宴会,我们这边由别勒古台整治,他牵着成吉思汗的骟马,站立着。主儿勤氏方面由不里孛阔[1]整治宴会。在我们的系马处[2],捉住了一个偷缰绳的合答斤氏人。不里孛阔袒护那个人。别勒古台在与人搏斗时便把右袖脱下,裸露着肩膀,不里孛阔就用刀砍破了他的肩膀。
  别勒古台虽被砍伤了,却满不在乎,不加理会,流着血走来。
  成吉思汗坐在树陰下筵席中,看见了他,就出来说:
  “咱们为什么要被伤害成这个样子?”
  别勒古台说:“我没伤着。不要为了我,造成兄弟之间失和。我不要紧的,,我还好。兄弟们刚刚相熟,哥哥且住手,算了吧!”注释:
  [1]不里孛阔—“不里”,为突厥语“狼”之意;“孛阔”,蒙古语“力士”。《亲征录》、
  蒙古秘史《元史太祖纪》作播里。
  [2]系马处—《秘史》原文作“乞鲁额薛”,旁译“下马处”。《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乞列思”,《太祖纪》注曰:“华言禁外系马所也。”
  第132节
  成吉思汗不听别勒古台的劝告,折取了树枝,又抽取皮桶里的捣马奶的木杵,与主儿勤氏人厮打,打败了他们,并把了豁里真合屯、忽兀儿臣合屯两人抢夺过来。
  后来,他们说要议和要把豁里真合屯、忽兀儿臣合屯两人交还,互派使者商谈时,汉地的金朝皇帝因为塔塔儿人蔑古真薛兀勒图[1]不顺服,派遣使者命令王京丞相[2]率领军队不迟疑地前去征讨。王京丞相溯浯勒札河[3]而上,带着马群、粮食,攻打蔑古真薛兀勒图等塔塔儿人来了。成吉思汗知道了这个消息。注释:
  [1]蔑古真薛兀勒图—《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蔑兀真笑里徒。[2]王京丞相—即《金史》之右丞相完颜襄。见《金史》卷10《章宗纪二》,卷94《完颜襄传》。
  [3]浯勒札河—《金史完颜襄传》作斡里札河。即乌尔匝或乌尔戴河,在鄂嫩、克鲁伦两河之间,东北流入塔里泊。
  第133节
  成吉思汗说:
  “从前,塔塔儿人是杀害祖先和父亲的仇敌,如今乘着这个机会咱们去夹攻他们!”
  说罢,派遣使者到脱斡邻勒汗处去说:
  “听说金朝皇帝的王京丞相溯浯勒札河而上,攻打塔塔儿人蔑古真薛兀勒图等来了。我们要去夹攻那杀害我们的父祖的塔塔儿人!请脱斡邻勒汗父快来吧!”
  这些话传到后,脱斡邻勒汗说:
  “我儿说的对,我们去夹攻吧。”
  第三天就把军队集合起来出发,急速前来。
  成吉思汗、脱斡邻勒汗二人,派人去对薛扯别乞、泰出等主儿勤[1]人说:
  “从前塔塔儿人杀害了咱们的父祖,如今咱们乘此机会一同起出兵去夹攻他们吧!”
  等了六天,不见主儿勤人来到,成吉思汗、脱斡邻勒汗二人遂一同发兵,顺浯勒札河而下,与王京丞相一同进兵夹击。
  当时,塔塔儿人篾古真等已经在浯勒札河的忽速图失秃延、纳剌秃失秃延(两)地[2]建立了寨子防守。
  成吉思汗、脱斡邻勒汗(攻)进寨子,擒获守寨的人和蔑古真薛兀勒图,就在那里把蔑古真薛兀勒图杀了。成吉思汗在那里获得了一辆银摇车和饰有大珠的被子。注释:
  [1]主儿勤—又作禹儿勤、月儿斤、岳里斤、要儿斤。蒙古乞颜部地分支。合不勒汗长子斡勤巴儿合黑后裔所统治的部落。“主儿勤”及其单数形“主儿乞”,为“心脏”之意。主儿勤部即核心部、心腹部落之意。
  [2]忽速图失秃延、纳剌秃失秃延(两)地—《亲征录》作忽剌秃失图、纳剌秃失图之野。为浯勒札河畔的原野名。
  第134节
  蔑古真薛兀勒图被杀之后,王京丞相获悉成吉思汗、脱斡邻勒汗二人杀了蔑古真薛兀勒图,大喜。他就地封成吉思汗为札兀惕忽里[1],封客列亦惕部脱斡邻勒汗为王。由于王京丞相封给的王号,斡邻勒汗从此便称为王汗。
  王京丞相说:
  “你们夹攻蔑古真薛兀勒图,杀死了他,为金朝皇帝立了大功。我要把你们的这个功劳上奏给金朝皇帝,奏请金朝皇帝封给成吉思汗更大的官号招讨[2]”。
  王京丞相从那里高兴地回去了。
  成吉思汗、王汗两人,在那里掳掠塔塔尔人,分取了之后,各自回家去了。注释:
  [1]札兀惕忽里—《亲征录》作察兀忽鲁,注曰:“若金移计使也”。那珂通世认为
  蒙古秘史“札兀惕”即蒙古语“百”(札浑)之复数形,“札兀惕忽里”即百夫长。屠寄认为“札兀惕”为女真之复数形,“忽鲁”为总帅之意。札兀惕,《秘史》第281节作札忽惕,旁译“金人每”。札兀惕,见于拉施特《史集》,可译为汉人、汉地,《亲征录》译为“汉塞”。札兀惕忽里,韩儒林主编《元朝史》释为“乣军统领”。
  [2]招讨—即辽金时边防军政机构招讨司的长官招讨使。金朝设西南路招讨司以防西夏,设西北路招讨司以防其西面的蒙古诸部,设东北路招讨司以防兴安岭方面的蒙古诸部。
  第135节
  在掠夺塔塔儿人筑寨的纳剌秃失秃延地方的驻营地时,我们的军队在营地上拾得了一个被遗弃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戴着金圈、金环,穿着貂皮里子、金花纻丝缎子的兜肚。成吉思汗把这个男孩带回去,作为礼物送给了诃额仑母亲。诃额仑母亲说:
  “这是好人家的儿子,是出生好的人家的子孙吧!”
  遂让他做了自己的五个儿子的弟弟,做了第六个儿子,取名为失乞刊忽都忽[1],收养了他。注释:
  [1]失乞刊忽都忽—《秘史》后文译为失吉忽秃忽。《元史》译作忽都忽、胡土虎等。蒙古塔塔儿部人,自幼被诃额仑太后收为养子。他多年为帖木真及其家族忠勤效劳,被帖木真称为“六弟”。蒙古建国后,被封为第十六位功臣千户长,并被委任为蒙古国最高断事官。1215年,奉旨籍中都帑藏,不收受金中都留守官馈赠物,受到成吉思汗器重。1219年,随从西征。1222年,与花剌子模王札兰丁战于八鲁弯,失利。1234年灭金后,任中州断事官,主治汉地,括中原户口。1236年,主持分封中原民户。死于中统(1260-1264)年间,享年约八十。
  第136节
  成吉思汗的老营[1]在哈澧氻秃海子[2]。主儿勤人袭击留在老营里的人,剥取了五十个人的衣服,杀死了十个人。留在老营里的人,遂将主儿勤人干的这些事报告了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听到报告后,大怒,他说: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地被主儿勤人加害呢?在斡难河树林里宴会时,他们打了司膳失乞兀儿,又砍伤了别勒古台。因为他们说要议和,我们就把豁里真合屯、忽兀儿臣合屯两个交还给了他们。其后,要一同出兵,夹攻以前杀害我们的父祖、有怨仇的塔塔儿人,等候了六天,也没有把主儿勤人等来。如今他们又向敌人靠拢,这就成了我们的敌人!”
  说罢,成吉思汗上马出征主儿勤人。
  主儿勤人当时正在客鲁涟河的阔朵额阿勒勤[3]的朵罗安孛勒答兀惕[4]地方,(我们的军队)掳掠了他们的百姓。薛扯别乞、泰出两人只带着少数人逃走。(我们的军队)随后追赶,在帖列秃山口[5]追上他们,擒获了薛扯别乞、泰出两人。
  两人被擒获后,成吉思汗对薛扯、泰出说:
  “以前咱们互相说过些什么话?”
  薛扯、泰出两人说:
  “我们没有履行誓约,就按照我们所立誓约处决我们吧!”
  承认了他们违背誓约,引颈就戮。
  成吉思汗让他们承认了他们所立誓约之后,就按他们所立誓约处分,把他们杀了,就抛弃在那里。注释:
  [1]老营—《秘史》原文为“阿兀鲁兀惕”,旁译“老小营”,第233节旁译为“老营”,第198节旁译为“家每”。《元史》译为“奥鲁”。即作战时留在后方的家属(老幼、妻妾、奴婢)、辎重(家产、牲畜等)营地。
  [2]哈澧氻秃海子—《亲征录》作哈连徒泽。在克鲁伦河上游南流向东折的大河湾的西南。
  [3]阔朵额阿剌勒—阔朵额,《秘史》后文又作阔迭额、阔迭兀,意为“荒、野”;阿剌勒,意为岛、半岛、半岛形地区。《元史》、《太宗纪》作曲雕阿兰、库铁乌、阿剌里,《宪宗纪》作阔帖兀阿阑,意为“荒岛”、“荒野半岛地区”。为成吉思汗第一斡儿朵(行宫)所在地,举行大忽里勒台推选元太宗、宪宗为大汗之地。在今克鲁伦河上游以东、诚格尔河(即桑沽儿河)以西,诚格尔河流入克鲁伦河处西北的半岛形地区。
  [4]朵罗安孛勒答兀惕—“朵罗安”,意为七;”孛勒答兀惕”为“孛勒答黑”的复数形,意为“山丘、孤山”。“朵罗安孛勒答兀惕”,意为“七座山丘”。《亲征录》作朵栾盘陀山。
  [5]帖列秃山口—原文为“帖列秃阿马撒儿”,旁译“地名口”。“阿马撒儿”,意为
  蒙古秘史山隘、山口。《元史太祖纪》作帖烈徒之隘。其地在土拉河以西。
  第137节
  杀了薛扯、泰出二人之后,(成吉思汗)回来迁移主儿勤百姓时,扎剌亦儿氏人帖列格秃伯颜[1]的儿子古温兀阿[2]、赤剌温孩亦赤[3]、者卜客[4]三人在主儿勤部中。
  古温兀阿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木合黎[5]、不合[6]拜见(成吉思汗),说:
  “我让他们做你的家门内的奴隶,
  他们若敢离开你的门限,
  就挑断他们的脚筋!
  我让他们做你的私属奴隶,
  他们若敢离开你的家门,
  就割掉他们的肝,抛弃掉他们!”
  赤剌温孩亦赤也带着他的两个儿子统格[7]、合失[8]拜见成吉思汗,说:
  “我把他们献给你,
  看守你的黄金门限,
  他们若敢离开你的黄金门限,
  就断送他们的性命,
  抛弃他们!
  我把他们献给你,
  让他们抬开你的宽阔的大门,
  他们若敢离开你的宽阔的大门,
  就踢开他们的心窝,
  抛弃他们!”
  者卜客跟了合撒儿。者卜客从主儿勤部营地伤带来一个名叫孛罗兀勒[9]的小男孩,拜见诃额仑母亲,献给了她。注释:
  [1]帖列格秃伯颜—意为“有车的富翁”,为札剌亦儿部分支札惕氏(《元史忙哥撒儿传》作察哈氏)长老。木合黎的祖父。
  [2]古温兀阿—《元史木合黎传》作孔温窟哇。木合黎之父。[3]赤剌温孩亦赤—《元史忙哥撒儿传》作赤老温恺赤。意为“石钳”。为蒙哥汗
  蒙古秘史最宠信的大臣大断事官忙哥撒儿的曾祖父。木合黎的叔父。
  [4]者卜客—又译哲不哥。木合黎的叔父。随父兄归顺帖木真后,作了合撒儿的那可儿(伴当、亲兵)。1201年帖木真与札木合为首的十二部联盟军交战前,合撒儿听从者卜客之计,掠夺了已归附于帖木真的翁吉剌惕部,以致该部投向札木合联盟,引起帖木真对合撒儿的严厉责备。蒙古建国后,因者卜客是合撒儿的亲信,多年来为合撒儿效力,遂封他为第四十四位功臣千户长,仍让他辅佐合撒儿。后成吉思汗担心合撒儿谋夺皇位,暗中夺取其大部分领民。者卜客怕大祸临头,逃到巴儿忽真地方去了。
  [5]木合黎—《元史》作木华黎。又译木花里、谋合理、摩喉罗。1170年生,1223年卒。沉毅多智略,善射。与孛斡儿出、孛罗忽勒、赤老温,合称四杰。与孛斡儿出同为成吉思汗的左右手。蒙古建国后,受封为第三位功臣、左翼万户长,掌管东面直至大兴安岭一带的左翼军队。1211年,从成吉思汗攻金。1217年,受封为太师国王,统率蒙古二万三千骑及汉、契丹、女真、纟乚等军,专任征金,前后六年间攻克并持久占领了金国的大部分地区,为元太宗灭金奠定了基础。子孙世袭国王,领第三怯薛。
  [6]不合—又译抹哥。木合黎之弟。被其父古温兀阿将他与兄木合黎都送与帖木真做门内奴婢。由于多年在帖木真家忠勤效劳,蒙古建国后受命担任掌管一千名侍卫的长官。曾奉命遂术赤出征森林狩猎部落,有功。1219年,随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国。
  [7]统格—《秘史》第202节、225节作秃格。木合黎的堂兄弟。其父赤剌温孩亦赤将他与其弟合失,都送给帖木真做了门内奴婢。因多年在帖木真家忠勤效劳,蒙古建国后受,受封为第十位功臣千户长。他的儿子不吉歹担任成吉思汗的第二班箭筒士长(见第225节)。
  [8]合失—木合黎的堂兄弟。合失,为蒙古语指西夏的语词,源于汉语“河西”。
  [9]孛罗兀勒—《秘史》后文又作孛罗忽勒,《元史》作博尔忽,卷119有传。蒙古许兀部人。为诃额仑太后的四个样子之一。忠勇善战,与孛斡儿出、木合黎、赤老温合称四杰。由于多年为帖木真及其家族忠勤效力,救过窝阔台的性命,其妻阿勒塔泥救过拖雷的性命,并屡建战功,蒙古建国后受封为第十五位功臣千户长。后曾任右翼军副帅。1217年,奉旨镇压秃马惕起义,在森林中被杀。其子孙世领第一怯薛。
  第138节
  诃额仑母亲在家里收养了四个男孩,即:从篾儿乞惕营地得到的名叫古出的男孩,从泰亦赤兀惕部得别速惕氏营地得到的名叫阔阔出的男孩,从塔塔尔营得到的名叫失吉刊忽秃忽的小男孩,从主儿勤营地得到的名叫孛罗兀勒的男孩。
  诃额仑母亲说:
  “谁来给我的儿子们充当白天看望的眼睛,夜里听闻的耳朵呢?”
  因此就把他们收养在家里。[1]注释:
  [1]收养古出见第114节,收养阔阔出见第119节,收养失吉刊忽秃忽见第135节,收养孛罗兀勒见第137节。
  第139节
  这些主儿勤百姓成为主儿勤部的原委如下:
  合不勒合罕的七个儿子中,长子为斡勤巴儿合黑,他的儿子为莎儿合秃主儿乞[1]。
  因为他是合不勒合罕的儿子们中的长子,就从部众中,挑选有肝胆、姆指控弦善射、有豪言壮志、各有技能、有强壮气力的人给他,这些有豪气、有胆、有勇、无人能敌的部众,遂被称为主儿勤部。
  成吉思汗制服了如此勇猛的百姓,消灭了主儿勤部,成吉思汗将该部部众收为自己的私属部众[2]。注释:
  [1]莎儿合秃主儿乞—《秘史》第49节作忽秃黑秃禹儿乞。
  [2]私属部众—《秘史》原文为“奄出亦儿坚”,旁译“梯己百姓”。为不属于其部落所有,不属于其家族所有,而属于成吉思汗个人的私属部众。成吉思汗制服了桀骜不驯的主儿勤部,将其勇猛的部众收为自己的私属部队,大大加强了集权统治的力量,是他能够统一蒙古地区诸部的一个重要因素。他麾下的四杰中的木合黎、孛罗忽勒及其他许多亲信、勇将都出自主儿勤部。
  第140节
  有一天,成吉思汗说:
  “我们让不里孛阔、别勒古台两人比赛摔跤吧。”
  不里孛阔原为主儿勤部人。(以前,)不里孛阔曾将别勒古台,一只手抓
  蒙古秘史住,一只脚绊倒,压住他,使他不能动弹。不可战胜的不里孛阔故意倒下,别勒古台压不住他,就抓住他的肩膀,骑上他的臀部。别勒古台回头看了看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咬了咬下唇,别勒古台会意,就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扼住他的颈部,用膝盖压住他的脊背,用力向后折断了他的脊骨。
  不里孛阔被折断了脊骨,说:
  “我原本不会败给别勒古台的。只是因为惧怕大汗,故意跌到,在犹豫之间,把自己的命送掉了。”
  说罢,就死去了。
  别勒古台折断了他的脊骨,把他拖出去抛弃了。
  合不勒合罕的七个儿子中的长兄为斡勤巴儿合黑。其次为把儿坛把阿秃儿,他儿子是也速该把阿秃儿。再其为忽秃黑秃蒙列儿[1];他的儿子是不里(孛阔)。因为不去亲近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子孙,而去与(斡勤)巴儿合黑的勇猛的子孙为伴,所以国之力士不里孛阔就被别勒古台折断脊骨而死。注释:[1]蒙列儿—《秘史》第48、50节均作“蒙古儿”。
  第141节
  其后,鸡儿年(辛酉,1201年)[1],合答斤部、撒勒只兀惕部联合。合答斤部的巴忽搠罗吉等首领,撒勒只兀惕部的赤儿吉歹把阿秃儿等首领,与朵儿边部、塔塔儿部和好。朵儿边部的合只温别乞[2]等首领,塔塔儿部的阿勒赤塔塔儿氏人札邻不合[3]等首领,亦乞列思部的土格马合等首领,翁吉剌惕部的迭儿格克额蔑勒[4]、阿勒灰等人,斡罗剌思部的绰纳黑察合安[5]等首领,从乃蛮来的古出兀惕乃蛮部[6]的不亦鲁黑汗[7],篾儿乞惕的脱黑脱阿别乞的儿子忽秃[8],斡亦剌惕部[9]的忽都合别乞[10],泰亦赤兀惕部的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11],豁敦斡儿长[12]、阿兀出把阿秃儿[13]等泰亦赤兀惕人,这(十一个)部族(的人们),会聚于阿勒灰泉[14],商议拥立札只剌惕氏人札木合为汗,一同斩杀公马、母马[15],互相立誓结盟。
  他们从那里顺着额儿古涅河而下行,到达刊河[16]流入额儿古涅河的三角洲,拥立札木合为古儿汗[17]。拥立了古儿汗之后,就商议去攻打成吉思汗、王汗两个人。
  当时成吉思汗在古连勒古山,斡罗剌思族人豁里歹[18]把这个消息报告了他。
  蒙古秘史成吉思汗获悉后,派人告知王汗。王汗获悉这个消息后,立即起兵,急速来到成吉思汗处。注释:
  [1]鸡儿年—即辛酉、1201年,金章宗泰和元年,这是《秘史》以十二生肖纪年的开始。在此以前,《秘史》均无明确的纪年。
  [2]合只温别乞—拉施特《史集》记作合赤温别乞,为泰亦赤兀惕部首领之一,为察剌合领昆的后裔,并说:他“与王汗一条心,是成吉思汗的敌人”。(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29-30页)
  [3]札邻不合—札奇斯钦释作“狡黠的牡牛”,并认为此人与第58节所记的塔塔儿人札里不花可能为同一个人。村上正二释作“神告的牛”,即萨满(巫师)占卜时所用的神圣白色牛,与第58节的札里不花为同名。
  [4]迭儿格克额蔑勒—那珂通世指出:《秘史》旁译误分为二人,据《亲征录》、《史集》应为一人;《亲征录》作贴木哥阿蛮。《秘史》第176节作帖儿格阿蔑勒。《金史宗浩传》作“广告剌部长忒里虎”。
  [5]绰纳黑察合安—“绰纳黑”意为“笨拙”,“察合安”意为“白”。
  [6]古出兀惕乃蛮部—为乃蛮部的分支,是乃蛮王塔陽汗的弟弟不亦鲁黑汗管领的部落。乃蛮,又译乃满、乃马、奈蛮,即《辽史》之粘八葛,《金史》之粘拔恩,为突厥语族部落,可能是唐后期南下的黠戛斯(即乞儿吉斯)部落的一个分支。辽、金时游牧于阿尔泰山一带,西抵额尔齐斯河,北邻乞儿吉斯部,东接客列亦惕部,南隔沙漠与畏兀儿相望。采用畏兀儿文字,有掌印辟,已建立起雏形的国家机构。信仰聂思脱里派基督教。
  [7]不亦鲁黑汗—《亲征录》作杯禄可汗,《元史太祖纪》作不欲鲁罕,乃蛮王塔陽汗之弟,老乃蛮王亦难赤汗之次子。“不亦鲁黑”,意为“发号施令者”,即突厥语官号“梅禄”。
  [8]忽秃—又译忽图、忽都、霍都、火都。“忽秃”的词义,札奇斯钦释作“星”,村上正二释作“动物的脚”。
  [9]斡亦剌惕部—又译斡亦剌、猥剌、外剌。“斡亦剌”的词义,一说为“森林人”,一说为“近亲者”、“同盟者”。为蒙古语族部落,即明代瓦剌,清代卫拉特蒙古。十二、三世纪时住在今叶尼塞河上游锡什锡德河一带,由四个分支部落组成,为半游牧、半狩猎部落。元末时,斡亦剌惕部由四千户发展为四万户,故明清时成为强大部落。
  [10]忽都合别乞—《秘史》后文又译忽秃合别乞,《亲征录》、《元史太祖纪》译作忽都花别吉。斡亦剌部首领,该部统治贵族的族长兼巫师,故称“别乞”。曾参加以札木合为首的诸部联盟,与帖木真、王汗作战。1207年,术赤北征森林部落,忽都合率部迎降,并引导蒙古军收降北方森林诸部,有大功。成吉思汗命他统领斡亦剌惕四千户,并以女儿赐嫁予其子。此后,斡亦剌惕贵族遂与成吉思汗皇族世代联姻。忽都合之女斡兀立海迷
  蒙古秘史失为元定宗贵由的皇后。“忽都合”的词义,拉施特《史集》释为“刀子”。
  [11]乞邻勒秃黑—《亲征录》译作希邻秃。
  [12]豁敦斡儿长—《亲征录》译作忽敦忽儿章。《秘史》第148节译作豁团斡儿昌。泰亦赤兀惕部首领之一
  [13]阿兀出把阿秃儿—《亲征录》作阿忽出拔都、沆忽阿忽出。泰亦赤兀惕部首领之一。据《史集》记载,他是塔儿忽台乞邻秃黑的堂兄弟。
  [14]阿勒灰泉—《秘史》原文作阿勒灰不剌黑。不剌黑,意为泉。此泉当在额儿古涅河上游,离该河从呼伦湖流出处不远之地。故下文接着说:“他们从那里顺着额儿古涅河而下行,到达刊河流入额儿古涅河的三角洲。”此泉,《亲征录》、《元史太祖纪》译作阿雷泉。
  [15]公马、母马—《秘史》原文作“阿只儿合格温”,旁译“儿马骒马”,儿马即种马、公马,骒马即母马。
  [16]刊河—今额儿古纳河东岸支流根河。《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犍河。《元史召烈台抄兀儿传》作坚河。
  [17]古儿汗—又译葛儿汗、菊儿汗、鞠儿汗、阔儿汗、局儿汗、意为强大的汗、所有各部落之汗、汗中之汗、大汗。蒙古高原各部落以此称西辽皇帝。客列亦惕部首领亦曾用此称号。札木合被推举为诸部联盟首领,遂被尊为古儿汗。
  [18]豁里歹—《亲征录》译作火力台。
  第142节
  王汗来了之后,成吉思汗、王汗两人会合在一起,商议出兵迎战札木合。
  他们顺着客鲁涟河下行,成吉思汗以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三人为先锋,王汗以桑昆[1]、札合敢不、必勒格别乞为先锋。
  在这些先锋的前面,派出了哨望者,在额捏坚归列秃放置了一个哨望处,其前在扯克彻儿[2]设置了一个哨望处,又其前在赤忽儿忽[3]设置了一个哨望处。
  我军的先锋阿勒坛、忽察儿、桑昆等到达兀惕乞牙,商议着要驻下时,从赤忽儿忽哨望处有人跑来报告说:
  “敌人来了!”
  (我军先锋们)得到这个消息,就不停下来,说:
  “咱们迎着敌人去了解清楚吧。”
  双方相遇,我方问道:
  “来者何人?”
  札木合的先锋说:
  “蒙古的阿兀出把阿秃儿、乃蛮的不亦鲁黑汗、篾儿乞惕部的脱黑脱阿别乞的儿子忽秃、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这四个人来做札木合的先锋。”
  我军锋对他们喊道:
  “天色已晚,咱们明天厮杀吧!”
  说着,退回到大营里,(与大军)相会合,宿下了。注释:
  [1]桑昆—王汗之子。《亲征录》、《元史》作鲜昆,此为其称号,即辽朝官号“详稳”之音传。此人之名为你勒合(《亲征录》译作亦剌合、《元史》译作亦腊喝)。
  [2]扯克彻儿—《秘史》又译彻克彻儿,山名,《亲征录》作彻彻儿山。
  [3]赤忽儿忽—山名,《亲征录》作赤忽儿黑山。
  第143节
  第二天,(我军)前进、(与敌军)相接,在阔亦田[1]地方(与敌军)对阵。双方忽上忽下移动,各自布阵。
  (敌方)不亦鲁黑汗、忽都合二人懂得用札答石呼风唤雨的法术[2],遂施展起这种法术来。但是风雨反而逆袭他们,他们不能走脱,纷纷滚落到山沟里。
  他们说:
  “上天不爱护我们!”
  遂溃散而去。注释:
  [1]阔亦田—地名,意为“寒冷”,《亲征录》、《元史》作“阙亦坛”,韩儒林主编《元朝史》根据王国维《金界壕考》等,认为其地在哈拉哈河上源附近的一处寒冷的山地。米文平等撰《岭北长城考》(载《辽海文物学刊》1990年1月)根据考古发掘、实地考察,结合文献研究,得出新的研究结论,认为此“阔亦田”在今呼伦贝尔盟陈巴尔虎旗海拉尔河北岸支流莫尔根河之北的辉腾山及其附近辉腾村一带,其地寒凉,在根河南岸金北边界壕(金岭北长城最东段)以南60里。米文平等先生的新的研究成果是十分值得蒙元史学者们充分重视的。
  [2]用札答石呼风唤雨的法术—《秘史》原文为“札答”,旁译“能致风雨的事”。札答,又译鲊答,酢答。这是当时蒙古地区萨满教巫师施行的一种巫术。杨瑀《山居新话》曰:“蒙古人有能祈雨者,辄以石子数枚,浸于水盆中玩弄,口念咒语,多获应验。石子名曰酢答,
  蒙古秘史乃走兽腹中之石,大者如鸡子,小者不一,但得牛马者为贵,恐亦是牛黄狗宝之类。”
  第144节
  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向阿勒台山[1]前兀鲁黑塔黑[2]退去。篾儿乞惕部的脱黑脱阿的儿子忽秃,向薛凉格河[3]退去。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为了争夺森林,向失思吉思[4]退去。泰亦赤兀惕人阿兀出把阿秃儿向斡难河退去。札木合掳掠了拥立他为汗的百姓顺着额儿古捏河而下,回去了。
  他们这样地溃散后,王汗顺着额儿古捏河下行,去追击札木合。
  成吉思汗进向斡难河,去追击泰亦赤兀惕人的阿兀出把阿秃儿。
  阿兀出把阿秃儿回到自己的部众处,急忙率领其部众出走。阿兀出把阿秃儿、豁敦斡儿长等泰亦赤兀惕人,在斡难河的彼岸,整顿剩余的持方牌的军队,说:“咱们准备厮杀吧”,严阵以待。
  成吉思汗到来,与泰亦赤兀惕人厮杀。互相反复厮杀了许多回合。
  天色已晚,就在战场上互相对阵着宿下了。逃难来的百姓们也在那里与他们的军队一起扎营宿下了。注释:
  [1]阿勒台山—即今阿尔泰山。《元史》作按台山。[2]兀鲁黑塔黑—突厥语“大山”之意。《亲征录》作兀鲁塔山。[3]薛凉格河—今色楞格河。[4]失思吉思—即今叶尼塞河上游小叶尼塞河上源锡什锡德河流域。
  第145节
  成吉思汗在那次厮杀中,颈脉受伤,流血不止。荒乱中太陽落山,就地(与敌方)对峙着扎营住下。
  者勒蔑不停地用嘴吸吮(成吉思汗颈部的)淤血,他的嘴染满了血。者勒蔑不敢依靠别人,他坐守在(成吉思汗)身旁,一直到半夜。他嘴里吸的淤血满嘴都是,咽下去一部分,吐掉了一部分。
  过了半夜,成吉思汗清醒过来说:
  “我的血干涸了,我渴极了!”
  于是,者勒蔑把帽、靴、衣服都脱去,只穿着内裤,跑进对峙的敌营里,爬到敌营百姓的车上,寻找马奶,却没有找到,因为慌忙逃难的百姓们顾不上挤马奶,把母马都放出去了。他没有找到马奶,后来从一辆车上找到一大桶奶酪,就把这桶奶酪带了回来。来去之间,没有被任何人看见。这真是上天的佑护!
  把那桶奶酪带回来后,者勒蔑又去找来水,把奶酪放在水中间调和好,给让成吉思汗喝。
  成吉思汗喝一会儿,歇了一会儿再喝,歇了三次才喝完,他说:
  “我心里畅亮了,眼睛明亮了!”
  说着,坐了起来。
  这时天已大亮,成吉思汗发现他坐处的周围地上,布满了者勒蔑吸吮吐出的淤血与泥混合成的泥血浆,便说:
  “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不吐得远一些呢?”
  者勒蔑说:
  “你正在危急中,我不敢远离你。忙得我(把吸吮得淤血)咽的咽了,(就地)吐的吐了。在慌忙中我的肚子里咽进了许多。”
  成吉思汗又说:
  “我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你为什么赤身跑入敌营?如果你被擒,不会把我的这个情形说出来?”
  者勒蔑说:
  “当时我想:我赤身跑入敌营,如果被擒,我就对他们说:‘我打算来投降你们,但是被别人发觉了,把我抓起来,要杀我,把我衣服剥光了,只剩一条内裤没脱,我突然挣脱了他逃了出来,便这样赤身赶紧来投奔你们。’。他们一定会信以为真,会给我衣服穿,好好待我。只要骑上马,我就可以侍机跑回来。我急于解除您干渴之苦,所以不顾一切地闯入敌营,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成吉思汗颁旨道:
  “现在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以前三姓篾儿乞人袭来、围着不儿罕山(搜索我)三遍时,你曾救过我一次性命。现在你用嘴吸吮淤血,又救了我的性命。我干渴烦躁,你不顾一切地闯入敌营,(取来奶酪,调水)供我饮用,又救了我的性命。你这三次(救命)之恩,我将牢记在心中。”
  第146节
  天亮之后,相峙着住宿的敌军已经在夜里溃散。扎营住下的(大部分)百姓自知逃不掉(我军的追索),没有离开宿营地逃走。
  成吉思汗想去招回慌忙逃走的(一部分)百姓,从其住宿地骑上马,边走边招呼慌忙逃走的那些百姓回来时,山岭上有一个红衣妇女,边哭边大声呼唤道:
  “帖木真!帖木真啊!”
  成吉思汗听见了,就派人去问:
  “是什么人的女人,为什么这样呼唤?”
  派去的那人去问时,那妇人说:
  “我是锁儿罕失剌的女儿,名叫合答安。这里的军人们捉住了我的丈夫,要杀他。我想让帖木真救我的丈夫,所以边哭边呼唤(帖木真)。”
  派去的那人回来,把她的话禀告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听说后,骑上马前去,下马和合答安相抱为礼。但在此之前,她的丈夫已经被我军杀死了。
  把那些(慌忙逃走的)百姓招呼回来之后,成吉思汗把合答安请来,请她坐在他的旁边。
  第二天,在泰亦赤兀惕氏(贵族)脱朵格的属民[1]锁儿罕失剌、者别两人来了。成吉思汗对锁儿罕失剌说:
  “卸下我颈上沉重木(枷),
  抛在地上;
  把我衣领上枷木,
  卸去撇开。
  你们父子有大恩于我,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呢?”
  锁儿罕失剌说:
  “我心里自有把握。忙什么?如果忙着早来,泰亦赤兀惕氏那颜(统治贵族、领主)们一定会把我留下(在家里)的妻子、儿女、马群、食物,像扬灰般的毁灭掉,所以我没有忙着早来。如今我们赶来,与我们的大汗会合在一起了。”
  (成吉思汗)听他说完这些后,说:
  “你说得有理。”注释:[1]脱朵格的属民—脱朵格,即第72节之脱朵延吉儿帖,为泰亦赤兀惕部的统治贵族(那颜)之一。属民,《秘史》原文为“哈阑”,旁译“家人”。
  第147节
  成吉思汗又说:
  “在阔亦田地方对阵作战时,从山岭上射来一支箭,射断了我的战马白嘴黄马的颈脊的人是谁?”
  者别听了说:
  “从山上射箭的人是我。现在大汗若赐我死,只不过溅污了一掌之地。但若蒙大汗恩赦,我愿在大汗面前,去横断深水,冲碎明石,到指派的地方去冲碎青石,到奉命的地方去冲碎黑石。”
  成吉思汗说:
  “凡事与人敌对,对于自己所杀和所敌对的事,就要隐身、讳言。这个人却把所杀和所敌对的事,不加隐讳地告诉我。这是个可做友伴的人。他(原)名叫只儿豁阿歹,因为射断了我的战马白嘴黄马的颈脊,就给他起名为‘者别’,让他为我们作战,称他为者别。可降旨,命他跟随在我身边。”
  这就是者别[1]从泰亦赤兀惕部前来,与(成吉思汗)做友伴的经过。注释:
  [1]者别—《元史》译作哲别,又译遮别、阇别、哲伯、折不、只别、柘别、者必等。“者别”一词,《元史语解》释作“梅针箭”。者别,原名只儿豁阿歹,蒙古别速惕氏人,原为泰亦赤兀惕部贵族脱朵延的属民。1202年泰亦赤兀惕部被帖木真征服后,降帖木真。骁勇善战,屡建战功,与者勒蔑、忽必来、速别额台合称“四猛狗”。蒙古建国,受封为第四十七位功臣千户长。1211年,随成吉思汗攻金,充当先锋。1218年,奉命率领两万骑追击西辽篡位者乃蛮王子古出鲁克,擒杀之,占领西辽。1219年,从成吉思汗西征。次年,奉命与速别额台各率万骑追捕花剌子模国王马合谋。1221-1222年,与速别额台攻略阿塞拜疆、格鲁吉亚等地,越过高加索山,击破阿速、钦察。1223年,打破斡罗思、钦察联军,攻掠至克里木半岛。1224年,死于东归途中。
  蒙古秘史卷五
  第148—169节消灭塔塔儿部,与王汗关系的发展及破裂
  第148节
  成吉思汗在那里俘虏了泰亦赤兀惕部人,把泰亦赤兀惕氏(贵族)阿兀出把阿秃儿、豁团斡儿昌[1]、忽都兀答儿[2]等及其子子、孙孙,灰飞(烟灭)般全部杀光。
  成吉思汗把该部落百姓迁来,他在忽巴合牙[3]地方驻冬。注释:
  [1]豁团斡儿昌—即《秘史》前文第141、144节之豁敦斡儿长。[2]忽都兀答儿—《亲征录》作忽都答儿别吉。泰亦赤兀惕部统治贵族、领主之一。[3]忽巴合牙—村上正二认为是突厥语“灰鼠色的岩山”之意。李文田注曰:“地在客鲁涟河源头。”《亲征录》作忽八海牙。
  第149节
  你出古惕巴阿邻氏人失儿古额秃老人[1]同他的儿子阿剌黑[2]、纳牙阿[3],在泰亦赤兀惕部那颜(贵族、领主)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走入森林时,说:“这是(成吉思汗)的仇人”就把他捉住。由于塔儿忽台(肥胖)不能骑马,就把他载在车上。
  失儿古额秃老人和他的儿子阿剌黑、纳牙阿一同捉住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押送到成吉思汗处)来时,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的儿子们、弟弟们追来,要把他们夺回去。他的儿子们、弟弟们追来时,失儿古额秃老人让不能起身的塔儿忽台仰卧在车上,骑在他身上,抽出刀子说:
  “你的子弟们来了,要把你夺回去。因为我已经对你—我的君主下了手,即便没有杀死你,也会因为我已经对自己的君主下了手,而要把我杀掉。杀了你,我也(只不过)被杀掉。反正是死,我先找你做垫背的(杀掉你),我再死吧!”
  说罢,骑在他身上拿着大刀,要割他的喉咙。
  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对他的子弟们大声喊叫道:
  “失儿古额秃要杀我!我如果被杀,你们把我没了性命的身体拿去有什么用?乘着还没杀我,(你们)快回去吧!帖木真不会杀我的。帖木真幼年时,因他目中有火、面上有光,被撇弃在无主的营地上,我曾把他带回来。一教训,就
  蒙古秘史像能学的样子。我像调教两、三岁新马驹般调教他。有人让我杀死他,我不忍杀死他。听说如今他还记得这件事,听说他的心胸开阔。帖木真不会让我死的。你们,我的子弟们啊,快回去吧!(你们若不会去,)失儿古额秃就会杀掉我!”
  听了他大声喊叫的这些话,他的子弟们商议说:
  “我们是来救父亲的性命的,如果失儿古额秃杀死了他,我们要他的没有性命的身体有什么用?乘着还没有杀死他,我们快回去吧!”
  说罢,就回去了。
  他们追来时离去的失儿古额秃老人的儿子阿剌黑、纳牙阿等这时回来了。他们来了后,就一同前进。
  途中,到达忽秃忽勒讷兀[4]时,纳牙阿说:
  “如果咱们把这个塔儿忽台捉住送去,成吉思汗认为我们是对自己的正主、自己的君主下了手而来的,他将说:‘对自己的正主、自己的君主下了手而来的,怎么能是可依靠的人呢?这些人怎么能做我们的友伴呢?把这些不能做友伴,而且对正主、君主下了手的人斩了吧!’这样,咱们不就被斩了吗?咱们不如把塔儿忽台释放了,去见他说:‘我们来为成吉思汗效力。我们曾把塔儿忽台捉来,但舍不得自己的正主、君主,怎能看着他被处死呢?就把他放走了。我们诚心诚意地来为您效力。”
  纳牙阿的父、兄都赞成他的话,就在忽秃忽勒讷兀地方把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放走了。
  失儿古额秃和他的儿子阿剌黑、纳牙阿一同来到时,成吉思汗问他们是怎么来的?失儿古额秃老人对成吉思汗说:
  “我们捉住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前来时,不忍看着自己的正主、君主被处死,舍不得他,就把他放走了。我们是为成吉思汗效力的。”
  成吉思汗说:
  “如果你们对自己的君主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下了手,把他捉来,我就要族诛你们这些对自己的正主、君主下手的人!你们有不忍背叛自己的正主、君主之心,这就对了!”
  因此,对纳牙阿加以恩赐。注释:
  [1]失儿古额秃老人—《秘史》原文为“失儿古额秃额不坚”,“额不坚”旁译:“老人”。《亲征录》作失力哥也不干。《元史》卷127《伯颜传》作述律哥图。平宋名将伯颜的曾祖父。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千户长。
  [2]阿剌黑—《亲征录》、《元史伯颜传》作阿剌。平宋名将伯颜的祖父。蒙古建国后,
  蒙古秘史任千户长兼断事官。从征西域,平忽毡城(今塔吉克斯坦苦盏)有功,受封该城及附近地区为食邑。
  [3]纳牙阿—《秘史》第202节又译乃牙阿。《亲征录》作乃牙。蒙古建国后,受封为第三十二位功臣千户长,历任中军万户长、左翼副万户长。
  [4]忽秃忽勒讷兀—《亲征录》作忽都浑野。讷兀,为“洼地”、“河水泛滥时浸水的湿地”之意。
  第150节
  其后,成吉思汗在帖儿速惕[1]地方时,客烈亦惕部人札合敢不来做他的友伴。那时,篾儿乞惕人来袭,被成吉思汗和札合敢不等打退。土绵秃别干[2]部人、斡栾董合亦惕[3]部人等溃散的客列亦惕部百姓也来归附了成吉思汗。
  客列亦惕部王汗,以前在也速该合罕时,与也速该友好相处,结为安答。他们结为安答的原因是:由于王汗杀死了他的父亲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汗[4]的弟弟们,遂与他的叔父古儿汗互相攻打,被打败后逃入哈剌温山的峡谷[5],只带着一百个人逃出来,投奔也速该汗处。也速该汗因他来投奔,亲自率领军队把古儿汗赶走到合申[6](西夏)去了,把王汗的百姓带回来交给了王汗。因此与王汗结为安答。注释:
  [1]帖儿速惕—《亲征录》作塔剌速野。
  [2]土绵秃别干—《亲征录》作土满土伯夷,《元史》卷130《完泽传》作土别燕,卷122《按札儿传》作拓跋。客列亦惕部的六个分支部落之一。“土绵”,意为“万”,该部落人户众多,故冠以“土绵”。
  [3]斡栾董合亦惕—《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董哀部。客列亦惕部六个分支部落之一。“斡栾”,意为“许多”,该部落人户较多,故冠以“斡栾”(olon)。
  [4]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汗—《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忽儿札胡思杯禄可汗。王汗之父,十一世纪末客列亦惕部主马儿忽思不亦鲁黑汗之子。十二世纪前叶的客列亦惕部主。忽儿札胡思,即聂思脱里教派基督教徒的洗礼名Cyriacus的音转,意为“叙利亚人”。不亦鲁黑,即突厥官号“梅禄”的音转。
  [5]哈剌温山—《秘史》原文作“哈剌温合卜察勒”,旁译“山名窄狭”。《亲征录》作哈剌温之隘,《元史太祖纪》作哈剌温隘。那珂通世认为其地在土拉河口与黑林之间。伯希和及蒙古人民共和国学者培尔列,则均认为此山隘在色楞格河附近。
  [6]合申—为汉语“河西”之音转,即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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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23-03-03 09:07
鄌郚史志总编
  第151节
  其后,王汗的弟弟额儿客合剌[1],在将要被他哥哥王汗杀害时,逃出去投奔到乃蛮部亦难察汗[2]处。
  亦难察汗派出军队(攻打王汗),王汗经过三座城逃走,逃到了合剌契丹[3](西辽)的古儿汗处。(后来),他背叛了古儿汗,经过畏兀儿[4]的城、唐忽惕[5](西夏)的城,一路上挤着五只山羊的奶,刺骆驼血作为饮食,穷困潦倒地来到古泄兀儿海子[6]。
  成吉思汗因为他以前曾与也速该结为安答,派遣塔孩把阿秃儿[7]、速客该者温[8]两人为使者前去(迎接他)。成吉思汗又从客鲁涟河[9]源头亲自去迎接他。因王汗饥饿消瘦而来,(成吉思汗)便(从自己的百姓处)征收实物税[10](忽卜赤儿)给他,把他接到(自己的)营地上供养他。
  那年冬天,成吉思汗(与他)一起迁移到忽巴合牙地方驻冬。注释:
  [1]额儿客合剌—《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也力可合剌。
  [2]亦难察汗—《亲征录》作亦难赤可汗。拉施特《史集》作亦难赤必勒格不古汗。乃蛮塔陽汗、不亦鲁黑汗兄弟俩的父亲。“亦难赤”,为突厥语“信赖”之意。“必勒格”,为突厥语“贤明者”之意。不古,为畏兀儿、乃蛮、钦察等突厥语族诸族共同的祖先神。
  [3]合剌契丹—即西辽,为辽末皇族耶律大石在中亚广大地区建立的王朝(1124-1218年)。
  [4]畏兀儿—指840年回鹘汗国崩溃后,西辽的一支回鹘人在今新疆天山山脉南北建立的王国,其都城在高昌,史称高昌回鹘或西州回鹘、和州回鹘。
  [5]唐忽惕—《秘史》又译唐兀惕,即“党项”之音转,为蒙古人对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国(1038-1227)的称呼。
  [6]古泄兀儿海子—《亲征录》作曲薛兀儿泽。伯希和认为在土拉河西南。培尔列认为此湖在东经109度、北纬43度,现已干涸。
  [7]塔孩把阿秃儿—即《秘史》第120节之速勒都思氏人塔乞。《亲征录》作塔海。
  [8]速客该者温—即《秘史》第120节的速客虔氏人速客该者温。《亲征录》作雪也垓。
  [9]客鲁涟河—又译怯绿连、曲绿怜、怯吕连、胪朐河、驴驹河。今克鲁伦河。
  蒙古秘史[10]实物税—《秘史》原文为“忽卜赤儿”,即向牧民征收的家畜等实物税。
  第152节
  那时,王汗的弟弟们、那颜(贵族、领主)们等议论道:
  “咱们这位汗兄,心胸狭窄,心怀恶意,杀了许多兄弟,他投降过合剌契丹,并且使百姓们受苦。如今,咱们把他怎么办?说起他以前的日子,他七岁时被篾儿乞惕人掳去,穿着黑花山羊羔皮袄,在薛凉格河的不兀剌原野上为篾儿乞惕人掏谷物。直到他的父亲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汗打败了篾儿乞惕人,才把他救出来。十三岁的时候,塔塔儿部的阿泽汗,又把他连同他的母亲一起掳了去,叫他放牧骆驼。(后来,)阿泽汗的牧羊人带着他逃了出来。其后,他畏惧乃蛮人,躲避到撒儿塔兀勒[1]地区,又到垂河[2]去投奔合剌契丹(西辽)的古儿汗。在那里,不到一年,他又叛变逃出,经过畏兀儿、唐兀惕(西夏)诸地,穷困地走来,挤五只山羊的奶,刺骆驼血作为饮食,只有一只瞎眼黑鬃的黄马,穷困潦倒地来到义子帖木真处。帖木真(从部众处)征收实物税来供养他。如今他已忘记义子帖木真对他的恩德,又起了恶念。咱们对他怎么办呢?”
  阿勒屯阿倏黑[3]把众人议论这话告密于王汗。阿勒屯阿倏黑说:
  “我也参加了议论,但我不能背弃我的大汗你。”
  于是,王汗下令逮捕了参加议论的额勒忽秃儿[4]、忽勒巴里[5]、阿邻太师[6]等诸弟和那颜们。诸弟之中,(只有)札合敢不逃避到乃蛮部里去了。
  (王汗命人)把他们捆绑起来,叫进帐房里,对他们说:
  “咱们经过畏兀儿、唐兀惕诸地来时,商议过什么话?我怎么能像你们那样考虑呢?”
  说罢,就唾他们的脸,并命人为他们解除捆绑。他们被王汗唾脸后,帐房内所有的人都起来唾他们的脸。注释:[1]撒儿塔兀勒—指伊斯兰教诸国居民,即宋元以来之所谓“回回”。[2]垂河—今中亚楚河。[3]阿勒坛阿倏黑—《亲征录》作按敦阿述。[4]额勒忽秃儿—《亲征录》作燕火脱儿。[5]忽勒巴里—《亲征录》作浑八力。[6]阿邻太师—《亲征录》作纳怜脱怜太石。
  第153节
  度过了那年冬天,狗儿年(壬戌,1202年)秋天,成吉思汗在答阑捏木儿格思[1]地方与察合安塔塔儿、阿勒赤塔塔儿、都塔兀惕(塔塔儿)、阿鲁孩塔塔儿这些塔塔儿部落交战前,议定军令[2]宣布说:
  “战胜敌人时,不可贪财。战胜了敌人,那些财物都是我们的,我们共同分配。如果被敌人打退,退到最初冲出去的原阵地,就要反攻;退到最初冲出去的原阵地,而不反攻者,处斩!”
  议定军令宣布了之后,在答阑捏木儿格思地方与塔塔儿人厮杀,击败他们,把他们驱赶到兀勒灰河、失鲁格勒只惕河[3],驱赶在一起,掳掠了他们的部众。在那里,歼灭了察罕塔塔儿[4]、阿勒赤塔塔儿[5]、都塔兀惕塔塔儿[6]、阿鲁孩塔塔儿[7]的主要百姓。
  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三人没有遵守议定的军令,(在作战时)把战利品掠为己有。因为他们没有遵守议定的军令,(成吉思汗)派遣者别、忽必来二人把他们掠得得财物、马群等,全部没收。注释:
  [1]答阑捏木儿格思—《亲征录》作答兰捏木哥思之野。在今哈拉哈河上源努木尔根河一带。
  [2]军令—《秘史》原文为“札撒黑”,意为命令、法令、军令。[3]兀勒灰河、失鲁格勒只惕河—即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东北部的乌拉盖河、色也勒吉河。《元史太祖纪》、《亲征录》作兀鲁回、失连真河。
  [4]察罕塔塔儿—《秘史》前文又译察合安塔塔儿。《亲征录》译作察罕塔塔儿。“察罕”,意为“白”。
  [5]阿勒赤塔塔儿—《亲征录》作按赤塔塔儿。[6]都塔兀惕塔塔儿—拉施特《史集》作秃秃黑里兀惕塔塔儿。“秃秃黑里兀惕”,意为“都督之民”。
  [7]阿鲁孩塔塔儿—拉施特《史集》作不鲁恢塔塔儿。
  第154节
  歼灭、俘虏了塔塔儿人后,为了怎样处理该部落的百姓,成吉思汗把自己的
  蒙古秘史亲族召集到帐房里举行大议,共同商议。大家商议道:
  “以前,塔塔儿人杀害了我们的祖先和父辈,我们要为祖先和父辈报仇雪恨,把凡比车辖高的人全部杀光!剩下的,分给各家做奴婢。”
  大家商议定了后,就从帐房里出来。
  塔塔儿人也客扯连[1]向别勒古台问道:
  “(你们)怎么议定的?”
  别勒古台说:
  “大家说,把你们凡比车辖高的人全部杀光!”
  也客扯连把别勒古台说的这话,传给了他们塔塔儿人。(塔塔儿人遂)立起寨子(反抗)。我军攻打立起寨子的塔塔儿人,伤亡很大。经过与守寨的塔塔儿人苦战,才攻入寨内;我军要把他们比车辖高的人杀光,塔塔儿人互相说:
  “每个人在自己的袖子里藏把刀子,咱们死之前,先找个垫背的杀掉。”
  这也造成我军很大伤亡。
  杀光了比车辖高的塔塔儿人之后,成吉思汗降旨道:
  “由于别勒古台泄露了我们亲族进行大议所议定的事,造成我军很大伤亡;今后举行大议时,不准别勒古台参加。会议时,别勒古台在外面整治,审判斗殴、盗窃、欺骗等案件。会议完毕,喝盏[2]之后,别勒古台和答里台两人才可以进来。”注释:
  [1]也客扯连—塔塔儿部贵族,成吉思汗娶其女儿也速干、也遂为妃。此人与《秘史》第51节所载忽阑把阿秃儿之子也客扯连(成吉思汗之族叔)同名,不可混淆为一人。
  [2]喝盏—《秘史》原文为“斡脱克”,旁译“进酒”,第187节此词旁译“喝盏”。《辍胞录》卷21《喝盏》曰:“天子凡宴飨,一人执酒觞,立于右阶,一人执拍板,立于左阶。执板者抑扬其声,赞曰‘斡脱’。执觞者如其声和之,曰‘打弼’。则执板者节一拍,从而王侯卿相合坐者坐,合立者立。于是众乐皆作,然后进酒,诣上前。上饮必授觞,众乐皆止。别奏曲以饮陪位之官,谓之‘喝盏’。盖沿袭亡金旧礼,至今不废。诸王大臣,非有赐命,不敢用焉。‘斡脱’、‘打弼’,彼中方言,未暇考求其义。”《至正直记》卷3曰:“今日亲王贵卿饭酒,必执事者唱一声,谓之喝盏,饮毕则别盏斟酌,以饮众宾者。江浙行省驸马丞相相遇贺正及常宴,必用此礼,盖出于至尊,以及孚王爵也。”《道园学古录》卷16《孙都思氏世勋之碑》曰:“国家凡宴飨,自天子至亲王,举酒将釂,则相礼者赞之,为之喝盏,非近臣不得执其政。”《石田文集》卷14《敕赐太师秦王佐命元勋之碑》曰:“至顺元年,将命有大勋劳于天下,凡饮宴赐以月脱之礼,国语‘喝盏’也。”
  第155节
  成吉思汗娶塔塔儿人也客扯连的女儿也速干为妃(合敦)。因受宠爱,也速干合敦[1]说:
  “把我当普通人对待也好,甚至当牲畜对待也好,都是大汗对我的恩典。我有个姊姊名叫也遂[2],比我强,更配得上大汗。她刚有了夫婿,但如今这离乱中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成吉思汗听了她的话后,说道:
  “如果你姊姊比你还要好,我就派人去寻找。你姊姊来了,你能让位给她吗?”
  也速干合敦说:
  “若蒙大汗恩典,只要能见到我姊姊,我就让位给她。”
  成吉思汗听了她的话后,便传旨派人去寻找。
  当时也遂和她的夫婿一同走在森林中,遇见了我们的军队,她的丈夫逃走了,她就被(我军)从那里带来了。
  也速干合敦见她的姊姊来了,就履行前言,站起来,把自己的座位让给她姊姊,自己坐在下边。
  也遂正如也速干合敦所说的一样,(比也速干还要美,)成吉思汗对她很中意,遂娶她为妃(合敦),让她坐在后妃座位上。注释:[1]也速干合敦—《元史后妃表》作也速干皇后,为成吉思汗第四斡儿朵(行宫)后妃之首。
  [2]也遂—《元史后妃表》作也遂皇后,为成吉思汗第三斡儿朵后妃之首。
  第156节
  俘虏(、杀戮)了塔塔儿百姓之后,有一天,成吉思汗坐在外面,坐在也遂合敦、也速干合敦两人中间同饮时,也遂合敦长叹了一声。成吉思汗心有所疑,就把孛斡儿出、木合黎等那颜叫来,降旨[1]道:
  “你们把所有这些聚会的人,都按各自的部落[2]站立,从自己人当中把别的部落的人孤立出来。”
  于是,各按各自的部落站立,只有一个苗条的年轻人孤立在各部落之外。
  问他说:
  “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说:
  “我是塔塔儿人也客扯连的名叫也遂的女儿所嫁的夫婿。(塔塔儿人)被敌人俘虏时,我害怕儿逃走了。以为如今已经安定了,我就来了。我想在这么许多人中间,怎么被认出来呢?”
  这话被奏禀于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降旨道:
  “这个人还想造反,来做强盗,如今在窥伺什么?像他这样比车辖高的人,都杀掉了。还迟疑什么?把他(杀了,)抛弃在看不到的地方!”
  于是,立即把他杀了。注释:
  [1]降旨—《秘史》原文为“札儿里黑孛勒罢”,旁译“圣旨做了”。[2]部落—《秘史》原文为“阿亦马黑”,旁译“部落”,元代文献译作“投下”、“位下”,元末文献作“爱马”,即王公、贵戚、勋臣所领有的部落、领民、食邑。
  第157节
  就在这狗儿年(壬戌,1202年)成吉思汗征讨塔塔儿人的时候,王汗出征篾儿乞惕人,到巴儿忽真脱窟木[1]去追赶脱黑脱阿别乞,杀死脱黑脱阿的长子脱古思别乞[2],娶了脱黑脱阿的两个女儿忽秃黑台、察阿仑[3]和他的合敦(妻妾)们,掳获了他的两个儿子忽图、赤剌温[4]和他们的百姓们;对成吉思汗什么也没有给。注释:
  [1]巴儿忽真脱窟木—《秘史》第8节作阔勒巴儿忽真脱古木,《亲征录》、《元史》作“巴儿忽真之隘”。参照第8节注[2]。
  [2]脱古思别乞—《亲征录》作“土居思别吉”。
  [3]忽秃黑台、察阿仑—《亲征录》作“忽都台、察勒浑二合敦”。
  [4]忽图、赤剌温—《亲征录》作“和都、赤剌温”。
  第158节
  其后,成吉思汗、王汗两人出征乃蛮古出古惕部不亦鲁黑汗,到达兀鲁黑塔黑山的豁黑河[1]时,不亦鲁黑汗不能抵抗,越过阿勒台山退走了。
  (成吉思汗、王汗)从豁黑河去追赶不亦鲁黑汗,越过阿勒台山,顺着忽木升吉儿[2]地方的兀泷古河[3]追赶时,有个名叫也迪土卜鲁黑[4]的(乃蛮)那颜正在放哨,被我们的哨兵所追,他要逃上山去,马肚带断了,遂在那里被捉了回来。
  顺着兀泷古河追赶,在乞湿勒巴失湖[5]追上了不亦鲁黑汗,就在那里把他打垮了。注释:
  [1]豁黑河—《亲征录》作“莎合水”。即今科布多河上源索果克河,在蒙古人民共和国西北角。
  [2]忽木升吉儿—《元史定宗纪》作“横相乙儿”,为贵由汗率领大军出征拔都时突然死去的地方。《辍胞录》卷1《列圣授受正统》作“胡眉斜陽吉儿”。“忽木升吉儿”,为突厥语“沙岬”之意。其地在今阿尔泰山西南、新疆东北部乌伦古河上源臣吉勒河、布尔根河汇流的大河湾西北的沙地。
  [3]兀泷古河—即刘郁《西使记》作龙骨河,今新疆东北部乌伦古河。“兀泷古”,为突厥语“明亮”之意。
  [4]也迪土卜鲁黑—《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也的脱孛鲁”。拉施特《史集》作“也迪秃黑鲁黑”,释作突厥语“掌管七旗之人”之意。
  [5]乞湿勒巴失湖—《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黑辛八石”,即刘郁《西使记》作“乞则里八寺”。此湖名为突厥语“红头”之意,得名于该湖所产的红头鱼。即今新疆北端乌伦古湖。
  第159节
  成吉思汗、王汗两人从那里回来时,乃蛮战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1]在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2]整治军队,准备厮杀。
  成吉思汗、王汗两人为了与他厮杀也整治军队前往。
  天色已晚,准备到明天早晨开战,遂并列宿下。
  王汗在他的营地上点燃起火堆,夜里却溯着合剌泄兀勒河[3]撤走了。注释:
  [1]可克薛兀撒卜剌黑—《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曲薛吾撒八剌”。拉施特《史集》说:“‘可克薛兀’,意为由于咳嗽与胸疾(肺病)说话嘶哑的人。‘撒卜剌黑’为地名,人们按这个地名来称呼他。”(《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51页)贝勒津认为撒卜剌黑为其出生地,伯希和则认为撒卜剌黑为其领地之名。
  [2]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拜答剌边只儿之野”。拉施特《史集》作“拜答剌黑别勒只儿”,并解释说:“这个地方被称作拜答剌黑的原因是:从前乃蛮王曾从汪古惕君主处娶过一个名叫拜答剌黑的姑娘。他们(乃蛮人和汪古惕人)一同来到这个地方,举行了婚宴。‘别勒只儿’意为草儿繁茂的草原。这两个名称合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地名。”(《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51页)“别勒赤儿”为“两河会流之地”之意。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巴彦洪干尔省,为从杭爱山南麓流出的拜德拉格河与查克河汇流处一带的草原。
  [3]合剌泄兀勒河—《亲征录》作合(剌)薛兀里河。“合剌泄兀勒”,为蒙古语“黑色尻尾”之意。培尔列认为,此河为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东北的今名哈尔苏勒的小河。
  第160节
  那夜,札木合与王汗一同行动,撤走时札木合对王汗说:
  “我的安答帖木真早就在乃蛮人处有派去的使者。如今他不来了!
  王汗啊王汗!
  我是与你在一起的白翎雀[1],
  我的安答是离你而去的告天雀[2]。
  他已到乃蛮人那里去了,他是要投降乃蛮才故意落后的吧。”
  [3]
  听了札木合说的话,兀卜赤黑台[4]古邻把阿秃儿[5]说:
  “为什么这样奸诈,对自己正直的兄弟进谗言呢?”注释:
  [1]白翎雀—《秘史》原文为“合翼鲁合纳”,旁译“白翎雀”。即百灵鸟或称蒙古云雀。
  [2]告天雀—《秘史》原文为“毕鸟勒都兀儿”,旁译“告天雀”。即沙鸡或称沙漠云雀,常随气候变化而变更其栖息地。
  [3]《元史太祖纪》曰:“札木合言于王汗曰:‘我于君是白翎雀,他人是鸿雁耳。白
  蒙古秘史翎雀寒暑常在北方,鸿雁遇寒,则南飞就暖耳。’意谓帝(成吉思汗)心不可保也。”
  [4]兀卜赤黑台—拉施特《史集》作兀卜只儿台,并解释道:“‘兀卜只儿台’这个词意为当地生长的一种红果,妇女们用这种红果代替红粉擦脸。因为古邻把阿秃儿天生脸红,所以人们将他与这种红果相比,用这个名字称呼他。”(《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52页)
  [5]古邻把阿秃儿—《亲征录》作曲怜拔都。拉施特《史集》说:此人是王汗的大异密,即大那颜、大领主。
  第161节
  成吉思汗那夜宿在那里,第二天早晨天亮时想要作战,一看王汗的宿营地空无所有。成吉思汗说:
  “这些人把我们当作(祭祀亡灵时的)‘烧饭’[1](撇弃)了!”
  说罢,就从那里迁移,渡过额垤儿河、阿勒台河的别勒赤儿(两河会流处)[2],继续行进,到达撒阿里原野住下。
  从那里,成吉思汗、合撒儿两人了解了乃蛮部的大概情况,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注释:
  [1]‘烧饭’—见前文第70节注[2]。
  [2]额垤儿河、阿勒台河的别勒赤儿—《亲征录》作也迭河、按台河。培尔列认为,为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后杭爱省楚鲁特河(旧译齐拉特河,意为“多小石的”河)左岸支流伊德尔河及其支流阿尔泰河的会流处。
  [3]撒阿里原野—《亲征录》作“撒里川”。王国维指出:此撒里川在鄂尔浑河东,与克鲁伦河上游以西的撒里川同名异地。
  第162节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追袭王汗,掳取了桑昆的妻子、儿子和百姓、人口,又掳取了王汗在帖列格秃山口[1]的百姓、马群、食物的一半后,回去了。
  篾儿乞惕部脱黑脱阿别乞的两个儿子忽图和赤剌温乘机带着他们的百姓离
  蒙古秘史去,顺薛凉格河而下,与他们的父亲会合去了。注释:
  [1]帖列格秃山口—即《秘史》第136节之帖列秃山口,其地在今土拉河以西。
  第163节
  遭到可克薛兀撒卜剌黑的掳掠之后,王汗派遣使者去对成吉思汗说:
  “我的百姓、人口、妻子、儿子,被乃蛮人掳去了。我请求我儿派遣你的四杰[1]来救我的百姓、人口吧!”
  成吉思汗就派遣他的四杰孛斡儿出、木合黎、孛罗忽勒、赤剌温把阿秃儿整治军队前去。
  这四杰到达之前,桑昆在忽剌安忽惕[2]地方作战,他的马腿被射伤,几乎被擒。
  这时,四杰赶到救了他,又救出了他的百姓、人口、妻子、儿子,全都还给了他。
  于是王汗说:
  “以前他的贤父(也速该)救出我的失去的百姓还给了我,如今他儿子(帖木真)又派来他的四杰救出我的失去的百姓还给了我。天地佑护,天地明鉴,我一定要报恩!”注释:
  [1]四杰—《秘史》原文为“朵儿边曲鲁兀惕”,旁译“四杰”。“曲鲁兀惕”为“曲鲁兀”的复数形。曲鲁兀,意为骏马、豪杰。
  [2]忽剌安忽惕—《亲征录》作忽剌阿山。此词意为红桦树(遮蔽着的山)。培尔列认为,其地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巴彦乌列盖省的乌兰呼斯,位于北纬49度、东经89度。
  第164节
  王汗又说:
  “我的安答(义兄弟)也速该把阿秃儿曾一度救出我的失去的百姓还给了
  蒙古秘史我,如今帖木真儿子又救出我的失去的百姓还给了我。这父子两把我失去的百姓收集起来给了我,他们收集百姓是为了谁辛苦啊!
  我如今老了,
  我老了,要登上高山死去了。
  我死了,就埋葬在山崖上,
  由谁来管理全部百姓?
  我的弟弟没有品德,我虽有独子桑昆,但如同没有一样。让帖木真儿子作桑昆的哥哥,我有了两个儿子,就安心了。”
  于是,王汗与成吉思汗相会于土兀剌河的黑林中,互相结为父子。他们互相结为父子的缘故,是因为以前也速该汗父与王汗结为安答(义兄弟),(王汗)就如同(帖木真的)父亲一样,因此结为父子。
  (王汗、帖木真)两人互(订誓约)说:
  “征讨众多敌人时,
  咱俩在一起一同发兵出征;
  围猎野兽时,
  咱俩也一起同去围猎。”
  成吉思汗、王汗两人又(互订誓约)说:
  “(今后)咱俩若遭人嫉妒,
  若被有牙的蛇挑唆,
  咱俩莫受挑唆,
  要用牙用嘴互相说清,
  彼此信任。
  若被有牙的蛇离间,
  咱俩莫被离间,
  要用口用舌互相对证,
  彼此信任。”
  这样地约定后,就互相亲睦地相处。
  第165节
  成吉思汗想亲上加亲,遂为(自己的儿子)拙赤[1]求娶桑昆的妹妹察兀儿别吉[2],同时想把自己的(女儿)豁真别吉[3]嫁给桑昆的儿子秃撒合[4],互相换亲嫁娶。
  桑昆妄自尊大地说:
  “我们家的女儿如果嫁到他家,只能站在门后(做妾婢),仰看坐在正位的(主人的脸色)。他的女儿如果嫁到我家,是坐在正位上(做主人),俯视站在门后的(妾婢们)!”
  他如此妄自尊大地说卑视我们的话,不肯把察兀儿别吉给我们,不同意这门亲事。
  成吉思汗听到这些话后,对王汗、你勒合桑昆[5]两人心意冷淡了。注释:
  [1]拙赤—《亲征录》、《元史》作术赤。成吉思汗大皇后孛儿贴被篾儿乞惕人掳去嫁给赤勒格儿孛阔所生下的长子(见《秘史》第99-102,111,254节),但成吉思汗为人通情达理、豁达大度,能谅解妻子被掳所受的委屈,始终把拙赤当作自己的长子。1207年,拙赤受命率军北征森林部落,收降了众多森林部落,成吉思汗就把这些森林部落都封赐给拙赤管领。1213年秋,拙赤受命与察合台、窝阔台率领右翼军,攻掠太行山两侧州郡。1217年,森林部落反叛,拙赤受命率右翼军讨平了森林部落。1219年秋,受命率西路军攻取锡尔河下游诸城。在半年内,攻占了昔格纳黑、讹迹邗、毡的等城。1221年,受命与察合台、窝阔台攻取玉龙杰赤城。数月后,攻克该城。其后,率军返回封地。其封地包括今西西伯利亚、哈萨克斯坦等地。约1225年病死,其第二子拔都嗣位。
  [2]察兀儿别吉—《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抄儿伯姬。
  [3]豁真别吉—《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火阿真伯姬,《元史诸公主表》作“太祖女、昌国大长公主火臣别吉”。
  [4]你勒合桑昆—《亲征录》作亦剌合鲜昆。
  第166节
  双方的感情的冷淡,被札木合察觉了。猪儿年(癸亥,1203年)春天,札木合与阿勒坛、忽察儿、合儿答乞歹、额不格真、那不勤、雪格额台脱斡邻勒[1]、合赤温别乞[2]一同商量好,迁移到者者额儿温都儿山[3]后的别儿客额列惕[4]地方,你勒合桑昆那里去。
  札木合(对桑昆)进谗言说:
  “我的安答帖木真与乃蛮部塔陽汗有约定,也派有使者。他口头上(与王汗)称为父子,心里却另有图谋。你们还倚靠着他呢!如果不先下手,你们会怎么样?如果你们去攻打帖木真安答,我就从横里一同杀人。”
  阿勒坛、忽察儿两人说:
  “我们为你去把诃额仑母亲的儿子们干掉,把哥哥杀掉,弟弟抛掉!”
  额不格真、那牙勤[5]、合儿塔阿惕[6]三人说:
  “我们为你用手捉住他的手,用腿绊住他的腿。”
  脱斡邻勒说:
  “要设法夺取帖木真的百姓,若夺走了他的百姓,他失去了百姓还能怎么样?”
  合赤温别乞说:
  “你勒合桑昆王子啊!无论你怎样考虑,再长的路,我要与你一起走完,再深的深渊,我要与你一起深入到底!”注释:
  [1]雪格额台脱斡邻勒—即雪干(速客虔)氏人脱斡邻勒。此人与客列亦惕部主王汗同名。他的家族是成吉思汗高祖屯必乃以来的世袭奴婢。他是第120节所载速客虔氏人者该晃答豁儿之子,速客该者温的兄弟。关于他的家世,详见第180节。[2]合赤温别乞—即《秘史》第141节之合之温别乞。此人为朵儿边部首领。
  [3]者者额儿温都儿山—《亲征录》作彻彻儿运都山,《元史太祖纪》作折折运都山。培尔列认为在东经109度、北纬47度,在巴颜乌拉山区南部。温都儿,意为高地、山岭。多桑认为此山在克鲁伦河西,土拉河东。屠寄认为即土拉河南之策策山。
  [4]别儿客额列惕—别儿客,意为“困难”,额列惕,意为“沙漠”。此地名意为“难以同行的沙漠”。培尔列认为在巴颜乌拉山区南部,约在东经109度、北纬47度一带。《亲征录》作别里怯沙陀。
  [5]那牙勤—本节前文作“那不勤”。
  [6]合儿塔阿惕—本节前文作“合儿答乞歹”。
  第167节
  你勒合桑昆听了这些话后,就派遣撒亦罕脱迭额[1]去把这些话转告给他的父亲王汗。王汗听到这些话后,说道:
  “你们为什么对我儿帖木真那样想呢?迄今我们还倚靠着他呢,现在如果对我儿怀着那样的恶念,上天不会佑护我们的!札木合是个说话没准儿的人,是个搬弄是非的人。”
  他不满意他们所说的话,(把撒亦罕脱迭额)打发回去了。
  桑昆又派人去(对他父亲)说:
  “有口有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父亲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桑昆)反复派人去说,(王汗)都不听从,于是他亲自去说道:
  “现在您还健在的时候,(帖木真)就已不把我们看在眼里,如果汗父您一旦被白奶呛着,被黑肉噎着,(不幸去世时,)您父亲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汗辛辛苦苦收集来的百姓,还能让我们管吗?不知要让谁来如何管呢!”
  王汗听了后,说道:
  “我怎么会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你)呢?(但是)迄今我们还依靠着他,怎么可以对他怀有恶念呢?上天不会佑护我们的。”
  听了他的话,他的儿子你勒合桑昆烦恼地推开门出去了。
  王汗心疼自己的儿子桑昆,就把他叫回来说:
  “我只担心不受上天的佑护,怎能舍弃自己的儿子呢?你们尽所能地去做,好自为之吧。”注释:[1]撒亦罕脱迭额—《亲征录》作塞罕脱脱干。
  第168节
  于是,桑昆说道:
  “他们曾求娶咱们家的女儿察兀儿别吉,现在约定日子,去对他说:‘请你来吃许婚筵[1]’,把他叫来,然后把他捉住。”
  大家都说:“好,就这样吧!”
  商议已定,就派人去(对成吉思汗)说:
  “我们把察兀儿别吉许给你们,请你来吃许婚筵吧。”
  成吉思汗被邀请后,带着十个人前去。途中,在蒙力克父亲[2]家里住宿。
  蒙力克父亲说:
  “(以前)求娶察兀儿别吉时,他们瞧不起咱们,没有答允。如今为什么反而特地请你去吃许婚筵呢?妄自尊大的人,为什么突然又答允亲事,来邀请你去呢?说不定是什么心思。吾儿你要弄清楚了再去。(不如)借口春天到了,我们的马瘦,要饲养马群;派人去推辞掉。”
  (成吉思汗)遂不去(赴筵),派不合台、乞剌台[3]两人去吃许婚筵。成吉思汗从蒙力克父亲家回去了。
  不合台、乞剌台两人来到那里,(桑昆等人)商议说:
  “(咱们的计谋)被发觉了,咱们明天早晨去包围他,把他捉住!”注释:
  [1]许婚筵—《秘史》原文为“不兀勒札儿”,旁译“许婚筵席”,《元史太祖纪》作“布混察儿”,注曰:“许亲酒”,不确切。“不兀勒札儿”一词,原义为“羊的颈喉”。羊颈喉的筋肉坚韧,颈骨坚硬,意示坚久不离。许婚筵上吃这个东西,表示两家的婚事不再翻悔,夫妻成婚后百年好合。因此吃“不兀勒札儿”,也就成了吃许婚筵的意思。这种风俗至今还流行于蒙古地区。
  [2]蒙力克父亲—《秘史》原文为“蒙力克额赤格”。《亲征录》作蔑里也赤格。额赤格、也赤格,意为“父亲”。见第59节注[1]。
  [3]不合台、乞剌台—《亲征录》作不花台、乞察。
  第169节
  阿勒坛的弟弟也客扯连[1],把议定包围、捉拿(帖木真)的话,带回到他家里说:
  “大家商议好了,明天早晨去捉拿帖木真。如果有人把这话送去给帖木真,(不知)将会得到怎么样的报答呢?”
  他的妻子阿剌黑亦惕[2]听了他的话后,说:
  “你胡说些什么,不怕有人听到当成真事吗?”
  他俩正在那样说话时,他的牧马人巴歹[3]送马奶来听到这些话后回去了。
  巴歹回去把(也客)扯连的话对他的同伴牧马人乞失里黑[4]说了。
  乞失里黑说:
  “我再去探听探听。”
  说罢,他就到(也客扯连)家里去了。
  这时,(也客)扯连的儿子纳邻客延[5]正坐在(帐房)外面磨箭,边磨边说:
  “刚才开会商议时说什么(谁泄露出去),就割谁的舌头,这又能挡得住谁的嘴呢?”
  说罢,纳邻客延又对他的牧马人乞失里黑说:
  “把篾儿乞惕白马和白嘴枣骝马这两匹马抓来栓上,今夜早早就要骑马出发。
  乞失里黑回来对巴歹说:
  “你刚才(听到)的话已经证实了,如今咱俩去报告帖木真把。”
  两人商量好后,就去把篾儿乞惕白马和白嘴枣骝马抓来栓好。晚上在自己的帐房里,杀了一只羊羔,燃烧床板煮熟,骑上栓着的篾儿乞惕白马和白嘴枣骝马,连夜赶到成吉思汗那里。
  从(成吉思汗的)帐庐后面,巴歹、乞失里黑两人把也客扯连所说的话,他儿子纳邻客延所说的话,“把篾儿乞惕白马和白嘴枣骝马这两匹马抓来栓上……”等等话语,全部都(向成吉思汗)报告了。
  巴歹、乞失里黑又说:
  “若蒙成吉思汗恩赐,请不要怀疑我们所说的话,他们已经议定,要来包围捉拿您了!”注释:
  [1]阿勒坛的弟弟也客扯连—也客扯连为合不勒汗第五子忽阑之子,阿勒坛则为合不勒汗第四子忽图剌汗之子,故也客扯连为阿勒坛的堂弟。此也客扯连为蒙古乞颜氏人,不可与成吉思汗的妃子也速干、也遂的父亲塔塔儿人也客扯连混淆为一。也客扯连,《亲征录》译作也可察合阑。
  [2]阿剌黑亦惕—白鸟库吉认为应修正为阿剌黑赤惕,为“斑色雌性动物”之意。
  [3]巴歹—《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把带,《元史食货志岁赐》作八答,《元史木华黎传》作拔台。王汗灭后,他受封为答剌罕。蒙古建国后,受封为第五十五位功臣、千户长。
  [4]乞失里黑—《秘史》又译乞失黎黑,《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乞失力,《元史哈剌哈孙传》作启昔礼。《长春真人西游记》作吉息利答剌罕。蒙古斡罗纳儿氏人。王汗灭后,他与巴歹同受封为答剌罕。蒙古建国后,受封为第五十六位功臣千户长。后曾从征西域、西夏等地。
  [5]纳邻客延—《亲征录》作纳怜。
  蒙古秘史卷六
  第170—185节消灭客列亦惕部
  第170节
  成吉思汗接受了巴歹、乞失里黑的忠告,对两人报告的话深信不疑,连夜通知住在附近的可倚靠的人们,抛下所有的东西,轻装避走。
  他们连夜动身,沿着卯温都儿山[1]背后行进。在卯温都儿山背后,依靠兀良合惕氏人者勒蔑豁阿[2]在后面担任后哨,设置了哨望所而行进。
  第二天,过了中午,太陽偏西时,到达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3](沙碛)停下休息。
  停下休息时,阿勒赤歹[4]的牧马人赤吉歹、牙的儿[5],一路上在青草里边放牧马群,边走时,(忽然)看见了后面沿着卯温都儿山前经过忽剌安不鲁合惕[6]而来的敌人所扬起的尘土,就说:
  “敌人来了!”
  他们把马群赶了回来,又说道:
  “敌人来了!”
  大家听说敌人来了,张眼望去,望见了沿着卯温都儿山前,经过忽剌安不鲁合惕(红柳林)扬起的尘土,就说:
  “那是王汗追袭来了。”
  成吉思汗看见了那里扬起的尘土,就命人把马抓来驮上东西出发。如果没有看到那些扬起的尘土,就会遭受意外袭击。
  札木合与王汗一同前来。王汗向札木合问道:
  “帖木真儿子处,有哪些人像是能厮杀的?”
  札木合说:
  “他那里有称为兀鲁兀惕和忙忽惕的部众,是他的能厮杀的部众,他们善于转换阵势、有次序地回旋冲杀,自幼熟练刀槍,他们的旗帜有黑旗、花旗。那些人是应当提防的。”
  王汗听了他的话后,说:
  “那样的话,咱们就让合答黑[7]率领只儿斤部勇士们去与他们对阵厮杀,让只儿斤部勇士们冲上去!咱们让土绵土别干部的阿赤黑失伦[8]作只儿斤部的后援,冲上去!咱们让豁里失列门太师[9]率领我王汗的一千名侍卫军做董合亦惕部的后援,冲上去!咱们让我们的大中军[10]做千名侍卫军[11]的后援,冲上去!”
  王汗又说:
  “札木合弟,你来指挥我们的军队吧!”
  札木合听了他的话后,独自对他的亲兵们说:
  “王汗让我指挥这支军队,我(以前)与(帖木真)安答厮杀,(常)不能(胜他)。如今让我指挥这支军队,(可见)王汗还远不如我,他只是个平庸的伙伴。让人去给(帖木真)安答传话,安答你不用怕,但要谨慎!”
  说着,札木合就暗中派人去传话给成吉思汗说:
  “王汗问我:‘帖木真处,有哪些人像是能厮杀的?’我说:‘以兀鲁兀惕人和忙忽惕人为首。’根据我的话,他命令只儿斤部为先锋,议定以土绵土别干部的阿赤黑失伦为只儿斤部的后援,以王汗的千名侍卫军的长官豁里失列门太师为董合亦惕部的后援,又以王汗的大中军为他的后援。王汗又委托我说:‘札木合弟,请你指挥军队。’由此可知他是个平庸的伙伴,怎能一同指挥军队呢?以前我与安答你厮杀,就敌不过你。王汗还不如我。安答你不用怕,但要谨慎!”注释:
  [1]卯温都儿山—卯,意为坏,恶;温都儿,意为高地、山。卯温都儿山,意为恶山。《亲征录》作莫运都儿山。此山在哈拉哈河上源努木尔根河附近。
  [2]者勒蔑豁阿—豁阿,意为漂亮、美,为者勒蔑之美称。拉施特《史集》称为者勒蔑兀哈,“兀哈”意为莽夫、勇士。
  [3]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意为“黑秃秃的沙漠”。《亲征录》作合兰只之野。《元史太祖纪》作哈阑真沙陀。其地在努木尔根河以南。
  [4]阿勒赤歹—成吉思汗三弟合赤温的儿子。又译按只带、按赤带、安赤台、额勒只带等。合赤温早死,蒙古建国后,成吉思汗封阿勒赤歹二千户领民,其封地在兀鲁回河(今乌拉盖河)及其以北地区。1230年,从征金。1232年初,率军渡黄河,与拖雷会师三峰山(今河南禹县南),大破金兵。1233年,与贵由率军征辽东,擒灭割据辽东的蒲鲜万奴。1236年,受封济南路。其后裔世袭济南王。
  [5]赤吉歹、牙的儿—《亲征录》作太出、也迭儿。拉施特《史集》作泰出、札卜乞台也迭儿。
  [6]忽剌安不鲁合惕—意为红柳林。《亲征录》作“忽剌阿、卜鲁哈”,误以为二山。
  [7]合答黑—《秘史》后文作合答黑把阿秃儿。为客列亦惕诸部中最强悍的只儿斤部(《亲征录》作朱力斤部)勇士的统将,后在者折额儿温都山的折儿合卜赤孩峡口率其部众奋力苦战三天三夜,抵抗成吉思汗军围攻,以掩护王汗逃走。战败降顺,被成吉思汗赦免,将他与一百名只儿斤人赐给功臣忽亦勒答儿的家属世代为奴。
  [8]阿赤黑失仑—《亲征录》作阿赤失兰。
  [9]豁里失列门太师—《亲征录》作火力失烈门大石。
  [10]大中军—《秘史》原文为“也客豁勒”,旁译“大中军”。
  [11]侍卫军—《秘史》原文为“土儿合兀惕”,旁译“护卫”。
  第171节
  成吉思汗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之后,说道:
  “兀鲁兀惕氏的主儿扯歹[1]伯父,你有什么话要说?你来当先锋吧!”
  主儿扯歹还没有说话,忙忽惕氏人忽亦勒答儿[2]薛禅说:
  “在(帖木真)安答面前,我去厮杀,今后请安答照顾我的孤儿吧!”
  主儿扯歹说:
  “在成吉思汗面前,我们兀鲁兀惕人、忙忽惕人当先锋去厮杀吧!”
  说罢,主儿扯歹、忽亦勒答儿两人率领他们的兀鲁兀惕人、忙忽惕人在成吉思汗面前列阵。
  刚摆开阵势,只儿斤部人担任先锋冲过来了。只儿斤部人一来,兀鲁兀惕部人、忙忽惕部人就迎着他们冲上去,大败了只儿斤部人。正乘胜前进时,土绵土别干部的阿赤黑失仑冲过来了。冲杀间,阿赤黑失仑把忽亦勒答儿刺伤落马。忙忽惕部人返身列阵于忽亦勒答儿(落马处,救护他)。
  主儿扯歹率领他的兀鲁兀惕部人冲杀过去,打败了土绵土别干部人。正乘胜前进时,斡栾董合亦惕部人迎面冲杀过来。主儿扯歹又打败了董合亦惕部人,乘胜前进时,豁里失列门太师率领一千侍卫军冲过来了。
  主儿扯歹又把豁里失列门太师打退,乘胜前进。桑昆未经王汗同意,就迎面冲过来,他的红色脸腮被箭射中,跌落下马来。
  桑昆被射倒后,客列亦惕人都返身列阵于桑昆(跌落处,救护他)。
  战胜他们时,太陽已经落山,我军收兵,把跌倒受伤的忽亦勒答儿带回来。
  晚上,成吉思汗离开我军与王汗交战的战场,迁往别处住宿。注释:[1]主儿扯歹—《元史》作术赤台。见第130节注[1]。[2]忽亦勒答儿—《元史》作畏答儿。见第130节注[2]。
  第172节
  停留下来宿了(一夜),天明时点视人马,不见了斡阔歹[1]、孛罗忽勒、孛斡儿出三个人。
  成吉思汗说:
  “斡阔歹与可信赖的孛斡儿出、孛罗忽勒两人一同落伍了,他们无论生、死都不会相离的。”
  我军夜间把军马抓起栓好,然后宿下。
  成吉思汗说:
  “如果(敌军)从咱们的后边追袭来,就(与他们)厮杀!”
  这样通知下去,作了应战部署,驻扎宿下。
  天亮时看到从后边来了一个人,来到时乃孛斡儿出。孛斡儿出来到后,成吉思汗把他召来,捶着胸说:
  “长生天知道!”
  孛斡儿出说:
  “我冲出来时,马被射倒,徒步跑着,乘着客列亦惕人返身去救桑昆的机会,见有一匹驮着东西的马,驮包倾斜了站着,我就把驮包割断抛掉,骑在光板木鞍上,循着我军的踪迹回来了。”注释:
  [1]斡阔歹—《秘史》又译斡歌歹,《元史》译作窝阔台,成吉思汗的第三子与继位者,即元太宗。
  第173节
  不久,又来了一个人;见他下边垂着腿,似乎只有一个人。
  走近来时,看见了斡阔歹后面叠骑着孛罗忽勒。孛罗忽勒的嘴角上有血流出。因为斡阔歹的项脉中箭受伤,孛罗忽勒用嘴给他吸吮淤血,淤血遂从他的嘴角流出。
  成吉思汗看到后,心里难过,流下眼泪,赶快叫人烧火,烙治斡阔歹的伤口,叫人找来喝的东西给斡阔歹止渴,并说:
  “如果敌人来了,就厮杀!”
  孛罗忽勒说:
  “敌人沿着卯温都儿山前,朝着忽剌安孛鲁合惕[1]方向扬起尘土,他们向那边退去了。”
  成吉思汗听了孛罗忽勒的话后,说道:
  “敌人如果来了,就厮杀!他们如果躲走了,咱们就整顿我军,准备厮杀!”
  说着,就动身出发,溯浯勒灰河、湿鲁格勒只惕河[2]而上,进到了答阑捏
  蒙古秘史木儿格思[3]。注释:
  [1]忽剌安孛鲁合惕—地名,即《秘史》第170节之忽剌安卜鲁合惕,意为红柳林。
  [2]浯勒灰河、湿鲁格勒只惕河—即第153节兀勒灰河、失鲁格勒只惕河,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的乌拉盖河、色也勒吉河。
  [3]答阑捏木儿格思—地名,见第153节注[1]。
  第174节
  其后,合答安答勒都儿罕[1]抛下他的妻子、儿女回(到帖木真处)来了,他讲了王汗(等人)所说的话:
  “王汗在他儿子桑昆的红脸腮中箭落马时,返回落马处时说:
  ‘招惹那不该招惹的人,
  与那不该拼斗的人拼斗,
  可惜啊,
  我的儿子的脸腮钉了钉子!
  为夺还我儿子的命,
  向前冲吧!’
  阿赤黑失仑说:
  ‘大汗啊,大汗!算了吧!以前您没有儿子而求子时,我们挂起招子法幡,“阿备、巴备”的念着祈祷。如今咱们要爱护这已经生了的儿子桑昆啊!大部分蒙古人跟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在一起,都在咱们这里。与帖木真一起造反出去的蒙古人,能到哪里去?他们每人只有一匹马,躲避在树下住宿。如果他们不来(投降),咱们就去把他们像用衣襟兜马粪般地捉来!’
  王汗听了阿赤黑失仑的这话,说:
  ‘好吧!那就别让儿子劳累难受,好好照顾他吧!’
  说罢,他们就从战地上回去了。”注释:
  [1]合答安答勒都儿罕—塔儿忽惕氏人,十二世纪80年代时投附帖木真,见第120节。
  第175节
  其后,成吉思汗从答阑捏木儿格思,顺合勒合河而下出发时,点视人数,共有二千六百人。
  成吉思汗率领一千三百人,沿着合勒合河西边行进,兀鲁兀惕部、忙忽惕部一千三百人沿着合勒合河东边行进。一路上围猎储备食粮。
  这时忽亦勒答儿创伤尚未痊愈,他不顾成吉思汗劝阻,冲向野兽奔驰,创伤重发而死。
  成吉思汗命人将他的尸骨安葬在合勒合河[1]边斡儿讷兀山的半山崖[2]上。注释:
  [1]合勒合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东南角流入贝尔湖的哈拉哈河。[2]斡儿讷兀山的半山崖—《秘史》原文为“斡儿讷兀因客勒帖该合答”,旁译“山名的半崖”。“斡儿讷兀”为山名,意为哈拉哈河的支流斡儿河河曲之山。“客勒帖该合答”意为“倾斜的山岗”,即半山崖。《亲征录》作斡儿弩兀遣忒哥山冈。“客勒帖该合答”,《亲征录》、《元史太祖纪》又译“建忒该山”。
  第176节
  成吉思汗知道在合勒合河注入捕鱼儿海子的地方,住者帖儿格阿蔑勒[1]等翁吉剌惕人,就派遣主儿扯歹率领兀鲁兀惕部人前去,派遣他去时,说:
  “翁吉剌惕部人如果说:‘我们自古以来就靠外孙女的容貌,靠姑娘的容貌,(而不争夺国土。)’就收降他们。如果他们反抗,就攻打他们。”
  说罢,就派遣他前去了。
  (翁吉剌惕部人)降顺了主儿扯歹。降顺后,成吉思汗对他们秋毫无犯。注释:
  [1]帖儿格阿蔑勒—即第141节之迭儿格克额蔑勒,见该节注[4]。
  第177节
  收降了翁吉剌惕部人之后,(成吉思汗)到达统格小河[1]的东边扎营住下。成吉思汗派遣阿儿孩合撒儿[2]、速客该者温两人(为使者),去对王汗传话说:
  “我们在统格小河的东边住下了,这里水草丰美,我们的马吃肥了。
  我的父汗啊!
  为什么要生气,
  让我害怕!
  若要责怪我们,
  为什么不让你不肖的儿子,
  不肖的儿媳,
  睡足了后再责怪?
  为什么弄塌我们平坦的床,
  弄散(我家炉灶)上升的烟,
  恐吓我们。
  我的汗父啊,
  莫非你从旁受了别人的刺激,
  莫非你受到外人横加挑拨?
  我的汗父啊,
  咱俩是怎样说定的?
  在勺儿合勒忽山的忽剌阿讷兀惕孛勒答兀惕[3]时,
  咱俩不曾一起说过:
  ‘若被有牙的蛇挑唆,
  咱俩莫受挑唆,
  要用牙用嘴互相说清,
  彼此信任’?
  如今我的汗父啊,
  你是经过口齿对证,
  才和我分离吗?
  咱俩曾一起说过:
  ‘若被有牙的蛇离间,
  咱俩莫被离间,
  要用口用舌互相对证,
  彼此信任’?
  如今我的汗父啊,
  你是经过口舌对证,
  才和我分离吗?
  我的汗父啊,
  我的部众虽少,(在你艰难时,)
  没有使你求助于部众多的,
  我虽不好,
  没有是你求援于那些好人。
  有二条辕的车,
  如果第二条辕折断,
  牛就不能向前拉,
  我不曾是你的第二条辕吗?
  有两个轮子的车,
  如果第二个轮子折断,
  车就不能移动,
  我不曾是你的第二个轮子吗?
  说起往昔啊!在你的汗父忽察儿忽思不亦鲁黑汗死后,因你是他四十个儿子的长兄,立你为汗。你做了汗,杀死了你的弟弟台帖木儿太师、不花帖木儿[4]两人。你弟弟额儿客合剌也将要被杀时,逃命出走,投奔了乃蛮部亦难察必勒格汗。你叔父古儿汗说你残杀诸弟,前来攻打你。你只带着一百个人逃命,顺着薛凉格河而下,钻进了合剌温山峡谷。从那里出来时,你把你的女儿忽札兀儿夫人献给篾儿乞惕部的脱黑脱阿以求亲睦,才得以从山峡里出来,到了我父汗也速该处。你在那里(对我父汗)说:‘请你为我救出被叔父古儿汗夺走的部众。’我父也速该,因你前来求援,为要替你救回你的部众,就从泰亦赤兀惕部中率领忽难、巴合只[5]两人,整治军队前去,把正在忽儿班帖列速惕[6]地方的古儿汗和他的二三十个人,赶入合申(西夏),救出你的部众,交给了你。从那里回来,我的汗父你和也速该在土兀剌河的黑林中结为安答(义兄弟)。那时,我的汗父王汗你曾感谢地说:‘上天、大地佑护、垂鉴!我要为你的恩德,报答你的子子孙孙!’
  其后,额儿客合剌从乃蛮部亦难察必勒格汗处请来军队,前来攻打你。你抛下部众逃命,带着少数人逃出,投奔合剌契丹(西辽)的古儿汗,到了垂河的回回(撒儿答兀勒)地区,不到一年,你又背叛古儿汗出走,经过畏兀儿、唐兀惕(西夏)诸地回来时,穷困得挤五只山羊的奶、刺骆驼血为饮食,只有一匹
  蒙古秘史瞎眼、黑鬃的黄马骑着回来。我获悉汗父你如此穷困潦倒地回来,念及你以前与我父汗也速该结为安答之谊,就派遣塔孩、速客该二人为使者去迎接你,我还亲自从客鲁涟河的不儿吉额儿吉[7]地方去迎接你,在古泄兀儿海子边与你相遇。因你穷困潦倒而来,我(向部众)征收实物税(忽卜赤儿)给你。又因你以前曾与我父结为安答,依礼咱俩又在土兀剌河的黑林中结为父子,我称你为父的道理不是那样吗?
  那年冬天,我请你住在我的营地(古列延)上,供养你。住饼了冬天,又住饼夏天。到了秋天,去攻打篾儿乞惕部脱黑脱阿别乞,在合迪黑里黑山岭[8]的木鲁彻薛兀勒[9]地方厮杀,把脱黑脱阿别乞赶到巴儿忽真脱古木去了。掳掠了篾儿乞惕百姓,把获得的许多马群、宫帐(斡儿朵格儿)、谷物(塔里牙惕),我都给了父汗你。我没有让你的饥饿挨过中午,没有让你消瘦过半个月。
  (后来),咱们俩把古出古惕(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从兀鲁黑塔黑山的莎豁黑河[10],赶过了阿勒台山,顺着兀泷古河而下追赶,在乞湿勒巴失湖边把他打垮了。
  咱们俩从那里回来时,乃蛮部可客薛兀撒卜剌黑在拜答剌黑别勒赤儿[11]地方整治军队,(与咱们)对阵。因天色已晚,约定明天早晨厮杀,遂整治军队宿下。我的汗父啊,你在你的宿营地点燃火堆,夜里溯合剌泄兀勒河而上撤走了。第二天早晨,我们一看,你们的宿营地已空无一人。迫于你的行动,我说:‘这些人把我们当作(祭祀亡灵的)‘烧饭’(撇弃)了!’我们也撤走了,渡过额迭儿河、阿勒台河的别勒赤儿(两河会流处),来到撒阿里草原扎营住下。
  可客薛兀撒卜剌黑追袭你,把桑昆的妻子、儿女、百姓、人口都掳了去。汗父你在帖列格秃山口的百姓、马群、食物的一半也被他掳了去。被你俘虏的篾儿乞惕部脱黑脱阿的两个儿子忽都、赤剌温乘机带着他们的百姓、人口,逃亡巴儿忽真脱古木去和他们的父亲会合。那时,我的父汗你,派人来说:‘我的百姓、人口被乃蛮部可客薛兀撒卜剌黑掳去了,请我儿把你的四杰派来吧。’我不像你那样地想,(立即)派遣了孛斡儿出、木合黎、孛罗忽勒、赤剌温把阿秃儿我这四杰整治军队前去。
  在我这四杰到达之前,桑昆在忽剌安忽惕地方与敌对阵,他所骑马的腿被射伤,他将要被擒时,我的这四杰赶到,救了桑昆,连他的妻子、儿女、百姓、人口都救出来还给了他。那时我的汗父你,曾感激地说:
  ‘(多亏)我儿帖木真派遣他的四杰来救回了我失去的百姓!’
  如今我的汗父啊!我有什么过错,你要怪罪我呢?请派使者来说明怪罪的理由吧!请派忽巴里忽里、亦都儿坚两人[12]前来,不能派这两人来时,就派第二人来吧。”
  蒙古秘史注释:
  [1]统格小河—《亲征录》作董哥泽、脱儿合火儿合。在今贝尔湖以东。帖木真率军沿哈拉哈河顺流北上,哈拉哈河注入贝尔湖不远处时,派人招降了住在那一带的翁吉剌惕,遂进驻统格小河以东扎营,其地当在翁吉剌惕牧地内,今贝尔湖以东。
  [2]阿儿孩合撒儿—《亲征录》作阿里海。
  [3]勺儿合勒忽山的忽剌阿讷兀惕孛勒答兀惕—《亲征录》作忽剌阿班答兀卓儿完忽奴之山。王国维认为,即土拉河南土谢图汗中右旗之卓尔郭尔山。
  [4]台帖木儿太师、不花帖木儿—《亲征录》作太帖木儿太石头、不花帖木儿。
  [5]忽难、巴合只两人—《亲征录》作泰亦兀部兀都儿吾难、八哈只二人。拉施特《史集》作兀都儿忽难、巴合只两个泰亦赤兀惕部人。
  [6]忽儿班帖列速惕—《史集》同。《亲征录》作答剌速野。
  [7]不儿吉额儿吉—意为河岸、河湾、不儿吉额儿吉为克鲁伦河上源的一处沿岸地方、河湾。
  [8]合迪黑里黑山岭—《史集》同。《亲征录》作哈丁黑山,《元史太祖纪》作哈丁里。
  [9]木鲁彻薛兀勒—地名,《亲征录》作“木那叉笑力之野”。
  [10]莎豁黑河—即第158节之豁黑河。见该节注[1]。
  [11]拜答剌黑别勒赤儿—即第159节之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见该节注[2]。
  [12]忽巴里忽里、亦都儿坚两人—《亲征录》作“按敦阿述、浑八力二人”,《史集》第152节所记王汗的部属有忽勒巴里、阿勒屯阿倏黑二人。
  第178节
  王汗听了这些话后,说:
  “唉,我老糊涂了!我没有与我儿(帖木真)分裂的道理,我不该做与我儿帖木真)分裂的事!唉,我的心里难受已极!”
  他发誓说:
  “今后我如果见到我儿再生恶念,就像这样出血(而死)!”
  说着,就用剜箭扣的刀子,刺破他的小指,把流出的血,盛在一个小桦木桶里,(对阿儿孩、速客该两使者)说:
  “去交给我儿(帖木真)!”
  说罢,就让(两使者)回去了。
  第179节
  成吉思汗又说:
  “去对札木合安答说:你见不得我在汗父处,你离间了我与汗父!以前咱俩(曾约定:)谁先起(床),就用汗父的青杯喝(马奶子),我起得早喝了,你就嫉妒。如今你可以用汗父得青杯畅饮了,你又能喝多少呢?”
  成吉思汗又说:
  “去对阿勒坛、忽察儿两人说:你们俩背弃了我。你们想公开背弃,还是想暗中背弃?忽察儿,因你是捏坤太师得儿子,我们让你做汗,你不肯做。阿勒坛,因你父忽图剌汗掌管过国家,我们劝你继承父业为汗,你也不肯。薛扯、泰出两人,是上辈把儿坛把阿秃儿[1]的子孙,我劝说他们俩做汗,他们也不肯。我劝说你们做汗,你们都不肯做。你们都让我做汗,我这才做了。如果你们做了汗,派我去做先锋,袭击众敌,得天佑护,掳掠敌人,我就把美貌的姑娘、妇人、贵妇,后胯好的骟马,给你们拿来。如果让我去围猎野兽,我就(为你们)把上峰上的野兽围得前腿挨着前腿,把山崖上的野兽围得后腿挨着后腿,把旷野上的野兽围得肚皮挨着肚皮。如今你们好好地与我父汗做伴吧,别让人家说你们有始无终,别让人家说你们只不过倚仗着“察兀惕忽里”(帖木真)。可别让外人占据三河之源[2]安营啊!”注释:
  [1]薛扯、泰出两人,是上辈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子孙—此处《秘史》原文有误。薛扯、泰出,是斡勤巴儿合黑的子孙,并非把儿坛把阿秃儿的子孙。《亲征录》作“上辈八儿哈拔都二子(子,原讹,应为孙)薛彻、大丑。”《元史太祖纪》作“薛彻、大丑二人实我伯祖八剌哈之裔。”
  [2]三河之源—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肯特山脉山麓鄂嫩、克鲁伦、土拉三河的河源地区。
  第180节
  成吉思汗又说:
  “去对脱斡邻勒弟说:称你为弟的缘故是:(以前)屯必乃、察剌孩领忽两人俘虏来一个奴隶速别该。奴隶速别该的儿子是阔阔出乞儿撒安。阔阔出乞儿撒安的儿子是也该晃塔合儿[1]。也该晃塔合儿的儿子就是你脱斡邻勒。(如
  蒙古秘史今)你想把谁的百姓拿去送人,巴结人家!我的百姓不会让阿勒坛、忽察儿两人任何一人掌管的。称你为弟的缘故是:
  你是我高祖门限里的奴隶,
  你是我曾祖门限里的私属奴隶!
  这就是我派人要告诉你的话!”注释:
  [1]也该晃塔合儿—即第120节之速客虔氏人者该晃答豁儿。《亲征录》作折该晃脱合儿。
  第181节
  成吉思汗又说:
  “去对桑昆安答(义兄弟)说:我是(汗父的)生而有衣服的儿子,你是(汗父的)赤裸着身子生下的儿子。咱们的汗父把咱们俩同样看(作儿子)。由于桑昆安答你,怕我介入(你们父子间),就嫉恨我,把我赶走了。如今你不要让汗父忧心,早晚出入,要宽慰他。你放不下旧日的私心,难道在汗父在世时就想做汗吗?不要让汗父心里难受,不要与汗父分了彼此!”
  又说:
  “桑昆安答向我派遣使者来时,可派遣必勒格别乞[1]、脱朵延[2]这两个友伴来。”
  又说:
  “向我派遣使者来时,汗父派两个使者来,桑昆安答也派两个使者来,阿勒坛也派两个使者来,札木合安答也派两个使者来,阿勒坛也派两个使者来,忽察儿也派两个使者来,阿赤黑失仑[3]也派两个使者来,合赤温[4]也派两个使者来。”
  说罢,就派遣阿儿孩合撒儿、速客该者温两人去传达这些话。
  桑昆听了向他传达的话后,说:
  “他几时称呼过汗父,不是称做老屠夫吗?他几时叫过我安答,不是把我说成是跟在脱黑脱阿巫师(屁股)后面走的回回羊的尾巴吗?我懂得他说的这些话的用意。这时厮杀之前要说的话!必勒格别乞、脱朵延两人,把战旗树起来,喂肥战马!不必犹豫不决了!”
  阿儿孩合撒儿从王汗处回去时,速客该者温因妻子、儿女在脱斡邻勒[5]处,不敢回去,遂让阿儿孩走了,自己留在那里。
  阿儿孩(合撒儿)回来后,把这些话都对成吉思汗说了。注释:
  [1]必勒格别乞—《亲征录》作别力哥别吉。王汗的心腹重臣,可能为其亲族。据第142节载,1201年王汗与成吉思汗迎战以札木合为首的十二部联盟军时,王汗曾派必勒格别乞与桑昆、札合敢不同任先锋。
  [2]脱朵延—《亲征录》作脱端。据《史集》记载,此人为王汗、桑昆父子的大那颜。
  [3]阿赤黑失仑—客列亦惕分部土绵土别干部首领。见第170、171、174节。
  [4]合赤温—即第141、166节所见朵儿边部首领合赤温别乞。
  [5]速客该者温因妻子、儿女在脱斡邻勒处—速客该者温、脱斡邻勒都是速客虔氏人也该晃塔合儿的儿子,故速客该者温的妻子、儿女在其兄弟脱斡邻勒处。
  第182节
  不久,成吉思汗迁移到巴勒渚纳湖[1]扎营住下。
  在那里住下时,就在那里遇到了豁罗剌思部的搠斡思察罕,那些豁罗剌思部人不战而降。
  有一个回回(撒儿塔兀勒)人阿三[2],从汪古惕部[3]的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4]那里来,他骑着白骆驼,赶着一千只羯羊,想顺着额儿古涅河[5]而下,去收购貂鼠和灰鼠。他在巴勒渚纳湖饮羊时,遇见了(成吉思汗)。注释:
  [1]巴勒渚纳湖—此处《秘史》所说的“巴勒渚纳湖”在呼伦湖附近,实际上并非成吉思汗在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哈阑真沙陀)被王汗大军击溃后,只带着十几个人先逃退到的巴勒渚纳湖(其地应在离哈阑真沙陀不远,应在东乌珠穆沁旗东北部,今色也勒吉河、乌拉盖河附近)。成吉思汗在离哈阑真沙陀不远的巴勒渚纳湖曾艰难地与十几个忠贞追随者同饮浑水,并曾向他们发誓说:今后若成就大业,当与他们同甘苦,使他们享有与众不同的确定权利。《史集》说:在哈阑真沙陀战场上,“由于(敌军)人多,成吉思汗抵挡不住,便退却了。当他后退时,(他的)大部分军队已(溃散)离开了他,他就向巴勒渚纳退去。……当时跟随成吉思汗一起到过巴勒渚纳的人不多。他们被称为巴勒只温惕,这是同他一起到过这个地方、没有抛弃他的人。他们享有确定的权利,与众不同。当他离开那里后,如(下文)所述,一部分军队与若干部落又追随他来了。”成吉思汗带着少数人离开巴勒渚纳,到浯勒灰河、湿鲁格勒只惕河(今乌拉盖河、色也勒吉河),溯流北上,进到答阑捏木儿格思(今
  蒙古秘史努木尔根河一带)(据第173节)。然后,继续北行,沿哈拉哈河北上。在他行进途中,其溃散的部众逐渐追随上来。到合勒合河中游时,他点视军数,共有二千六百(《亲征录》、《史集》作四千六百骑)。他率领数千人继续沿哈拉哈河北上,到达贝尔湖以东驻扎,休养士马,并遣使于王汗等。其后又移驻于呼伦湖附近,养精蓄锐,伺机与王汗决战。综上所述可知,成吉思汗与少数十几个追随者艰难地同饮浑水于巴勒渚纳的时间是逃离哈阑真沙陀战场不久之时,地点是离哈阑真不远之地。在时间上并非在离开哈阑真之后一、二月后到达贝尔湖以东或呼伦湖附近之时。因此就地点而言,与少数追随者同饮浑水的巴勒渚纳,并非一、二月后已聚集了数千骑所驻在的水草丰美,可以修养士马的贝尔湖以东之地或呼伦湖附近之地。
  巴勒渚纳由于是成吉思汗与其十几个忠贞追随者逃离哈阑真战场艰难地同饮浑水、留下艰难创业佳话之地,后来名声很大。但后人往往说不清楚其地在何处,便误将成吉思汗离开巴勒渚纳后聚集起数千骑所到达的几次驻营之地,(贝尔湖附近、呼伦湖附近),都附会为巴勒渚纳。不仅《秘史》有这种附会,其他史料,如《亲征录》、《元史》纪、传等也都有这种附会。《亲征录》载:“上即遣使于汪可汗,遂进兵掳掠弘吉剌别部溺儿斤以行,至班朱泥(即巴勒渚纳)河饮水誓众。”成吉思汗派人进兵弘吉剌部之地,在贝尔湖东北,其地不在班朱泥附近;班朱泥饮水誓众的时间不在成吉思汗到达贝尔湖附近遣使于王汗之后。
  为什么《秘史》、《亲征录》、《元史》纪传等史料都有这种附会呢?因为只有十几个人随成吉思汗到过巴勒渚纳(班朱泥),同饮浑水,后来成为享有特殊荣耀的人。另外数千人是成吉思汗离开巴勒渚纳之后才追随上来,曾随他到达贝尔湖以东驻地,另一些人则更晚些才来到呼伦湖附近驻地。后二种人中的有些人把这二处地方都有意误称为巴勒渚纳,为的是向不明真相的人夸耀他们曾随成吉思汗到过巴勒渚纳的特殊功勋,冒领这种特殊荣耀。于是,史料上便留下了这种附会。
  [2]阿三—中亚或西亚的伊斯兰教徒商人。阿三,即伊斯兰教徒人名哈桑之异译。
  [3]汪古惕—又译汪古、旺古、雍古、瓮古、王孤等。分部于陰山(今内蒙古大青山)以北的突厥语族游牧部落。辽、金时又称白达达。该部落信仰聂思脱里派基督教,经济、文化水平高于蒙古诸部。金章宗时,为金朝防守净州(治今内蒙古四子王旗西)以北西南路边墙。蒙古语称边墙、长城为“汪古”,遂为其部落名。1211年,成吉思汗攻金,汪古军引导蒙古军进入金西南路边墙。汪古部王族世代与成吉思汗皇族联姻,其领地包括集宁、净州、砂井、德宁等城。
  [4]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又译阿剌兀思剔吉忽里。汪古部主。为金守西南路边墙。1204年,乃蛮塔陽汗约他合兵攻成吉思汗,他以此谋告知成吉思汗,并出兵助成吉思汗灭乃蛮。蒙古建国后,受命管领汪古部五千户,娶成吉思汗女阿剌海别吉。1211年,引蒙古军出金西南路边墙攻金。后,汪古部内乱,被其部下杀死。
  [5]额儿古涅河—今额尔古纳河。
  第183节
  成吉思汗住在巴勒渚纳湖饮(牲畜)时,合撒儿把自己德妻子和三个儿子也古[1]、也松格[2]、秃忽[3]抛下在王汗处,只身带着少数几个那可儿(友伴、亲兵)逃出。
  他沿着合剌温石质都山[4]的诸山岭,寻找他的哥哥成吉思汗,没能找到;穷困地吃着生皮和筋,走到巴勒渚纳湖,才和成吉思汗相遇。
  合撒儿来了,成吉思汗很高兴,遂与他商议向王汗派遣使者。
  于是派遣沼兀里耶惕氏人合里兀答儿[5]、兀良合惕氏人察忽儿罕[6]两人前去,用合撒儿的口气去对汗父说:
  “遥望我的哥哥,
  看不见他的形影;
  踏着他的踪迹走,
  找不到他的道路。
  我又喊又叫,
  他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披星而宿,
  枕土而眠。
  我的妻子、儿子都在父汗处,若蒙父汗信任,我就到父汗处来。“
  (成吉思汗)又(对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二人)说:
  “我们随即出动,到客鲁涟河的阿儿合勒苟吉去,你们(回来时)就到那里会合。”
  如此约定好后,就让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两人前去了。
  成吉思汗命主儿扯歹、阿儿孩两人为先锋(先出发),他随即(率领部众)从巴勒渚纳湖一同上马出发,进向客鲁涟河的阿儿合勒苟吉地方。注释:
  [1]也古—又译也苦、野苦、耶虎。合撒儿的长子。嗣父位。1251年,拥戴蒙哥为帝。次年,受命为征东元帅。1253年,与高丽降将洪福源同征高丽,攻占禾山、东州、春州等城。不久,以私怨袭宗王塔察儿营,事闻,蒙哥夺其兵权,命札剌儿台火儿赤往代之。
  [2]也松格—又译移相哥、亦孙哥、也生哥。合撒儿之子。1251年,与兄拥戴蒙哥为帝。1256年,首议攻宋。次年,从宗王塔察儿围攻樊城,不克而返。1260年,拥戴忽必烈为帝,从征阿里不哥,任先锋,有战功。
  [3]秃忽—又译脱忽、脱虎。合撒儿之子。
  [4]合剌温石质都山—《亲征录》作哈剌浑只敦山,《元史》作哈剌浑山。那珂通世认为,即今大兴安岭。达木丁苏隆认为,为今肯特山的一个支脉。那珂说较可取。
  [5]合里兀答儿—《亲征录》作哈柳答儿。合撒儿的那可儿(伴从者、亲兵)。
  [6]察忽儿罕—第120节作察兀儿罕,为者勒蔑的弟弟。合撒儿的那可儿。《亲征录》作抄儿寒。
  第184节
  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两人到了王汗那里,把前述所谓合撒儿的话(对王汗)说了。
  王汗毫无戒备,正在搭起金撒帐[1],举行宴会。
  听了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两人所说的话后,王汗说:
  “如果那样,就让合撒儿来吧!我派亲信亦秃儿坚[2]前去。“
  说罢,就让他们一同前去。
  (三)人到约定的地方阿儿合勒苟吉时,看到阵势浩大,(王汗的)使者就往回逃跑。
  合里兀答儿的马快,追上了他,却不敢捉拿他,就前前后后地阻拦他。
  察忽儿罕的马慢,在亦秃儿坚后面一箭远的地方,射出一箭,把亦秃儿坚的金鞍黑马的臀射中,马就坐到了地上。
  于是,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二人把亦秃儿坚捉住,押送到成吉思汗处。
  成吉思汗不和亦秃儿坚说话,只说道:
  “带去给合撒儿,由合撒儿发落!”
  押送去后,合撒儿也没和亦秃儿坚说话,把他就地处斩后抛弃了。注释:
  [1]金撒帐—原文为“阿勒坛帖儿蔑”,旁译“金撒帐”。帖儿蔑,为高质量细羊毛制成的织物、帐幕。金帐,彭大雅《黑鞑事略》曰:“其金帐,柱以金制,故名。”徐霆疏曰:“即是草地中大毡帐。上下用毡为衣,中间用柳编为窗眼透明,用千余条索拽住。一门阈与柱皆以金裹,故名,中可容纳数百人。”
  [2]亦秃儿坚—第177节作亦都儿坚。《亲征录》作亦秃儿干。
  第185节
  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两人对成吉思汗说:
  “王汗毫无戒备,正在搭起金撒帐,举行宴会。咱们赶紧换骑疾驰,连夜兼程而行,去掩袭围攻他们吧!”
  成吉思汗同意他们所说的话,就派主儿扯歹、阿儿孩两人当先锋先行,(随后全体)连夜兼程前进,赶到者折额儿温都儿山[1]的折儿山峡的山口,包围了(王汗驻地)。
  包围着厮杀了三夜三天。第三天,他们精疲力竭地投降了。但不知王汗、桑昆两人在夜里是怎样逃出去的。
  敌方的战将为只儿斤部的合答黑把阿秃儿。合答黑把阿秃儿前来投降,他说:
  “我厮杀了三夜三天。我怎能眼看着自己的正主、可汗被人捉去杀死呢?我不忍舍弃他。为了使他能有远离而去保全性命的机会,我厮杀着。如今,叫我死,我就死!若蒙成吉思汗恩赦,我愿为您效力。”
  成吉思汗嘉许了合答黑把阿秃儿的话,降旨道:
  “不忍舍弃正主、可汗,为了让他远离而去保全性命而厮杀的,岂不是大丈夫吗?这是可以做友伴的人。”
  遂恩赐不杀。
  为了忽亦勒答儿捐躯战场,(成吉思汗)降恩旨说:
  “让合答黑把阿秃儿和一百个只儿斤部人为忽亦勒答儿的妻子、儿子们效劳,如果生下男儿,要(世世代代)为忽亦勒答儿的子子孙孙效劳。如果生下女儿,他们的父母不能随意把她嫁出,应由忽亦勒答儿的妻子、儿子们在身前、身后使唤。”
  为了忽亦勒答儿首先开口(请战)的缘故,成吉思汗降恩旨说:
  “为了忽亦勒答儿的功勋,忽亦勒答儿的子子孙孙,可享受孤儿抚恤恩典。”注释:[1]者折额儿温都儿山—即第166节者者额儿温都儿山。参阅该节注[3]。
  蒙古秘史卷七
  第186—197节消灭乃蛮部
  第186节
  客列亦惕部百姓被征服后,被各方分掳了。
  因为速勒都思氏人塔孩把阿秃儿有功,分给他一百个只儿斤部人。
  王汗的弟弟札合敢不有两个女儿。成吉思汗降旨,自己娶了他的长女亦巴合别吉[1],次女莎儿合黑塔泥别吉[2]嫁给了拖雷。因此札合敢不恩赐得保全其私属百姓,不被掳掠,并称他为(成吉思汗的)第二条车辕。注释:
  [1]亦巴合别吉—《史集》作阿必合别吉,《亲征录》作木八哈别乞。札合敢不的长女,成吉思汗的妃子。后因主儿扯歹功劳大,成吉思汗将她赐嫁给了主儿扯歹,见第208节。
  [2]莎儿合黑塔泥别吉—《元史》作唆鲁禾帖尼别吉。王汗弟札合敢不第二女。拖雷正妻。生蒙哥(元宪宗)、忽必烈(元世祖)、旭烈兀(伊利汗国创建者)、阿里不哥四子。有才智,拖雷死后,统驭部众。贵由汗死后,遣蒙哥至拔都处结好,遂得拔都之大力支持,推选蒙哥即帝位。至元三年(1266年),追谥庄圣皇后。至大二年(1309年),加谥显懿庄圣皇后。元代文献中称别吉太后、庄圣太后。
  第187节
  成吉思汗又降旨说:
  “因为巴歹、乞失里黑两人有功,把王汗的全副金撒帐、金酒局、器皿,连同管理人员,都赐给他们俩。让客列亦惕部汪豁只惕氏人做他们得护卫(客失克田)。让他们俩佩带弓箭,(宴会时)喝盏,自由自在享乐直到子子孙孙。进攻众敌,获得财物,可随得随取。杀获野兽,可随杀随取。”
  成吉思汗又降旨说:
  因为巴歹、乞失里黑两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蒙长生天佑护,征服了客列亦惕百姓,(我)登临高位。今后,我的子子孙孙,凡是继承我的大位的人,要世世代代想到他们的大恩。
  俘虏的客列亦惕百姓,分配给众人,使任何人也不缺少。分配土绵秃别干部人,使大家都分得足够。分配斡栾董合亦惕部人,不到一天就分配完了。分
  蒙古秘史配性好血战掠夺的只儿斤部勇士,不够大家分。
  灭亡了客列亦惕部落之后,那年冬天在阿卜只阿阔迭格里[1]地方过冬。注释:
  [1]阿卜只阿阔迭格里—《亲征录》作阿不札阔忒哥儿之山。此名意为“气候多变的丘陵地”。据《史集》记载,其地为翁吉剌惕部的冬营地,在金界壕附近。伯希和认为,其地在贝尔湖东南方向。
  第188节
  王汗、桑昆两人罄身逃出,到了的的克撒合勒的捏坤河[1]。
  王汗口渴,前去饮水,进到了乃蛮部哨望者豁里速别赤[2]那里,被豁里速别赤逮捕。
  王汗虽然对豁里速别赤说:
  “我是王汗。”
  但是豁里速别赤不认识(王汗),也不相信(他就是王汗)。于是,就在那里(把王汗)杀死了。
  桑昆没有进到的的克撒合勒的捏坤河去。他从外边走,进入荒野[3]去寻找水。有一头野马被蝇虻所咬,站在那里。桑昆下马去窥视。桑昆是和他的同伴、马夫阔阔出以及阔阔出之妻三个人一起同行。桑昆把马交给他的马夫阔阔出牵着,(不料)这马夫牵着他的马,就往回跑。
  他的妻子说:
  “穿金衣、吃美食的时候,他不是常说‘我的阔阔出’吗?你怎么能这样背弃你的汗逃走呢?”
  阔阔出说:
  “你想要桑昆做你的丈夫吗?”
  他的妻子说:
  “你说我是狗脸皮的女人吗?你把他的金盂给他,留给他舀水喝吧。”
  于是马夫阔阔出说:
  “给你金盂!”
  就把金盂向后抛去,驰马而前。[4]
  马夫阔阔出来到成吉思汗处,对成吉思汗讲了把桑昆抛弃在荒野上前来的经过,以及他们在那里所说的话。
  成吉思汗降旨道:
  “可恩赐其妻。而马夫阔阔出这样地遗弃其正主、汗前来,这样的人如今能给谁做伴,谁敢信任?”
  说着,就命人把他斩了,(把他的尸体)抛弃了。注释:
  [1]的的克撒合勒的捏坤河—“的的克撒合勒”,意为“野草从生的潮湿地”,其地当在乃蛮国东部边境附近。捏坤河,《亲征录》作“捏坤乌孙河”。
  [2]豁里速别赤—《亲征录》作火里速八赤。
  [3]荒野—原文作“川勒”,意为“荒凉、无人居住的旷野”。[4]关于桑昆的结局,《亲征录》曰:“亦剌合(即桑昆)走西夏,过亦即纳城,至波黎吐蕃部,即讨掠,欲居之。吐蕃收集部众逐之,散走西域曲先(今新疆库车)。居彻儿哥思蛮之地,为黑邻赤哈剌者杀之。”《元史太祖纪》曰:“亦剌合走西夏,日剽掠以自资。既而亦为西夏所攻走,至龟兹(今新疆库车)国,龟兹国主以兵讨杀之。”拉施特《史集》记载说:桑昆“经过蒙古地区无水原野边界上的一个名叫亦失黑巴剌合孙的村子,逃到了波黎吐蕃地区。他洗劫了那些地区的一部分地方,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大肆蹂躏。吐蕃的部落和居民们集合起来,将他包围在一个地方,要抓住他。但他于战败后安全地从那里突围,从那些部落手中逃脱出来。他逃到了忽炭(今新疆和田)和可失哈儿(今新疆喀什)境内的一个名叫曲薛居彻儿哥失蔑的地方。当地异密(领主)和长官、合剌赤部的一个异密乞里赤哈剌将他抓住杀死了。据说,后来这个异密将他擒获的鲜昆(即桑昆)的妻子和儿子送到了成吉思汗处,他自己也归顺了成吉思汗。客列亦惕部君主的结局就是如此,这个家族的王统就这样地中断了。”(《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84-185页)
  第189节
  乃蛮部塔陽汗[1]的母亲古儿别速[2]说:
  “王汗是以前的年老的大可汗,把他的头拿来!如果真是他,咱们应当祭祀!”
  说着,就派遣使者到豁里速别赤处把他的头割下拿来。
  辨认出来后,就把头放在白色大毡子上,让她的儿媳行儿妇之礼,命献酒、奏乐,奉盏而祭奠。
  王汗的头被那样祭奠时,笑了起来。因为他笑了,塔陽汗就把他的头踏碎。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说:
  “你们把已死的大汗的头割下拿来,又把它踏碎,这样做怎么行啊?咱们的
  蒙古秘史狗,叫出恶声了。亦难察必勒格汗[3](以前)曾经说过:‘(我的)妻子还年轻,做丈夫的我已经老了。(儿子)塔陽是祈祷神而生下的,他生来懦弱如能,我们乃蛮部的人大多有小瞧人的毛病,他能管得住我这些百姓吗?’如今狗叫出将要败亡之声,咱们的合敦古儿别速的统治方式锋锐,我的塔陽汗你太懦弱,除了放鹰、狩猎,你什么心思、什么本领也没有!”
  塔陽汗说:
  “听说东边有那么一些蒙古人,那些百姓用弓箭胁迫以前的年迈大汗王汗,把他吓得逃了出来,死了。如今那些人也想当大汗吗?天上有日、月两个照耀着,地上怎么可以有两个大汗呢?咱们去把那些蒙古人捉来吧!”
  他母亲古儿别速说:
  “要做什么!那些蒙古人衣服灰暗,身上有恶臭气味,让他们离得远远的!只把他们的长得清秀俊美的姑娘、媳妇捉来,让他们洗干净了手脚,去挤牛奶、羊奶吧!”
  塔陽汗说:
  “这又有什么难办的!咱们去(攻打)那些蒙古人,去把他们的弓箭夺了来!”注释:
  [1]塔陽汗—《亲征录》作太陽可汗,《元史》作太陽罕、泰陽罕。“塔陽”,即汉语“大王”之音转。塔陽汗为乃蛮王亦难察必勒格汗长子,继承其王位,原名台不花。(见《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49-150页)[2]古儿别速—《亲征录》作菊儿八速,原注:“太陽可汗妻也”。《史集》也说:“古儿别速是他(塔陽汗)的宠妻”。(《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204页)古儿别速,原为老乃蛮王亦难察必勒格汗的年轻宠妃,塔陽汗台不花的后母。亦难察汗死后,台不花继承王位,收娶其后母古儿别速为宠妃。
  [3]亦难察必勒格汗—见第151节注[2]。
  第190节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听了这些话后,说道:
  “唉,你们尽说些大话!唉,懦弱的汗啊!这样行吗?还是把这些话收起来吧!”
  被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劝谏之后,(塔陽汗)派遣名叫脱儿必塔失[1]的使者,到汪古惕部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2]处去说道:
  “听说东边有那么一些蒙古人。请你出兵为右翼,我从这里出兵夹击,咱们把那些蒙古人的箭筒夺了!”
  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回答说:
  “我不能出兵做右翼。”
  说着,把使者遣送走了。
  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派遣名叫月忽难[3]的使者,去对成吉思汗说:
  “乃蛮部的塔陽汗要来夺掉你的箭筒,(派人)来说,要我做(他的右翼)。我不干。如今我派人提醒你。要提防他来夺取你的箭筒!”
  当时成吉思汗正在帖篾延草原[4]上围猎,合围于秃勒勤扯兀惕地方。听了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所遣使者月忽难前来转告的话之后,(成吉思汗)就在围猎之中(与众人)商议说:
  “咱们该怎么办?”
  有许多人说:
  “咱们的战马瘦弱,如今怎么办呢?”
  斡惕赤斤那颜说:
  “怎么可以拿战马瘦弱来推辞!我的战马是肥壮的。听到了这样的消息,还能坐着不动吗?”
  别勒古台那颜说:
  “还活着的时候,就让人家把自己的箭筒夺走,活着还有什么用!生而为男子汉,死也要让尸骨与箭筒、弓埋在一起,这样才好!乃蛮人因为国大、人多,就说大话。咱们就乘他们说大话之机,前去进攻,(把他们打败,)他们的众多马群不也就歇在那里被抛下了?他们带不走宫帐,不也就遗弃了?他们的众多百姓,不也就往山上躲避了?他们既然说了这样的大话,咱们怎能坐着不动呢?咱们上马进攻吧!”注释:
  [1](塔陽汗)派遣名叫脱儿必塔失的使者—《亲征录》作朵儿必塔失,《史集》作脱儿必塔失,阎复《高唐王碑》作秃里必答思,均为阿剌忽失派往成吉思汗处的使者,与《秘史》所载不同。
  [2]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见第182节注[4]。
  [3]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派遣名叫月忽难的使者—《亲征录》作月忽难,《史集》、阎复《高唐王碑》作卓忽难,均为塔陽汗派到阿剌忽失处来的使者,与《秘史》所载不同。
  [4]帖篾延草原—原文为“帖篾延客额儿”。《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帖麦该川”。在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达里泊之北。王国维曰:“案《元史特薛禅传》:甲戌,太
  蒙古秘史祖在迭篾可儿,谕按陈曰:‘可木儿温都儿、答儿脑儿、迭篾可儿等地,汝则居之。’迭篾可儿,即帖篾延客额儿之略。又,可木儿温都儿即今虾蟆儿岭,答儿脑儿即今达里泊。则迭篾可儿亦当与二地相近。又案《太祖纪》‘甲戌春……驻跸中都北郊。……六月……帝避暑鱼儿泊(即达里泊)。……乙亥五月……避暑桓州凉泾。’至丙子春,始书‘还胪朐河(即克鲁伦河)行宫’。则甲、乙二岁,帝未尝还漠北,其所驻之迭篾可儿疑即在鱼儿泊之北,克烈部之南界,故太祖即灭汪可汗,即略地至此。”(王国维《圣武亲征录校注》)
  第191节
  成吉思汗同意别勒古台那颜说的这番话,遂停止围猎,从阿卜只合阔帖格儿起营,到合勒合河的斡儿讷兀地方的客勒帖该合答(斜峰、半山崖)住下,点数自己的人马。每一千人,组成一个千户(千人队),委派了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又在那里委派了朵歹扯儿必[1]、多豁勒忽扯儿必[2]、斡格列扯儿必[3]、脱仑扯儿必[4]、不察阑扯儿必[5]、雪亦客秃扯儿必[6]等六名扯儿必。
  编组了千户、百户、十户之后,又设置了八十名宿卫(客卜帖兀勒)[7]、七十名侍卫(土儿合兀惕)[8]。在那里挑选轮番护卫士(客失克田)[9]入队时,选拔千户长、百户长的子弟和白身人[10](自由民)子弟入队,选拔其中有技能,身体、模样好的人入队。
  (成吉思汗)降恩旨给阿儿孩合撒儿[11]说:
  “选取一千名勇士,作战时站在我的面前厮杀,平时做我的轮番护卫中的侍卫!”
  又说:
  “七十名侍卫由斡格列扯儿必担任首长,与忽都思合勒潺[12]共同商议行事。”注释:
  [1]朵歹扯儿必—朵歹,又译多歹。扯儿必为大汗的近侍官。1189年帖木真首次称汗后,朵歹为其侍卫队成员,掌管帖木真家里的奴婢、仆役。1204年春,被委任为六名扯儿必之一。同年夏,进军至撒阿里原野时,向帖木真建议多燃火堆使乃蛮人惊疑,然后紧追乃蛮哨兵,乘乃蛮人慌乱,一直冲杀进去。其建议被帖木真采纳。蒙古建国后,仍为扯儿必,并兼任侍卫长、怯薛之一。见第124、191、193、210、226、227、234节。
  [2]多豁勒忽扯儿必—见第120节注[6]。
  [3]斡格列扯儿必—见第120节注[7]。
  [4]脱仑扯儿必—《亲征录》作脱脱栾阇儿必,《元史》作掇忽阑、脱忽阑阇里必、夺忽阑阇里必。《秘史》又作脱栾。晃忽坛氏人蒙力克父亲之子。蒙古建国后,受封为第十二位功臣千户长。1213年,从合撒儿等所率左翼军,攻掠蓟、平、滦及辽西诸州。1216年,奉命率蒙古、契丹、汉军南攻,克真定、大名。1219年,从征花剌子模国。1226年,从征西夏。次年,奉成吉思汗遗旨,杀西夏末帝,屠杀夏王城军民。
  [5]不察阑扯儿必—《亲征录》作薄察,《元史》作薄刹、八札。《史集》作不臣、不只儿。兀鲁兀惕氏人。主儿扯歹之子怯台的兄弟或族兄弟。1213年(癸酉年)秋,与怯台同攻居庸关北口,后奉命围中都。据《史集》记载,为左翼千户长,与怯台同管领兀鲁兀惕部四个千户。
  [6]雪亦客秃扯儿必—见第202节注。
  [7]宿卫—原文为“客卜帖兀勒”,意为夜间卧室宿卫士。
  [8]侍卫—原文为“土儿合兀惕”,旁译“散班”,《元史》作秃鲁华、秃鲁花。为白天值班的卫士。《元史》卷98《兵志》曰:“或取诸侯将校之子充军,曰质子军,又曰秃鲁华军。”
  [9]轮番护卫士—原文为“客失克田”,《元史》等译作“怯薛丹”(复数形)、“怯薛歹”(单数形)。客失克或怯薛,意为“轮流值班”、“轮值的一班”。客失克田,即轮流值班护卫的卫士。
  [10]白身人—《秘史》原文为“兀图都鲁因古温”,旁译为“只那般白身的人”,即无官职的平民或自由民。札奇斯钦认为是指平民中家室清白富有者,而非一般的平民,因《秘史》第224节说:“白身人的儿子被选入时,带伴从者三人、其弟一人同来”;《元史》卷98《兵志兵制》所载中统四年二月诏书中云:“其家富强,子弟健壮者,亦出秃鲁花一名”。道润梯步认为:兀鲁,意为“老”,“兀图都鲁因古温”,意为“老牌自由人”,自由民为奴隶主阶级的组成部分,这里指的就是“无官职的奴隶主”。
  [11]阿儿孩合撒儿—见第120节注[10]。
  [12]忽都思合勒潺—《史集》第一卷第一分册作忽都思合勒札,为八邻部分支速合讷惕部人,左翼千户长。《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又作忽秃儿哈勒札,曾奉命与其兄兀客儿哈勒札随失乞忽秃忽共率三万骑,与札兰丁战于八鲁弯,败绩。《史集》中说:“在八鲁弯战败后,(失乞)忽秃忽那颜来到成吉思汗处,报告了诸人的功过,诉说了八邻部的兀客儿哈勒札和忽秃儿哈勒札两异密(二那颜)由于俏皮、大意所犯的过失。他说:‘出名俏皮、好闹的人以为他们很勇敢,但这种人到了(需要表现出)勇敢的时刻,却只会把事情搞坏!’在蒙古语中,管俏皮鬼叫‘哈勒札’。”(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06页)
  第192节
  成吉思汗又降旨说:
  “箭筒士、侍卫、轮番护卫、司膳、门卫、管战马人(阿黑塔赤)[1],白天进入值班,在日落前交班给宿卫,骑自己的战马出去住宿。宿卫夜间让宿卫士卧在帐庐周围。应守门的,可轮流站立守门。箭筒士、侍卫在第二天早晨咱们喝汤时,向宿卫说了(后接班)。箭筒士、侍卫、司膳、门卫都要在自己的岗位上执事,就位而坐。值班三夜三天后,依例住宿三夜后更替。夜间有宿卫,可卧于(帐庐)周围值宿。”
  在编组了千户,委派了扯儿必,命八十宿卫、七十名侍卫轮流值班,命阿儿孩合撒儿选拔了勇士之后,(成吉思汗)就从合勒合河的斡儿讷兀地方的客勒帖该合答(半山崖)出征乃蛮部去了。注释:
  [1]《元史》卷99《兵志二宿卫四怯薛》曰:“其它预怯薛之职而居禁近者,分冠服、弓矢、食饮、文史、车马、庐帐、府库、医药、卜祝之事,悉世守之。虽以才能受任,使服官政,贵盛之极,然一日归至内庭,则执其事如故,至于子孙无改,非甚亲信,不得预也。其怯薛执事之名:则主弓矢、鹰隼之事者,曰火儿赤、昔宝赤、怯怜赤。书写圣旨,曰扎里赤。为天子主文史者,曰必阇赤。亲烹饪以奉上饮食者,曰博尔赤。侍上带刀及弓矢者,曰云都赤、阔端赤。司阍者,曰八剌哈赤。掌酒者,曰答剌赤。典车马者,曰兀剌赤、莫伦赤。掌内府尚供衣服者,曰速古儿赤。牧骆驼者,曰帖麦赤。牧羊者,曰火你赤。捕盗者,曰忽剌罕赤。奏乐者,曰虎儿赤。……其名类盖不一,然皆天子左右服劳侍从执事之人,其分番更直,亦如四怯薛之制,而领于怯薛之长。”
  第193节
  鼠儿年(甲子,1204年)的孟夏四月十六日红圆月日,祭旗出征。者别、忽必来两人为先锋,溯客鲁涟河而上,到达了撒阿里草原。这时,乃蛮哨兵已在康合儿罕山峰[1]上,与我们的哨兵互相追逐起来。乃蛮哨兵从我们的哨兵处捉去一匹带破鞍的白马。
  乃蛮哨兵们捉去那匹马之后,互相说道:
  “蒙古人的马瘦弱。”
  我军到达撒阿里草原,在那里停下,商议怎样作战。
  朵歹扯儿必向成吉思汗建议说:
  “咱们的兵少,不仅少,而且一路上走来,已经疲倦了。如今先停驻下来,让马吃饱了。咱们在这撒阿里草原上散开安营,让每个人都点燃起五堆火,用火光来虚张声势,惊吓敌人。听说乃蛮部人数众多,但是他们的(塔陽)汗是个没有出过家门的娇生惯养者。在用火使他们惊疑之间,咱们的马也就吃饱了。咱们的马吃饱后,咱们就去追赶乃蛮哨兵,紧追他们,把他们赶到他们的中军里,乘着他们慌乱,冲杀进去,这样行不行?”
  成吉思汗同意他的建议,降旨道:
  “传令全军士兵,就那样点燃起火来。”
  于是,在这撒阿里草原上散开扎营,每个人点燃起五堆火。
  夜间,乃蛮哨兵在康合儿罕山峰上看见许多火光,说道,“不是说蒙古人少吗?(他们点燃的)火,怎么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啊!”
  于是,他们把(捉住的)带破鞍的白马送去给塔陽汗,并向他报告说:
  “蒙古人的军队布满了撒阿里草原,想必是每日增添,(他们点燃的营)火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注释:
  [1]康合儿罕山峰—原文为“康合儿合讷帖里温”,旁译“山名的头”。蒙古人民共和国学者培尔列认为即位于东经101度、北纬47度的杭爱山脉的一山峰杭合尔山。“罕”,为尊称该山峰为诸峰之王,是蒙古、突厥人自古以来敬仰高山的一种表现。
  第194节
  哨兵去报告时,塔陽汗正在康孩山[1](区)的合池儿河[2]。他听到报告后,就派人去对他儿子古出鲁克[3]汗说:
  “蒙古人的马瘦,但听说(他们点燃的营)火比星星还多,蒙古人很多。如今我们如果与他们作战,恐怕就难以解脱开。如果互相交战,他们会厮杀得眼也不眨一眨;刺在他们脸上,流出黑血,他们也不躲避。与如此刚硬的蒙古人还能交战吗?
  听说蒙古人的马瘦。我们先让部众退过阿勒台山[4],整顿好军队,再像逗引狗走那样地,逗引他们,把他们一直引诱到阿勒台山下。我们的马肥壮,正好在路上消消食以宜驰骋。那时蒙古人的马已经疲乏,我们就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蒙古秘史“
  古出鲁克听了这些话后,说道:
  “塔陽汗像妇人般地胆怯了,竟说出这样的话。蒙古人从那里来那么多?大部分蒙古人跟着札木合就在我们这里。塔陽汗连孕妇撒尿处那么远也没有走过,连放牛犊的草场那么远也没有去过。妇人般的塔陽汗胆怯了,竟派人送来这样的话吗?”
  古出鲁克当着使者的面狠狠辱骂了父亲之后,把使者打发了回去。
  塔陽汗听到(儿子)把他比做妇人的话后,说道:
  “有力有勇的古出鲁克啊,临敌厮杀时,你不失勇气就好!一旦临敌交战,就难以解脱了。”
  塔陽汗的属下大那颜豁里速别赤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后说:
  “你父亲亦难察必勒格汗遇到对等的敌人交战时,从未让敌人看到男子的背脊,战马的后胯。如今还在早晨,你怎么就胆怯起来?早知你怎么胆怯,你母亲古儿别速虽是个妇人,还不如让她来统率军队呢!唉,只可惜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已经老了!为什么我们的军队军纪松弛了?蒙古人时来运转了!唉,不行了!你这懦弱的塔陽汗真是无能!”
  说罢,敲击着自己的箭筒骑马离去了。注释:
  [1]康孩山—《元史》作杭海、沆海山、杭海岭。即蒙古人民共和国中部从西北向东南延伸的杭爱山脉,其主峰高达4031米,平均高度为3000米。[2]合池儿河—《亲征录》作哈只儿兀孙河。屠寄认为此河为杭爱山中之哈随河,王国维认为即今哈瑞河。培尔列认为即位于东经102度、北纬47度之霍罗穆苏戈河。
  [3]古出鲁克—《元史》作屈出律、曲书律,《史集》作古失鲁克。乃蛮塔陽汗之子。塔陽汗败亡,他与篾儿乞惕部首领逃奔其叔不亦鲁黑汗。不亦鲁黑汗败亡,他又逃奔西辽,西辽帝直鲁古以女妻之。1211年,篡直鲁古位。后发兵镇压可失哈儿(今新疆喀什),经三、四年烧杀,征服之。又进掠忽炭(今新疆和田),强迫居民放弃伊斯兰教,改信景教、佛教,虐杀伊斯兰教士。1218年,者别率蒙古军征西辽,古出鲁克闻讯西逃,被擒杀于巴达哈伤之撒里桓(今阿富汗东北端瓦罕走廊东部的达拉兹山谷)。
  [4]阿勒台山—即今阿尔泰山。
  第195节
  那时,塔陽汗恼怒着说:
  “活着辛苦受累,和死去也差不多,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厮杀吧!”
  说罢,就从合池儿河出发,顺塔米儿河[1]而下,渡过斡儿洹河[2],沿着纳忽山崖东麓,到察乞儿马兀惕地方来。
  成吉思汗的哨兵见了,就去报告说:
  “乃蛮人来了!”
  成吉思汗听到这个消息,降旨道:
  “(乃蛮人)人数多,(作战时)要(让他们)多损失;(我们)人数少,作战时)要减少损失!”
  说罢,他骑上马迎上前去,驱逐他们的哨兵。他指挥军队摆开阵势时,(与将士们)互相说道:
  “像灌木丛般地前进,摆开海子般的阵势,像凿子般地攻进去!”
  说罢,成吉思汗亲自担任先锋,命合撒儿率领中军,命斡惕赤斤掌管后备换骑的战马。
  乃蛮人,从察乞儿马兀惕地方退去,退到纳忽山崖前,沿着山麓布阵。
  这时,我们的哨兵驱赶乃蛮哨兵而前,直赶得他们逃入了纳忽山崖前他们得大中军里。
  那般追赶来的情形,被塔陽汗看见了。
  当时札木合与乃蛮人一同出兵,一同来到那里。塔陽汗向札木合问道:
  “那些如狼入羊群,驱赶着群羊直赶到羊圈里的人,是些什么人?”
  札木合答道:
  “是我的帖木真安答用人肉喂养,用铁索栓着的四条猛狗。驱赶我军哨兵的就是他们。那四条猛狗,
  额似铜铸,
  嘴象凿子,
  舌如锥子;
  有铁一般的心,
  拿环刀当鞭子;
  饮用朝露解渴,
  骑着疾风而行。
  在厮杀的日子里,
  吃的是人肉;
  在交战的日子里,
  以人肉为行粮。
  如今放开了铁索,因没有拘束而高兴,奋勇地追来了。若问那四条猛狗是谁?这两个是者别、忽必来,那两个是者勒蔑、速别额台。就是他们四人。”
  塔陽汗说:
  “那样的话,离那些家伙远一点吧,免得受其凌辱!”
  说着,就往后撤退,把阵地移到了山坡上。
  塔陽汗又看见在他们(者别等人)后面有些人欢跃着绕成圆圈似地冲上前来。塔陽汗遂又向札木合问道:
  “那些是什么人?像清早放出的马驹,咂完了母马奶,围绕在母马周围,扬尘欢跃,绕成圆圈似地奔驰而来的,是些什么人?”
  札木合答道:
  “他们是追赶拿槍的男子,杀了他们而夺其财物的那些人。他们是追赶拿环刀的男子,把他们砍到而夺其财物的那些人。他们被称做兀鲁兀惕人、忙忽惕人。如今他们不是欢跃着杀来了吗?”
  塔陽汗说:
  “如果那样,就离那些家伙远一点吧,免得受其凌辱!”
  遂又向后撤退,把阵地移到了山上。
  塔陽汗问札木合说:
  “在他们后面,像饿鹰扑食般地,奋锐当先而来的是谁?”
  札木合说:
  “来的这个人,就是我的安答帖木真。
  他浑身上下以生铜铸成,
  用锥子去扎,
  找不到空隙;
  他全身用精铁锻成
  用针去刺,
  找不到缝儿。
  我的帖木真安答,恰似饿鹰扑食,奋锐当先而来,你看到了吧?乃蛮伙伴们曾说:如果遇见了蒙古人,要(把他们消灭干净,)连羊羔的皮蹄也不剩下。(如今,)你好好看吧!”
  塔陽汗说:
  “哎呀,真可怕,把阵地再往山上退吧!”
  遂又往山上后退。
  塔陽汗又问札木合道:
  “那(帖木真)后面率领众多人马冲过来的是谁?”
  札木合说:
  “那时诃额仑妈妈用人肉喂养的儿子。
  他身高三度[3],
  能吃三岁小牛;
  身披三层甲,三头犍牛拽着来也。
  把带弓箭的人整个咽下,不碍着喉咙;
  把一个男子汉完全吞下,
  还不够充当零食。
  他发怒弯弓,
  射出叉披箭,
  飞过山岭,
  把一、二十人穿透。
  他拉弓射箭,
  飞过旷野,
  射穿敌人。
  他猛力拉弓,能射到九百度远;他稍用力拉弓,能射到五百度远。他生得与众不同,身躯高大壮实如巨蟒。名叫拙赤合撒儿的就是他!”
  塔陽汗说:
  “那样的话,咱们继续上山,到山上高处去吧。”
  遂继续登山,将阵地移到山上高处。
  塔陽汗又问札木合道:
  “在他们之后,来的又是谁?”
  札木合说:
  “那是诃额仑妈妈的最下儿子,人称孝义斡惕赤斤。他早睡晚起,但他在争斗时部落后,战阵上也不落后。”
  塔陽汗说:
  “那样的话,咱们到山顶上去吧!”注释:
  [1]塔米儿河—即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后杭爱省之塔米尔河,为鄂尔浑河上游之一大支流。
  [2]斡儿洹河—即今鄂尔浑河。[3]度—原文为“阿勒答”,旁译“度”,即双手横伸之长度,约为5尺或1.7米。又作“庹”。
  第196节
  札木合对塔陽汗说了这些话后,就脱离乃蛮部,自己离去了。他派人去对成吉思汗说:
  “塔陽汗听了我所说的话,已吓得发昏,惊奔高山上去。他被我口诛舌伐,害怕地爬上山去。安答,你要坚定。他们已爬上山去,并无迎战的气象。我已离开乃蛮部。”
  傍晚时,成吉思汗摆开包围纳忽山崖的阵势,宿下。
  那夜,乃蛮人(争相)逃走时,从纳忽山崖上坠落乱堆在一起,跌碎骨骼,如烂木头般相压而死。
  第二天早晨,穷途末路的塔陽汗被擒获。
  古出鲁克汗因在别处,带着少数人逃脱。当(我军)追上他时,他扎营于塔米儿河。他守不住营地,就又逃走了。
  (成吉思汗)在阿勒台山前征服了乃蛮部众。与札木合在一起的札答阑、合塔斤、撒勒只兀惕、朵儿边、泰亦赤兀惕、翁吉剌惕等部人在那里归降了。
  成吉思汗派人把塔陽(汗)的母亲古儿别速带来,对她说:
  “你不是说过蒙古人有恶臭气味吗?如今你怎么来了?”
  说罢,成吉思汗把她收纳为妃。
  第197节
  就在这个鼠儿年(甲子,1204年)秋天,成吉思汗在合剌答勒忽札兀儿地方,与篾儿乞惕部脱黑脱阿别乞对阵,打败脱黑脱阿,并在撒阿里原野上俘虏了他的百姓、人口、部众。脱黑脱阿带着他的儿子忽都、赤剌温和少数人逃出。
  豁阿思篾儿乞惕人答亦儿兀孙带着自己的女儿忽阑合敦[1]前来,要献给成吉思汗。途中,被军队阻拦,遇见了巴阿邻氏人纳牙阿那颜。
  答亦儿兀孙说:
  “我前来把我这个女儿献给成吉思汗。”
  纳牙阿那颜说:
  “咱们一同去把你的女儿献给吧。”
  遂让他暂停下来,并对他说:
  “你如果独自前去,一路上兵荒马乱,只怕你活不成,你的女儿也会被糟蹋。”
  说罢,停留了三天三夜后,纳牙阿那颜才带着忽阑合敦和答亦儿兀孙一同来到成吉思汗处。
  成吉思汗大怒,对纳牙阿说:
  “你为什么要让他们停留下来住了(三天三夜)?”
  正要(对纳牙阿)从严仔细审讯加以处分时,忽阑合敦奏禀说:
  “纳牙阿曾劝我们说:‘我是成吉思汗的大那颜,咱们一同去把你的女儿献给大汗把,因为路上兵荒马乱。’如果遇见的不是纳牙阿,而是其他军队,乱中生事,真不知会陷于何种境地?我们幸好遇见了这纳牙阿。如今若蒙大汗降恩,与其审问纳牙阿,不如查验我这上天所赐、父母所生的肌肤吧。”
  纳牙阿被审问时,说道:
  “臣一心敬仰大汗,遇到外族的美貌女子、贵妇和骏马,就献给大汗。若有三心二意,臣愿意去死。”
  成吉思汗同意忽阑合敦的奏请,当天就对她进行查验,证实她所说的话不假。于是,成吉思汗降恩于忽阑合敦,很宠爱她。
  由于也证实了纳牙阿所说的话不假,成吉思汗很赞赏他,降恩旨道:
  “这是个说真话的老实人,以后可以委以大任。”注释:
  [1]忽阑合敦—豁阿思(兀洼思)篾儿乞惕部首领答亦儿兀孙之女。1204年之秋,篾儿乞惕诸部被帖木真击溃后,答亦儿兀孙尚失斗志,率领所部投降帖木真,并亲自将女儿忽阑献给帖木真为妃。由于忽阑年轻美貌,性情温和,善于关心、照顾帖木真,深受帖木真宠爱,成为他的二皇后,主持其第二斡儿朵(行宫),即《元史太祖纪》的“萨里川哈老徒之行宫”。1219年暮春,成吉思汗出发西征时,众多后妃中他只携带忽阑一人陪伴他出征,让她在征途中照顾他。忽阑生有一子,即阔列坚。由于宠爱忽阑,成吉思汗对阔列坚视如嫡子,封赐给他四千户,并派老将忽必来去辅佐他。元太宗时,阔列坚受封河间路四万五千余户,其后裔世袭河间王。
  蒙古秘史卷八
  第198—208节
  追歼篾儿乞惕残部,札木合之死,虎儿年(1206年)大会与被尊为成吉思汗,封赐功臣
  第198节
  在俘虏篾儿乞惕部百姓时,俘获了脱黑脱阿别乞的长子忽都[1]的妃子秃该[2]、朵列格捏[3]二人。(成吉思汗)把朵列格捏赐给了斡哥歹合罕[4]。
  有一部分篾儿乞惕部众叛变出去,建台合勒山寨[5]据守。
  成吉思汗降旨说:
  “命锁儿罕失剌的儿子沉白[6]为长官,率领左翼军前去攻打守寨的篾儿乞惕人。”
  脱黑脱阿和他的儿子忽都、赤剌温带着少数人马逃走。成吉思汗前去追击,在阿勒台山山陽过冬。
  牛儿年(乙丑,1205年)春天,(成吉思汗)越过阿来岭[7]追去。失去了部众逃出的乃蛮部古出鲁克汗,与带着少数人马的篾儿乞惕部脱黑脱阿相合,在额儿的失河的(支流)不黑都儿麻河[8]源头一起整顿军队。
  成吉思汗追来,与他们对阵厮杀。脱黑脱阿在那里被乱箭射中倒毙。他的儿子们不能带走他的尸骨,就把他的头割下带走了。在那里,乃蛮人、篾儿乞惕人合力不能取胜,他们败走渡过额儿的失河时,大部分人落水淹死。渡过额儿的失河的少数乃蛮人与少数篾儿乞惕人分开逃走。
  乃蛮部的古出鲁克汗经过畏兀儿、合儿鲁兀惕部地方,逃回到回回地区垂河[9],投奔合剌契丹(西辽)古儿汗去了。
  篾儿乞惕部脱黑脱阿儿子忽都、合惕、赤剌温等篾儿乞惕人经过康里部、钦察部(向西)逃去。
  成吉思汗从那里回师,越过阿来岭,回到自己的老营住下。
  (那时,)沉白已讨平了据守台合勒山寨的篾儿乞惕人。成吉思汗降旨把篾儿乞惕人该杀的杀了,剩余的让各军分掳了。
  还有,以前投降的篾儿乞惕人又在各老营众反叛了,我们在各老营中的阔脱臣[10],讨平了他们。于是,成吉思汗降旨道:
  “让他们全都住在一起,他们却反叛了!”
  于是把篾儿乞惕人全部分配给了各处。注释:
  [1]脱黑脱阿别乞的长子忽都—忽都,《秘史》又译忽图、忽秃。据敌157节,脱黑脱阿别乞的长子脱古思别乞于狗儿年(1202年)王汗击溃篾儿乞惕部时被杀,故其次子忽都其后成为长子。
  [2]秃该—姚从吾引用沈曾植《元秘史补注》所说秃该“盖太祖自纳之”,认为秃该即《元史后妃表》所载第四斡儿朵中的秃干妃子。但据《史集》记载,脱黑脱阿之子赤剌温、忽都等的妻子脱列哥那(即朵列格捏)等三人被成吉思汗掳获后,脱列哥那给了斡歌歹,其余二人“给了另外的人”,成吉思汗并未自纳之。(《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6-7页)
  [3]朵列格捏—《元史》译作脱列哥那,乃蛮部人,故又称乃马真皇后、元太宗皇后。原为篾儿乞惕部主脱黑脱阿之子忽都之妻,被成吉思汗军掳获,遂被赐予太宗为妻。生五子:定宗贵由、阔端、阔出、哈剌察儿、合失。太宗死后,她称制摄政,罢去旧臣耶律楚材、镇海、牙老瓦赤父子等,以奥都剌合蛮主管汉地,用回回法实施苛政暴敛。称制五年间,诸王、贵族贪求无厌,至汉地、西域搜刮,驿骑不断。1246年秋,主持大会,立长子贵由为汗。同年冬病死。
  [4]斡歌歹合罕—《秘史》此处称为斡歌歹合罕,这是《秘史》第268节以前成吉思汗纪部分并非写成于斡歌歹1229年即位之前的1228年鼠年的一条证据,是主张《秘史》1228年鼠年成书说的学者应当认真对待的一个事实。
  [5]台合勒山寨—原文为“台合勒豁儿合”,旁译“山顶寨子”,总译:“台合勒山寨”《亲征录》作泰寒寨,《元史太祖纪》作泰寒寨。培尔列认为是今哈尔和林(古代哈剌和林遗址)附近的泰合勒巴拉噶孙城。
  [6]沉白—《亲征录》作闯拜,《元史太祖纪》作沈白。速勒都思氏人。赤老温之弟。《亲征录》、《太祖纪》皆作遣其与孛罗欢(即孛罗忽勒)领右军去讨平泰寒寨,与《秘史》所记有所不同。
  [7]阿来岭—原文为“阿来亦牙儿”,旁译“山名”,总译“阿来岭”。那珂通世认为从蒙古前往布克图尔玛河(不黑都儿麻河)河源,需从科布多河上源索果克河河源越过阿尔泰山的阿儿古特岭南端,阿来岭即的阿儿古特岭古名。根据其说,阿来岭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西北端阿尔泰山脉西北段的友谊峰附近。培尔列认为,阿来岭在今东经91度、北纬47度阿尔泰山脉东南段的红山隘。那珂说较可取。
  [8]额儿的失河的(支流)不黑都儿麻河—额儿的失河,《亲征录》作也儿的石河,《元史》作叶儿的石河、也里的失河,即今额尔齐斯河。不黑都儿麻河即今额尔齐斯河上游的支流布克图尔玛河。
  [9]垂河—即今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的楚河。
  [10]阔脱臣—此为复数形,其单数形为“阔端赤”,蒙古语,意为“牵从马者”。蒙元时,每一骑兵有数匹马,轮换骑乘,以保持马力。“从马”即备骑用之马。常以家丁、奴仆充任牵从马者。参阅韩儒林《元代阔端赤考》(《穹庐集》,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11月出版,第109-122页)。
  第199节
  就在这个牛儿年(乙丑,1205年),成吉思汗降旨,命速别额台[1]带着铁车[2]去追袭脱黑脱阿的儿子忽都、合勒[3]、赤剌温等人[4]。
  成吉思汗在圣旨中嘱咐速别额台说:
  “脱黑脱阿的儿子忽都、赤剌温等惊慌逃走时还返身回射。
  他们已成了带套竿的马,
  成了中箭受伤的鹿,
  逃去了!
  他们若变成鸟飞上天;
  你速别额台,
  不会变作海东青飞去,
  拿下他们来?
  他们若变作野獭,
  掘地而入;
  你速别额台,
  不会变作铁锹,
  掘地寻索,
  追捕他们?
  他们若变作鱼,
  游入湖海;
  你速别额台,
  不会变作渔网,
  捞捕他们?
  朕命你越高山、渡大河前进。
  跋山涉水远途行军,
  要爱惜战马于未瘦时,
  节省粮食于未尽时。
  战马瘦了,
  再想爱惜也晚了;
  粮草用尽了,
  再想节省也迟了。
  行军途中野兽必多,
  勿使士兵追逐野兽,
  不为无节制的围猎,
  应虑及行程遥远。
  为补充军粮,
  只可适度围猎。
  除适度围猎外,
  士兵战马,要脱去鞍鞦,
  脱去马辔,
  缓慢行进。
  执行这样命令,
  士兵骑马就不会奔驰;
  立下这样纪律,
  违令者杖责!
  违令者若为朕所认识者,可押解到朕处来;若非朕所认识者,可就地处罚!
  即便远渡大河,
  也要执行纪律;
  即便远离高山,
  也要统一思想。
  若蒙长生天佑护,擒住了脱黑脱阿的儿子们,不用押解回来,就地处死。”
  (速别额台率领军队出发时,)成吉思汗又对速别额台降旨说:
  “朕命你去远征篾儿乞惕人,因为朕年轻时曾受到三姓篾儿乞惕人的兀都亦惕人围绕不儿罕合勒敦山三遍(追捕的)威胁,有这般仇恨的(篾儿乞惕)部众如今恶骂着逃走了。为了让你穷追到底,朕为你造了铁车,让你在(今年)牛儿年出征。
  你虽然离去了,
  但仍像在朕的眼前;
  你虽然远去了,
  但仍像在朕的身边。
  你(经常想到有朕时刻挂念着你,)这样想来,就会获得上天的佑护。”注释:
  [1]速别额台—见第120节注[9]。[2]铁车—原文为“帖木儿帖列格”,旁译“铁车子”。《亲征录》云:“以铁裹车轮”。《史集》记载说:“他(成吉思汗)下令为军队制造许多大车,牢固地钉以铁钉,使大车不致在石头中间行进时很快就损坏。”
  [3]合勒—第198节作合惕。《史集》记载成吉思汗派遣速别额台率军追击的脱黑脱阿的儿子有忽都、赤剌温、马札儿、忽勒秃罕蔑儿干四人。合勒或忽勒,为忽勒秃罕的词头,当即脱黑脱阿的幼子之忽勒秃罕简写。后来1218年,速别额台所率军队将忽都等篾儿乞惕残部包围在垂河地区,全部歼灭。忽勒秃罕是个箭无虚发的神箭手,仗着他的神箭,他逃出了包围圈,逃奔钦察人处去。不久,术赤派遣军队去追捕他,把他捉住。术赤久闻他的神射,便立了一个靶,命他远射之。忽勒秃罕一发中的,接着又发一箭,正中前箭之羽缝。这使术赤惊叹不已,遂遣使者到成吉思汗处请求留忽勒秃罕活命。成吉思汗想起以前从篾儿乞惕人处吃过的种种苦头,不允术赤所请,他说道:“再也没有比篾儿乞惕部更坏的部落了:我们同他们打过多少次仗!我们受过他们很多騷扰。怎么能留他活着,让他重新掀起叛乱?我已经为你们争得了怎么多国土和军队,区区忽勒秃罕算得了什么?对于国家的敌人来说,没有比坟墓更好的地方了。”术赤遂处死了忽勒秃罕。(见《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244-245页,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88页)
  [4]就在这个牛儿年……赤剌温等人—《秘史》此处纪年有误,据《亲征录》、《史集》等记载,此事发生在下一个牛年,即丁丑(1217)年。
  第200节
  讨平乃蛮部、篾儿乞惕部时,曾与乃蛮人在一起的札木合,他的部众在那里(乃蛮地区)被夺走了。
  札木合和他的五个同伴(那可儿),同作劫贼。
  (有一天,)他们登上傥鲁山[1],杀了一只羱羊[2]烧着吃。札木合对他的同伴说:
  “谁家的儿子,今天能宰杀羱羊,这样吃呢?”
  [3]
  他正在吃羱羊肉时,他的五个同伴下手把他捉住,押送到成吉思汗处。
  札木合被其同伴们擒来时,让人对其安答(义兄弟)(成吉思汗)说:
  “乌鸦捕捉了紫鸳鸯,
  下民(合剌出)、奴婢擒拿了他们的汗,
  我的安答(义兄弟)大汗啊,
  你说该怎么办?
  低能的贱鸟捕捉了蒲鸭,
  奴婢、家丁围捕了本主,
  我圣明的安答啊,
  你说该怎么办?
  成吉思汗听到札木合说的这些话后,降旨道:
  “怎么能容忍这种侵犯本主的人呢?这种人还能与谁为友伴?可传旨:族斩侵犯本主之人!”
  于是,当着札木合的面,把下手擒拿札木合的那些人全部斩杀。
  成吉思汗派人去对札木合说:
  “如今咱俩又相会了,咱俩仍还相伴为友吧?(以前)咱俩互相依靠,都是大车的一条辕,你却产生了分离的念头。如今咱俩可以在一起,互相提醒忘记的事。熟睡不醒时,可以互相唤醒。(前些年)你虽离我而行,终究还是我的有吉庆的安答(义兄弟)。每当生死存亡之际,你还是很关心我。离我而行时,每当争战之日,你也很关心我。如果要问,那是什么时候?那是我与王汗交战于合剌合勒只惕沙碛的时候,你曾派人把你与王汗说的话告诉我,提醒我,这是你的功劳。(在纳忽山崖与乃蛮作战时,承你宣扬我军的威武,)用譬喻方式对乃蛮人口诛舌伐,危言恫吓,使他们心惊胆战,(未战先败,)这也是你的功劳。”注释:
  [1]傥鲁山—《元史地理志》作唐麓岭,清代作唐努山,今唐努乌拉山。
  [2]羱羊—原文为“兀忽勒札”,旁译“羱羊”,即盘羊,为栖息于青藏高原、唐努乌拉山等高地的一种形体大的羊。
  [3]“谁家的儿子,今天能宰杀羱羊,这样吃呢?”—比利时学者田清波解释这段话的意思为:“众部下们,在不得不满足于更不好吃的食物时,能够吃到这样的盘羊肉,你们还不满意吗?”
  第201节
  札木合听了后,说道:
  “想当年年轻时,咱俩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互相结为安答(义兄弟),一起吃消化不掉的(很多)食物,一起说忘不了的话,同盖一条被子睡在一起。后来被外人挑唆,被他人离间,咱俩分离了。我曾对人说过嫉妒你的话,所以不敢老着脸皮来亲近你,羞于见大汗安答你温暖的脸。回想起我以前说过的话,我不能不脸红,羞于与有恒心的安答你真诚的脸相见。
  “如今大汗安答你降恩,仍愿与我作友伴。但我以前当与你作友伴时,不曾与你作友伴,如今安答你已平定全国,兼并邻部,汗位已归属于你,天下已定,我与你作友伴又有何用?(我若不死,)只怕会使安答你夜里睡不安稳,白天不
  蒙古秘史能安心,只怕会成为你衣领上的虱子,衣襟内的刺。我是一个毛病很多的人,离开安答你另搞一套,以致走上错路。
  “在这一生中,安答你与我二人的名声,从日出之地到日落之地,人人皆知。安答你有贤明的母亲,生下你这位豪杰,你有能干的弟弟们,你的友伴皆为英豪,你有七十三个战马(般的豪杰),因此我被安答你所打败。而我自幼就失去了父母,又无兄弟,妻子是个长舌婆,友伴没有可依靠的,因此被天命有归的安答你所打败。
  “安答你降恩吧,令我速死,以安安答你的心。安答你降恩处死我吧,但愿不流血而死去就好。我死之后,请将我的尸骨埋葬在高地,我将长久保佑你的子子孙孙。我是你的旁支亲族所生,被出自旺族的安答你的威灵所屈服。我所说的话请别忘了,你们可早晚想着商议。如今请赐我速死。”
  成吉思汗听了他的这些话后说:
  “我这位安答虽曾离我而去,虽对我们满口讥议,但尚未听说他想害我的性命,他是个可让人们向他学习的人。他不愿活,之求赐死。我令人占卜,并未入卦。无缘无故害他性命是不合适的。我们是讲道理的人。现在就讲一讲处死他的理由,可以去告诉他:以前(你的部下)绐察儿和(我的部下)拙赤答儿马剌因抢夺马群而发生争端,你札木合安答不该妄行攻伐,攻我于答阑巴勒渚惕地方逼我避入者列捏峡谷。如今我欲与你为友伴,你不肯。我爱惜你性命,你却只求一死。现在我就依从你的请求,让你不流血而死。”
  成吉思汗降旨道:
  “可(将札木合)不流血处死,不得暴露其尸骨撇弃,宜以厚葬。”
  札木合遂被(装入袋中窒息)处死,他的尸骨被埋葬了。
  第202节
  平定了有毡帐的百姓,虎儿年(丙寅,1206年)聚会于斡难河源头,树立起九脚白旄旗纛。在那里,被尊为成吉思汗。
  在那里,木合黎受封国王称号[1];者别受命出征,去追袭乃蛮部的古出鲁克汗[2]。
  整治了蒙古百姓,成吉思汗降旨道:
  “共同建国有功者,在编组各千户时,封授为千户长。”
  所封授的千户长之名如下:
  1,蒙力克父亲[3]
  蒙古秘史2,孛斡儿出[4]3,木合黎国王[5]4,豁儿赤[6]5,亦鲁该[7]6,主儿扯歹[8]7,忽难[9]8,忽必来[10]9,者勒蔑[11]10,秃格[12]11,迭该[13]12,脱栾[14]13,汪古儿[15]14,出勒格台[16]15,孛罗忽勒[17]16,失吉忽秃忽[18]17,古出[19]18,阔阔出[20]19,豁儿豁孙[21]20,许孙[22]21,忽亦勒答儿[23]22,失鲁孩[24]23,者台[25]24,塔孩[26]25,察合安豁阿[27]26,阿剌黑[28]27,锁儿罕失剌[29]28,不鲁罕[30]29,合剌察儿[31]30,阔可搠思[32]31,速亦客秃[33]32,乃牙阿[34]33,冢率[35]34,古出古儿[36]35,巴剌斡罗纳儿台[37]
  蒙古秘史36,答亦儿[38]37,木格[39]38,不只儿[40]39,蒙古兀儿[41]40,朵罗阿歹[42]41,孛坚[43]42,忽都思[44]43,马剌勒[45]44,者卜客[46]45,余鲁罕[47]46,阔阔[48]47,者别[49]48,兀都台[50]49,巴剌扯儿必[51]50,客帖[52]51,速别额台[53]52,蒙可合勒札[54]53,忽儿察忽思[55]54,苟吉[56]55,巴歹[57]56,乞失里黑[58]57,客台[59]58,察兀儿孩[60]59,翁吉阑[61]60,脱欢[62]61,帖木儿[63]62,篾格秃[64]63,合答安[65]64,抹罗合[66]65,朵里不合[67]66,亦都合歹[68]67,失剌忽勒[69]68,倒温[70]69,塔马赤[71]
  70,
  合兀阑[72]
  71,
  阿勒赤[73]
  72,
  脱卜撒合[74]
  73,
  统灰歹[75]
  74,
  脱不合[76]
  75,
  阿只乃[77]
  76,
  秃亦迭格儿[78]
  77,
  薛潮兀儿[79]
  78,
  者迭儿[80]
  79,
  斡剌儿驸马[81]
  80,
  轻吉牙歹[82]
  81,
  不合驸马[83]
  82,
  忽邻勒[84]
  83,
  阿失黑驸马[85]
  84,
  合歹驸马[86]
  85,
  赤古驸马[87]
  86,
  阿勒赤驸马[88]等翁吉剌惕三千户长
  87,
  不秃驸马[89]等亦乞列思二千户长
  88,
  汪古惕部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驸马[90]等汪古惕五千户长
  除森林部落外,成吉思汗任命的蒙古国的千户长,为九十五千户长。注释:
  [1]木合黎受封国王封号—据《元史》《太祖纪》卷119《木华黎传》及《元朝名臣事略》卷1所引《东平王世家》,木合黎受封国王,为丁丑年(1217年)秋八月之事,《秘史》此处误记此事为1206年蒙古建国时之事。
  [2]者别受命出征,……古出鲁克汗—据《亲征录》、《史集》,此为戊寅年(1218年)之事,《秘史》误记于丙寅虎年(1206年)蒙古建国之年。
  [3]蒙力克父亲—见第59节注[1]。
  [4]孛斡儿出—见第90节注[3]。
  [5]木合黎—见第137节注[5]。
  [6]豁儿赤—尼伦蒙古巴阿邻氏人,萨满教徒、巫师。早在1189年帖木真首次称汗前,他就离开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并向帖木真预告了上天让帖木真当国主的神告。当时帖木真为利用萨满教对百姓的巨大影响,答允他:如果当了国主,就封他为万户长,让他自选三十个美女为妻。蒙古建国后,成吉思汗封他为功臣、千户长,并履行诺言,对他降旨道:“可
  蒙古秘史从归附的百姓中,选取美女三十人为妻。”后又命他在三千户巴阿邻部人之外,加上赤那思、帖良古惕等部,凑足一万户,都归他管领,让他在直到额儿的失河(今额尔齐斯河)沿岸为止的森林狩猎部落地区自由自在驻扎,镇守森林狩猎部落。后因道豁里秃马惕部选取美女为妻,激起豁里秃马惕人起义反抗。见第120、121、207、241节。[7]亦鲁该—《史集》作亦鲁格,为札剌亦儿部人。据《史集》载:其父合丹是成吉思汗的侍从。后来,成吉思汗将亦鲁该及其管领的千户给了窝阔台,因为他曾做过窝阔台幼年时的看护人,对窝阔台有过父亲般的关怀。窝阔台汗(元太宗)在位时,亦鲁该很受人尊重,是一位可敬的长者和军队长官(《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53页;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77页)。据《秘史》第243节载:成吉思汗将亦鲁该、迭该二人委派给窝阔台为王傅。
  [8]主儿扯歹—见第130节注[1]。
  [9]忽难—尼伦蒙古格泥格思氏人。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忽难就已带着格泥格思部人离开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见第122节)。成吉思汗称他为“黑夜离得雄狼,白天的乌鸦”,屠寄解释说,这是说他“贪袭强敌,而又善收集诸部迸散之种人也。”(《蒙兀儿史记》卷40《忽难传》)后来,成吉思汗委派他为术赤的王傅兼万户长(见第210、243节)。
  [10]忽必来—见第100节注[5]。[11]者勒蔑—见第97节注[2]。
  [12]秃格—见第137节注[7]。
  [13]迭该—尼伦蒙古别速惕氏人。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迭该与其第古出古儿一起脱离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迭该担任帖木真护卫队中的火你赤(牧羊官)。迭该多年随从帖木真,为其忠实亲信。成吉思汗称帝后,对其亲信迭该、忽难、阔可搠思、兀孙老人四人说:“你们四人,凡是看见的、听见的,从不隐匿地告诉朕,并且常把所知道的、所想到的事对朕说。”成吉思汗命迭该把各处无户籍的百姓收集起来,组成一个千户归他管领。后来,又将他连同所管千户给了窝阔台,让他与亦鲁该一同辅佐窝阔台。见第120、210、216、222、243节。
  [14]脱栾—见第191节注[4]。
  [15]汪古儿—见第120节注[3]。[16]出勒古台—即第120节之赤勒古台,速勒都思氏人。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就已离开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由于多年为帖木真忠诚效力,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
  [17]孛罗忽勒—见第137节注[9]。
  [18]失吉忽秃忽—见第135节注[1]。
  [19]古出—即第114节之曲出。他是约1180年秋帖木真利用王汗、札木合兵力击溃三姓篾儿乞惕人后,在兀都亦惕篾儿乞惕营地上拾得的五岁男孩。是诃额仑的四个养子之一。
  蒙古秘史自幼由诃额仑抚养长大,多年为帖木真及其家族忠勤效力,充当帖木真的耳目,故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后来,成吉思汗将他连同所管千户给了诃额仑、贴木格,作他们的辅弼大臣,见第114、138、143节。
  [20]阔阔出—尼伦蒙古别速惕氏人。他是约1182年帖木真离开札木合后,在泰亦赤兀惕部属部别速惕部营地上拾得的小孩。是诃额仑的四个养子之一。自幼诃额仑抚养长大,多年为帖木真及其家族忠勤效力,充当帖木真的耳目。故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后来,成吉思汗将他连同所管千户给了诃额仑、贴木格,作他们的辅弼大臣,见第119、138、143节。
  [21]豁儿豁孙—即《元史》卷134《撒吉思传》之火鲁和孙,《史集》所载拥戴蒙哥即位之大异密(相当于大那颜)(汉译本第二卷,第241-242页)。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并被委派给诃额仑、贴木格斡赤斤为辅弼大臣。(见第243节)斡赤斤死后,辅佐其孙塔察儿。《元史撒吉思传》曰:“撒吉思,回鹘人……初为太祖弟斡真(即贴木格斡赤斤)必阇赤,领王傅。斡真薨,长子只不干早世,嫡孙塔察儿幼,庶兄脱迭狂恣,欲废嫡自立。撒吉思与火鲁和孙驰白皇后,乃授塔察儿以皇太弟宝,袭爵为王。撒吉思以功与火鲁和孙分治:黑山以南撒吉思理之,其北火鲁和孙理之。”
  [22]许孙—即兀孙老人,尼伦蒙古巴阿邻氏人,萨满教徒、巫师。兀孙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前就已脱离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多年忠诚、驯顺地为帖木真效力。成吉思汗称帝后,曾对兀孙等四个亲信说:“你们四人,凡是看见的、听见的,从不隐匿地告诉朕,并且常把所知道的、所想到的事对朕说。”因此,蒙古建国后,他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后来,成吉思汗因帖卜腾格里(天使神巫)阔阔出跋扈难驯,危机其帝位,遂杀掉阔阔出,立兀孙这个驯顺的亲信为萨满教首领别乞,让兀孙穿白衣、骑白马,坐在高座上主持祭祀,选算年月吉凶。见第120、210、216节。
  [23]忽亦勒答儿—见第130节注[2]。
  [24]失鲁该—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注曰:“《元史麦里传》:‘麦里,彻兀台氏。祖雪里坚那颜,从太祖与王罕战,同饮班真河水,以功受千户,领彻里台部。’雪里坚,即失鲁孩音转。”屠寄曰:“彻兀台,即沼兀列亦惕(照烈)之音转。”(《蒙兀儿史记》卷3)
  [25]者台—《秘史》又译哲台、哲歹。忙忽惕氏人。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者台就与其弟多豁勒忽一起离开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兄弟二人均任护卫队中的箭筒士。拖雷幼年被塔塔儿人合儿吉勒失剌劫持,者台与者勒蔑同杀合儿吉勒失剌,救出拖雷性命。由于多年为帖木真忠勤效力,且有救拖雷性命之功,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后被委派给拖雷,与巴剌同辅佐拖雷。见第120、124、214、243节。
  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认为即与者台其弟多豁勒忽扯儿必连书的朵歹扯儿必,但者台与朵歹对音不符;又缺乏充足证据确认者台与朵歹为同一人。
  [26]塔孩—《秘史》又译塔乞、塔海、答孩。迭儿列勤蒙古速勒都思氏人。1189年帖
  蒙古秘史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就已离开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担任护卫队中的受命完成使命的使臣。1189年,与速客该同为使者,将帖木真称汗的消息告知王汗。约1193年,奉命与速客该同去迎接穷困潦倒地从西辽回来的王汗。1203年春,曾追随帖木真至巴勒渚纳,同饮浑水。同年夏,征服客列亦惕部后,以功受赐只儿斤部人一百名。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后随豁儿赤镇守森林狩猎民地区。见第120、124、126、151、186、207节及《元史》卷129《阿塔海传》。
  [27]察合安豁阿—即第120节之捏兀歹察合安兀哇,见第120节注[13]。
  [28]阿剌黑—见第149节注[2]。
  [29]锁儿罕失剌—蒙古速勒都思氏人。四杰之一赤老温的父亲。原为泰亦赤兀惕部贵族脱朵格的属民。帖木真少年时曾被泰亦赤兀惕部贵族擒获,后逃出,由于锁儿罕全家人的掩护才得以脱险。因他对帖木真有救命之恩,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世袭答剌罕。见第82-87、146、219节。
  [30]不鲁罕—即《元史》卷135《忽林失传》之不鲁罕罕札,为尼伦蒙古八鲁剌思氏人。该传曰:“忽林失,八鲁剌氏。曾祖不鲁罕罕札,事太祖,从平诸国,充八鲁剌思千户。”
  [31]合剌察儿—尼伦蒙古八鲁剌思氏人。早在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就已离开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并被委派给察合台为其辅佐大臣,见第120、243节。
  [32]阔可搠思—《秘史》又译阔阔搠思、阔客搠思,尼伦蒙古巴阿邻氏人。早在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就已随豁儿赤、兀孙等人离开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他是帖木真多年忠诚亲信,经常把所知道、所想到的事说给帖木真听。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成吉思汗降旨道:“察合台为人暴烈,让性行仔细的阔可搠思早晚在他身边,把你想到的事说给他听。”阔可搠思遂受命做了察合台的王傅。见第120、210、216、243节。
  [33]速亦客秃—即第120、191节之雪亦客秃扯儿必。尼伦蒙古晃豁坛氏人。据《史集》说,他是脱栾扯儿必之弟,蒙力克之子(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74页)。早在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脱离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担任护卫队中的司膳。1204年帖木真出征乃蛮塔陽汗之前,受任为六名扯儿必(近侍官)之一。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见第120、124、191节。
  [34]乃牙阿—即第149、197节之纳牙阿。见第120节注[3]。
  [35]冢率—《秘史》又译种索、种赛、种筛。尼伦蒙古那牙勤氏人。早在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脱离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由于多年为帖木真忠勤效力,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并被委派给诃额仑、贴木格为辅佐大臣。见第120、243节。
  [36]古出古儿—尼伦蒙古别速惕氏人。第十一位功臣迭该之弟。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随其兄迭该脱离札木合投奔了帖木真。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后,他担
  蒙古秘史任护卫队中的木匠兼修车匠。由于多年为帖木真忠勤效劳,成吉思汗称帝后,封他为功臣千户长,命他从各处收集百姓组成一个千户,归他管领,其友札答兰氏人木勒合勒忽协助他掌管这个千户。见第120、124、223节。
  [37]巴剌斡罗纳儿台—尼伦蒙古斡罗纳儿氏人。钱大昕《元史氏族表》引《元统癸酉进士录》:“濮州蒙古军户买闾,斡罗台氏,曾祖八郎千户。”八郎,即巴剌,斡罗台,即斡罗纳儿台。
  [38]答亦儿—又译歹亦儿、带儿。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以为此人即兀洼思篾儿乞惕部首领答亦儿兀孙,献女忽阑被宠,故以外戚列入功臣受封。
  但《史集》中,载有名答亦儿之帖木真部将二人:其一,为晃豁坛氏人,蒙力克的子孙,受封为千户长,委派给了窝阔台。其二,为成吉思汗从讹答剌进攻不花剌途中之前锋将答亦儿把阿秃儿,招降了讷儿城。
  在这三个答亦儿中,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的答亦儿究竟是哪个,尚难以确定。但以、蒙力克的子孙、晃豁坛氏人答亦儿,可能性最大。因他确实受封为千户长。其他二个答亦儿,文献上皆未明言受封为千户长。
  [39]木格—又译蒙哥、忙哥。翁吉剌惕部人。由于多年担任帖木真护卫士,忠勤效力,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并被委派给察合台为辅佐大臣。见第243节。又,《元史》卷133《孛兰奚传》曰:“孛兰奚,雍吉烈(即翁吉剌惕)氏,世居应昌。祖忙哥,以后族备太祖宿卫。”
  [40]不只儿—又译卜只儿、布智儿,塔塔儿部人。《元史》卷123《布智儿传》曰:“布智儿,蒙古脱脱里台氏(即塔塔儿氏)。父纽儿杰……父子俱事太祖。……从征回回、斡罗思等国,每临阵,布智儿奋身力战。……纽儿杰卒,宪宗(蒙哥汗)以布智儿为大都行天下诸路也可扎鲁忽赤……。”
  屠寄《蒙兀儿史记》卷3,以为此不只儿即《秘史》第191节之不察阑扯儿必,村上正二赞同其说,并认为此人也即《史集》所载兀鲁兀惕部贵族怯台之弟、千户长不只儿(《亲征录》译作薄察,《元史太祖纪》译作薄刹。《史集》又作不臣(《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267页,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70页))。
  [41]蒙古兀儿—又译蒙客兀儿。成吉思汗称帝后,封他为功臣千户长,并将他委派给术赤为辅佐大臣(见第243节)。据《史集》载,他是撒勒只兀惕部人,拔都汗在位时,他掌管钦察汗国的左翼军(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75页)。
  [42]朵罗阿歹—《史集》作都剌带宝儿赤。据《史集》载,此人为札剌亦儿部人亦鲁该(第六位功臣千户长)之弟,曾任司膳。成吉思汗死后,为拖雷的部下。拖雷死后,元太宗降旨,将他及一千户雪你惕人,二千户速勒都思人拨归阔端管领(《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80-381页)
  [43]孛坚—又译孛罕,尼伦蒙古兀鲁兀惕氏人。原为帖木真的护卫士,由于多年忠勤
  蒙古秘史效力,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元史》卷135《忽都传》曰:“忽都,蒙古兀带罗氏人,父孛罕,事太祖,备宿卫。”
  [44]忽都思—尼伦蒙古巴鲁剌思氏人。第八位功臣忽必来之弟。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忽都思就已随其兄忽必来脱离札木合归附了帖木真。由于多年忠勤效力,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
  村上正二认为此忽都思即第191节之忽都思合勒潺。但据《史集》载,忽都思合勒札为巴阿邻部分支速合讷惕部人(见第191节注[12]),与此巴鲁剌思氏人、忽必来之弟忽都思并非同一人。
  [45]马刺勒—此人氏族、事迹均不详。在《秘史》中,此人仅一见于第202节,其他史籍上也未见其事迹。待考。
  [46]者卜客—见第137节注[4]。[47]佘鲁罕—又作朔鲁罕,札剌亦儿部人。《元史》卷131《奥鲁赤传》曰:“奥鲁赤,札剌台人。曾祖豁火察,骁果善骑射,太祖出征,每提精兵为前驱。祖朔鲁罕,有胆力,尝被谗不许入见,一日俟驾出,趋前曰:‘臣无罪。若有罪,速杀臣,臣将从先帝(指也速该)于地下,不然赦臣,愿得自效。‘帝笑而复用之。辛未(1211年),与金人交战于野狐岭,中流矢,战愈力,克之。既还,拔矢,血出昏眩,帝亲抚视,傅以药,竟不起。”村上正二认为,此佘鲁罕或朔鲁罕即《史集》所载帖木真部下札剌亦儿人拙赤答儿马剌(见第128节)之弟拙赤札兀儿罕(《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50页)。[48]阔阔—此人氏族、事迹均不详,待考。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以为此阔阔即《元史》卷123《阔阔不花传》按摊脱脱里氏阔阔不花之略称,其说缺乏充足根据。
  [49]者别—见第147节注[1]。
  [50]兀都台—此人氏族、事迹均不详。待考。
  [51]巴剌扯儿必—札剌亦儿部人。薛扯朵黑之子,阿儿孩合撒儿之弟。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随其父、兄脱离札木合归附帖木真。他多年在帖木真身边忠勤效力,曾任帖木真的近侍官(扯儿必)。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据《史集》记载,1222年春,他奉旨率军渡过印度河追击花剌子模王札兰丁,后来追了几个月也没有追到札兰丁,由于不耐暑热,便掠夺了印度的一部分地区返回了(《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08-309页)[52]客帖—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与忽难、蒙古兀儿同被委派给术赤为辅佐大臣。村上正二认为即《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76页)所载术赤的千户长许慎氏人旭失台的本名。
  [53]速别额台—见第120节注[9]。
  [54]蒙哥合勒札—尼伦蒙古忙忽惕氏人。忽亦勒答儿(畏答儿)之子。《亲征录》作木哥汉札,《史集》作蒙哥合勒札,《元史》卷121《畏答儿传》作忙哥,《太宗纪》作
  蒙古秘史蒙古寒札。蒙古建国后,因其父有大功、殉难袭封为功臣千户长。后率忙忽惕部军随木合黎征金有功。元太宗时,封为泰安郡王,受封泰安州民二万户。
  [55]忽儿察忽思—此名为基督教洗礼名,此人可能为基督教徒较多的客列亦惕部人。此人事迹不详。待考。
  [56]苟吉—第277节作掌吉,为窝阔台汗时的大臣。《元史宪宗纪》作畅吉。此人在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窝阔台汗时为大臣。蒙哥汗即位之初,因卷入窝阔台后裔、察合台后裔诸王反对蒙哥汗的斗争,被蒙哥汗处死(见《宪宗纪》,《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249-251页)。
  [57]巴歹—见第169节注[3]。
  [58]乞失里黑—见第169节注[4]。
  [59]客台—又译怯台、可忒、迄忒、纥忒。尼伦蒙古兀鲁兀惕氏人。第六位功臣主儿扯歹之子。袭父位为千户长。1213年秋,与弟薄察同奉旨率军攻打居庸北口,后又奉旨与哈台驸马围中都。元太宗时,封德清郡王,受封德州民二万户(见《元史》卷120《术赤台传》)。
  [60]察兀儿孩—又译察兀儿罕、察忽儿罕。蒙古兀良合惕氏人。者勒蔑之弟。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脱离札木合归附帖木真。后充当合撒儿的那可儿(伴从者、亲兵)。1203年夏,奉帖木真之命出使到王汗处,侦知王汗毫无防备,正搭起金帐宴饮,遂将此情况报告帖木真。帖木真下决心连夜奔袭,消灭了客列亦惕部。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并被委派给皇弟合赤温之子阿勒赤歹为辅佐大臣(第120、243节,《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183-185页)
  [61]翁吉阑—此名为翁吉剌惕的单数形,此人多半为翁吉剌惕部人。其事迹不详,待考。
  [62]脱欢—迭儿列勤蒙古许慎氏人。孛罗忽勒(博儿忽)之子。《元史》卷119《博儿忽传》曰:“博儿忽,许兀慎氏,事太祖为第一千户,殁于阵。子脱欢袭职,从宪宗四征不庭,有拓地功。”
  [63]帖木儿—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注曰:“多桑《蒙古史》载:‘贵由汗死后,皇后斡兀立海迷失派遣哈剌和林的总管帖木儿参加阿勒克山诸王会议。’此即帖木儿。”村上正二认为此人可能即《史集部族志》所说成吉思汗时代的雪你惕氏那颜帖木儿(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63-164页)。
  [64]篾格秃—又译蒙格秃。窝阔台汗即位后,奉旨与斡豁秃儿同领军增援以前出征巴格达的搠儿马罕(见第270节)。
  [65]合答安—塔儿忽惕部人。即第120、174节之合答安答勒都儿罕。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脱离札木合归附帖木真。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担任护卫队中的司膳。1203年春哈阑真沙陀之战后,他从王汗处抛弃自己的妻、子逃回来,追随帖木真。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窝阔台汗时,掌管全部宿卫士。见第120、124、174、
  蒙古秘史节。
  [66]抹罗合—此人氏族、事迹均不详。待考。
  [67]朵里不合—氏族、事迹不详。待考。
  [68]亦都合歹—又作亦都忽歹。成吉思汗称帝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奉旨与合剌察儿、蒙客同辅佐察合台(见第243节)。
  [69]失剌忽勒—客列亦惕部人。《元史》卷134《也先不花传》曰:“也先不花,蒙古怯烈(即客列亦惕)氏。祖曰昔剌斡忽勒,兄弟四人,长曰脱不花,次曰怯烈哥,季曰哈剌阿忽剌。方太祖微时,怯烈哥已深自结纳,后兄弟四人皆率部属来归。太祖以旧好,遇之特异他族,命为必阇赤长,朝会燕飨,使居上列。昔剌斡忽勒早世,其子孛鲁欢幼事睿宗(拖雷),入宿卫。宪宗(蒙哥汗)即位,与蒙哥撒儿密赞谋议,拜中书右丞相,遂专国政。”蒙哥汗亲信大臣孛鲁欢之父昔剌斡忽勒即此失剌忽勒。
  [70]倒温—氏族、事迹不详。待考。
  [71]塔马赤—氏族、事迹不详。待考。
  [72]合兀阑—村上正二认为即《亲征录》作载十三翼之战中帖木真第三翼军中之阿答儿斤部首领木忽儿好兰,“好兰”与“合兀阑”对音相符。《史集》作木忽儿忽兰,为成吉思汗右翼军中的千户长,《史集》说:“‘忽兰’是‘锯’的意思。由于他(说话)叫人讨厌,故被称为忽兰。他是个高个儿。”(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68页)
  [73]阿勒赤—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注曰:“《元史》《速不台传》右裨将阿里出,《宪宗纪》载:阿里出等‘务持两端,坐诱诸王为乱,并伏诛’。阿里出即此阿勒赤。”
  [74]脱撒合—氏族、事迹不详。待考。
  [75]统灰歹—氏族、事迹不详。那珂通世认为即田镇海,屠寄以为即耶律秃花,皆缺乏充足证据。
  [76]脱不合—又译脱不花,客列亦惕部人。即昔剌斡忽勒长兄脱不花。见注[69]所引《元史》卷134《也先不花传》之文。
  [77]阿只乃—那珂通世认为即《元史》卷121《按竺迩传》之汪古部人按竺迩或卷131《怀都传》之斡罗纳儿氏人阿术鲁。《按竺迩传》曰:“按竺迩,雍古(即汪古)氏。其先居云中塞上,父公为金群牧使。岁辛未(1211年),驱所牧马来归太祖,终其官。按竺迩……年十四,隶皇子察合台部。……太祖西征寻思干、阿里麻里等国,以功为千户。丁亥(1227年),从征积石州,先登,拔其城。围河州,斩首四十级。破临洮,攻德顺,斩首百余级。攻巩昌,驻兵秦州。太宗即位……以按竺迩为元帅……”《怀都传》曰:“怀都,斡鲁纳台氏。祖父阿术鲁,与太祖同饮黑河水,屡从征讨,赐银印,总大军伐辽东女真诸部。复帅师讨西夏,大战于合剌合察儿,擒夏主,太祖命尽赐以夏主遗物。继总军南伐,攻拔信安、下宿、泗等州,诸王塔察儿以阿术鲁年老,俾其子不花袭职。”
  [78]秃亦迭格儿—氏族、事迹不详。待考。
  [79]薛潮兀儿—又译失乞兀儿、薛赤兀儿、失丘儿。豁罗剌思部人。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脱离札木合归附帖木真。帖木真第一次称汗后,与主儿勤氏贵族薛扯等举行宴会,他担任主膳者,被薛扯的母亲责打。他是帖木真的亲信,多年为帖木真忠勤效劳,故成吉思汗称帝后,封他为功臣千户长。见第120、130节。[80]者迭儿—那珂通世认为此人即第170节所载首先发现王汗从卯温都儿山前追来的牧马人牙的儿,《亲征录》作也迭儿(《成吉思汗实录》卷8注)。屠寄引《元史》卷123《直脱儿传》:“直脱儿,蒙古氏,父阿察儿,事太祖为博儿赤(司膳)。直脱儿从太宗征钦察、康里、回回等部有功。”认为“直脱儿”读音与“者迭儿”甚合,即此者迭儿。
  [81]斡剌儿驸马—村上正二认为此人为成吉思汗母亲诃额仑之弟,斡勒忽讷惕部人。据《史集》载,诃额仑之弟为泰出驸马,娶成吉思汗之幼女阿勒塔鲁罕(又名阿勒塔伦)为妻,泰出驸马之父为兀剌儿驸马(《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67-268页)。
  [82]轻吉牙歹—迭儿列勤蒙古斡勒忽讷惕部人。早在1189年帖木真第一次称汗之前,他就已投奔了帖木真(见第120节)。由于多年为帖木真忠勤效力,在成吉思汗称帝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史集成吉思汗军册》中为右翼第四位千户长。
  [83]不合驸马—那珂通世认为此不合,又译不花、抹歌,为札剌亦儿部人,古温兀阿之子,木合黎之弟。村上正二据《史集》记载,认为此不合驸马,为伯岳吾氏人,即成宗皇后卜鲁罕的祖父。
  [84]忽邻勒—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注曰:“斡难河之战,泰赤乌部之一将领,《亲征录》作忽怜,《史集》作忽里勒把阿秃儿者,战败后投奔乃蛮,与此忽邻勒同名,但不应在蒙古建国功臣之列。《元史宪宗纪》元年‘诱诸王为乱伏诛’之诸臣中,有曲怜,似即此忽邻勒。”
  [85]阿失黑驸马—那珂通世《成吉思汗实录》卷8以为第206节成吉思汗对豁儿赤所降圣旨“在三千户巴阿邻部人之上,再添加塔孩、阿失黑二人同管的阿答儿斤部的赤那思及脱斡劣思、帖良古惕诸部,共满一万户,归(你)豁儿赤管领”中的阿失黑即此阿失黑驸马,并认为他与塔孩同为速勒都思部人。
  [86]合歹驸马—斡亦剌惕部人。该部首领忽都合别乞之子,又译哈答,又名亦纳勒赤,娶术赤之女火雷(又译豁雷罕、火鲁)为妻(见《元史诸公主表》延安公主位,《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95页)。1213年秋,奉旨与兀鲁兀惕部人怯台率军包围金中都城(见《亲征录》)。
  [87]赤古驸马—又译赤窟、赤苦、赤渠。翁吉剌惕氏人。德薛禅之子按陈之子,娶成吉思汗第四女秃马伦(又译秃满伦)。1212年秋,与拖雷同率军,尽克德兴府境内诸堡而还。后来,成吉思汗授以翁吉剌惕等部四千骑,命他驻守秃马惕地区(见《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65页,第一卷第二分册第88页,《元史诸公主表》郓国公主位,《亲征录》)。
  [88]阿勒赤驸马—《元史》译作按陈,翁吉剌惕氏,德薛禅长子,孛儿贴皇后之弟,
  蒙古秘史又名迭儿客驸马。蒙古建国后,受封为功臣千户长,管领翁吉剌惕部三千户。后从征花剌子模国、平西夏,皆有战功。元太宗四年(1232年),封河西王。八年,受赐济宁路三万户。成宗初年,追封济宁王,谥忠武(《元史》卷118《特薛禅传》,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64-265页)。
  [89]不秃驸马—见第120节注[16]。
  [90]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驸马—见第182节注[4]。
  第203节
  成吉思汗又对包括驸马们在内的人同降旨道:
  “这些任命的九十五千户长,委付以千户。”
  成吉思汗降旨道:
  “其(九十五千户长)中有(特殊)功勋者,赐予恩典。可命孛斡儿出、木合黎等那颜前来。”
  这时,失吉忽秃忽在宫帐内,(成吉思汗)对失吉忽秃忽说:
  “你去召请他们来。”
  失吉忽秃忽说:
  “孛斡儿出、木合黎等人立的功比谁多?他们出的立起比谁多?若要赐予恩典,我立的功难道少吗?我出的力气难道少吗?我自幼在摇车里时,就在您家的高门限里,直到嘴边长出胡须,始终没有出过差错。我卧在您的脚后,被您当作儿子养育;我卧在您的身边,被您当作弟弟养育。如今赐给我什么恩典呢?”
  成吉思汗听了这些话后,对降旨失吉忽秃忽说:
  “你不是朕的六弟吗?朕将依照封赐诸弟的分例,封赐义弟你。又因为你的功劳多,赦免你九次犯罪不罚。”
  又降旨说:
  “蒙长生天佑护,平定了全国百姓,你可充当朕的耳目。依照从全国百姓中分封朕的母亲、诸弟、诸子以分民[1]之例,可将有毡帐的百姓(游牧民)、有门板的百姓(定居民)分一些给你。无论何人,不许违背你说的话。”
  又降旨说:
  “在全国百姓中,你可惩治盗贼和欺诈者,按道理应该处死的处死,应该惩罚的惩罚!”
  遂封他为(全国)最高断事(官)[2]。又降旨说:
  “把全国领民的分配情况和所断的案件都写在青册[3]上面。凡是失吉忽秃
  蒙古秘史忽与朕议定而写在青册白纸上的规定,直到子子孙孙,永远不得更改,更改的人要治罪。”
  失吉忽秃忽说:
  “像我这样的义弟,怎么可以取得(与皇弟)同样多的一份呢?若蒙恩赐,可赐予一些城市百姓,任凭大汗恩赐吧。”
  成吉思汗回答说:
  “这就由你自行斟酌而定吧。”
  失吉忽秃忽自请而获恩赐后,就出来宣召孛斡儿出、木合黎等那颜进去。注释:
  [1]分民—原文为“忽必亦儿坚”,旁译“分子百姓”。
  [2]最高断事(官)—原文为“古儿迭额列因札儿忽”,旁译“普上的断事”。
  [3]青册—原文为“阔阔迭儿帖儿”,旁译“青册”。蒙元文献上称作“青册”或“户口青册”,为用墨字写在白纸书册上的登记户口的户籍册,青即黑之意。《元史武宗纪》载:至大元年(1308年)九月“癸亥,万户也列门合散来自薛迷思干等城,进呈太祖时所造户口青册”。“户口青册”,常见于《元典章》、《通制条格》中。
  第204节
  成吉思汗对蒙力克父亲降旨说:
  “您与我们共生共长,您有福有吉庆,您对朕的功劳、恩惠很多。例如其中有一件事:当王汗、桑昆安答二人用诡计骗朕去时,途中宿在蒙力克父亲家里,若非蒙力克父亲您劝阻,朕就会坠入有漩涡的水中,落入有红焰的火中。朕深感您的恩德,直至朕的子子孙孙,永不忘记!朕感念您的功德,特设此座于旁,请您坐。请您每年之中、每月之中能有时来参加商议。朕将俸禄颁赐给您,直至您的子子孙孙,永远享有。”
  第205节
  成吉思汗又对孛斡儿出降旨说:
  “年轻时,(朕的)八匹银灰色骟马被抢走了,追赶了三天,在途中与你相
  蒙古秘史遇。那时你说:‘我去陪伴艰难困苦而来的朋友!’没有告诉你家、你父亲,把挤马奶盛的皮囊、皮斗扎起来放在旷野里,把朕的秃尾甘草黄马放了,让朕骑上黑脊白马,你自己骑上淡黄色快马,把你的马群无主地放在一边,急忙从野外陪朕去追。追了三天,到了被抢走的银灰色骟马所在的营地,咱俩把营边的骟马驱赶了回来。你父亲是纳忽伯颜,你是他的独生子,为什么要做我的友伴,陪我去追马?这是由于你的豪杰心胸。其后,朕很想念你,便派别勒古台请你来做友伴,你(立即)骑上拱背甘草黄马,捎上你的青色毛衫,来做朕的友伴。三姓篾儿乞惕人来袭,迫使朕绕不儿罕山逃了三圈,你陪着朕一起逃了三圈。其后,在答阑捏木儿格思地方与塔塔儿人相对抗时宿下,那时日夜大雨不止。那夜,你为了让朕安睡,拿着毡衫张开站立着,不让雨水漏下来淋着朕,你支着一只腿站了一夜,只换腿一次[1]。这也是你的豪杰品质的证明。此外,你的种种豪杰行为,说也说不尽。孛斡儿出、木合黎二人,赞助朕做好事,劝阻朕做不好的事,才使朕得以登上这大位。如今你当位居众人之上,九次犯罪不罚。由你孛斡儿出掌管依傍阿勒台山的右翼万户。”注释:
  [1]《元史》上有类似的记载。卷119《木华黎传》曰:“太祖尝失利,会大雪,失牙帐所在,夜卧草泽中,木华黎与博儿术张裘毡,立雪中,障蔽太祖,达旦竟不移足。”同卷《博儿术传》曰:“又尝溃围于怯列,太祖失马,博儿术拥帝累骑而驰,顿止中野,会天雨雪,失牙帐所在,卧草泽中,与木华黎张毡裘以蔽帝,通夕植立,足迹不移,及旦,雪深数尺,遂免于难。”
  第206节
  成吉思汗又对木合黎说:
  “当我们在豁儿豁纳黑草原上(昔日)欢庆忽图剌汗(即位)的枝叶茂盛的大树下驻扎时,木合黎把天神告知的先兆告诉了朕,使朕想起了古温豁阿对木合黎你所说的话。为此,让木合黎你坐在众人之上,封你为国王,子子孙孙世袭。”
  遂降旨说:
  “封木合黎为国王,由木合黎国王掌管依傍合剌温只敦山的左翼万户。”
  第207节
  成吉思汗又对豁儿赤降旨说:
  “你曾预告先兆。从朕年轻时至今,你曾与朕同历艰辛,做着(朕的)护福神。当时你豁儿赤曾说:‘如果预告的先兆应验,符合天意,就让我有三十个妻子。’如今你预告的先兆已应验,朕恩赐你从归附的百姓中,选取美妇、美女三十人为妻。“
  又对豁儿赤降旨说:
  “在三千户巴阿邻部人之上,再添加塔孩、阿失黑二人同管的阿答儿斤部的赤那思、脱斡劣思[1]、帖良古惕[2]等部人,共满一万户,归(你)豁儿赤管领,在直到额儿的失河沿岸居住的森林百姓处镇守,可自由自在扎营。豁儿赤领有万户。”“凡森林百姓皆须听命于豁儿赤,不得随便行动,违犯者可毫不犹豫地惩处。”注释:
  [1]脱斡劣思—又作脱额列思、秃剌思,森林狩猎部落。《史集》说,该部为巴儿忽惕的分支,住在贝加尔湖东南、色楞格河下游东北的巴儿忽真脱窟木地区。后被豁儿赤西迁到阿尔泰山地区。
  [2]帖良古惕—又作帖良兀、田列克,森林狩猎部落。其先民即唐代铁勒诸部之一多览葛。《辽史》作迭列葛。《史集》说,该部与兀剌速惕、客思的迷部居地相近,住在乞儿吉思人和谦谦州人地区的森林里,即今鄂毕、叶尼塞两河上游之间地带。其后裔今帖列乌特人住在今俄罗斯戈尔诺阿尔泰自治州。
  第208节
  成吉思汗又对主儿扯歹说:
  “你的主要功劳是:在合剌合勒只惕沙碛与客列亦惕部人交战,朕正发愁时,忽亦勒答儿安答开口(出站)。但主儿扯歹你完成了他所(想要)做的事。主儿扯歹你作战时,向只儿斤部人、秃别干部人、董合亦惕部人、豁里失列门、千名侍卫军等主力军冲上去,战胜了他们而冲到其大中军前,用箭射中桑昆的红腮,这才打开了长生天佑护的大门。若不射伤桑昆,我们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是主儿扯歹你所立下的重要大功。离开那里,顺合勒合河而下出发时,朕把主儿扯歹你看作掩护我们的高山,(在你的掩护下,我们)走到了巴勒渚纳湖饮水。
  蒙古秘史从巴勒渚纳湖出发,以你主儿扯歹为先锋去征讨客列亦惕部。蒙天地佑护,我们讨平客列亦惕百姓,俘虏了他们。由于灭掉了客列亦惕这个重要的部落,乃蛮人、篾儿乞惕人大惊失色,不敢迎战而溃逃。乃蛮人、篾儿乞惕人溃散时,因客列亦惕人札合敢不奉献他的两个女儿故保全了他的亲属、百姓。然而他又叛离而去。靠你主儿扯歹用计诱引,亲手将已逃离的札合敢不捉住,再次歼灭、俘虏了札合敢不的部众。这是你主儿扯歹的第二个功劳。”
  在作战的时日,
  他拼命出站;
  在鏖战的时日,
  他舍命冲杀。
  由此之故,成吉思汗把亦巴合别吉恩赐给主儿扯歹,他对亦巴合别吉说:
  “不是嫌你的性行,不是你容貌不美。朕把怀抱中的妃子你赐给主儿扯歹,是从大道理方面考虑。因为在对敌作战的时候,主儿扯歹是掩护我们的盾牌。他把朕离散的百姓聚集起来,他把朕溃散的部众聚拢起来。考虑到他立下许多功劳,所以把你赐给了他。此后,朕的继位子孙应当永远记得有这样功劳的人,不可违背朕所说的话,直到子子孙孙,不可废除亦巴合的位子。”
  成吉思汗又对亦巴合说:
  “你父亲札合敢不,曾给你二百名陪嫁人员[1],以及阿失黑帖木儿、阿勒赤黑两个厨师。如今你要去兀鲁兀惕部了,在你的陪嫁人员中,把阿失黑帖木儿厨师和一百人留下给朕做纪念吧!”
  遂留下了那些人。
  成吉思汗又对主儿扯歹降旨说:
  “朕把亦巴合赐给你了。你就管领着你的四千兀鲁兀惕部人吧!”注释:[1]陪嫁人员—原文为“媵哲思”,复数形,旁译“从嫁”,其单数形为“媵哲”(ine)。
  蒙古秘史卷九
  第209—229节封赐功臣(续),扩建护卫军并制定具体轮值制度
  第209节
  成吉思汗又对忽必来说:
  “你为朕扼住有力气人的颈项,压住力士的臀部。忽必来、者勒蔑、者别、速别额台你们四个如同朕的四头猛狗。朕指派你们到朕所想到的地方去时,你们就
  去把那里的坚石撞碎,
  去把那里的山崖冲破,
  去打碎明亮的石头,
  去横断深水!
  朕派忽必来、者勒蔑、者别、速别额台你们四人,朕的四头猛狗,到朕所想到的地方去时,就把孛斡儿出、木合黎、孛罗忽勒、赤剌温把阿秃儿这四杰留在身边,作战时,让主儿扯歹、忽亦勒答儿两人率领其兀鲁兀惕部人、忙忽惕部人站在朕的面前,这样朕就完全心安了。”
  遂降恩旨说:
  “军队的事,全部由你忽必来统辖!”
  又说:
  “朕责怪别温都[1]性情执拗,没有封他做千户长,你与他友好,你们俩可同管一个千户,互相商量着行事。此后朕要考察别温都。”注释:[1]别都温—即第120节的抹赤别都温,为朵儿边氏人。
  第210节
  成吉思汗又就格你格思氏人忽难的事,对孛斡儿出、木合黎等那颜(官长)、朵歹、多豁勒忽等扯儿必降旨说:
  “这忽难是黑夜的雄狼,白天的乌鸦。朕迁移时,他从不住下;朕住下时,他从不走开。对于仇敌,他绝不给予好的颜面。凡事不与忽难、阔阔搠思两人商量,以后你们不可以做。凡事,你们要与忽难、阔阔搠思两人商量了后,再去做。”
  又降旨说:
  “拙赤是朕诸子中的长子,忽难可率领你的格你格思人,做拙赤的手下的万户长。”
  (又说:)
  “忽难、阔阔搠思、迭该、兀孙老人这四个人,都是(对)朕不隐讳其所见、不藏匿其所闻的人。”
  第211节
  成吉思汗又对者勒蔑降旨道:
  “者勒蔑(幼年)在摇车中时,札儿亦兀歹老人背着鼓风皮囊,带着他走下不儿罕合勒罕山来,到达斡难河边迭里温孛勒答黑地方,送给初生的朕一件貂鼠皮襁褓。从那时做朕的同伴以来,就做了门限内奴婢、守门的私仆。者勒蔑有很多功劳,他与朕一同生长。有貂鼠皮襁褓的缘由,有福有吉庆的者勒蔑,九次犯罪不罚!”
  第212节
  成吉思汗又对(蒙力克之子)脱栾降旨说:
  “你们父子俩,各管领一个千户吧!因为你收集百姓时,像你父亲的一只翅膀般地与他共同效力。由于你共同收集百姓(有功),封你为扯儿必。如今把你收集到的百姓,由你自己管领,成为你的千户,可与秃鲁罕互相商量着行事。”
  第213节
  成吉思汗又对司膳汪古儿说:
  “蒙格秃乞颜的儿子汪古儿,你与脱忽剌兀惕氏三家、塔儿忽惕氏五家、敞失兀惕人、巴牙兀惕人,组成朕的一个营圈(古列延)。你汪古儿,
  大雾中未曾迷失,
  战乱中不曾离去,
  与朕同甘共苦,
  同历艰辛。
  如今你要什么赏赐?”
  汪古儿说:
  “如今让我选择赏赐,那就这样吧我的巴牙兀惕氏兄弟们散落在各部落里,若蒙恩赐,我愿把我的巴牙兀惕氏兄弟们聚拢到一起。”
  (成吉思汗)允许了他的请求,降旨道:
  “可聚集你的巴牙兀惕氏兄弟们,由你管领一个千户。”
  成吉思汗又降旨道:
  “汪古儿、孛罗忽勒二人,为左右两厢司膳,散发食物。你们让右厢站立的人、坐着的人,都不短缺发给的食物;让左厢来到的、没来到的人,都不短缺发给的食物。你们二人这样地散发食物,就使朕喉咙不涩噎而心安了。如今汪古儿、孛罗忽勒两人要骑上马去散发食物给众人!”
  又说:
  “你们坐下时,可坐在大酒店的左右厢,边照料食物边坐着。脱栾等人可一同面北居中而坐。”
  就这样指示了他们所应坐的坐位。
  第214节
  成吉思汗又对孛罗忽勒降旨说:
  “朕的母亲从百姓营地上拾得的失吉忽秃忽、孛罗忽勒、古出、阔阔出你们四人抱在自己膝下做了养子,养育你们成长,做朕的友伴,做朕的影子。对朕母亲的养育之恩,你们已经有了报答。
  孛罗忽勒与朕作伴,紧急行军,遇上雨夜,未曾让朕空腹而宿,与敌作战,未曾使朕喝不上肉汤而宿。
  征服了杀朕父祖的仇敌塔塔儿部百姓,为报仇雪恨,把比车辖高的塔塔儿部百姓斩尽杀绝时,有个塔塔儿人合儿吉勒失剌逃出去做了劫贼,因为穷困饥饿,又走回来,进入朕母亲的帐房里,说:
  ‘我是请求施舍的。’
  朕的母亲说:
  ‘若是请求施舍的,在那边坐下吧。’
  那人就在门后床边坐下。
  那时拖雷才五岁,从外面走进来,立即又走出去时,合儿吉勒失剌起身把
  蒙古秘史拖雷夹在腋下就往外走,边走边抽出刀来。
  当时坐在母亲帐房内东面的孛罗忽勒的妻子阿勒塔泥听母亲喊叫‘孩子没命了!’,立即跑出去,追上合儿吉勒失剌,揪住他的发辫,另一只手抓住他那抽刀的手,使劲拉扯他的手,那把刀跌落到了地上。
  当时,者台、者勒蔑二人在帐房后宰杀一头秃角黑牛以供食用。听到阿勒塔泥的喊叫声,者台、者勒蔑二人,手上带着鲜血,拿着斧子赶来,把塔塔儿人合儿吉勒失剌砍倒,拾起地上的刀,把他杀了。
  (其后,)阿勒塔泥、者台、者勒蔑三人争执救拖雷的首功。
  者台、者勒蔑二人说:
  ‘如果我们不赶快跑来把他杀死,阿勒塔泥你一个妇人有什么用?拖雷的性命已被他害了。首功应当归我们。‘
  阿勒塔泥说:
  如果不听到我的喊叫声,你们怎么会赶来?如果没有我立即追上他,揪住他的发辫,抓住他抽刀的手,拉扯他的手,使刀子脱落,等到者台、者勒蔑二赶来时,拖雷的性命早就被他害了!‘
  这样说了之后,首功遂归于阿勒塔泥。
  还有,与客列亦惕部人交战于合剌合勒只惕沙碛时,斡歌歹的颈脉被射伤跌倒,孛罗忽勒用嘴去吸吮他伤口的凝血,夜里与他共宿。第二天早晨,因斡歌歹(伤重)不能骑马,孛罗忽勒把他抱在身前,叠骑在马上,不断用嘴吸吮去其伤口的血,嘴唇尽红,这样把斡歌歹的性命救出,送了回来。
  这就是(孛罗忽勒你)报答朕母亲辛苦抚养之恩,救出朕两个儿子性命所立的功劳。又,孛罗忽勒与朕作伴时,听到朕的招唤,就立即答应,未曾迟缓。孛罗忽勒,可九次犯罪不罚!”
  又说:
  “可恩赐予(孛罗忽勒)朕族中之女子!”
  第215节
  (成吉思汗)又说:
  “可恩赐予(孛罗忽勒)朕族中之女子!”
  第216节
  成吉思汗又降旨对兀孙老人说:
  “兀孙、忽难、阔阔搠思、迭该这四个人,凡是看见的事、听到的话,从不隐匿地告诉朕。并且把所知道的、所想到的事对朕说。蒙古的国制,在官制方面,有做别乞的体例。巴阿邻氏为长子后裔,别乞之制,在咱们(亲族)中由尊长(担任别乞),兀孙老人(你是巴阿邻氏为长的子孙),可做别乞!做了别乞,穿白衣,骑白马,坐在上座,主持祭祀,选算年月(吉凶)。”
  第217节
  成吉思汗又降旨说:
  “忽亦勒答儿安答作战时捐躯,以及首先开口(请战)有功,其子子孙孙可享受抚恤孤儿的恩典。”
  第218节
  成吉思汗又对察罕豁阿的儿子纳邻脱斡邻勒[1]降旨说:
  “你父亲察罕豁阿,奋战于朕面前,在答阑巴勒渚纳之战中被札木合杀死。如今脱斡邻勒,因其父有功,可享受抚恤古儿的孤儿的恩典。”
  脱斡邻勒说:
  “我的捏古思氏兄弟们分散在各部落中,若蒙恩赐,请恩准我把捏古思氏兄弟们收聚起来。”
  成吉思汗降旨说:
  “既然如此,你就去把你的捏古思氏兄弟们收聚起来,(今后)由你的子子孙孙世袭管领。”注释:
  [1]纳邻脱斡邻勒—捏古思氏人。“纳邻”,为蒙古语“细的、优美的”之意。此人为与忽必来一起被委派给成吉思汗庶子阔列坚的四个千户之一(见《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78页)。
  第219节
  成吉思汗又对锁儿罕失剌说:
  “朕年幼时被泰亦赤兀惕氏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兄弟们嫉恨,被他们擒获。你锁儿罕失剌因朕受他们嫉恨,让你的儿子赤剌温、沉白,你的女儿合答安帮助朕,把朕藏起来,后来又把朕放走了。你们的大恩,朕在夜梦中,白天在心坎里,常常思念不忘。你们从泰亦赤兀惕部来得晚一些。如今朕要赏赐你们,你们想要什么赏赐呢?”
  锁儿罕失剌和他的儿子赤剌温、沉白说:
  “若蒙恩赐,我们希望领有篾儿乞惕人的牧地薛凉格河地区为自由自在驻扎(放牧)的营地。其他赏赐,成吉思汗您看着办吧。”
  成吉思汗降旨说:
  “你们可以在篾儿乞惕人的牧地薛凉格河地区为自由自在驻营(放牧),直到子子孙孙,可佩戴弓箭,可(参加宫廷宴会)享受(宗王般)‘喝盏’礼遇,自由自在,九次犯罪不罚。”
  成吉思汗又降恩于赤剌温、沉白,说道:
  “朕常想着以前赤剌温、沉白所说的话,怎么能忘得了?赤剌温、沉白你们俩有想说得话,有想要的缺少的东西不要通过旁人来说,可以亲自找我说,说你们想说得话,要你们缺少的东西。”
  又降旨说:
  “锁儿罕失剌、巴歹、乞失里黑你们三位答儿罕,可以自由自在,征伐众敌时你们所掠得得财物,围猎野兽时你们所猎杀得,都归你们取得。
  “锁儿罕失剌(原)是泰亦赤兀惕氏人脱迭格的属民,巴歹、乞失里黑(原)是(也客)扯连的牧马人。如今是朕的股肱[1],可佩戴弓箭,享受‘喝盏’礼遇,自由自在地享乐。”注释:[1]股肱—原文为“秃鲁黑”,旁译“倚仗”。此词意为“支持、倚靠”、“支柱”、“股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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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2楼] 发表于:2023-03-03 09:10
鄌郚史志总编
  第220节
  成吉思汗又对纳牙阿说:
  “失儿古额秃老人和他的儿子阿剌黑、纳牙阿你们一同把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捉住,押送到朕处来时,途中走到忽秃忽勒讷兀惕地方,纳牙阿说:
  ‘咱们怎么能背弃自己的领主把他捉住送去呢?’
  不忍舍弃,遂把他放走了。失儿古额秃老人与其子阿剌黑、纳牙阿来到(朕处)时,纳牙阿必勒只兀儿[1]说:
  ‘我们擒住自己的领主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送来时,不忍舍弃他,把他放走了。我们来为成吉思汗效力,若擒拿自己的汗送来,就会被认为:擒拿自己领主的人,今后怎么能信任呢?’
  因为你说不忍舍弃自己的汗,在大道理上想到了不可背弃自己领主的道理,朕深为嘉许,曾说:‘可委任一个职务。’”
  于是,(成吉思汗)降旨说:
  “如今已命孛斡儿出管领右翼万户,赐木合黎以国王称号,命他管领左翼万户。如今,就让纳牙阿管领中军万户吧!”注释:[1]必勒只兀儿—蒙古语“雀”之意,纳牙阿的小名。
  第221节
  (成吉思汗)又说:
  “者别、速别额台二人,可各自以其所得到、所收集的百姓,组成千户管领。”
  第222节
  (成吉思汗)又命牧羊者迭该把各处无户籍的百姓收集起来,组成千户管领。
  第223节
  又,木匠古出古儿管领的百姓不足,从各处收集百姓。他与扎答阑部人木勒合勒相处得很好。
  (成吉思汗)说:
  “古出古儿、木勒合勒二人可共同管领一个千户,互相商量着行事。”
  第224节
  共同建国、共历艰辛的功臣,被委任为千户长。每一千户编组为一个千户,委派了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编组了万户,委任了万户长们。各万户长、千户长中,凡可给予恩赐者,给予了恩赐,颁发了恩赐圣旨。
  成吉思汗降旨说:
  “以前朕只有八十人做宿卫,七十名侍卫做轮番护卫。如今依靠长生天的气力,天地的佑护,平定了全国百姓,都归朕独自统治。如今,可从各千户中挑选人到朕处进入轮番护卫队、侍卫队中。选入的宿卫、箭筒士、侍卫,共满万人。”
  成吉思汗又将挑选轮番护卫的旨意,宣谕各千户道:
  “从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的儿子和白身人(自由民)的儿子中,挑选有武艺,身体、模样好的人,可到朕处效力的人,进入轮番护卫队。千户长的儿子被选入时,带伴从者(那可儿)十人、其弟一人同来。百户长的儿子被选入时,带伴从者(那可儿)五人、其弟一人同来。十户长的儿子、白身人的儿子被选入时,带伴从者(那可儿)三人、其弟一人同来,从其原居地准备好所骑的马和必需物品前来。来到朕面前效力的千户长的儿子及其伴从者十人,所需之物,应从其所属千户、百户征给;如果他有其父分给的家产,或自己有马匹、人夫,则除其私产外,仍应依照朕的规定(从其本千户、百户中)征给其余所需之物。百户长的儿子及其伴从者五人,十户长的儿子、白身人的儿子及其伴从者三人,也依此例,除其私产外,(从其本百户、十户中)征给其余所需之物。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及众人,听到朕的圣旨而违背者,以有罪论。选为朕的轮番护卫士而躲避者,不愿到朕处效力而以他人代替者,应予惩罚,流放到眼不见的远方。”
  (成吉思汗)又说:
  “有愿到朕身边效力,愿来朕处学习者,不可阻挡他前来!”
  第225节
  依照成吉思汗颁布的圣旨,从各千户中挑选了人,又依照圣旨,从百户长、
  蒙古秘史十户长的儿子中挑选了人。以前有八十名宿卫,(如今扩充)成了八百名。(成吉思汗)说:
  “可在八百名之上,(增加到)满一千名。”
  又降旨说:
  “选入宿卫队者,不得阻挡!”
  又降旨说:
  “也客捏兀邻[1]为宿卫长,掌管千人(宿卫队)。”
  (成吉思汗)说:
  “以前选取了四百名箭筒士。(现)由者勒蔑的儿子也孙帖额[2]担任选取的箭筒士的首长,可与秃格的儿子不吉歹[3]一同商量着行事。”
  (成吉思汗)降旨道:
  “箭筒士与侍卫一同轮番进入(值班,分为四班):也孙帖额为一班箭筒士长进入,不吉歹为一班箭筒士长进入,火儿忽答黑[4]为一班箭筒士长进入,剌卜剌合[5]为一班箭筒士长进入。箭筒士与侍卫按各班(轮值),箭筒士由上述各班箭筒士长率领(轮流)入值。箭筒士可增加满一千名,以也孙帖额为首长。”注释:
  [1]也客捏兀邻—“捏兀邻”,即《元史》列传中所译的人名“纽邻”。此人氏族、事迹不详。那珂通世认为可能是晃豁坛氏蒙力克之子。
  [2]也孙帖格—又译也孙脱格、也孙秃阿、叶孙脱。兀良合惕部人。者勒蔑之子。元太宗时仍为全体箭筒士首长兼第一箭筒士长。宪宗(蒙哥汗)元年(1251),因卷入皇位争夺的斗争,被处死(见《元史宪宗纪》)。
  [3]不吉歹—札剌亦儿氏人。木合黎的堂兄弟秃格(统格)之子。即第278节之不乞歹。此人元太宗时仍为第二班箭筒士长。
  [4]火儿忽答黑—氏族出身不详。此人即第278节之豁儿忽答黑,元太宗时仍为第三班箭筒士长。
  [5]剌卜剌合—氏族出身不详。此人即第278节之剌巴勒合,元太宗时仍为第四班箭筒士长。
  第226节
  (成吉思汗)降旨说:
  “以前与斡格列扯儿必一同进入的侍卫,可增加满一千名,由孛斡儿出的
  蒙古秘史亲族斡格列扯儿必管领。一千名侍卫,由木合黎的亲族不合管领。一千名侍卫,由亦鲁该的亲族阿勒赤歹[1]管领。一千名侍卫,由朵歹扯儿必管领。一千名侍卫,由多豁勒忽扯儿必管领。一千名侍卫,由主儿扯歹的亲族察乃[2]管领。一千名侍卫,由阿勒赤的亲族阿忽台[3]管领。一千名侍卫,由阿儿孩合撒儿管领,由他管领(以前)选取的勇士们,平时为侍卫,作战时在(朕)前面站着为勇士。”
  从各千户挑选来的侍卫,已达八千名;宿卫、箭筒士也各有一千名。共为一万名轮番护卫士。
  成吉思汗降旨道:
  “朕以在朕身边出力的一万名轮番护卫士,做朕的大中军!”注释:
  [1]阿勒赤歹—札剌亦儿部人。第五位功臣、窝阔台的王傅亦鲁该的亲族。元太宗时,仍为侍卫长(见第278节)。[2]察乃—兀鲁兀惕氏人。主儿扯歹的亲族。元太宗初年,曾向太宗建议,在各处设置驿站,让使臣沿着驿站线往来,以免烦扰百姓,又与委兀儿台同任管营地长官,奉旨在各处旷野挖掘水井(见第279节)。[3]阿忽台—翁吉剌惕氏人。为德薛禅长子按陈的亲族。
  第227节
  成吉思汗又降旨道:
  “分四班仑值(白天)班的侍卫,其长官委派如下:
  不合管领一班轮番护卫士(客失克田、怯薛丹),整治其轮番护卫士入值;
  阿勒赤歹管领一班轮番护卫士,整治其轮番护卫士入值;
  朵歹扯儿必管领一班轮番护卫士,整治其轮番护卫士入值;
  多豁勒忽扯儿必管领一班轮番护卫士,整治其轮番护卫士入值;
  既已委派了四班的长官(四怯薛长),遂宣布进入值班的圣旨如下:
  “进入值班时,一班的长官(怯薛长)亲自点全其值该班的轮番护卫士,进入值班,三天后换另一班。若轮番护卫士中有人误班(未到),则误班者应受杖责三下的教训;第二次误班,应受杖责七下的教训。若该人身体无病,又未向该班长官(怯薛长)请假而第三次误班,应受杖责三十七下的教训;这是该人已不愿为朕效力,当流放远方。各班长官(怯薛长)应再三将圣旨宣谕于轮番护卫士们。若未加宣谕,罪在各班长官。既已宣谕,而仍误班,则罪在误班的轮番护卫
  蒙古秘史士。”
  又降旨道:
  “各班长官(怯薛长)不得倚仗长官的地位未经朕的允许擅自处罚与尔同等地为朕效力的轮番护卫士。若(护卫士)有违法者,可禀告于朕,当处斩者,由朕下令处斩,该杖责者,可令其卧倒受杖责。若各班长官倚仗长官地位,擅自动手责打与尔同等地为朕效力的轮番护卫士,以杖打的,就以杖处罚于尔,以拳打的,就已拳处罚于尔。”
  第228节
  成吉思汗降旨道:
  “朕的轮番护卫士的地位,高于在外的各千户长;朕的轮番护卫士的牵从马者(阔脱臣)的地位,高于在外的各百户长、十户长。在外的千户长,若想攀比到与朕的轮番护卫士同等地位互相斗殴,则应惩罚该千户长。”
  第229节
  成吉思汗又降旨道:
  “传旨于各班长官(怯薛长):箭筒士们(豁儿臣)、侍卫们(秃儿合兀惕)白天进入值班,各按各自的职务行事,日落之前向宿卫(客卜帖兀勒)交班,出外住宿。宿卫则于朕处值夜。箭筒士把弓箭,司膳(保兀儿臣)把食具交给宿卫后,出外去。在外住宿的箭筒士、侍卫、司膳们,在(第二天早晨)朕喝肉汤时,先坐在栓马处等候,并通知宿卫准备换班,等朕喝完肉汤后即可进入。箭筒士执其弓箭,侍卫值其岗守,司膳司其膳具,各司其职。各班轮番护卫士均应遵守此制度,依照此例行事。”
  又降旨道:
  “日落之后,若有人穿越宫帐(斡儿朵)前后行走,可逮捕之。宿卫逮捕了他宿下,明晨由宿卫审问。
  宿卫来换班时,须交验符牌证件(别勒格)方可进入,交班者则交班给宿卫而出去。
  宿卫夜间卧于宫帐周围。守在(宫帐)门前的宿卫,若见有人夜间欲闯门而
  蒙古秘史入,可击破其头,砍断其肩。
  夜间有急事来报告者,应先告知宿卫,与宿卫一同站在宫帐后面报告所要报告的事。
  无论何人,不得坐在宿卫之前。未得宿卫允许,谁也不准进入(宫帐)。宿卫跟前,谁也不准行走。谁也不准从宿卫之间穿行,不准探问宿卫人数。在宿卫跟前行走或从宿卫中间穿行者,宿卫可逮捕他。有探问宿卫人数者,宿卫可将那人所骑的马连同鞍、辔和他所穿的衣服一并没收。”
  (成吉思汗)说:
  “额勒只格歹虽是朕的亲信,夜间在宿卫跟前行走,也被宿卫逮捕了。
  蒙古秘史卷十
  第230—246节
  合儿鲁兀惕、畏兀儿的降顺,征服森林部落,豁里秃马惕部起义及被征服,贴卜腾格里的嚣张猖獗及被处死
  第230节
  成吉思汗降旨说:
  “在有云的夜里,围卧在朕的有天窗的帐庐周围的老宿卫们,使朕得以安静地睡眠,使朕得以登临大汗宝座。
  在有星的夜里,围卧在朕地管帐周围的吉庆的宿卫们,使朕得以安静地睡眠,使朕得以登临大汗宝座。
  在飘摇的风雪中,在令人颤抖的严寒中,在倾泄的大雨中,站立着未曾稍歇,在朕的有编壁的帐庐周围守卫着的至诚的宿卫们,使朕得以心安,使朕得以登临安乐的宝座。
  在汹涌而来的敌群中,朕的忠诚可靠的宿卫们,在朕的有地的帐庐[1]周围,不眨眼地保卫着。朕地桦皮箭筒稍一响动,朕的动作利索的宿卫们,就马上赶来。朕的柳木箭筒稍一响动,朕的健步如飞的宿卫们,就立刻赶到。
  朕的吉庆的宿卫们,可称为老宿卫!
  朕的与斡歌列扯儿必同时编组入队的七十名侍卫,可称为大侍卫!
  阿儿孩合撒儿率领的勇士们,可称为老勇士!
  也孙帖额、不吉歹等箭筒士,可称为大箭筒士!”注释:
  [1]有地的帐庐—原文为“亦儿格台格儿”,旁译“地有的房子”。“亦儿格”,村上正二根据鄂尔多斯方言,释为:“围在蒙古包外边,可以卷起的大毡子。”道润梯步说:“科尔沁方言称炕沿为‘亦儿格’,这里也许指有地炕的高级蒙古包而言。”
  第231节
  (成吉思汗)说:
  “从九十五个千户中挑选来的朕的一万名贴身私属轮番护卫士,今后朕的继位子孙要世世代代想到他们,如同想到朕遗留的珍宝,不要使他们受任何委屈,要厚待他们。要把朕的一万名轮番护卫士,看作护父之神!”
  第232节
  成吉思汗说:
  “宿卫们照顾宫内女侍官(扯儿宾)、宫女、奴仆[1](格仑可兀惕、怯怜口)、牧骆驼人、牧羊人,管理宫中帐舆(格儿帖儿坚),管理纛、鼓、仪槍、器皿。
  宿卫们掌管宫内饮食,掌管肉食乳饮。饮食如有缺乏,可找掌管的宿卫们。箭筒士的饮食,若未得掌管得宿卫们的许可,不准分发饮食。分发饮食时,先分发给宿卫们。
  宿卫掌管出入宫帐之事。门前守卫的宿卫,站立在宫帐贴近处。宿卫人二人入内掌守大酒局。
  建立宫帐时,由宿卫中的营盘官(嫩秃兀臣)建立。
  朕等放鹰围猎时,宿卫与朕等同去放鹰围猎,一部分宿卫留下照看车辆。”注释:[1]奴仆—原文为“格仑可兀惕”,旁译“家人们”,此词直译“家的儿子们”,指家内奴仆们。“格仑可兀惕”一词,《元史》等文献中音译作“怯怜口”,广义而言,不仅指领主家内的奴仆,而且也包括领主所属隶属民户,与汉文献古籍上的“部曲”相当。
  第233节
  成吉思汗又说:
  “朕不亲自出征,宿卫不得离开朕出征。这是朕的旨意。如果有人违背这条圣旨,嫉妒宿卫而令出征,则管军的扯儿必(近侍官)有罪。
  你们要问不让宿卫出征的理由吗?因为宿卫是守卫朕的黄金性命的。放鹰围猎时,(他们与朕等)共同辛苦,还让他们掌管宫帐,又是迁移,又是驻扎,还要掌管车辆。他们守卫朕而宿,这事容易吗?他们掌管帐舆、大营(也客阿兀鲁黑)的迁移、驻扎,这事容易吗?有这么多繁杂的事,所以不让他们离朕出征。这就是理由!”
  第234节
  成吉思汗又降旨说:
  “失吉忽秃忽审判案件时,由宿卫参加听审。由宿卫保管和分发箭筒、衣甲、器械、弓箭。由宿卫在军马上用网索装行李驮载而行。宿卫与女侍官一起掌管、分发缎匹。
  告知箭筒士、侍卫们(迁往的)营地时,也孙帖格、不吉歹等箭筒士,阿勒赤歹、斡歌列、阿忽台等侍卫,在宫帐的右面走;不合、朵歹扯儿必、多豁勒忽扯儿必、察乃等侍卫,在宫帐的左面走;阿儿孩的勇士们在宫帐的前面走。宿卫们驾驭(载)宫帐(的车)、帐舆,在贴近宫帐的左(、右两)边走。
  朕委托朵歹扯儿必经常照顾、管理众多轮番护卫士、侍卫及宫内、宫周围的僮仆、牧马人、牧羊人、牧骆驼人、牧牛人。
  朵歹扯儿必可常在宫帐后面(让牛马羊)食碎草,焚烧干粪。”
  第235节
  (成吉思汗)命忽必来那颜出征合儿鲁兀惕[1]人。合儿鲁兀惕人的阿儿思阑汗[2]投降了忽必来。忽必来那颜带着阿儿思阑汗前来觐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因阿儿思阑汗不战而降,给予恩赐,降旨把女子赐嫁给他[3]。注释:
  [1]合儿鲁兀惕—又译哈剌鲁、合儿鲁、匣剌鲁、罕禄鲁、柯耳鲁等。唐代作葛逻禄,为西突厥的一部,属突厥语族部落。初居阿尔泰山以西额尔齐斯河和乌伦古河一带。八世纪初,在后突厥汗国攻打下,逐渐南迁至北庭(今新疆吉木萨尔北)附近。八世纪中后叶,受回纥汗国多次攻打,西迁至今巴尔喀什湖东南。十世纪中叶起,成为黑汗王国的属部。十二世纪,成为西辽的藩属,其领地内有海押立(今巴尔喀什湖东卡帕尔附近)、阿力麻里(今新疆霍城西北)等城。其君主称“阿儿思兰汗”,受西辽委派的少监监治。1210年,忽必来奉旨出征合儿鲁,阿儿思兰汗杀掉西辽少监,向称忽必来降,随忽必来入朝,于1211年春觐见成吉思汗。
  [2]阿儿思阑汗—为合儿鲁君主的世袭尊号。投降忽必来,随其入觐见成吉思汗的阿儿思兰汗为马木笃汗(见《世界征服者》汉译本第87-88页)。
  [3]成吉思汗因……赐嫁给他—从此以后,合儿鲁阿儿思阑汗家族与成吉思汗皇族结成
  蒙古秘史世代联姻关系。据《元史诸公主表》载:“脱烈公主,适阿儿思兰子也先不花驸马。八八公主,适也先不花子忽纳答儿驸马。□公主,适忽纳答儿子剌海涯里那驸马。”
  第236节
  速别额台把阿秃儿带着铁车出征,追袭篾儿乞惕部脱黑脱阿的儿子忽秃、赤剌温等人,追到垂河那边,把他们消灭了回来[1]。注释:
  [1]1217年(丁丑年),速别额台奉旨率军追袭篾儿乞惕部忽秃、赤剌温等(见第199节)。1218年,追到今哈萨克斯坦南哈萨克斯坦州楚河一带,歼灭篾儿乞惕残部,凯旋而归。
  第237节
  者别追击乃蛮部的古出鲁克汗,在撒里黑山崖[1]追上了古出鲁克等人,把他们消灭了回来[2]。注释:
  [1]撒里黑山崖—《亲征录》作撒里桓。在今阿富汗东北端瓦罕走廊东部的达拉兹山谷。详见姚大力《曲出败亡地点考》(载《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5期,1981年)。
  [2]这是1218年的事。参阅第194节注[3]。
  第238节
  畏兀儿[1]的亦都护[2]派遣使臣来见成吉思汗,命其使臣阿惕乞剌黑、答儿伯两人[3](向成吉思汗)奏告说:
  “如今云开见日,冰消河清,听到成吉思汗的名声,臣高兴已极![4]若蒙成吉思汗恩赐,臣愿得金带的口子、大红衣服的碎片,做您的第五个儿子,为您效力![5]”
  成吉思汗听了他的话后,派人恩赐答复说:
  “朕把女儿赐嫁给你,让你做朕的第五个儿子,亦都护你把金、银、珍珠、东珠,金缎、浑金缎等缎匹送来吧!”
  亦都护喜获恩赐,带着金、银、珍珠、东珠,金缎、浑金缎等缎匹前来觐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降恩于亦都护,把(自己的女儿)阿勒阿勒屯[6]赐嫁给了他。注释:
  [1]畏兀儿—又译委吾惕、畏吾儿、伟兀、伟吾而、卫吾、委兀、瑰古、乌鹆、外五、畏午儿等。即唐之回纥、回鹘,今维吾尔族的先民。九世纪中叶回鹘汗国灭亡后,回鹘十五部西迁。其中一部分在今天山东部建立高昌回鹘(又称西州回鹘、和州回鹘、阿萨兰回鹘等)国,其国土东至伊州(今哈密),西至龟兹(又译曲先,今库车),北至今准噶尔盆地边缘,与乃蛮为邻,南至罗布泊一带,与吐蕃为邻。国王称亦都护。以高昌(又称和州、火州,今吐鲁番东)为都城,别失八里(即北庭,今吉木萨尔北)为驻夏陪都。
  高昌回鹘人从—事游牧业、农业和商业,使用粟特字母回鹘文。境内流行佛教、摩尼教、景教、道教、佛经、历书多译自汉文。由于出于东西交通道路上,高昌回鹘人与各种文化的接触和融合,使他们具有通诸国语和善于经商的特点。
  辽朝建立后,高昌回鹘归附辽朝,经常向辽朝进贡。辽亡后,高昌回鹘成为西辽的藩属。西辽派少监常驻高昌,监督国政和征收贡赋。
  十三世纪初,亦都护听说成吉思汗兴起,及其击灭乃蛮、两次攻掠西夏的胜利消息,1209年便决定摆脱西辽少监的暴虐监治,投靠成吉思汗,他杀死西辽少监,遣使臣觐见成吉思汗表示归顺。1211年春,又亲自去觐见成吉思汗,请求娶成吉思汗之女。成吉思汗因其主动归附,便把女儿嫁给他,“使与诸皇子约为兄弟,宠异冠于诸国”(赵孟兆页《全公神道碑》,《松雪斋文集》卷七)。从此,亦都护王族与成吉思汗皇族世代联姻。蒙元时,畏兀儿具有与其他被征服国有所不同的地位,一方面,畏兀儿亦都护是蒙古大汗的藩臣,必须履行纳质、进贡、出兵从征等藩臣义务,但另一方面,亦都护对自己的领地和属民有一定的自主权。
  十三世纪的畏兀儿族,文化高于蒙古,但畏兀儿人说突厥语,有许多人仍从事游牧,与蒙古人语言、习俗上较接近,而汉人在文化、语言、习俗等许多方面与蒙古人差距较大。因此十三世纪前叶时,蒙古人还不能大量吸收汉文化,而主要吸收畏兀儿文化。蒙古人利用畏兀儿字母创制蒙古文,有许多畏兀儿人担任成吉思汗等蒙古大汗的必阇赤(书记、秘书),协助大汗处理国事。十三世纪中叶编写成的最早的蒙古历史—文学经典著作《蒙古秘史》是由畏兀儿必阇赤笔录蒙古人的口传故事编写成的,可说是蒙、畏两族合作的文化结晶。蒙元时代的畏兀儿人对蒙古社会的进步、蒙古经济文化的发展,对蒙古人的政治统治,都起到重要的作用。此外,畏兀儿位居东西方交往的通道,对蒙元时代东西方经济、文化、科技的交流也起到重要作用。
  [2]亦都护—高昌畏兀儿国王的世袭尊号,意为“天赐予福祉者”。
  [3](亦都护派往成吉思汗处的使臣)阿惕乞剌黑、答儿伯两人—《亲征录》记成吉思汗派往亦都护的使者为按力不也奴、答儿拜两人,《史集》作阿勒普兀奴克、答儿拜两人;《亲征录》记亦都护派往成吉思汗的使者为别吉思、阿邻帖木儿两人,《史集》作别儿古失亦失亦忽赤、阿勒斤帖木儿秃秃黑两人;均与《秘史》不同。
  [4]“如运开见日……臣高兴已极”—《亲征录》记1209年亦都护遣使臣二人入奏成吉思汗曰:“臣窃闻皇帝威名,故弃契丹旧好,方将遣使来通诚意,躬自效顺,岂料远辱天使降临下国,譬(如)云开见日,冰冸得水,喜不胜矣。而今而后,当尽率部众,为仆、为子,竭犬马之劳也。”又参阅《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211-212页。
  [5]“若蒙成吉思汗恩赐,臣愿……为您效力”—《亲征录》记亦都护于1211年春亲自来觐见成吉思汗时,奏曰:“陛下若恩顾臣,使远者悉闻,近者悉见,辍衮衣之余缕,摘金带之星装,诚愿在陛下四子之亚,竭其力也!”又,参阅《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226页。
  [6]阿勒阿勒屯—即《元史》卷122《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卷109《公主表》及《元文类》卷26虞集撰《高昌王世勋碑》所载元太祖之女也立安敦公主。《元史公主表》载:高昌公主位,“也立安敦公主,太祖女,适亦都护巴而术阿而忒的斤。”
  第239节
  兔儿年(丁卯,1207年),(成吉思汗)命拙赤率领右翼军出征森林部落,由不合[1]担任向导。
  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先于秃绵(万)斡亦剌惕部落前来投降,引导拙赤进入秃绵斡亦剌惕部落的失黑失惕[2]地方。
  拙赤招降了斡亦剌惕、不里牙惕[3]、巴儿浑[41]、兀儿速惕[5]、合卜合纳思[6]、康合思[7]、秃巴思[8]等部落,到达秃绵乞儿吉思[9]部落。
  乞儿吉思诸部的那颜(部落统治贵族、领主)也迪亦纳勒[10]、阿勒迪额儿[11]、斡列别克的斤来降,带着白海青、白马、黑貂前来拜见拙赤。
  拙赤又招降了失必儿[12]、客思的音[13]、巴亦惕[14]、秃合思、田列客[15]、脱额列思[16]、塔思[17]、巴只吉惕[18]等森林部落,带着乞儿吉思人的万户长、千户长及森林部落的那颜们,让他们带着白海青、白马、黑貂前来觐见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因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率先迎降,并引导其秃绵斡亦剌惕部落来降,遂降恩将(自己的女儿)扯扯亦干赐嫁给他的儿子亦纳勒赤。又把拙赤的女儿嫁给亦纳勒赤的兄长脱劣勒赤[19],把(自己的女儿)阿剌合别吉赐
  蒙古秘史嫁给汪古惕人。
  成吉思汗恩赐拙赤,降旨道:
  “在朕诸子之中,拙赤你是长子,你初出家门,出征顺利,所到之处,人马无恙,不费力地招降了有福的森林部落。今朕将(这些森林部落)百姓都赐给你。”注释:
  [1]不合—《亲征录》作不花。“不合”或“不花”,意为“公牛”,为当时蒙古人常见人民。此不合,那珂通世认为即木合黎之弟不合。
  [2]失黑失惕—即144节之失思吉思,今叶尼塞河上游小叶尼塞河上源锡什锡德河流域。
  [3]不里牙惕—森林狩猎部落,住在今叶尼塞河上游以东,靠近东萨彦岭。现代布里亚特蒙古族包含贝加尔湖东、西十三世纪许多蒙古语族森林部落豁里、秃马惕、巴儿忽惕、不里牙惕等部的后裔。
  [4]巴儿浑—即巴儿忽惕之单数形。村上正二认为巴儿忽惕(复数形)为巴儿浑等诸部联盟,巴儿浑(单数形)则为诸部联盟中的核心部落。该部为住在贝加尔湖以东的森林狩猎部落。
  [5]兀儿速惕—又译乌思。住在今贝加尔湖以西、叶尼塞河上游东支流乌斯河流域的森林狩猎部落。
  [6]合卜合纳思—《亲征录》作憾哈纳思,《元史地理志》作憾合纳,注曰:“犹言布囊也,盖口小肮巨,地形类之,因以为名。”为住在今叶尼塞河上游大叶尼塞河一处谷地中的森林狩猎部落。
  [7]康合思—森林狩猎部落,今叶尼塞河以东。
  [8]秃巴思—森林狩猎部落,《新唐书》所记木马突厥之一都播部的后裔,住在今贝加尔湖以西、叶尼塞河以东。
  [9]乞儿吉思—原文为复数形“乞儿吉速惕”。又译吉利吉思、怯里吉思等。汉代作坚昆、鬲昆,南北朝时作结骨、契骨,唐代作黠戛斯,辽代作辖戛斯。为突厥语族部落,住在叶尼塞河上游。为半游牧、半狩猎部落,居庐帐,逐水草游牧,冬季乘木马(雪橇)狩猎。境内有城镇,间有农田。1207年,术赤北征森林诸部,其首领遣使者降顺蒙古。1217年,因拒绝发兵镇压秃马惕部起义,被术赤征服。
  [10]也迪亦纳勒—《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野牒亦纳里。也迪,为突厥语“七”之意。亦纳勒,意为“信赖者”,为乞儿吉思部的族长、首领的称号。
  [11]阿勒迪额儿—《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阿里替也儿。突厥语“八地”之意。
  [12]失必儿—森林狩猎部落,住在今额尔齐斯河中、下游、
  [13]客思的音—又译克失的迷。住在今鄂毕河上游的森林狩猎部落。
  [14]巴亦惕—森林狩猎部落。捷克学者普哈认为住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乌布苏湖以东。
  蒙古秘史苏联学者波塔科夫认为住在今叶尼塞河中游以北的冻土疏林地带,夏季游牧于冻土,冬季住在森林中,猎取野鹿、北极熊,并从事渔业。
  [15]秃合思、田列克—秃合思,即本节前文秃巴思,见注[8]。田列克,即第207节之帖良古惕,见该节注[2]。
  [16]脱额列思—即第207节之脱斡劣思,见该节注[1]。
  [17]塔思—森林狩猎部落。住在今鄂毕河上游的支流塔兹河流域。
  [18]巴只吉惕—住在今乌拉尔河上游的部落。
  [19]将扯扯亦干赐嫁……的兄长脱劣勒赤—据《史集》载:成吉思汗将第二女扯扯亦干赐嫁给忽都合别乞之子脱劣勒赤,又将术赤之女火雷(即豁雷罕)赐嫁给忽都合另一子亦纳勒赤(见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88页,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94页)。《元史诸公主表》延安公主位:“火鲁(即豁雷罕)公主,适哈答驸马(即亦纳勒赤)。阇阇干公主,适脱栾赤(即脱劣勒赤)驸马。”《史集》、《元史》所记相符,而与《秘史》所记不同。
  第240节
  (成吉思汗)又命孛罗忽勒那颜出征豁里秃马惕部落。
  当时秃马惕部的那颜歹都忽勒莎豁儿已死,他的妻子孛脱灰塔儿浑管领秃马惕部百姓。
  孛罗忽勒那颜到达那里,只带着二个人走在大部队前面,在难以觉察夕暮的(陰暗)森林中,依着径路行进。(秃马惕部)哨望者从他们的背后出现,阻截他们,把孛罗忽勒那颜擒住杀死。
  成吉思汗获悉孛罗忽勒被秃马惕人杀死,大怒,想亲自出征,被孛斡儿出、木合黎二人劝止住了。
  (成吉思汗)遂委派朵儿边氏人朵儿伯多黑申前去,降旨道:
  “可严整军队,祷告长生天,试着去降服秃马惕百姓吧!”
  朵儿伯多黑申整治军队时,先(派出一部分军队)在行军、哨守的各处路口虚张声势,(然后亲自率领大军)沿着野牛走的路行进。他传令军中:若有人畏缩不前,就给予杖责。遂令人背负十根木条(,以备杖责只用)。又让人带上斧、锛、锯、凿,沿着野牛走的路行进,遇到阻挡去路的树木就砍伐掉,开辟道路,登上山顶。秃马惕百姓正在举行宴会,大军忽然从山上冲入,把他们俘虏了。
  第241节
  以前,豁儿赤那颜、忽都合别乞二人被秃马惕人擒住,(关押)在孛脱灰塔儿浑处。
  豁儿赤被擒的原因是:他按照可到秃马惕部选取三十个美女为妻的圣旨,到秃马惕部去选取女子。于是,以前已投降的(秃马惕部)百姓造反了,把豁儿赤那颜抓了起来。
  成吉思汗获悉豁儿赤被秃马惕人擒住,就派熟悉森林部落情况的忽都合前去,忽都合也被擒住。
  这次降服了秃马惕部后,由于孛罗忽勒牺牲之故,把一百个秃马惕人赐给了(他的家属)。豁儿赤取得了三十个女子。孛脱灰塔儿浑被赐给了忽都合别乞。
  第242节
  成吉思汗降旨,把百姓分给母亲、诸子、诸弟。在分给时,他说:
  “艰辛地收集百姓,有朕的母亲。在朕的诸子之中,长子是术赤。在朕的诸弟之中,幼弟是斡惕赤斤。”
  于是,分给母亲、斡惕赤斤(共)一万户百姓。母亲嫌少,没作声。分给拙赤九千户百姓,分给察阿歹八千户百姓,分给斡歌歹五千户百姓,分给拖雷五千户百姓,分给合撒儿四千户百姓,分给阿勒赤歹[1]二千户百姓,分给别勒古台一千五百户百姓。
  (成吉思汗)因答里台曾降附于客列亦惕人,想把他流放到眼不见的地方去。孛斡儿出、木合黎、失吉忽秃忽三人说:
  “这样做如同自灭灶火,自毁其家。您贤父的遗念,只剩您的叔父了。怎么忍心抛弃他呢?他这个人是不懂事,但算了吧就让他住在您贤父幼时所居的营地上,升起灶火的烟吧。”
  三人说得舌敝唇焦,成吉思汗念及自己的贤父,这才听从孛斡儿出、木合黎、失吉忽秃忽三人的劝告,说:
  “好吧,就那样吧。”
  遂息了怒,平静下来。
  蒙古秘史注释:
  [1]阿勒赤歹—成吉思汗弟合赤温之子,因已死,故将二千户百姓分给合赤温之子阿勒赤歹。
  第243节
  (成吉思汗)分给母亲、斡惕赤斤(共)一万户百姓,从那颜中把古出[1]、阔阔出[2]、种赛[3]、豁儿合孙[4]四人委派给他们(以辅佐他们)。把忽难[5]、蒙客兀儿[6]、客帖[7]三人委派给了拙赤。把合剌察儿[8]、蒙客[9]、亦多忽歹[10]三人委派给了察合台。
  成吉思汗降旨道:
  “察阿歹为人暴烈,让性行仔细的阔阔搠思[11]早晚在他身边,把你想到的说给他听吧。”
  (成吉思汗)把亦鲁该[12]、迭该[13]二人委派给斡歌歹,把哲歹[14]、巴剌[15]二人委派给拖雷,把者卜客[16]委派给合撒儿,把察兀儿孩[17]委派给阿勒赤歹。注释:
  [1]古出—即第十七位功臣古出,见第202节注[19]。
  [2]阔阔出—即第十八位功臣阔阔出,见第202节注[20]。
  [3]种赛—即第三十三位功臣冢率,见第202节注[35]。
  [4]豁儿合孙—即第十九位功臣豁儿豁孙,见第202节注[21]。[5]忽难—第七位功臣。见第202节注[9]。[6]蒙客兀儿—即第三十三位功臣蒙古兀儿,见第202节注[41]。
  [7]客帖—第五十位功臣。见第202节注[52]。
  [8]合剌察儿—第二十九位功臣。见第202节注[31]。
  [9]蒙客—即第三十七位功臣木格。见第202节注[39]。
  [10]亦多忽歹—即第六十六位功臣亦都合歹。见第202节注[68]。
  [11]阔阔搠思—即第三十位功臣阔可搠思,见第202节注[32]。
  [12]亦鲁格—即第五位功臣亦鲁该,见第202节注[7]。[13]迭该—第十一位功臣。见第202节注[13]。
  [14]哲歹—即第二十三位功臣者台,见第202节注[25]。
  [15]巴剌—即第三十五位功臣巴剌斡罗纳儿台或第四十九位功臣巴剌扯儿必之一。见第202节注[37]、[51]。
  [16]者卜客—即第四十四位功臣。见第137节注[4]。
  [17]察兀儿孩—即第五十八位功臣。见第202节注[60]。
  第244节
  晃豁坛氏人蒙力克有七个儿子。七人之中的第四子为阔阔出贴卜腾格里[1]。
  那七个晃豁坛氏人互相袒护着,殴打了合撒儿。
  合撒儿去跪告于成吉思汗,说:
  “我被晃豁坛氏七人互相袒护着殴打了。”
  成吉思汗听他诉说时,正在因为别的事发怒,在怒火中对合撒儿说:
  “你不是自称为无敌于天下吗?怎么会被他们打败了呢?“
  合撒儿流着泪出去了,对成吉思汗颇为不满,三天没来见他。
  那时,贴卜腾格里对成吉思汗说:
  “长生天有旨,宣示(谁应当)为汗的神谕:一次命帖木真执掌国政,一次命合撒儿执掌国政,如果不及早对合撒儿下手,今后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成吉思汗就连夜上马去逮捕合撒儿。
  古出、阔阔出二人去报告(诃额仑)母亲说:
  “已经去捉拿合撒儿了!”
  (诃额仑)母亲得知后,当夜立即用白骆驼驾着幌车,连夜赶去。(第二天清晨)太陽刚出来时,赶到了(现场)。当时成吉思汗正在审问合撒儿,合撒儿被绑住双袖,去掉了冠、带。
  成吉思汗见母亲来了,大吃一惊,对母亲很畏惧。
  (诃额仑)母亲怒气冲冲地下了车,亲手为合撒儿解绑,将冠、带还给了他。(诃额仑)母亲怒不可遏地盘腿而坐,露出双乳,垂于双膝之上,说道:
  “你看见了没有?这就是你们所吃的奶。你这个呲牙吼叫追逐着、自吃胞衣、自断脐带的狗仔子,合撒儿有什么罪?
  帖木真能吃尽我的一只奶,合赤温、斡惕赤斤两人不能吃尽我的一只奶,只有合撒儿能吃尽我的两只奶,使我胸怀宽畅。
  因此,我的有能力的帖木真,他的能力在于心胸,而我的合撒儿有力气,能射,射得他们陆续来投降,远射出去,使惊走得人前来投降。
  如今,已经讨平了敌人,你眼里就容不得合撒儿了!”
  等到母亲怒气平息后,成吉思汗说:
  “受到母亲得怒责,儿子很害怕,很惭愧,儿子先回去了。”
  (成吉思汗)遂回去了。(但他对合撒儿仍心存戒意,)他背着母亲,暗中夺取了(分给)合撒儿的(大部分)百姓,只给合撒儿(剩下)一千四百户百姓。
  (诃额仑)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心里忧闷,不久就去世了。
  (委派给合撒儿的)札剌亦儿人者卜客惊惧地逃到巴儿忽真地方去了。注释:
  [1]阔阔出帖卜腾格里—“帖卜腾格里”意为“天使”、“天神的使者”,为蒙力克之子阔阔出的称号。阔阔出为萨满教巫师,多年来在广大蒙古百姓中间有较高威信。《史集》说:“蒙古人把他称做帖卜腾格里(天神的使者)。他惯于揭示玄机,预言未来的事情,并且常说:‘(天)神在和我谈话,我在天上巡游!’”他常“裸坐在冰上。凝冰为他的体温所融化,便升起了一些蒸汽。蒙古百姓和某些人就说,他骑着白马上天去了,这已经成为家喻户晓的事了”(《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73-274节)
  阔阔出假传天神意旨,在1206年帖木真称帝的斡难河源大会上向帖木真献上了至高无上的尊号成吉思汗,大大加强了汗权对帖木真立下了特殊大功,因此在蒙古建国后受到帖木真的宠遇,他的地位和权势大为提高。
  阔阔出与其兄弟七人结为一党,利用萨满教对广大百姓的巨大影响,将各部落百姓拉拢在自己周围,企图发展萨满教势力争权夺利,使宗教权与汗权并驾齐驱,与成吉思汗平分权利。阔阔出的权势日益嚣张,又一次竟聚众殴打了皇弟合撒儿,并乘机对成吉思汗挑拨说:“长生天有旨:一次命帖木真执掌国政,一次命合撒儿执掌国政,如果不及早对合撒儿下手,今后(事情的发展)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成吉思汗信以为真,怕合撒儿夺权,连夜上马去逮捕合撒儿审讯。阔阔出还拉拢了皇帝贴木格的部众,贴木格派遣使者去索还其部众,使者挨打受辱而回。贴木格亲自去索取,也被迫下跪悔过。后来,贴木格哭诉于成吉思汗,孛儿贴也哭泣苦谏,这才使成吉思汗清醒起来,意识到阔阔出为首的萨满教势力已日益嚣张,严重威胁到皇权,他便下决心铲除这一敌对势力,处死了阔阔出,严厉责备了蒙力克,让他管好自己的儿子们,在行为上保持谨慎。成吉思汗并让多年追随他的驯顺亲信八邻氏人兀孙老人掌管萨满教宗教事务,从此,让在蒙古百姓中有巨大影响的萨满教为加强皇权服务。
  第245节
  其后,九种语言的百姓都聚集到贴卜腾格里那里。聚集在贴卜腾格里处的人,比聚集在成吉思汗栓马处的人还要多。那么多人聚集在那里,贴木格斡惕赤斤所属百姓也(有一部分人)到贴卜腾格里处去了。
  贴木格斡惕赤斤那颜派遣他的名叫莎豁儿的使者去讨还到那里去的自己的百姓。贴卜腾格里对莎豁儿说:
  “且看斡惕赤斤还有第二个使者来吗?”
  说着,打了使者莎豁儿,让他背着鞍子步行,把他赶回去了。
  斡惕赤斤因其使者莎豁儿被打,背着鞍子步行着被赶回来,第二天早晨便亲自到贴卜腾格里处去,说:
  “我派遣使者莎豁儿来,被打了,步行着被赶回去了。如今我来讨还自己的百姓。”
  晃豁坛氏(兄弟)七人一拥而上,从各方面包围住了斡惕赤斤,向他(质问)道:
  “你派你的使者莎豁儿来,这是对的吗?”
  说着,要抓住他打。斡惕赤斤那颜害了怕,说:
  “我不应该派遣使者来。”
  晃豁坛氏(兄弟)七人说:
  “既然知道不应该,那就跪下来悔过!”
  遂让他跪在贴卜腾格里的后面。这样,斡惕赤斤没能把自己的百姓要回来。
  第二天早晨,成吉思汗还在被窝里没起来时,斡惕赤斤进去跪着哭诉道:
  “九种语言的百姓都聚集在贴卜腾格里处,我派使者莎豁儿到贴卜腾格里处去讨还我的百姓。我的使者莎豁儿挨了打,被迫背着鞍子徒步回来。我亲自去讨,被晃豁坛氏(兄弟)七人从各方面包围住,迫使我悔过,跪在贴卜腾格里后面。”
  说罢,痛哭起来。成吉思汗还没说话,孛儿贴夫人从被窝里坐起,手拉被子掩住胸部,看见斡惕赤斤痛苦,她掉下眼泪来,说:
  他们晃豁坛氏人在干什么?以前他们合伙殴打了合撒儿。现在为什么又迫使斡惕赤斤跪在他的后面?这是什么道理?如今就已经这样欺侮你的如桧、松般(正直)的弟弟们,说真的,久后,
  你那大叔般的身体突然倒下时,
  你的织麻般团结起来的百姓,
  让谁来掌管呢?
  你那柱石般的身体倾倒时,
  你的如群雀般的百姓,
  让谁来掌管呢?
  你的如桧、松般(正直)的兄弟,
  尚且被那些人如此暗害;
  我那三、四个幼弱儿子,
  (那些人)还能等他们长大起来,
  让他们作主吗?
  那些晃豁坛氏人在干什么?你为什么眼看着他们欺侮自己的弟弟而不闻不问?”
  孛儿贴夫人边说边哭泣,泪流满面。
  成吉思汗听了孛儿贴夫人泣诉的这番话,就对斡惕赤斤说:
  “贴卜腾格里今天要来,我就听凭你去处置他吧!”
  斡惕赤斤遵命起身,拭去了眼泪走了出去,找来三个力士蓄势以待。
  没多久,蒙力克父亲和他的七个儿子一起来了。他们都进入帐内。贴卜腾格里刚在酒局的右边坐下,斡惕赤斤就揪住他的衣领说:
  “你昨天让我悔过,我如今与你比试。”
  于是揪着贴卜腾格里的衣领,两人互相搏斗起来。
  互相搏斗间,贴卜腾格里的帽子落到了炉灶上,蒙力克父亲拾起帽子,嗅了嗅后放进了怀里。
  成吉思汗说:
  “出去比赛勇力吧!”
  斡惕赤斤拖着贴卜腾格里往外走,预先准备好的站在门口的三个力士迎了上来,捉住贴卜腾格里,把他拖出去,折断了他的腰,抛弃在东边羊群的一端。
  斡惕赤斤走近帐内说:
  “贴卜腾格里(昨天)逼我悔过,今天我说与他比赛,他却不肯赛,如今耍赖躺在地上不肯起来,真没用!”
  蒙力克父亲觉察到了(自己的儿子已死),他掉下眼泪来,(对成吉思汗)说道:
  “当大地还像土块那样大,江海还像小溪时,我就已经与你作伴了!”
  话音刚落,他的儿子晃豁坛氏六人就把门堵住围住炉灶而立,挽起袖子(要动手)。
  成吉思汗见势头不对,惊叫道:
  “躲开!让我出去!”
  他刚走出帐外,箭筒士、侍卫们就围绕在他周围,列阵(保护他)。
  成吉思汗看见了被折断腰、抛弃在车群一端的贴卜腾格里(尸体),就命人从后面取来一座青帐,覆盖在贴卜腾格里(的尸体)上。
  然后,他下令驾车起营,迁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第246节
  遮盖贴卜(腾格里尸体)的(青)帐的天窗是盖住的,门是关闭的,并派人看守。
  到第三天破晓时,(青)帐的天窗已经开了,(贴卜腾格里的)尸体不见了。成吉思汗说:
  “贴卜腾格里用手、脚打了朕的弟弟们,又用无稽之言离间朕的弟弟们,因此上天不佑护他,把他的性命和身体都取走了。”
  成吉思汗责备蒙力克父亲说:
  “你不劝戒你的儿子的毛病,他想与我同样地掌握大权,所以他贴卜腾格里就丢掉了性命!如果早知道你们这副德行,早就把你们像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等人那样地处置了!”
  责备了蒙力克父亲后,(成吉思汗)说:
  “(朕曾答允你九次犯罪不罚,)如果朝令夕改,不免遭人耻笑,因为有言在先,朕遵守前言不罚你。”
  遂降恩(于蒙力克),息怒了。又说道:
  “如果早就能在行为上保持谨慎,谁能比得上蒙力克父亲的家族呢?”
  贴卜腾格里死后,晃豁坛氏的气焰消散了。
  蒙古秘史卷十一(续集卷一)
  第247—264节
  出征金国,出征西夏,再征金国,确定斡歌歹为皇位继承人,西征回回国,凯旋返归蒙古地区
  第247节
  其后,成吉思汗于羊儿年(辛未年,1211年)出征金国,先取了抚州[1],越过了野狐岭[2],又取了宣德府[3],派遣者别、古亦古捏克把阿秃儿[4]二人为先锋,到达居庸关。
  居庸关山岭有金军守御,者别说:
  “咱们试着把他们引诱出来再战吧!”
  于是,率军退走。
  金军见者别率军退走,便下令追击,满山遍野地追来。追到宣德府的山嘴时,者别掉过头来迎战,打败了陆续到来的敌军。成吉思汗的中军接着来到,冲动金军,打败了契丹、女真、纟乚勇猛军队,一直追到居庸关,杀得敌军积尸如烂木堆。
  者别占领居庸关,夺占山岭越过。成吉思汗驻营于龙虎台[5],派兵攻打中都[6],分遣各支军队攻打大小镑城[7]。
  者别奉命攻打东昌[8]城,到了东昌城攻打不下,遂退走到六天行程处,突然返回,让每人牵一匹从马,连夜兼程急驰,乘着金人不备,袭取了东昌城。注释:
  [1]抚州—金西京路之一州,治柔远(今河北张北)。
  [2]野狐岭—元代又名扼狐岭、扼胡岭,在张家口西北得胜口外。
  [3]宣德府—治今河北宣化。“金为宣德州。元初为宣宁府。太宗七年(1235)年,改宣德府”(《元史》卷58《地理志一》)。
  [4]古亦古捏克把阿秃儿—即《亲征录》太宗四年壬辰春条之拖雷部将贵由乃,《元史》卷115《睿宗传》之夔曲涅,卷149《郭德海传》之魁欲那拔都,《金史白撒传》之元将回古。
  [5]龙虎台—原文为“失剌迭克秃儿”,旁译“龙虎台”。“失剌”意为“黄”,“迭克秃儿”意为“平地”。《昌平山水记》曰:“居庸关南,地势高平如台,广二里、袤三里,元时车驾幸上都,皆驻跸于此。”《畿辅通志》曰:“龙虎台在昌平州西二十里……去京师百里,当居庸关之南。”
  [6]中都—金中都在今北京。
  [7]分遣各支军队攻打大小镑城—《元史太祖纪》载:八年癸酉(1213年),“是秋,分兵三道:命皇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为右军,循太行而南,取保、遂、安肃、安、定、邢、洺、磁、相、卫、辉、怀、孟,掠泽、潞、辽、沁、平陽、太原、吉、隰,拔汾、石、
  蒙古秘史岚、忻、代、武等州而还;皇弟哈撒儿及斡陈那颜、拙赤、薄刹为左军,遵海而东,取蓟州、平、滦、辽西诸郡而还;帝与皇子拖雷为中军,取雄、霸、莫、安、河间、沧、景、献、深、祁、蠡、冀、恩、濮、开、滑、博、济、泰安、济南、滨、棣、益都、淄、潍、登、莱、沂等郡。……帝至中都,三道兵还,合屯大口。是岁,河北郡县尽拔,唯中都、通、顺、真定、清、沃、大名、东平、德、邳、海州十一城不下。”
  [8]者别奉命攻打东昌城—《亲征录》载:辛未(1211年)秋,“又遣哲别率兵取东京(今辽宁辽陽)。哲别知其中坚,以众压城,即引退五百里。金人谓我军已还,不复设备。哲别戒军中一骑牵一马,一昼夜驰还,急攻,大掠之以归。”《元史太祖纪》载:七年壬申(1212年)“冬十二月甲申,遮别攻东京不拔,即引去,夜驰还,袭克之。”
  又,《元史》卷58《地理志一》:“东昌路,下,唐博州。宋隶河北东路。金隶大名府。元初隶东平路。至元四年,析为博州路总管府。十三年,改东昌路。”由此可见,成吉思汗至蒙哥汗时(元太祖至宪宗时),其城称博州城,尚无东昌之名,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年)起,始改名东昌。
  故“东昌城”当为“东京城”之讹写,是明初译写之误。罗卜藏丹津《黄金史》所引《秘史》蒙古原文也作“东京”,而不作“东昌”。
  第248节
  者别袭取了东昌城回来,与成吉思汗会合。
  中都被围攻时,金帝的大臣王京丞相[1]向金帝建议说:
  “按照天地气运,已到了大位更替的时候了。蒙古人来势很猛,已打败并歼灭了我勇猛的契丹、女真、纟乚主力军,夺取了我们所倚靠的居庸关。如今我们再整军出站,若被蒙古军打败,各处城郡中的军队必将溃散,不听我们收集,将与我们为敌,不再服从我们。若蒙金帝恩准,如今可商议归顺蒙古汗,与蒙古人议和,让蒙古人退走。等蒙古人退走后,再做别的考虑,到时候我们再商议。听说蒙古人马不服水土,得了疫病,可献女给他们的汗,多送金银、缎匹、财物给他们的军队。但不知我们所商议的,他们听从与否?”
  金帝同意了王京丞相的这些话,说:“就这么办吧!”遂归顺了[2]。
  于是,把名叫公主[3]的女子送出去献给成吉思汗,让军人尽力从中都多拿金银、缎匹、财物送出去。王京丞相(把公主和金银、缎匹等)送到了成吉思汗处。
  成吉思汗与他商议后,接受归顺,遂召回攻打各处城郡的军队。
  王京丞相送成吉思汗到莫州[4]、抚州山嘴,然后回去了。
  我军尽力驮上缎匹、财物,用熟绢拴住后,驮回去了。
  208
  蒙古秘史注释:
  [1]王京丞相—即金丞相完颜承晖,又名福兴。据《金史》卷14《宣宗纪上》载:贞祐元年(1213年)十二月,“尚书右丞相承晖进都元帅兼平章政事”,二年四月,“以都元帅为右丞相”。
  [2]王京丞相向金帝建议说……金帝同意了…..遂归顺了。—《亲征录》载:“甲戌(1214年)……金丞相高琪与其主谋曰:‘闻彼人马疲病,乘此决战,可乎?’丞相完颜福兴曰:‘不可!我军身在都城,家属多居诸路其心向背未可知,战败必散,苟胜亦思妻、子而去。祖宗社稷安危,在此举矣。今莫若遣使议和,待彼还军,更为之计如何?’金主然之,遣使求和。”
  [3]公主—据《元史太祖纪》、《金史宣宗纪》载,即金卫绍王之女岐国公主。
  [4]莫州—《亲征录》作野麻池。村上正二认为,即蒙古语“札马黑纳兀儿”,意为“多水藻的湖”,为抚州附近的一个湖。
  第249节
  (成吉思汗)从那里出征合申(河西、西夏)百姓。
  到了那里,合申百姓的不儿罕[1]投降,他说:
  “我愿做您的右手,为您效力。”
  不儿罕把名叫察合的女儿献给成吉思汗,他又说:
  “一听到成吉思汗的大名,我们就十分敬畏。如今您神威之身亲自驾临,我们更加敬畏。我们唐兀惕百姓愿做您的右手,为您效力。
  他又说:
  “我们愿为您效力。但是我们是定居地区的居民,(部分居民)住在建筑好的城郭里。若有急速征战,激战厮杀,不能随从急速征进,不能随从激战。若蒙成吉思汗降恩,我们唐兀惕百姓愿把席棘草[2]丛中饲养长大的众多骆驼献给您做贡赋,愿把亲手织好的毛织缎匹献给您,愿把调教好的猎鹰,经常拣好的敬献给您。”
  不儿罕履行诺言,从唐兀惕百姓中征集了许许多多骆驼,尽力驱赶来献给了(蒙古军)。注释:
  [1]不儿罕—意为“佛陀”,为对佛教国西夏国王的称呼。此处之不儿罕,指西夏第七代国王襄宗李安全,1206至1211年在位。
  [2]察合—即夏襄宗的女儿察合公主。成吉思汗于已己年(1209年)春第三次攻打西夏。七月,蒙古军攻破中兴府(今宁夏银川)外卫重镇克夷门,围攻中兴府。十二月,夏襄宗遂将自己的女儿察合献给成吉思汗为妃,向蒙古纳贡称臣,达成和议。翌年春,成吉思汗撤军北归。
  [3]席棘草—原文为“迭列孙”,旁译“席棘草”。为西夏国草原上生长的一种高大的优良牧草。
  第250节
  成吉思汗这次出征,使汉地百姓的金帝归顺,取得了许多缎匹,又使合申百姓的不儿罕归顺,取得了许多骆驼。
  就这样,成吉思汗在羊儿年(辛未,1211年)出征,使汉地百姓的金帝阿忽台[1]归顺,使唐兀惕百姓的亦鲁忽不儿罕[2]归顺,遂回师驻营于撒阿里草原。注释:
  [1]阿忽台—蒙古人对金朝皇帝的称呼。此名源于金朝开国皇帝金太祖之名阿骨打。
  [2]亦鲁忽不儿罕—捷克学者普哈认为,亦鲁忽为蒙古语“得胜”之意,源于佛教用语梵语“得胜者”,“亦鲁忽不儿罕”,为密教“本初佛”之意。
  在《秘史》中,“亦鲁忽不儿罕”,为蒙古人对西夏国王的称呼。
  第251节
  其后,汉地百姓的金帝阿忽台阻挡了我们通好于宋国[1]的主卜罕[2]等众多使者。因此,成吉思汗于狗儿年(甲戌,1214年)再次出征金国。他说:“既已归顺,为什么要阻挡我们派往宋国的使者?”
  成吉思汗直趋潼关口,命者别进攻居庸关。
  金帝得知成吉思汗进攻潼关口,命亦列[3]、合答[4]、豁孛格秃儿[5]三人率领军队,挑选精兵,以红袄军[6]为先锋,整治军队去争夺潼关口,不让(蒙古军)越岭。遂命亦列、合答、豁孛格秃儿三人急速行军而去。
  (成吉思汗)到达潼关口时,金军已满山遍野而来。成吉思汗与亦列、合答、豁孛格秃儿交战,击退亦列、合答。拖雷、赤古驸马二人从旁杀来,打退了红袄
  蒙古秘史军,击败了亦列、合答,把金兵杀得积尸如烂木堆。
  金帝得知金军被歼灭,从中都逃出,逃到南京城[7]去了。剩余的金兵(饥饿)瘦死前,甚至自相食人肉。
  (成吉思汗)因拖雷、赤古驸马两人作战有功,对拖雷、赤古驸马两人大加恩赐。注释:
  [1]宋国—原文为“赵官”,旁译“宋”,指当时的南宋政权,其时南宋第四代皇帝宁宗赵扩在位(1194-1226年)。王国维认为“赵官”即宋宁宗之名赵扩的音译。
  [2]主卜罕—又译速不罕、搠不罕、苏巴尔罕等。宋嘉定十三年(1220年)出使至燕京木华黎处的南宋人赵珙所撰《蒙鞑备录》载:“近者入聘于我宋副使速不罕者,乃白鞑靼也。每联辔间,速不罕未尝不以好语相陪奉慰劳,且曰:‘辛苦,无管待,千万勿怪。’”由此可知,速不罕为通汉语、文化教养较高的汪古部人。王国维注曰:“刘时举《续宋中兴资治通鉴》(卷)十五:‘嘉定十四年辛巳(1221年),鞑靼国使葛合赤孙来议事。耶律铸《双溪醉隐集》(卷)二《凯歌凯乐词》注云:‘昔我太祖皇帝出师问罪西域,辛巳岁驻跸铁门关,宋主宁宗遣国信史苟梦玉通好乞和,太祖皇帝许之,敕宣差噶哈送还其国。’葛合赤孙即噶哈也。时速不罕盖为葛合赤孙之副,此事在作此录之岁(赵珙撰《蒙鞑备录》于嘉定十四年),故云:‘近者入聘于我宋副使速不罕’也。”
  元太宗三年辛卯(1231年),速不罕出使宋假道,为宋沔州统制张宣所杀。《元史》卷115《睿宗传》:辛卯,拖雷“遣搠不罕诣宋假道,且约合兵。宋杀使者,拖雷大怒曰:‘彼昔遣苟梦玉来通好,遽自食言背盟乎!”乃分兵攻宋诸城堡,长驱入汉中,进袭四川,陷阆州,过南部而还。”《双溪醉隐集》卷二《凯歌凯乐词》自注:“辛卯冬,我太宗皇帝南征女真,诏睿宗皇帝遣信使绰布干使宋,宋人杀之。”又引《理宗实录》卷八十三:“绍定四年辛卯,北使苏巴尔罕来,以假道合兵为辞,青野原沔州统制张宣诱苏巴尔罕杀之。”
  [3]亦列—即移剌蒲阿,金契丹人。少从军,自千户升至都统。金哀宗为太子时选充秦卫军总领。拥哀宗即位有功,权枢密院判官,军国大事多从参决。正大六年(1229年),权枢密副使。次年,与总帅牙吾塔等领兵救庆陽,败蒙古军于大昌原。以权参知政事与完颜合达行省于乡。九年,兵溃于钧州三峰山,逃奔京师,途中被擒,据降,被杀(见《金史》卷112本传)。
  [4]合答—即完颜合达。金贞祐初,充护卫,送岐国公主赴蒙古营。三年(1215年),以平州之众降于蒙古。旋率所部傍海道归金,授镇南节度使,驻益都。自兴定元年至正大七年(1217-1230年),历任元帅右都监、左都监,权参加政事、行省事于京兆,平章政事,参与对宋、西夏、蒙古战争,保延安、保凤翔、复取河中、解救卫州围,屡有战功。七年冬,与移剌蒲阿行省事于乡,以备潼关。八年冬,与蒲阿率大军入邓州截击蒙古军。次年正
  蒙古秘史月,兵溃于钧州三峰山,未几被杀(见《金史》卷112本传)。
  [5]豁孛格秃儿—村上正二认为即1229年大胜蒙古军于大昌原(今甘肃宁县东南)之完颜陈和尚。陈和尚,金丰州女真人。贞祐中,年二十余,为蒙古军所俘。年余,托以省母,与兄斜烈渡河归金。斜烈行寿泗元帅府事,他充任宣差提控。正大二年(1225年),斜烈罢帅,驻方城(今属河南),他随往,被诬系狱一年半。后被赦,为忠孝军提控。六年(1229年)春,大败蒙古军于大昌原。七年,败蒙古军于卫州。八年,败蒙古军于潼关附近之倒回谷。九年正月,金兵溃于三峰山,他退守钧州城巷战,兵败被俘,据降,被杀(《金史》卷17《哀宗纪上》,卷123《完颜陈和尚传》)。
  陈和尚之知名于蒙古军,为1229年春大昌原之战以后之事。移剌蒲阿、完颜合达、陈和尚与蒙古军战于潼关附近,并非成吉思汗时之事,而是元太宗二年(1230年)之事。由此可见,《秘史》成吉思汗纪不可能写成于戊子年(1228年)秋七月,因为其中包含有不少发生于戊子年秋七月以后的内容。
  [6]红袄军—原文为“忽剌安迭格连”,意为“红上衣”、“红袄”。据《金史》、《大金国志》、《元史》记载,1216年蒙古军攻入潼关时,金朝曾急调河北地主武装、郭仲元等率领的花帽军入援,后花帽军又被金廷调往山东镇压反金的农民起义军红袄军(见《金史》卷103《完颜仲元传》等)。《秘史》编撰者久闻山东等地农民起义军红袄军的威名,但却将金地主武装花帽军的事迹误记为反金农民起义军红袄军的事迹,记载于本节中。
  [7]南京城—在今河南开封。
  第252节
  成吉思汗驻营于河西务[1],又进驻中都的失剌原野[2]。
  者别攻破居庸关,驱居庸关守军而来,与成吉思汗会合。
  金帝逃出中都时,委派合答[3]留守中都而去。
  成吉思汗派遣汪古儿司膳、阿儿孩合撒儿、失吉忽秃忽三人去点收金银、缎匹等物。合答听说这三个人来了,就带着金缎、纹缎[4]等缎匹出中都来迎接。
  失吉忽秃忽对合答说:
  “以前这中都城及中都的财物是金帝的。而今中都城(及中都的一切财物),已成为成吉思汗所有。你怎么敢窃取成吉思汗的财物、缎匹,暗中送人?这些东西我不要!”
  失吉忽秃忽没有收受;汪古儿司膳、阿儿孩合撒儿二人收受了。
  这三人点收中都财物回来时,成吉思汗向汪古儿、阿儿孩、忽秃忽三人问道:
  “合答送给你们些什么?”
  失吉忽秃忽说:
  “他把金缎、纹缎拿来送给我们。当时我说:以前这中都是金帝的,而今已成为成吉思汗所有,你合答怎么敢窃取成吉思汗的财物暗中送人?我没有收受,汪古儿、阿儿孩二人收受了他所送给的东西。”
  于是,成吉思汗严厉申斥了汪古儿、阿儿孩二人,对失吉忽秃忽说:
  “你识得大体!”
  遂大加恩赐,降旨说:
  “你可做朕的耳目!”注释:
  [1]河西务—在今北京市东南、河北武清县北。元代设漕运司于此,为从江南到京师来的船舶得一大停泊地。明清时继续为漕运、商业的重要中心地。
  [2]失剌原野—意为“黄色原野”,即王国维在其《亲征录校注》中所指出的“中都北壬甸”,应即“王甸”、“黄甸”。其地也即成吉思汗驻跸的金中都北郊、居庸关以南的龙虎台。参阅第247节注[5]。
  [3]合答—那珂通世说:《金史》所载留守中都的大官完颜承晖、抹撚尽忠、李英、乌古论庆寿等传中,未见合答之名。《亲征录》载有金中都留守合答国和。此合答可能是《金史》《卫绍王纪》大安三年的西北路招讨使粘合合打,或《宣宗纪》贞祐三年的陕西统军使完颜合打。
  [4]金缎、纹缎—原文为“阿勒塔台哈儿台阿兀剌速”,旁译“金有的纹有的段匹”。
  第253节
  金帝逃到南京(今河南开封)后,自请顿首归顺,派遣他的名为腾格里的儿子带着一百个伴从者,来做成吉思汗的侍卫[1]。
  成吉思汗接受他归顺,下令退兵,经过居庸关退兵回去。同时,他命令合撒儿率领左翼军沿着海边行进,攻下北京[2],北京即降,就往北经过女真(蒲鲜)万奴[3]处,万奴若反抗,就剿捕他,他若归顺,就从其边境诸城,沿浯剌河[4]、纳浯河[5]而进,溯讨浯儿河[6],越过(山岭),回到大营来会合。
  说罢,就派遣他去了。在众那颜(众将)中,派遣主儿扯歹、阿勒赤、脱栾扯儿必三人与合撒儿一同前去。
  合撒儿收降了北京城,收降了女真(蒲鲜)万奴,收降了沿途诸城。合撒儿溯讨浯儿河而上,回到了大营里,下了马。
  蒙古秘史注释:
  [1]金帝逃到……的侍卫—那珂通世指出:据《金史》、《元史》所载,金宣宗并未送质子于成吉思汗。《元史太宗纪》载:太宗四年壬辰(金哀宗天兴元年,1232年)“三月,命速不台等围南京,金主遣其弟(原讹,应作其侄)曹王讹可入质。帝还,留速不台守河南。夏四月,出居庸,避暑官山。”《金史》卷17《哀宗纪上》载:哀宗天兴元年三月“封荊王子讹可为曹王,议已为质。……尚书左丞李蹊送曹王出质,谏议大夫裴满阿虎带、太府监国世荣为讲和使。”
  由此可知,金帝遣送皇族子弟为质子于蒙古,为金哀宗、元太宗时之事,《秘史》误记为金宣宗、成吉思汗时之事。由《秘史》的这段误记,可见《秘史》成吉思汗纪不可能写成于戊子鼠年(1228年)秋七月时。
  [2]北京—今内蒙古赤峰市宁城西大明城。
  [3](蒲鲜)万奴—原文为“夫合讷”,即蒲鲜万奴。金女真人。初为尚厩局使。累擢咸平招讨使。宣宗贞祐二年(1214年),领兵攻耶律留哥,败绩。三年正月,叛金,割据东京(今辽宁辽陽),称天王,国号大真(史称东真、东夏),建元天泰。发兵北取咸平,逐耶律留哥,沈、澄诸州及东京猛安谋克多从之。与金军战,屡败。九月,东京被逐耶律留哥袭破,万奴率众十万退入海岛。次年十月,降蒙古,以子入质。元太祖十二年(1217年)四月,率众登陆,破金兵。后驻南京(今吉林延吉城子山古城)。十八年,叛蒙古。元太宗五年(1223年)二月,贵由等率蒙古军讨万奴,九月,攻破南京,万奴被擒杀。
  [4]浯剌河—今松花江。“浯剌”,为满语“河水”之意。
  [5]纳浯河—又作难水、那河、桃温水、恼木连、猱河、纳兀河、那兀河等,今嫩江。
  [6]讨浯儿河—《魏书》作太鲁水、太弥河,《北史》作太岳鲁水,《新唐书》作他漏河,《辽史》作他鲁河、挞鲁河,《金史》作挞鲁古河。即今洮儿河。
  第254节
  其后,成吉思汗派往回回国的兀忽纳等一百名使者被截留杀死[1]。成吉思汗说:
  “怎么能让回回国人切断我们的金縻绳?咱们要为咱们的兀忽纳等一百名使者报仇雪冤,出征回回国!”
  正要上马出征时,也遂妃子向成吉思汗进奏说:
  “大汗您,
  越高山,
  渡大河,
  长途远征,
  只想平定诸国。
  但有生之物皆无常,
  一旦您大树般的身体突然倾倒,
  您那织麻般团结起来的百姓,
  交给谁掌管?
  一旦您柱石般的身体突然倾倒,
  您那雀群般的百姓,
  交给谁掌管?
  您所生的杰出四子中,
  您托付给谁?
  这事让诸子、诸弟、众多下民、后妃们知道。谨奏告所思及之言,请大汗降旨。”
  成吉思汗降旨说:
  “也遂虽是妃子,但她说的话很对。弟弟们、儿子们,孛斡儿出和木合黎,你们谁也没有提出过这样的话。而朕因为不是继承祖先的汗为,(是自己打的天下,)竟没有想到(确定继位人)。朕还没有遭遇到死亡,竟忘了老死这个事。儿子们之中,拙赤你是长子,你怎么说?你说吧。”
  拙赤尚未开口,察阿歹[2]先说道:
  “父汗让拙赤说话,莫不是要传位给他?我们怎能让这篾儿乞惕野种管治?”
  察阿歹正说这话时,拙赤起来揪住察阿歹的衣领说:
  “我从未听到父汗有什么对我另眼相看的话,你怎么能把我当作外人?你有什么本领胜过我,你只不过脾气暴躁而已。我同你比赛远射,如果我败于你,我就割断拇指扔掉!我同你比赛摔跤,如果我败于你,我就倒在地上永远不起来!(儿臣)愿听父汗圣裁。”
  拙赤、察阿歹两人互相揪住衣领,相持不下。孛斡儿出拉住拙赤的手,木合黎拉住察阿歹的手。成吉思汗听着,默默无言地坐着。
  站在东厢的阔阔搠思说道:
  “察阿歹,你为什么这么急躁?你父汗在他的儿子之中,指望着你啊!你们出生之前,
  有星的天空旋转,
  诸部落混战,
  没有人进入自己的卧室,
  都去互相抢劫。
  有草皮的大地翻转,
  诸部落纷战,
  没有人睡进自己的被窝,
  都去互相攻杀。
  那时,你母亲不是(与篾儿乞惕人)有意相思而做出的,而是不幸的遭遇所造成的;并非偷偷摸摸干的,是战争环境造成的;并非相爱而做出的,而是在战争中造成的无可奈何的事。
  察阿歹,你怎么可以胡言乱语,使你贤明的母后寒心?你们都是从她腹中所生下的孩子,你们是一母同胞兄弟。你不可以责怪热爱你的母亲,使她伤心;你不可以抱怨你的生身之母,指责她所悔恨的事[3]。
  当你父汗创建这个国家时,你母亲与他同历艰辛。他们同生死,共命运,从来没有三心二意。他们以衣袖为枕,衣襟为巾,涎水为饮,牙缝中肉为食。额上的汗直流到脚底,脚底的汗直冒上额头,小心谨慎地向前走。你母亲紧裹固姑冠,严束其衣带,忍饥挨饿地养育你们。从你们不会走路时开始,把你们养育长大,使你们成为男子汉,希望你们上进。贤后之心,如日之明,如海之宽。”注释:
  [1]成吉思汗派往……..使者被截留杀死—回回国,即十三世纪初领有中亚、西亚广大疆土的花剌子模帝国。1218年春,蒙古国派往花剌子模的商队450人,到达该国边境城市讹答剌(今哈萨克斯坦南哈萨克斯坦州希姆肯特西北帖木儿)时,被诬指为间谍,除一人逃回,其余449人都被逮捕处死,货物被全部没收。成吉思汗派三名使臣指责成吉思汗派国王马合谋背信弃义,要求交出凶手。马合谋拒绝要求,下令杀死为首使臣,将其余二使臣侮辱性地剃去胡须逐回。成吉思汗遂决意西征花剌子模国(见《世界征服者史》何高济译本,第91-93也;《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258-260页;《多桑蒙古史》冯承钧译本,中华书局1962年版,上册,第94页)。
  [2]察阿歹—《元史》作察合台,成吉思汗第二子。成吉思汗以其性刚烈,命性行仔细的阔阔搠思辅导他,其后分封于西域,又使受教于孛斡儿出。1211年,与术赤、窝阔台领军攻掠云内、东胜、武、朔等州。1213年,与术赤等率右军攻掠太行山东、西两侧州郡。1219年,随父西征花剌子模国,与窝阔台同围攻讹答剌数月,下之。1221年,与术赤、窝阔台同攻克花剌子模旧都兀笼格赤城。后受封畏兀儿地以西至阿姆河以东地区,创始察合台汗国。1229年,拥戴窝阔台为大汗。因熟悉札撒(法令),窝阔台汗(元太宗)在位时,大事多与他商议决定。
  [3]以上两段,阔阔搠思对察阿歹所说的这些话,是术赤并非成吉思汗的亲生儿子,而
  蒙古秘史是孛儿贴被篾儿乞惕人赤勒格儿孛阔强娶后,她与赤勒格儿生下的男孩的明证。因此察阿歹骂术赤为“篾儿乞惕野种”,暴躁地不愿术赤成为成吉思汗的继位人,而宁愿让其弟窝阔台成为继位人。
  第255节
  成吉思汗降旨说:
  “怎么可以这样说拙赤呢?拙赤不是朕的长子吗?以后不可以说这种话!”
  察阿歹听了成吉思汗的话,笑着说:
  “拙赤的气力、本领,就不用说了。父汗的长子,是拙赤和我两人。我们愿一起为父汗效力,谁如果躲避,大家一起把他劈开,谁如果落后,大家一起砍断他的脚后跟。斡歌歹敦厚,我们大家都推举他吧。可让他在父汗身边,接受继位者的教育。”
  成吉思汗听了后,说:
  “拙赤你怎么说?你说吧。”
  拙赤说:
  “察阿歹已经说了。我和察阿歹二人,愿一起效力,我们都推举斡歌歹。”
  成吉思汗降旨说:
  “你们何必一起效力?世界广大,江河很多。可以分封给你们地域广阔之国,让你们各自去镇守。拙赤、察阿歹二人要履行诺言,不可让百姓耻笑。以前阿勒坛、忽察儿二人也曾立下过这种誓约,但他们没能履行,后来他们遭受到了什么?如今把他们二人的子孙分给你们,可以作为殷鉴!”
  成吉思汗又说:
  “斡歌歹你怎么说?你说吧。”
  斡歌歹说:
  “父汗降恩让我说话,我能说什么呢?我能说自己不行吗?今后我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吧!”“但是如果今后我的子孙中出了尽避裹上草,牛也不吃,裹上油脂,狗也不吃的不肖子孙,出了麋鹿敢在他面前穿越,老鼠敢跟在后面走的无能子孙那又怎么办?我就说这些了,别的也没什么可说的了。”[1]
  成吉思汗说:
  “斡歌歹说的话是对的。”
  又说:
  “拖雷你怎么说?你说吧。”
  拖雷说:
  “我愿在父汗指定继位的兄长身边,把他忘记的事告诉他,在他睡着时叫醒他。作应声的伴从者,做策马的长鞭。应声不落后,前进不落伍。我愿为他长途远征,愿为他短兵搏战。”
  成吉思汗说:
  “你说的很好。”
  遂降旨说:
  “合撒儿的子孙让一个人(继承)掌管,阿勒赤歹、斡惕赤斤、别勒古台的子孙都让一个人(继承)掌管。朕的子孙也让一个人(继承)掌管。大家如果不违背朕的旨意,不毁掉朕的旨意,你们就不会有过错,不会有过失。”(又说:)“斡歌歹的子孙中如果出了即便裹上草,牛也不吃,即便裹上油脂,狗也不吃的不肖子孙,难道朕的子孙中连一个好的也不会有吗?”[2]注释:
  [1][2]《秘史》所载斡歌歹和成吉思汗所说的这两段话,与诸王、那颜们拥戴窝阔台及其子孙贵由为大汗时,表示忠诚而立下的誓言正好相反,是明显地为拖雷后裔蒙哥取代窝阔台后裔登上大汗之位制造舆论的,这正是《秘史》写成于蒙哥即位的次年,即1252年壬子鼠年,而非写成于窝阔台在位时的1240年庚子鼠年或窝阔台即位前一年的1228年戊子鼠年的有力证据。
  《史集》记载说,为窝阔台皇子时的王傅札剌亦儿人亦鲁格之弟、窝阔台汗在位时的亲信大臣额勒只带,1251年反对诸王、那颜们拥戴蒙哥为大汗说:“你们曾全体一致议决并说道:直到那时,只要是从窝阔台合罕诸子出来的,哪怕是一块(臭)肉,如果将它包上草,牛也不会去吃那草,如果将它涂上油脂,狗也不会瞧一眼那油脂,我们(仍然)要接受他为(大)汗,任何其他人都不得登上宝位。为什么你们另搞一套呢?”(《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54页)《史集》记载1246年秋诸王那颜拥戴贵由为大汗时说,“经异密(=那颜)们恳请之后,他(贵由)说道:‘我同意(即位),但有一个条件:在我之后,(大汗之位)要归于我的家族。’全体一致立下了如下誓书:‘只要你的家族中还留下哪怕是裹在油脂和草中,牛、狗都不会吃的一块肉,我们都不会把(大)汗(之)位给别人。’”(《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17页)
  第256节
  成吉思汗(西)征时,派遣使者去对唐兀惕百姓的不儿罕[1]说:
  “你曾经说过做朕的右手,如今回回国人切断了我们的金縻绳,如今朕要去(西)征,向他们讨个说法。你做我们的右翼出征吧。”
  使者去到那里,不儿罕还没说话,阿沙敢不[2]先说道:
  “兵力不足,做什么大汗!”
  不发援兵,却说了这种狂妄的话,把使者打发回去了。
  成吉思汗说:
  “怎么能容忍阿沙敢不说这种(不堪入耳)的话?先去征讨他们,又有何难?但因为现在要出征别的国家,就暂且不理他们。若蒙长生天佑护,(西征)胜利归来时,朕就去征讨他们。”注释:
  [1]不儿罕—此处之不儿罕,指西夏第八代国王夏神宗李遵琐,1211年至1223年在位。
  [2]阿沙敢不—捷克学者普哈认为阿沙即吐谷浑族的分枝阿柴族,为其姓氏;“敢不”为其称号。阿沙敢不为夏神宗、献宗二朝大臣,1219年春,他口出狂言,拒绝发兵随从蒙古西征。1226年,领兵与成吉思汗战于贺兰山,兵败被擒(见第265节)。
  第257节
  兔儿年(已卯,1219年),成吉思汗在后妃中带着忽阑合敦,越过阿剌亦岭[1],出征回回国。出征时,在诸弟中委托斡惕赤斤那颜留守大营(也客阿兀鲁黑)。
  (成吉思汗)派遣者别为先锋,派遣速别额台为者别的后援,又派脱忽察儿[2]为速别额台的后援。
  派遣这三个人出发时,成吉思汗嘱咐说:
  “要经过(城)外边,走出到莎勒坛[3]的那边,等朕来到时,你们就夹攻。”
  者别去时,经过罕篾力克[4]的城时,没有惊动该城,从城外过去了。其后,速别额台也照样不加惊动地过去了。其后,脱忽察儿掳掠了罕篾力克的边城,掳掠了他的种田人。罕篾力克因其城被掳掠,惊慌逃走,与札剌勒丁莎勒坛[5]会合。
  札剌勒丁莎勒坛、罕篾力克二人,前来迎战成吉思汗。成吉思汗的前面,以失吉忽秃忽为先锋。札剌勒丁莎勒坛、罕篾力克二人与失吉忽秃忽交战,打败了失吉忽秃忽,一直追到成吉思汗处来。这时,者别、速别额台、脱忽察儿三人,从札剌勒丁莎勒坛、罕篾力克二人背后杀来,打败了他们,歼灭了(他们的部分军队),使他们不能到其不合儿[6]、薛迷思加卜[7]、兀答剌儿[8]城会合,乘胜一直追到申河[9]。许多回回人跳入申河,淹死在河中。札剌勒丁莎勒坛、罕篾力克二人仅以身免,溯申河而上,逃走了。
  成吉思汗溯申河而上,掳掠了巴惕客先[10]至额客小河、格温小河[11],到达巴鲁安原野[12]驻营,派遣札剌亦儿氏人巴剌[13]去追击札剌勒丁莎勒坛、罕篾力克二人。
  (成吉思汗)对者别、速别额台二人大加恩赐,并说:
  “者别你原来名叫只儿豁阿歹,从泰亦赤兀惕部来了后,就成了者别。”
  因脱忽察儿擅自掳掠罕篾力克的边城,惊走了罕篾力克,依法当斩;但赦免未斩,对他加以严厉申斥,削去了他的管军职务。注释:
  [1]阿剌亦岭—与第198节之阿来岭为不同的地名。今吉尔吉斯斯坦天山山脉的一处山岭。
  [2]脱忽察儿—翁吉剌惕部人。1211年成吉思汗征金时,命他率骑二千留守蒙古本土保护辎重、行宫,以防被征服的客列亦惕等部众叛变,并巡哨西边,以防篾儿乞惕、乃蛮等残部反攻。1217年,奉旨与速别额台出征篾儿乞惕残部,次年把他们全部歼灭。1220年,奉旨与者别、速别额台各率万骑出发,追击花剌子模国王马合谋,因违犯军令而被削职。1221年,从拖雷攻打呼罗珊地区,战死于你沙不儿城下。
  [3]莎勒坛—《秘史》又译速勒坛,《亲征录》译作速里坛,《元史》译作算端、算滩、锁潭,《西游录》译作梭里枟。伊斯兰教徒国王称号。今译苏丹。
  [4]罕篾力克—《亲征录》作篾里可汗,《元史太祖纪》作灭里可汗,《元史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作罕勉力。篾力克,又译灭里,为地位低于算端的地方诸侯称号,一般为州郡军政长官的称号。那珂通世指出:此罕篾力克即《史集》所载之马鲁长官汗灭里。此人于1221年春率四万骑投附札兰丁算端麾下。同年夏,在八鲁弯之战中,担任札兰丁的右翼,与札兰丁同击败蒙古军。同年冬,随札兰丁退至印度河边,与成吉思汗大军激战,其所率右翼军被击溃后,向白沙瓦方面逃去,途中被蒙古军截击,兵败被杀(见《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02-305,307页)。
  [5]札剌勒丁莎勒坛—又译札兰丁算端。花剌子模国王阿剌丁马合谋的长子。1220年12月末马合谋病死于里海小岛中,传位于札兰丁。1221年春,札兰丁来到其原封地哥疾
  蒙古秘史宁(今阿富汗加兹尼),聚集十余万军队。夏,打败失吉忽秃忽所率三万蒙古军于八鲁弯(今阿富汗恰里卡尔东北)。秋,与成吉思汗大军激战,被击溃,逃入印度。后来,札兰丁返回波斯,率领所部进行反抗蒙古的斗争,直到1231年死去为止。
  [6]不合儿—又译不花剌(《元史》)、卜哈儿(《亲征录》、《元史》)、蒲华(《元史》、《西游录》)等,中亚自古以来著名的大城。今乌兹别克斯坦布哈拉。
  [7]薛迷思加卜—又译薛米思坚(第263节)、撒马耳干(《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薛迷思干(《亲征录》、《元史》)、寻思干(《辽史》、《元史》、《西游录》)、邪米思干(《西游记》)、挦思干(《西使记》、《元史》)、河中府(《湛然居士集》、《西游记》、《辽史》)。中亚古来名城。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儿罕。
  [8]兀答剌儿—《秘史》又译兀的剌儿、兀都剌儿,《元史太祖纪》作讹答剌,《元史》又作斡脱罗儿、兀提剌耳、斡脱剌儿。花剌子模帝国东北部边境大城。在今哈萨克斯坦南哈萨克斯坦州希姆肯特西北帖木儿,位于锡尔河下游东岸。
  [9]申河—《亲征录》作辛目连河。今巴基斯坦的印度河。
  [10]巴惕客先—《元史西北地附录》作巴达哈伤。在今阿富汗东北部巴达赫尚省首府法札巴德之东。
  [11]额客小河、格温小河—意为“母亲小河”、“母马小河。”小河,原文为“豁罗罕”。《秘史》明初总译,误读“格温”为“可温”(儿子),故将二河译为“子母河”。《亲征录》误读“豁罗罕”为“豁鲁合”(寨),误读“格温”为“可温”(儿子),故误译“母马小河”为“可温寨”。
  [12]巴鲁安原野—《亲征录》作八鲁湾川,《元史太祖纪》作八鲁弯川,在今阿富汗恰里卡尔的东北。
  [13]札剌亦儿氏人巴剌—即第四十九位开国功臣巴剌扯儿必,详见第202节注[51]。
  第258节
  成吉思汗从巴鲁安原野回师,命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个儿子率领右翼军,渡过阿梅河[1],去围攻兀笼格赤城[2];又命拖雷去攻打亦鲁[3]、亦薛不儿[4]等许多城。成吉思汗自己驻留于兀的剌儿城。
  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个皇子派人来奏道:
  “军、马已齐备。已经到达兀笼格赤。我们应当听谁号令?”
  成吉思汗降旨道:
  “可听从斡歌歹号令!”
  蒙古秘史注释:
  [1]阿梅河—《元史》作阿母河、暗木河。即今中亚阿姆河。
  [2]兀笼格赤—《亲征录》、《元史太祖纪》作玉龙杰赤、花剌子模国旧都。位于今咸海南面阿姆河下游,遗址在今土库曼斯坦库尼亚乌尔根奇(旧乌尔根奇)。
  [3]亦鲁—《亲征录》、《元史》作也里,《明史》作哈烈。今阿富汗西北部赫拉特省首府赫拉特。
  [4]亦薛不儿—《亲征录》作泥沙兀儿、匿察兀儿,《元史》作你沙不儿、乃沙不儿、匿察兀儿,《西使记》作纳商城。今伊朗东北部呼罗珊省北部内沙布尔。
  第259节
  成吉思汗驻于兀的剌儿城,从兀的剌儿城迁驻到薛米思加卜城,又从薛米思加卜城迁驻到不合儿城。
  成吉思汗在那里等待巴剌那颜,避暑于莎勒坛的驻夏地阿勒坛豁儿罕岭[1],派遣使者去对拖雷说:
  “夏天很热,别路军马都已返回,你也到朕处来会合吧!”
  当时拖雷已占领亦鲁、亦薛不儿等城,攻破了昔思田城。正在攻破出黑扯连城[2]时,使者把话送到了。拖雷遂于攻破出黑扯连城后回师,与成吉思汗会合了。注释:
  [1]避暑于莎勒坛的驻夏地阿勒坛豁儿罕岭—阿勒坛豁儿罕岭,那珂通世译作“金寨岭”,他引用《亲征录》、《史集》的记载,认为这是成吉思汗攻克撒马耳干后,1220年夏在撒马耳干与那黑沙不(今布哈拉东南、撒马耳干西南之卡尔希)之间避暑之地,阿勒坛豁儿罕岭当在那黑沙不附近。
  村上正二译“阿勒坛豁儿罕岭”为“黄金小河(流出的),山岭(之麓)”,认为这是成吉思汗等待巴剌追击札兰丁于印度的军队返回,1222年夏在阿姆河以南的避暑之地,指塔里寒寨绿野(位于今阿富汗东北部穆尔加布河上游以北)。
  [2]昔思田城—昔思田,《亲征录》作昔思丹,今译锡斯坦,在今阿富汗西南部、伊朗东部,为赫尔曼德河中、下游低湿地带,其首府沙希昔思田城,即今阿富汗西南部尼姆鲁兹省首府扎兰季。
  第260节
  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个皇子占领了兀笼格赤城后,三个人把百姓分取了,没有留下献给成吉思汗的一份。成吉思汗恼怒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个儿子,有三天没让他们拜见。
  于是,孛斡儿出、木合黎、失吉忽秃忽三人奏道:
  “我们征服了抗命不服的回回国莎勒坛,夺取了他们的城邑、百姓。被分取的兀笼格赤城,分取的皇子们,都是成吉思汗所有的。蒙天地佑护,我们已如此征服了回回国百姓,您的众多军、马正在欢腾,大汗您为什么如此发怒呢?皇子们已经知道错惧怕了,今后引以为鉴。但恐皇子们冷了心懈怠起来,望恩赐准予拜见吧!”
  成吉思汗息了怒,让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个儿子来见,引证祖言、分析古语责备他们,直说得他们无地自容,额上的汗擦也擦不尽。正在责备、教诲、宣谕时,晃孩[1]、晃塔合儿[2]、搠儿马罕[3]这三个箭筒士向成吉思汗奏道:
  “像刚开始调教、练习的雏鹰,皇子们初学出征,为什么要这样责怪他们,使他们退缩、困惑呢?这样恐怕使他们惧怕而灰心吧?从日出到日落之地,敌国还多。像指挥土蕃[4]狗似地,让我们去征讨敌国吧。若蒙天地佑护,我们为您取来金银、缎匹、财物、百姓、人口。若问何国?听说西方有巴黑塔惕国的合里伯莎勒坛[5]。让我们去征讨吧!”
  成吉思汗听了这番话,息怒称是,赐旨晃孩、晃塔合儿、搠儿马罕三个箭筒士,对阿答儿斤氏人晃孩、朵笼吉儿氏人晃塔合儿二人说:
  “你们俩留在朕的身边。”
  派遣斡帖格歹搠儿马罕[6]去征讨巴黑塔惕国的合里伯莎勒坛。注释:
  [1]晃孩—据本节后文所记,此人为阿答儿斤氏人。除本节所记外,此人其他事迹不详。
  [2]晃塔合儿—据本节后文所记,此人为朵笼吉儿(即札剌亦儿分支朵郎吉)氏人。除本节所记外,此人其他事迹不详。
  [3]搠儿马罕—第270节作绰儿马罕,《亲征录》作搠里蛮。《史集》作绰儿马浑。雪你惕部人。成吉思汗的箭筒士。1230年,奉窝阔台之命率领三万蒙古军西征。次年,攻灭花剌子模王札兰丁。其后留守波斯北部,不断攻掠阿塞拜疆、伊拉克北部、格鲁吉亚、阿美尼亚等地。1241年死后,由其部将别速惕氏人拜住继统其军。
  [4]土蕃—又作吐蕃、土番、西番,即藏族或藏族地区。
  [5]巴黑塔惕国的合里伯莎勒坛—巴黑塔惕,《西使记》作八吉打,即今伊拉克首都巴格
  蒙古秘史达。巴黑塔惕国,指750年建立的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即黑衣大食。十三世纪时,黑衣大食已日渐衰弱,其辖境只有巴格达周围的伊拉克阿拉卑地区,1258年为旭烈兀所灭。合里伯,即哈里发,意为“神的后继者、代理人”,为阿拉伯帝国政、教合一的最高领袖,伊斯兰教教皇。莎勒坛,又译算端、苏丹,即伊斯兰教世界掌握世俗政权的国王称号。哈里发兼有算端称号,是强调其一身兼掌政、教大权。成吉思汗西征时的哈里发为第三十四代哈里发阿勒纳昔儿,1180-1225年在位。但本节所说派遣搠儿马罕西征西亚之事,实际为窝阔台汗时之事,其时哈里发为第三十六代哈里发阿勒木思丹昔儿必剌黑,1226-1242年在位。
  [6]斡帖格歹搠儿马罕—斡帖格歹,意为“老(资格)的人”。搠儿马罕有此称号,表明他是成吉思汗皇族乞颜孛儿贴斤氏的世袭隶属民的后裔。
  第261节
  (成吉思汗)又派遣朵儿边氏人朵儿伯多黑申去征讨欣都思国[1]、巴黑塔惕国两国之间的阿鲁[2]、马鲁[3]及马答撒里国的阿卜秃城[4]。注释:
  [1]欣都思国—又作忻都、欣都、印都、印毒,即印度国。
  [2]阿鲁—即第258节之亦鲁。即今阿富汗西北部赫拉特省之赫拉特。
  [3]马鲁—又作木鲁、穆国、马兰城、马卢、麻里兀、末禄等。今土库曼斯坦之马里。
  [4]马答撒里国的阿卜秃城—马答撒里,即《元史》卷149《郭侃传》之拶答而,即今伊朗北部马赞答兰省一带。阿卜秃城,村上正二认为即木剌夷国首都阿剌模忒。阿剌模忒为一山堡,波斯语“鹰巢”之意,在今里海南、伊朗北部马赞答兰省的厄尔布尔士山中。
  第262节
  (成吉思汗)又命速别额台把阿秃儿出征北方,直到康邻[1]、乞卜察兀惕[2]、巴只吉惕、斡鲁速惕[3]、马札剌惕[4]、阿速惕[5]、撒速惕[6]、薛儿客速惕[7]、客失米尔[8]、孛剌儿[9]、剌剌勒[10]这十一部落、外邦百姓处,渡过亦的勒河[11]、札牙黑河[12]这二条有水的河,直到乞瓦绵客儿绵[13]城。
  蒙古秘史注释:
  [1]康邻—又译康里、航里、抗里、杭斤等名。游牧于今乌拉尔河以东至咸海东北的突厥部落。康里人为花剌子模帝国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国王马合谋之母后为康里人,故其戚属康里人多为军队将领。1223年,者别等西征军东归,进入康里境,败其主霍脱思罕。康里人被俘掠至中原者甚多,大多从军。元武宗时设立广武康里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元代色目大臣中頗多康里人,如不忽木,历任中书平章政事、昭文馆大学士、行御使中丞事,其子回回,任陕西平章,另一子巎巎,历任江浙平章、翰林学士承旨。
  [2]乞卜察兀惕—又译钦察、可弗叉等名。游牧于乌拉尔河至黑海以北的突厥部落。成吉思汗和窝阔台汗两次征讨钦察,征服该部。钦察人被俘掠至蒙古、中原者甚多。元世祖时,其首领土土哈有战功,钦察人为奴者释免为军设置钦察卫亲军都指挥司。英宗时,分为左、右钦察两卫;文宗时,又分立龙翊侍卫。
  [3]斡鲁速惕—又译斡罗思、兀罗思、兀鲁思等,今俄罗斯、白俄罗斯、乌克兰人之先民。十三世纪时,分为许多公国。1223年,者别等所率蒙古军大破斡罗思诸公国、钦察联军于阿里吉河(今乌克兰卡里奇克河)。拔都西征后,斡罗思诸公国臣服于钦察汗国。一部分斡罗思人被掳至蒙古、中原。1330年,元廷收集万名斡罗思人设置宣忠扈卫亲军都指挥司。十四世纪起,莫斯科公国逐渐强大,成为各公国反抗蒙古统治的中心。1480年起,斡罗思各公国以莫斯科为中心彻底摆脱了蒙古统治,并逐渐形成统一的中央集权俄罗斯国家。
  [4]马札剌惕—此为复数形,第270节作马札儿,单数形。即匈牙利人。
  [5]阿速惕—又译阿速、阿思、阿宿、阿兰,为住在高加索山以北的伊朗语族人,信仰东正教。1222年,者别、速别额台所率蒙古军越过高加索山北上,大败阿速、钦察联军。1239年,蒙哥率军攻破阿速首都篾怯思城,征服该国。阿速人迁往中原者多从军。1272年,组成阿速拔都军攻宋。元武宗时设立左、右阿速两卫。
  [6]撒速惕—第270节作薛速惕。一说为伏尔加河下游可萨国之都城撒哈辛人,一说为外斯拉夫的撒克逊(saxon)人。
  [7]薛儿客速惕—第270节作薛儿格速惕,《元史西北地附录》作撤耳柯思。为住在高加索山西北部撤耳柯思地方的居民。1238年秋,蒙哥所率蒙古军攻占该地,擒获其首领秃合儿,征服该族。此后,该族受钦察汗国统治。
  [8]客失米儿—《元史》作怯失迷儿、乞失迷、迦叶弥儿、即今克什米尔。
  [9]孛剌儿—《元史兀良哈台传》作孛烈儿。《史集》作不剌儿。一说即伏尔加河不里阿耳人。一说即波兰人。而据《史集》所载,则可能指匈牙利人或波兰人(《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59-62,77页)。
  [10]剌剌勒—此处误写。第270节作客列勒。应作“客列儿”或“客剌儿”,为斯拉夫语“国王”之意,是斡罗思人对匈牙利国王的称呼。
  [12]札牙黑河—又译押亦河。即今乌拉尔河。
  [13]乞瓦绵客儿绵—第270节作绵客儿绵客亦别,第274节作蛮客儿蛮乞瓦。“绵客儿绵”为乌拉尔-阿尔泰语“大城”之意,乞瓦即今乌克兰首都基辅。
  第263节
  成吉思汗占领回回国后,降旨在各城设置答鲁合臣[1]。
  从兀笼格赤来了回回人姓忽鲁木石的名叫牙剌哇赤[2]、马思忽惕[3]的父子两人,向成吉思汗进奏管理城市的制度。
  成吉思汗听了后,觉得有道理,就委派他(牙剌哇赤)的儿子马思忽惕忽鲁木石与我们的答鲁合臣们一同掌管不合儿、薛米思坚[4]、兀笼格赤、兀丹[5]、乞思合儿[6]、兀里羊[7]、古先答里勒[8]等城。他的父亲牙剌哇赤则被带回来,受命管理汉地的中都城。
  因为回回人牙剌哇赤、马思忽惕两人通晓城市管理制度,所以就委派他们与答鲁合臣一同掌管(回回和)汉地百姓(的城市)。注释:
  [1]答鲁合臣—又译达鲁花赤。蒙古语“镇守者”之意。蒙古在被征服的各国、各族的主要地区、城市、投降的非蒙古军队中皆设置答鲁合臣监治,掌实权。元朝建立后,路、府、州、县及南方少数民族地区长官司皆设答鲁合臣。按规定,答鲁合臣由蒙古人及个别色目人担任,汉人、南人不得担任。
  [2]牙剌哇赤—又译牙老瓦赤、牙鲁瓦赤、牙剌瓦赤等。即麻合没的滑剌西迷(《元史太宗纪》)。花剌子模人。“牙剌哇赤”为突厥语“使者”之意。早年投奔蒙古,曾任1218年初成吉思汗派往花剌子模国的使臣。成吉思汗灭花剌子模国,他受命主管不花剌等各城行政、财赋。元太宗元年(1229年),他奏定西域人按丁出赋调之法。后于察合台不协,被召还朝。十三年,任中州大断事官,主管汉地。乃马真皇后称制时,被罢官。宪宗蒙哥即位,恢复原职,称燕京等处行尚书省事。
  [3]马思忽惕—又译麻速忽(《元史宪宗纪》)。花剌子模人。成吉思汗西征时,随父牙剌哇赤觐见。后协助其父管理西域各城行政、财赋。元太宗末年,其父调任汉地大断事官,他继父职主管西域财赋,掌管自畏兀儿地以西至阿母河东岸的城乡定居地区。乃马真皇后称制时,他托庇于拔都。贵由即位,奉旨仍守旧职。蒙哥即位,任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事。元世祖时,仍掌管中亚各城行政、财赋。他任职数十年,致力于恢复中亚经济、文化。1289年病死。
  [4]薛米思坚—即今撒马儿罕。见第257节注[7]。
  [5]兀丹—《元史》作斡端、忽炭,两汉、南北朝、隋唐、宋、明诸史皆作于阗。今新疆和田。
  [6]乞思合儿—《元史》作可失哈耳、可失合儿、合失合儿、乞失哈里等。两《汉书》、《魏书》、《隋书》、两《唐书》、《宋史》皆作疏勒。今新疆喀什。
  [7]兀里羊—应作“兀里罕”,“羊”为“罕”之讹写。《元史》作鸭儿看、押儿牵、也里虔。两《汉书》莎车国,清代叶尔羌。今新疆莎车。
  [8]古先答里勒—古先,《元史》作曲先、苦叉、苦先。即古之龟兹。今新疆库车。答里勒,应作答里木,“勒”为“木”之讹写;《元史》作塔林、答林,即今新疆塔里木河。曲先及其南之塔里木河一带,为元代通往畏兀儿地及斡端、可失哈耳等地的交通要冲。元世祖至元二十六年(1289年)罢斡端宣慰司后,改驻军于此。成宗初,设曲先塔林都元帅府于此。
  第264节
  (成吉思汗)出征回回国共为七年。在那里等待札剌亦儿氏人巴剌时,巴剌渡过申河,追击札剌勒丁莎勒坛、罕篾力克两人,直到欣都思之地。
  因为札剌勒丁莎勒坛、罕篾力克两人失踪,(巴剌)追寻到欣都思中部也没找到,便回师了。在欣都思边境地区,(巴剌)掳掠了百姓,夺取了许多骆驼、许多去势山羊后,回来了。
  成吉思汗从那里回师,途中在额儿的失河畔驻夏。第七年鸡儿年(乙酉,1225年)秋天,回到了土兀剌河畔黑林中的行宫(斡儿朵思)里。
  蒙古秘史卷十二(续集卷二)
  第265—282节
  征灭西夏,成吉思汗逝世。斡歌歹即位,征灭金国,巴秃(拔都)西征,重申护卫制度,总结即位以来四功、四过。尾跋:本书成书的背景、时间与地点
  第265节
  那年(乙酉鸡年,1225年)冬天驻冬时,(成吉思汗)准备出征唐兀惕(西夏)国,重新点数了军队。
  狗儿年(丙戌,1226年)秋天,成吉思汗上马出征唐兀惕国,在后妃之中带去了也遂合敦。
  途中到了冬天,在阿儿不合地方围猎许多野马。成吉思汗骑着一匹红沙马,一群野马跑过来,红沙马受惊,成吉思汗坠下马来,肌肤受伤很痛,遂在搠斡儿合惕[1]地方驻营住下。
  宿过了那夜,第二天早晨也遂合敦说:
  “皇子们、那颜们,一起商议吧!大汗夜里睡时肌肤很热。”
  皇子们、那颜聚会商议。晃豁坛氏人脱栾扯儿必建议说:
  “唐兀惕百姓有建筑好的城,有不能挪动的营地,他们不能背着建筑好的城逃走,不能背着不能挪动的营地逃走。我们回师吧,等到大汗身体好了,再去征讨。”
  皇子、那颜们都赞成这个意见,遂奏告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说:
  “(如果就这样回师)唐兀惕百姓会认为我们畏怯而退回去了。我们先派是使者去,朕在这里搠斡儿合惕疗病,探明了他们所说的话,才可回去。”
  于是,派遣使者去传话说:
  “不儿罕你以前曾说:‘我们唐兀惕百姓愿做您的右手’,根据你的这个许诺,当我们出征与我们不和好的回回国时,请你一同出征,你不儿罕没有履行诺言,不仅不发兵,而且恶言挖苦。那时我们因别有所向,只好留待以后与你算帐,就出征回回国去了。蒙长生天佑护,我们征服了回回国,如今我们要来与你算帐了!”
  不儿罕说:
  “我没有说过挖苦的话。”
  阿沙敢不说:
  “挖苦的话是我说的。如今你们蒙古人以为惯战而欲来战,我们贺兰山营地有撒帐房和骆驼的驮包,就请你们到贺兰山[2]来与我们交战吧。如果需要金银、缎匹和财物,就请你们到中兴府[3](额里合牙)、西凉府[4](额里折兀)来吧!”
  说罢,就把使者打发回去了。
  使者把他说的这些话禀告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肌肤还很热,他说:
  “你们看,他们说出这样的大话,我们怎么可以退回去呢?就是死了,也得照着他们说的大话去攻打他们!长生天,你知道!”
  成吉思汗遂直趋贺兰山,与阿沙敢不交战,打败了阿沙敢不,围困他于贺兰山上的寨子里,擒获了阿沙敢不,把他的有撒帐房、有骆驼驮包的百姓,如拂灰般地俘虏了。
  成吉思汗降旨道:
  “把勇猛敢战的男子、有地位的唐兀惕人杀掉!”战士们可各取所擒获地各种唐兀惕人。”注释:
  [1]搠斡儿合惕—村上正二认为:《元史太祖纪》二十一年(1226年)所载“二月,取黑水等城。夏,避暑于浑垂山,取笆、肃等州。秋,取西凉府搠罗河罗等县,遂逾沙陀,至黄河九渡,取应里等县”中之“搠罗河罗”,似即此“搠斡儿合惕”,其地在西凉府(今甘肃武威)附近。
  [2]贺兰山—原文为“阿剌筛”,旁译“贺兰山”。
  [3]中兴府—原文为“额里合牙”,旁译“宁夏”,即西夏中兴府,今宁夏银川。
  [4]西凉府—原文为“额里折兀”,旁译“西凉”,即西夏西凉府,今甘肃武威。
  第266节
  成吉思汗驻夏于察速秃山[1],派遣军队去把阿沙敢不一同(逃)上山反抗地有撒帐房、有骆驼驮包的唐兀惕人全部如数掳获。
  于是降旨恩赐孛斡儿出、木合黎二人,听其尽力取有掳获地(人和财物)。
  成吉思汗又降旨道:
  “恩赐孛斡儿出、木合黎二人时,不曾分给金国百姓,如今你们二人可均分金国的纟乚人,其好男儿可执鹰随从你们,其好女子长大后可为你们的妻子整理衣裙。金国皇帝所倚靠的亲信[2],杀害蒙古人的祖先、父辈的,就是契丹、纟乚人。如今朕所倚靠的亲信,就是孛斡儿出、木合黎二人。注释:
  [1]察速秃山—原文为“察速秃”,旁译“雪山”,施世杰认为即甘肃张掖县以南之雪山。村上正二认为即《元史太祖纪》所载二十一年(1226年)夏避暑之浑垂山,为祁连山脉之一角;并认为,“浑垂”即汉语“公主”之突厥语音讹。
  [2]亲信—原文为“亦纳兀惕”,复数形,旁译“宠信的每”,其单数形为“亦纳黑”,《元史》作“倚纳”。
  第267节
  成吉思汗从察速秃山出发,驻营于兀剌孩城[1],从兀剌孩城出发,攻破了灵州[2](朵儿篾该)城。
  这时,不儿罕前来觐见成吉思汗。不儿罕来觐见时,带着以金佛为首的金银器皿九九,男孩、女子九九,骟马、骆驼九九,以各色九九礼物前来觐见。遂命不儿罕在门陰下拜见。拜见时,成吉思汗感到厌恶。
  第三天,成吉思汗降旨赐亦鲁忽不儿罕以失都儿忽之名。成吉思汗把亦鲁忽不儿罕失都儿忽[3]召来赐死,降旨命脱栾扯儿必下手处死他。脱栾扯儿必下手杀死亦鲁忽后,回奏了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降旨道:
  “朕来与唐兀惕百姓算帐时,途中在阿儿不合地方围猎野马时肌肤受伤,你脱栾爱惜朕的性命、身体,建议朕把病养好。因敌人出言恶毒,朕继续出征,蒙长生天佑护,征服敌人,报了仇。如今有亦鲁忽带来的行宫、器皿,给你脱栾拿去吧!”注释:
  [1]兀剌孩—《元史太祖纪》作兀剌海、斡罗孩。屠寄《蒙兀儿史记》卷3曰:“兀剌海,故城在今蒙古阿拉善额鲁特旗(今阿拉善右旗)西南之龙骨山(即今甘肃山丹北之龙首山)。此山与甘州之山丹县接界,蒙古名阿拉克鄂拉。”岑仲勉《元初西北五城之地理的考古》认为,“斡罗孩”为党项语“长城中通道”之意,即唐人所说“回乐路”,“斡罗孩城应在狼山隘北口附近”。狼山在今河套西北,在内蒙古乌拉特后旗东南部。
  [2]灵州—原文为“朵儿篾该”,旁译“灵州”,今宁夏灵武。
  [3]亦鲁忽不儿罕失都儿忽—指西夏末帝李目见。“亦鲁忽不儿罕”为“本初佛”之意,是蒙古人对西夏国王的称呼。“失都儿忽”,为蒙古语“诚实的”之意,为成吉思汗赐给李目见的带有掫揄意味的赐号。
  第268节
  (成吉思汗)俘虏了唐兀惕百姓,杀死了亦鲁忽不儿罕失都儿忽,把唐兀惕百姓从父母直到子孙的子孙消灭干净。成吉思汗降旨说:
  “每次吃饭时,都要说:把他们消灭干净,杀死,消灭掉!”
  因为唐兀惕百姓不履行诺言,所以成吉思汗再次征讨唐兀惕百姓,灭掉了唐
  蒙古秘史兀惕百姓,然后回来。
  猪儿年(丁亥,1227年),成吉思汗升天[1]。(成吉思汗)升天后,把许多唐兀惕百姓留给了也遂合敦。注释:
  [1]成吉思汗升天—成吉思汗于丁亥年(1227年)秋七月已丑日(8月25日)病死于秦州清水县(今属甘肃)西江驻地大帐中,享年六十六。元世祖至元二年(1265年),上庙号太祖,三年,追谥圣武皇帝。蒙古诸将遵照他遗留的灭西夏的秘计,于他病死后秘不发丧,灭掉西夏之后,护送他的灵柩返回克鲁伦河上游以西的萨里川(撒阿里草原)哈老徒行宫(即其第二斡儿朵)后,才发丧。举哀。然后,将他安葬在他生前选定的不儿罕合勒敦山(今肯特山)山陽的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起辇谷中。
  在明代,由蒙元历代斡儿朵(行宫)所属人员形成的鄂尔多斯部落守护奉祀成吉思汗的“八白室”(八座白色的毡帐)。鄂尔多斯部于十五世纪后叶迁入河套驻守,“八白室”从此迁入河套。十六世纪时,鄂尔多斯部将“八白室”设在该部首领济农(副可汗)的牙帐附近。
  清初,鄂尔多斯部归顺清朝后,设伊克昭(意为“大庙”)盟,额璘臣济农任盟长,主持“八白室”的祭祀活动。额璘臣的驻地在郡王旗,为了祭祀和会盟的方便,他把“八白室”迁入其驻地内,“八白室”所在地被命名为伊金霍洛(意为“帝王陵寝”)。在清代,伊克昭盟鄂尔多斯左翼中旗(今伊金霍洛旗)的伊金霍洛之地,遂有成吉思汗陵园,内有象征性地纪念成吉思汗的灵柩。
  1939年,“成吉思汗灵榇”为免遭日本帝国主义和蒙奸、汉奸的侵犯,从伊金霍洛迁到甘肃榆中县兴隆山东北大佛殿。1949年8月马步芳将“成吉思汗灵榇”从榆中迁到青海湟中县塔尔寺。
  1954年4月,内蒙古人民政府将成吉思汗灵榇从塔尔寺迁回伊金霍洛。1955年,人民政府拨120余万元巨款兴建成吉思汗新陵园于伊金霍洛旗胡浪鄂包山一带。1956年5月,成吉思汗新陵园建成。
  第269节
  鼠儿年(戊子,1228年)察阿歹、巴秃等右翼宗王,斡惕赤斤那颜、也古、也孙格等左翼宗王,拖雷等本部[1]宗王,公主们、驸马们、万户长们、千户长们聚集到一起,大聚会于客鲁涟河阔迭兀阿剌勒地方,遵从成吉思汗指定继位人的圣旨,拥立斡歌歹合罕为大汗[2]。
  兄长察阿歹拥立其弟斡歌歹合罕为大汗。察阿歹兄长、拖雷二人将守卫其
  蒙古秘史父成吉思汗金性命的(一千名)宿卫、(一千名)箭筒士、八千名侍卫,将其父汗的贴身私属万名轮番护卫士,交给了斡歌歹合罕。本部百姓也照道理交给了他。注释:
  [1]本部—原文为“豁勒”,旁译“在内”,即除右翼左翼之外的蒙古中央、内地、大汗本部。
  [2]《秘史》误记元太宗窝阔台即位于戊子鼠年(1228年),据《亲征录》、《元史太祖纪》所载,元太宗即位于已丑牛年(1229年)秋八月。《亲征录》:“已丑八月二十四日,诸王、驸马、百官大会怯绿连河曲雕阿兰,共册太宗皇帝登极。”《元史太祖纪》:“元年已丑……秋八月已未,诸王百官大会于怯绿连河曲雕阿兰之地,以太祖遗诏即皇帝位于库铁乌阿剌里。”曲雕阿兰、库铁乌阿剌里即阔迭兀阿剌勒之异译。
  第270节
  斡歌歹合罕被拥立为大汗,内廷的一万名轮番护卫士、本部百姓都归他所有后,先与察阿歹兄长商议如下:
  “父汗成吉思汗未征服完毕而留下的百姓有巴黑塔惕国的合里伯莎勒坛,曾派绰儿马罕[1]箭筒士去征讨,如今可派斡豁秃儿、蒙格秃[2]二人去增援。又,以前曾派速别额台把阿秃儿出征康邻、乞卜察兀惕、巴只吉惕、斡鲁速惕、阿速惕、薛速惕[3]、马札儿、客什米儿、薛儿格速惕[4]、不合儿[5]、客列勒[6]等部落、国家,渡过有水的阿的勒河[7]、札牙黑河,征伐篾客惕[8]、绵客儿绵客亦别[9]等城。因为那里的百姓难攻可命巴秃[10]、不里[11]、古余克[12]、蒙格[13]等众多宗王出征,增援速别额台。这次出征的众多宗王们,以巴秃为首长。
  (商议已定如上,)遂颁布了(如上内容的)圣旨。
  又降旨道:
  “中军出征者,以为古余克首长。”
  又降旨道:
  “这次出征者之中,凡管领百姓的宗王,应在其诸子中命其长子出征。不管领百姓的宗王们,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们,无论何人,也应命其长子出征。公主、驸马们,也应照规矩命其长子出征。”
  斡歌歹合罕又说:
  “这次派遣长子出征的规矩(约孙),是察阿歹兄长提出的。察阿歹兄长来
  蒙古秘史说:‘可派我的儿子中的年长者不里出征,增援速别额台。如果派长子出征则军多势盛,力量强大。那边的敌人众多,敌国很多兵锋坚锐。据说那些百姓愤怒时用武器杀死自己,他们的武器很锋利。’”
  斡歌歹合罕说:
  “这就是朕等商议的话,依着察阿歹兄长的热衷之言,可命长子们出征!可向各处宣谕命巴秃、不里、古余克、蒙格等宗王出征的理由。”
  [14]注释:
  [1]绰儿马罕—即第260节之搠儿马罕。见该节注[3]。
  [2]斡豁秃儿、蒙格秃—元太宗派往客失米儿、印度方面的蒙古军统将。他们统率二万蒙古军,曾围攻客失米儿王国的首都,迫使国王逃走。其后,蒙古军攻掠客失米儿诸州,任命了各州长官后离去。参阅:波伊勒《阿富汗和印度的蒙古统将们》,载《伊斯兰教研究》第2卷,1963年,第145-150页;卡尔雅恩《关于客失米尔和蒙古人的一条注释》,载《中亚学报》第2卷,1956年,第176-180页;《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60页。
  [3]薛速惕—即第262节之撒速惕,见该节注[6]。
  [4]薛儿格速惕—即第262节之薛儿客速惕,见该节注[7]。
  [5]不合儿—当为“不剌儿”之讹写。即第262节之孛剌儿。见该节注[9]。
  [6]客列勒—第262节讹写作“剌剌勒”。见该节注[10]。
  [7]阿的勒河—即第262节之亦的勒河。见该节注[11]。
  [8]篾客惕—《元史》译作篾怯思、灭怯思、麦怯斯、麦各斯,即阿速国的首都Magas。该城于1239年遭到蒙哥所率领的蒙古军数月猛攻而毁灭。
  [9]绵客儿绵客亦别—即第262节之乞瓦绵客儿绵,见该节注[13]。
  [10]巴秃—《元史》作拔都。术赤第二子。钦察汗国的创建者。1236年,统率蒙古大军西征,征服伏尔加河不里阿耳。1237-1240年,征服钦察诸部及斡罗思各公国。1241年,进攻波兰、匈牙利等国。次年,得元太宗死讯,东归。后在伏尔加河下游建拔都萨莱城为都城,创建了东起额尔齐斯河、西至斡罗思的钦察汗国。元定宗贵由死后,大力支持蒙哥夺得大汗之位。1256年,病死。
  [11]不里—察合台长子木秃坚之子。1235-1242年,曾参加西征。因他反对蒙哥为大汗,并曾于酒醉时辱骂拔都,蒙哥即位后,将他执送到拔都处,他遂被拔都杀死(见《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160-161页)。
  [12]古余克—即元定宗贵由。元太宗长子,母为乃马真皇后。1233年,奉旨率左翼军攻辽东,擒蒲鲜万奴。1235年,与拔都等西征。攻略阿速、斡罗思等地。西征中与拔都失和。1242年东归。1246年秋,即大汗位。杀大臣奥都剌合蛮。恢复太宗旧臣镇海、牙剌瓦赤等原职。1247年,命野里知吉带率军进驻波斯,以夹攻拔都。1248年春,亲率大军西征
  蒙古秘史拔都,至横相乙儿(今新疆青河东南)病死(见《元史》卷2,《史集》第二卷)。
  [13]蒙格—即元宪宗蒙哥。元太祖幼子拖雷正妻唆鲁禾帖尼所生长子。元世祖忽必烈同母兄。太宗七年(1235年),奉旨与拔都等西征。九年,破钦察部,擒其部长八赤蛮。进攻斡罗思。十一年,征服阿速国。宪宗元年(1251年),被拔都等宗王、诸将拥立为大汗,镇压太宗后裔、察合台后裔谋反。拘捕太宗孙失烈门等,处死从叛者按只、畅吉等。更改庶政,以亲信忙哥撒儿为大断事官,命弟忽必烈主管漠南、汉地军、政。改革弊政。二年夏,处死定宗皇后海迷失及失烈门母,流放从叛诸王。秋,命忽必烈征大理,弟旭烈兀征波斯。三年夏,命撒里等征印度、客失米儿。六年夏,议决大举攻宋。命宗王塔察儿率东路军攻荊襄。八年,亲率主力入四川。改命忽必烈统率东路军攻荊襄。九年,围攻合州钓鱼城(今四川合川东),屡攻不克。七月,病死于城下(见《元史宪宗纪》,《史集》第二卷)。
  [14]《元史太宗纪》:“七年乙未(1235年)春……遣诸王拔都及皇子贵由、皇侄蒙哥征西域”。
  第271节
  斡歌歹合罕又派人去与察阿歹兄长商议说:
  “朕坐在父汗成吉思汗的现成的大位上,岂不要被人说:凭什么能力坐上大位?咱们的父汗尚未把汉地百姓的金帝完全征服,如果察阿歹兄长同意,朕如今去出征金国。”
  遂派人去与察阿歹商议。
  察阿歹兄长赞成了他的意见,派人来说:
  “这又何妨。把老营(阿兀鲁黑)托付给好人,你就出征吧!我也从这里发兵。”
  (斡歌歹合罕)遂委派斡勒答合儿箭筒士[1]留守诸大行宫(也客思斡儿朵思)。注释:
  [1]斡勒答合儿箭筒士—《史集》作兀勒都忽儿那颜、兀勒都儿箭筒士。札剌亦儿部人。成吉思汗时为箭筒士、御前千户的百户长,掌管四大斡儿朵(行宫)。元太宗出征金国时,他奉旨留守诸大行宫(参阅《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二分册,第364页;第二卷,第368页)。
  第272节
  兔儿年(辛卯,1231年),斡歌歹出征金国,派出者别为先锋,击败金军,杀得金军积尸如烂木堆。追击着越过了居庸关。又派遣军队到各地攻打各城。斡歌歹合罕驻营于龙虎台[1]。
  在那里,斡歌歹合罕得了病,口不能言。得病难过时,(人们)让巫师、占卜者占卜,他们说:
  “金国的土地神、水神,因为他们的百姓、人口被掳,各城被毁,所以急遽为祟。”
  占卜时,许(神)以百姓、人口、金银、牲畜、替身禳之,(神)不答允,为祟愈急。占卜时,又问(神):
  “可以用亲人作替身吗?”
  这时,(作祟放慢了,斡歌歹合罕)睁开了眼睛索取水喝,问道:
  ‘怎么啦?“
  巫师奏禀说:
  “金国的土地神、水神们,因为他们的地方和水被毁,百姓、人口被掳,急遽作祟,占卜时许(神)以别的什么为替身禳之,(神)作祟愈急。又问:可否用亲人作替身,作祟就放慢了。如今听凭圣裁。“
  (斡歌歹)降旨说:
  “如今朕身边的宗王有谁?”
  宗王拖雷[2]正在他身边,就说:
  “神圣的父汗成吉思汗像选骟马、择羯羊般地在诸兄弟之中选中了合罕兄长你,把他的大位指给了你,让你担当了统治百姓的重任。让我在合罕兄长身边,把你忘记的事提说,在你睡着了时唤醒。如今如果失去了我的合罕兄长你,我向谁去提说忘记的事,谁睡着了要我去唤醒呢?如果合罕兄长你真有个不测,众多蒙古百姓将成为遗孤,金国人必将快意让我来代替我的合罕兄长吧。我曾劈开鳟鱼的脊,横断鱏鱼的背。我曾战胜亦列,刺伤合答。我面貌美好,身材高大。(可以侍奉神。)巫师你来诅咒吧!”
  说着,巫师就诅咒了,把诅咒的水让拖雷大王喝了。
  拖雷坐了片刻,说道:
  “我醉了,等我醒过来时,请合罕兄长好好照顾孤单年幼的侄儿们、寡居的弟媳吧!我还说什么呢?我醉了。”
  说罢出去,就去世了[3]。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
  236
  蒙古秘史注释:
  [1]龙虎台—见第247节注[5]。《秘史》中常将成吉思汗征金、西征之事与元太宗时征金、西征之事混淆不清。成吉思汗为征金时的驻地,元太宗征金时未曾驻营于龙虎台,而曾驻于官山九十九泉(今内蒙古卓资北灰腾梁。)
  [2]拖雷—成吉思汗第四子。蒙哥汗、元世祖之父。1213年,隋父征金,攻掠河北、山东州县。1219年,隋父西征花剌子模国。1221年,分率一军攻入呼罗珊,攻克马鲁、你沙不儿、也里等城。1227年,成吉思汗死后,作为幼子继承其大部分军队、领民、领地,并监国二年。1231年,率三万余精骑,出宝鸡,假道宋境,沿汉水东下,至钧州渡汉水北上。1232年初,大破金军于三峰山(今河南禹县南)。同年,病死于北归途中。宪宗元年(1251年),追谥景襄皇帝(见《元史》卷1《太祖纪》、卷115《睿宗传》,《史集》第一卷第二分册、第二卷)。
  [3]关于拖雷之死,《元史》卷115《睿宗传》载:“壬辰(1232年)春……(拖雷)奋击(金兵)于三峰山,大破之……太宗寻至……遂从太宗收定河南诸郡。四月,由半渡入真定,过中都,出北口,住夏于官山。五月,太宗不豫,六月,疾甚。拖雷祷于天地,请以身代之,又取巫觋祓除衅涤之水饮焉。居数日,太宗疾愈,拖雷从之北还,至阿剌合的思之地,遇疾而薨”。
  第273节
  (斡歌歹合罕)讨平了金帝,将他改名为“小厮”,掳掠了其金银、文缎、财物、淮马[1]、小厮。设置了先锋、探马臣[2],在南京、中都等各处城邑设置了答鲁合臣后,(斡歌歹合罕)平安地回到了哈剌豁鲁木[3]住下。注释:
  [1]淮马—原文为“阿剌沙思”,旁译“淮马”。村上正二认为:为金国内出产的非上等的、遭到蒙古人轻蔑的低背的矮马。姚从吾说:“应是指当年金朝所属……淮水一带所产的马。”
  [2]探马臣—《元史》作探马赤。杨志玖等认为,探马赤为蒙元军种之一,蒙古国时期为从各千人队、百人队抽选组成的、包含有各部落人的精锐部队,作战时充当先锋,后为镇戍各地的镇戍军(见杨志玖《元史三论》中所收论探马赤军诸文)。那珂通世认为:“探马,镇戍之义。探马臣即镇戍官,探马赤军即镇戍之兵。”(《成吉思汗实录》1943年再版,第543页)护雅夫等认为:元代探马赤为投下领地所属军队,其构成为部族单位,自成一体,建立探马赤军为投下领主之特权,仅限于建立蒙古帝国有功勋之蒙古部族长有此特权。故探马赤
  蒙古秘史为不同于蒙古中央政府直属之蒙古军或汉军的私属军队,经常为坚强的先锋军,担当南方占领地区的治安维持,屯驻于主要城市。但进入元朝后,军队集权化,探马赤军也成为整理对象,后来从一般民户中编成探马赤军(见护雅夫:《探马赤部族考序说》,载《史学杂志》第54卷6期;《试论元初探马赤部族》,载《北亚学报》卷3)。萩原淳平认为探马赤的语源为意为“收集”的塔马及意为“印章”的塔马合,探马赤军即被收集起来的、烙有领主的烙印的社会最底层的隶属民组成的军队,在作战时担任最危险、艰辛的先锋,后又担任活泼好动的蒙古游牧骑军不愿担任的死板的镇守任务(见其《试论木华黎国王麾下探马赤》,载《东洋史研究》第36卷2期,1977年9月)。
  [3]合剌豁鲁木—《史集》作哈剌和林,《元史》作和林。突厥语“黑圆石”之意。蒙古国京城。始建于元太宗七年(1235年)。一说得名于鄂尔浑河发源之哈剌和林山,一说得名于鄂尔浑河上源哈剌和林河。由汉族为主的各族工匠建成。城南北约4里,东西约2里。大汗宫殿万安宫在城西南隅。城内有两个居民区,一为汉人工匠聚居区,一为回回人聚居区,内有市场。有许多官员府邸,十二所佛寺道观,二座清真寺,一座基督教堂。有四个城门,东门为谷市,西门为羊市,南门为牛、车市,北门为马市。元世祖定都大都后,和林置宣慰司都元帅府。大德十一年(1307年),设和林等处行省,以和林为治所。和林虽失去京城地位,仍为漠北政治经济中心,元朝以大臣出镇,派重兵防守,于其地开屯田、建仓廪、设学校。明洪武三年(1370年),元顺帝死,太子爱识理达腊继位,退据和林,复以为京城。由于明军多次进攻和蒙古贵族的内讧战争,和林屡遭破坏,终被废弃。遗址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前杭爱省鄂尔浑河上游东岸额尔德尼召北面的哈拉和林。二十世纪中后叶,苏、蒙考古工作者曾一再对和林遗址进行发掘,发掘到大量陶、瓷、金属器,汉代以来的历代货币,并对万安宫遗址进行过深入仔细的发掘。
  第274节
  绰儿马罕箭筒士[1]使巴黑塔惕国归附了。听说那里地方好,物产好,斡歌歹合罕降旨道:
  “命绰儿马罕箭筒士为探马,驻在那里,每年把黄金、黄金制品、浑金[2]、织金[3]、绣金[4]、珠子[5]、大真珠[6]、长颈高腿德西马[7]、骆驼、驮用德骡子送来。”
  增援速别额台把阿秃儿而出征的巴秃、不里、古余克、蒙格等众多宗王,使康邻、乞卜察兀惕、巴只吉惕(诸部)归降,渡过额只勒河[8]、札牙黑河,攻破篾格惕城,杀斡鲁速惕人,把他们掳掠尽绝。掳掠了阿速惕、薛速惕、孛剌儿、蛮可客儿蛮乞瓦[9]等城百姓,使他们归降了,设置了答鲁合臣、探马赤后回师了。
  以前,曾派札剌亦儿台箭筒士[10]远征女真[11]、高丽[12];(如今)又派遣也速迭儿箭筒士[13]出征,去增援他们。降旨道:
  “可驻在那里为探马。”注释:
  [1]绰儿马罕箭筒士—即第260节之搠儿马罕箭筒士,见该节注[3]。
  [2]黄金制品、浑金—黄金制品,原文为“失剌马勒阿勒塔坛”,旁译“黄金有的”。浑金,原文为“纳忽惕”,旁译“浑金”,为一种织物。
  [3]织金—原文为“纳赤都惕”,旁译“织金”,即《元史》《舆服志》、《祭祀志》之“纳失失”、“纳失石”、“纳失思”,为一种金丝刺绣织物。
  [4]绣金—原文为“答儿答思”,复数形,其单数形为“答儿答”,旁译“绣金”。《五体清文鉴》译为“妆缎”。村上正二译作“大马士革织物”,大马士革为叙利亚首都,位于该国西南部。
  [5]珠子—原文为“速不惕”,旁译“珠子”。为颗粒较小的真珠。
  [6]大真珠—原文为“答纳思”,旁译“大珠”。为颗粒大的真珠。
  [7]长颈高腿的西马—原文为“古主兀兀儿秃思阔勒温都儿脱必察兀惕”,旁译“颈项长每脚高西马每”。
  [8]额只勒河—即第262节之亦的勒河,今伏尔加河。
  [9]蛮客儿蛮乞瓦—即第262节之乞瓦绵客儿绵,意为“大城乞瓦”,即今乌克兰首都基辅。
  [10]札剌亦儿台箭筒士—一说即成吉思汗十三、十四年(1218-1219年)入侵高丽之蒙古副元帅札剌。那珂通世、王国维等认为即元太宗时入侵高丽之撒里塔火儿赤。小林高四郎认为即元宪宗三、四年(1253-1254年)所遣征高丽之札剌亦儿部人火儿赤。《元史宪宗纪》载:“三年癸丑春正月……罢也古征高丽兵,以札剌儿带为征东元帅。……四年甲寅夏……遣札剌亦儿部人火儿赤征高丽。”赖纳德认为即《高丽史》所载元宪宗时入侵高丽之车罗大。
  [11]女真—原文为“主儿扯惕”,旁译“女真”。
  [12]高丽—原文为“莎郎合思”,旁译“高丽”。
  [13]也速迭儿箭筒士—那珂通世认为可能是元太宗初年随从撒里塔火儿赤征辽东、高丽的耶律薛阇或吾也而的别名,也可能是元太宗七年所遣征高丽的唐古的别名。赖纳德认为即《高丽史》所载元宪宗时入侵高丽的余愁达。
  第275节
  巴秃从远征乞卜察兀惕人途中,派遣使者向斡歌歹合罕奏道:
  “蒙长生天佑护、合罕叔父的福荫攻破了篾格惕城,俘虏了斡鲁速惕百姓,使十一国百姓归顺了。大家商议说:‘在凯旋而归之前,举行一次离别宴会吧。’于是,搭起大帐举行宴会。因为我比这些宗王们年长些,先喝了一、二盏,遂引起不里、古余克二人对我不满,离开宴会上马而去。上马离去时,不里说:‘巴秃与我们同样高低,为什么先饮酒,他只配与有胡须的老婆子比高低,我要用脚后跟踹他,用脚板踏他。’古余克说:‘我们把那些带弓箭的老婆子的胸脯打烂!’额勒只吉歹的儿子哈儿合孙说:‘给他们接上木头尾巴吧!”我们奉命出征有异心的敌国,正在谈论所做的事是否适当的时候,不里、古余克二人却说了这样的话,以致不欢而散。如今听凭合罕叔父圣裁!”
  第276节
  (斡歌歹)合罕听了巴秃(派人奏告)的这些话,大怒,不准古余克拜见,说道:
  “这下贱的东西,听了谁的话,竟敢对兄长满口胡说,他只不过是只臭蛋,竟敢与兄长敌对。让他去当先锋,攀登山一般高的城,把十个手指的指甲磨尽!让他去当探马,攀登建筑坚固的城,把五个手指的指甲磨掉!下贱的坏蛋哈儿合孙你跟谁学的,竟敢对我们的亲人满口狂言!让古余克、哈儿合孙两人一同前去!炳儿合孙本该斩首,但(若斩了他,)你们会说朕有偏心。至于不里,去给巴秃说,朕派人告诉察阿歹兄长,听凭察阿歹兄长处置吧。”
  第277节
  宗王忙该[1],那颜阿勒赤歹[2]、晃豁儿台[3]、掌吉[4]等上奏道:
  “您的父亲成吉思汗曾降旨说:‘野外的事情只能在野外断处,家里的事情只在家里断处。如今引起合罕对古余克恼怒的事情,是野外的事情,若蒙合罕降恩,可否委付巴秃去断处。”
  合罕听从了这些话,息了怒,让古余克来拜见,用教训的话责备他说:
  “听说你在出征途中,任意打所有部属的屁股,不给军人们留点面子。你以为斡鲁速惕人是害怕你的愤怒而降服的吗?你以为你独自使斡鲁速惕国降服,就骄傲起来,竟敢与兄长敌对。朕的父汗成吉思汗不曾降旨说:‘人多可怕,水深能让人死!’吗?你似乎以为是独自成事的,其实是在速别额台、不者克[5]两人的掩护下,众人一起努力,才使斡鲁速惕、乞卜察兀惕投降的。你连一、二个斡鲁速惕人、乞卜察兀惕人也没有(亲手)捉住饼,连个山羊蹄子也没有获得过,竟充起好汉来,一出家门,好像什么也都是你独自成事的,招惹是非!(幸亏)有忙该、阿勒赤歹、晃豁儿台、掌吉等人,在(朕)身边伴从,平息了(朕的)怒气,做了釡中止沸的宽杓,使(朕的心情)平静下来,好吧,野外的事由巴秃断处。古余克、哈儿合孙两人听凭巴秃处理。不里则由察阿歹兄长处理。”注释:
  [1]宗王忙该—即元宪宗蒙哥《秘史》前文译作蒙格。见第270节注[13]。
  [2]那颜阿勒赤歹—那珂通世认为此人即第226节的成吉思汗的侍卫千人长、开国功臣亦鲁该的亲族札剌亦儿氏人阿勒赤歹。
  [3]晃豁儿台—据后文第278节所载,此人为宫内的札撒兀勒(纠察执法官),与宿卫们一起整治出入宫廷的人。
  [4]掌吉—即第202节之第五十四位功臣苟吉,见该节注[56]。
  [5]不者克—《元史》作拔绰。拖雷庶子,蒙哥、忽必烈、阿里不哥之庶弟。母乃蛮氏。随从长兄蒙哥参加拔都西征,曾参与攻打钦察、斡罗思等地之战。
  第278节
  斡歌歹合罕又降旨道:
  “兹重新宣谕侍奉父汗成吉思汗的宿卫、箭筒士、侍卫、全体轮番护卫士们的职守,降旨宣谕如下:如今仍应遵守父汗以前的规定行事!”
  降旨道:
  “箭筒士、侍卫们,遵守以前的规定,各自执行白天的职守,日落前,交班给宿卫,外出住宿!”
  降旨道:
  “夜间,宿卫与朕同住宿,站在门旁、帐庐周围。宿卫在宫帐前后巡视。日落后,宿卫可逮捕任何夜行者宿下。众人散去之后,除值宿的宿卫之外,若有人混进来,宿卫可要把他逮捕,劈开他的头。夜间若有人来急报要事,要先对宿卫
  蒙古秘史说明,同宿卫一起站在帐庐后面禀报。晃豁儿台、失剌罕等札撒兀勒[1]与宿卫门一起整治出入宫廷的人。额勒只吉歹虽是亲信,夜间从宿卫面前走过,也曾被宿卫逮捕;这样只遵照圣旨行事的宿卫,是可倚靠的。”
  降旨道:
  “不可探问宿卫的人数,不得在宿卫的坐处前行走,不得在宿卫之间行走。在宿卫之前、宿卫之间行走的人,宿卫可予以逮捕。宿卫可没收探问宿卫人数的人那天所骑的马、鞍、辔和所穿的衣服。任何人不得坐在宿卫坐位的前面。宿卫管理纛、鼓、仪槍、器皿,提调饮料、食物和肉类。”
  降旨道:
  “宿卫掌管宫帐、车辆。若朕不亲自出征,宿卫不得离朕出征。朕等放鹰围猎时,酌留一半(宿卫)照看宫帐、车辆,另一半宿卫与朕同行。由宿卫中的营盘官(嫩秃兀臣)搭建宫帐。宿卫(中的)门卫(额兀迭臣)站立在门旁。众宿卫一千名由合答安掌管。”
  又,委派各班宿卫长时降旨道:“合答安[2]、不剌合答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阿马勒、察纳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合歹[3]、豁里合察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牙勒巴黑、合剌兀答儿两人互相商量着掌管一班入值,分坐在宫帐左右边值班。又,合答安、不剌合答儿两人掌管的一班,阿马勒、察纳儿两人掌管的一班,这两班在宫帐的左边扎营入值。合歹、豁里合察儿两人掌管的一班,牙勒巴黑、合剌兀答儿两人掌管的一班,这两班在宫帐的右边扎营入值。这四班宿卫均由合答安掌管。宿卫要在朕的身边、在宫帐周围站立,压着门而卧。从宿卫中派两人进入宫帐内掌管酒局。”
  又降旨道:
  “也孙帖额、不乞歹、豁儿忽答黑、剌巴勒合四人[4]各掌管一班,掌管四班佩带箭筒的侍卫,率领值班的箭筒士入值。”
  又,各班侍卫长由以前掌管的长官的亲族中委任。以前掌班的阿勒赤歹、晃豁儿塔孩[5]两人互相商议着掌管一班侍卫入值。帖木迭儿、者台两人互相商议着掌管一班侍卫入值。忙忽台掌管后卫,掌管一班侍卫入值。
  (斡歌歹)合罕又降旨道:
  “众那颜(官长)以额勒只吉歹为首长,依照额勒只吉歹说的话行事。”
  又降旨道:
  “应值班者入值,若有误班依照以前圣旨规定,应受杖责三下的教训。应值班者第二次误班,应受杖责七下的教训。若该人身体无病,又未向该班长官请假,而第三次误班,这是该人已不愿为朕效力,应受杖责三十七下的教训,并流放于
  蒙古秘史眼见不到的远方。又,各班长官若不点视班的值班者,而造成有人误班,该班长官应受惩罚。又,各班长官应在入值时、交班时再三将这道圣旨宣谕于轮番护卫士们。听了圣旨而误班的轮番护卫士,要按照圣旨规定治罪。若没把这道圣旨宣谕给轮番护卫士们听,罪在各班长官。又,各班长官未经朕的允许,不得倚仗长官地位,擅自处罚与尔同等地入值效力的朕的轮番护卫士们。若(护卫士)有违法者,可禀告于朕,当处死者,朕处斩之,该惩罚者,朕教训之。若倚仗长官地位,不禀告于朕,擅自动手脚惩罚,以拳打的,就回报以拳。用杖打的,就回报以杖。”
  又降旨道:
  “朕的轮番护卫士的地位,高于在外的各千户长。朕的轮番护卫士的牵从马者(阔脱臣)的地位,高于在外的各百户长、十户长。若在外的千户长,与朕的轮番护卫士斗殴,则应惩罚该千户长。”注释:
  [1]札撒兀勒—村上正二译作“检非违使”。为维持宫廷内秩序、纠察不合法行为、情况的官职。可译为纠察执法官。
  [2]合答安—即第202节之第六十三位功臣合答安。见该节注[65]。
  [3]合歹—那珂通世认为,此合歹即第八十四位开国功臣合歹驸马。参阅第202节注[86]。[4]也孙帖额、不乞歹、豁儿忽答黑、剌巴勒合四人—即第225节所载成吉思汗时的四班箭筒士长也孙帖额、不吉歹、火儿忽答黑、剌卜勒合四人。元太宗时,此四人仍为四班箭筒士长。
  [5]晃豁儿塔孩—那珂通世认为即第277节与阿勒赤歹连名的晃豁儿台。
  第279节
  斡歌歹合罕又降旨道:
  “朕的父亲成吉思汗辛苦建立了国家,因此不能让百姓们受苦,要使他们安安顿顿地享受幸福。朕坐在汗父现成的大位里,不能让百姓受苦。每年让百姓从每群羊中缴纳一只二岁羊做汤羊。每百只羊,缴纳一只羊,救济穷人们[1]。宗王们带着众多军、马、轮番护卫士聚会,怎可每次向百姓征收饮食?可由各处千户出母马挤奶让挤马奶人放牧,让管营盘人经常出来代替牧放马驹人(兀讷忽臣)。宗王们聚会,朕应给与赏赐,要把缎匹、银锭[2]、箭筒、弓、铠甲、器械装入仓库,派守库人看守。从各地挑选避库人[3]、管粮米人看守。还要分给百姓营地(嫩
  蒙古秘史秃黑)和水,使他们有驻扎的营地。可否从各千户中选取避营地人(嫩秃兀臣)?又,旷野地方除野兽外,别无所有,为使百姓能住得宽敞,派察乃、委兀儿台两人管营地人为首,在旷野里挖掘水井。又,我们的使臣来往,使得百姓也沿途奔驰,来往的使臣其行程迟延,百姓也劳累受苦。如今朕颁布定制,由各处千户,派出札木臣[4]和马夫(兀剌阿臣),在各处设置驿站。使臣们无紧要事,不得沿着百姓处来往,而要沿着驿站来往。这样做行吧?这些事是察乃[5]、孛勒合答儿[6]两人想到,向朕提议的。朕似觉可行,请察阿歹兄长裁决。所说这些事如果适当,您也赞成,就请察阿歹兄长做主吧!”
  于是,派人询问察阿歹去了。
  察阿歹兄长对于所问的这些事,全都赞成,派人来说:
  “就这么办吧。”
  察阿歹兄长又派人来说:
  “我从这里相迎,把驿站相接通。我再从这里派使臣到巴秃那里,让巴秃也把他那里的驿站(与我们这边)相迎着接通起来。”
  又派人来说:
  “在所有这些事中,设置驿站的事,是最好的事。”
  [7]注释:
  [1]关于元太宗所定输纳家畜税额,《元史太宗纪》载:“元年已丑(1229年)……敇蒙古民有马百者输牝马一,牛百者输牸牛一,羊百者输羒羊一,为永制。”又《大元马政记》载:“太宗皇帝五年癸巳(1233年)圣旨,其家有马、牛、羊及一百者,取牝马、牝牛、牝羊各一头入官。牝马、牝牛、牝羊及十头,则亦取牝马、牝牛、牝羊各一头入官。若有隐漏者,尽行没官。”
  [2]银锭—原文为“速客思”,复数形,旁译“银锭”,单数形为“速客”。速客,原为蒙古语“斧”之意。蒙古国的银一大锭为五十两,其形似斧,故被称为“速客”。
  [3]管库人—原文为“巴剌合臣”,兼有管城人、管库人之意,此处为管库人之意。
  [4]札木臣—原文“札木臣”,旁译“站户”,元代文献做“站赤”。此词兼有掌管驿站人(站官)和站户(承担驿站供应的马、马夫、饮食分例等的人户)之意。
  [5]察乃—即第226节成吉思汗的侍卫千人长,为兀鲁兀惕氏人主儿扯歹的亲族。参阅该节注[2]。
  [6]孛勒合答儿—即第278节元太宗的宿卫长之一不剌合答儿,他与合答安两人共同掌管一班宿卫士。
  [7]关于元太宗置仓库、设驿站,《元史》本纪有记载。《元史太宗纪》曰:“元年已丑(1229年)……始置仓廪,立驿传。”
  第280节
  于是,斡歌歹合罕说:
  “察阿歹兄长,巴秃等右翼宗王们,斡惕赤斤那颜、也古等左翼宗王们,本部的公主、驸马、万户长、千户长、百户长、十户长们,全都赞成了。大家赞成说:‘献给海洋合罕(答来因合罕)的汤羊,每年一群羊里只出一只二岁羊,算不了什么。从一百只羊中出一只一岁羊周济穷人,是件好事。设置驿站,派出管驿站人、马夫,使众百姓安宁,使臣来往也方便了。’大家都赞成了。”
  (斡歌歹合罕)的圣旨经与察阿歹兄长商议,征得了察阿歹兄长同意。于是,按照合罕圣旨,从众百姓中,从各处各千户中,每年从每群羊中出一只二岁羊为汤羊,从每百只羊中出一只一岁羊(周济穷人)。出母马,设置放牧马驹人。派出管驿站人、马夫、斟酌设置各处驿站,命阿剌浅[1]、脱忽察儿两人掌管整治此事。每个驿站设马夫二十名,各站均有二十名马夫。
  (斡歌歹合罕)降旨道:
  “驿站备用得骟马、(给使臣的)分例的羊、挤奶的母马、驾车的牛、车辆等,若比朕所规定的缺了一根短绳就没收其家产之半入官,若缺少了一小段车轴,也没收其家产之半入官!”注释:
  [1]阿剌浅—村上正二认为,此人即《长春真人西游记》所记伴随成吉思汗西征的通事阿里鲜,为河西人。
  第281节
  斡歌歹合罕说:
  “朕坐在父汗的大位上,在父汗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出征金国,灭掉了金国。朕做的第二件是,为使我们的使臣在路上疾驰,以及搬运所需用的东西,设置了驿站。朕做的又一件事是,在没有水的地方挖掘出井,使百姓得到水和草。朕还做的(第四件事)是,在各处城邑的百姓中,设置了先锋、探马臣,使百姓能过安定生活。在父汗之后,朕增添了这四件事。
  奉父汗之命坐在大位上,朕承担着统治众百姓的重任,但朕却沉湎于酒[1],这是朕的过错,是朕的第一件过错。朕的第二件过错是,无理地听从妇人的话,
  蒙古秘史娶了斡惕赤斤叔父所属百姓中的女子[2],犯了错误。身为国君、合罕,做了无理的错事,这是朕的一件过错。还有暗害了为朕父汗效力的多豁勒忽,这就是过错。如今谁还肯为朕如此效力呢?不了解在朕父汗的众人面前循理谨慎的人而加以暗害,这是朕应该自责的。还有,朕只怕天地所生的野兽跑到兄弟们处去,竟贪心地筑起寨墙拦堵,以致兄弟们发出怨言,这也是一件过错。
  (总之,)朕在父汗之后,增做了四件事,也做了四件错事。”注释:
  [1]酒—原文为“孛儿、答剌孙”,旁译“葡萄酒、酒”。关于元太宗嗜酒,见《元史太宗纪》十三年十一月条,及《元史耶律楚材传》。
  [2]娶了斡惕赤斤叔父所属百姓中的女子—元太宗时,有从民间选取少女之事,《元史太宗纪》载:九年(1237年)“六月,左翼诸部讹言括民女。帝怒因括以赐麾下。”又,参阅《史集》汉译本第二卷,第110-111页,窝阔台轶事第四十七则。
  第282节
  会聚在一起举行了[1]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会议[2]后,鼠儿年[3]七月[4],帐殿群驻扎在客鲁涟河的阔迭额阿剌勒[5]的朵罗安孛勒答黑[6]与失勒斤扯克两山之间时,写毕(此书)。注释:
  [1]会聚在一起举行了—原文为“忽里周”。在《秘史》古蒙文原文中,带有后缀“周”(-u)或“抽”(-u)的副动词常表示“进行着”的动作(汉译时可加助词“着”,但也常表示“完成了”的动作)。例如,《秘史》第247节:“其后,成吉思汗于羊儿年(辛未年,1211年)出征金国,先取了抚州,越过了野狐岭,又取了宣德府,派遣者别、古亦捏克把阿秃儿二人为先锋,到达居庸关。”在这段话里,“取了抚州”和“取了宣德府”的“取了”,古蒙文原文都是“阿卜抽”;“越过了野狐岭”的“越过了”,古蒙文原文为“答巴周”;这三个副动词,都表示一个接着一个地完成的动作,而非同时进行着的几个并行动作(这段话的意思并非同时分兵四路:一路攻取哀州,一路攻取宣德府,一路越过野狐岭,一路由者别等充当先锋进向居庸关)。
  由此可见,在《秘史》十三世纪古蒙文中,带有后缀“周”或“抽”的副动词有时为正在进行时,有时为过去完成时。
  《秘史》本节此处之“忽里周”为过去完成式副动词,表示完成了的动作,应译作“会聚在一起举行了”。
  [2]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会议—《秘史》古蒙文原文为“忽里台”,拉施特《史集》作“忽里勒台”。古蒙语愿意为“聚会、会议”。十一、二世纪时为蒙古各部落或部落联盟的贵族议事会议,凡部落、氏族贵族们推选领袖、举行军事行动、订立誓约等大事,均需召开忽邻勒塔议决。参加忽邻勒塔者主要为部落、氏族贵族,有时还有贵族的得力心腹人员列席参加讨论(但无权参与议决),至于一般牧民、奴隶等均无参加议事的权利。
  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蒙古国后,忽邻勒塔为蒙古国的最高国事会议,其主要职能为:推选蒙古大汗、议决重大军事征伐行动、颁布法令等。参加者为成吉思汗家族各系宗王、贵戚、大臣、大将。
  在蒙古国扩展为世界大帝国后,忽邻勒塔制被推广于统治中亚、西亚、东欧的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利汗国、钦察汗国。在蒙古帝国的宗藩四大汗国中,推选蒙古汗、议决军政大事、订立各汗国间的盟约等均需召开忽邻勒塔。
  “也客”,蒙古语“大”之意。被称为“也客忽邻勒塔”或“也客忽里勒塔”者,在史籍中仅有1240年窝阔台被推选为大汗,1251-1252年蒙哥被推选为大汗及接着处置反叛的宗亲所举行的忽邻勒塔等极少数几次。一般推选大汗、议决重大军事行动、颁布法令及四大汗国举行的忽邻勒塔,均仅称“忽邻勒塔”,而不称“也客忽邻勒塔”。“也客忽邻勒塔”实为特别隆重盛大的“忽邻勒塔”。因此,应译为“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会议”。
  [3]鼠儿年—《秘史》本节明确记载了本书写毕于鼠儿年七月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于客鲁涟河阔迭额阿剌勒地区时期(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之时或举行之后不久)。因此,这个鼠儿年关系到《秘史》成书的年代。
  中外学者均根据本节的记载,以致认为《秘史》成书于某一个鼠年(子年)。于是关于《秘史》成书年代,有1228年(戊子年)说,1240年(庚子年)说,1252年(壬子年)说,1264年(甲子年)说,等等。
  过去大多数学者都主张这一鼠年为庚子年(1240年),这些学者有我国的徐松、李文田、屠寄等,国外的那珂通世、巴托儿德、符拉基米尔佐夫、伯希和、柯津、海涅什、服部四郎、达木丁苏隆、普哈、岩村忍等。但这些学者谁也没有提出过具有充分根据的论证。他们只是根据《秘史》的内容写到窝阔台在位晚年为止,但尚未述及窝阔台之死,便认为《秘史》本节所说的成书之年为窝阔台去世前一年的鼠年,也即庚子年(1240年)。
  庚子年说的致命弱点是没有任何史料根据,也不符合当年历史实际情况。因为,中外史料均未提到过这一年召开过忽邻勒塔,这一年并无重要大事需要召开忽邻勒塔,而且这一年鼠年七月或七月以前,众多主要宗王(如贵由、拔都、蒙哥等)、大将(速不台等)均在数万里外的西征战场上,尚未返回蒙古,怎么可能召开“也客忽邻勒塔”极为隆重盛大的最高国事大会呢?
  由于庚子年(1240年)说的没有史料根据和不符合实际情况的致命弱点,后来,一些学者(如丁谦、植村清二、李盖提、罗依果等)提出了戊子年(1228年)说,认为《秘史》
  蒙古秘史第1至268节或第1至246节写成于戊子年(1228年)七月推选窝阔台即位的也客忽邻勒塔时,其余13节(第269-281节)或35节(第247-281节)是后来续补的。尾跋第282节原挨在第268节或第246节之后,后来被移置到第281节之后。
  戊子年的致命弱点是将窝阔台即位、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之年误认为是《秘史》误记的戊子年鼠年。而实际上,根据《元史太宗纪》、《圣武亲征录》及大量其他汉文载籍的记载,窝阔台即位、举行也客忽邻勒塔为已丑牛年(1229年)七至八月。如果《秘史》确是戊子鼠年(1228年)七月写毕,并加上尾跋,那么怎么可能在已丑牛年(1229年)窝阔台即位、也客忽邻勒塔举行的整整一年之前,就写出“举行也客忽邻勒塔,鼠年七月……写毕”的跋语呢?如果《秘史》作者是在戊子鼠年的第二年已丑年七月举行也客忽邻勒塔时写毕,并加上尾跋的,那又怎么可能在当年当时就把牛年错记成鼠年呢?
  其他甲子(1264年)等鼠年说,都缺乏史料根据,提不出有充分根据的论证,因此,都难以站得住脚。
  1941年,法国学者格鲁塞在其所著《蒙古帝国》(博卡德编《世界史》丛书卷八之三,1941年巴黎版,近年有商务印书馆中译本)中,对大多数学者所主张德《秘史》成书庚子年(1240年)说表示怀疑。他认为《秘史》可能成书于下一个鼠年,即壬子年(1252年)。他所提出的理由是:《秘史》第281节所记窝阔台对其在位时功过之反省辞,似乎源于窝阔台死后人们对他德议论(见《蒙古帝国》第303页注1),其次是《秘史》第255节暗示了皇位将从窝阔台后裔转移于拖雷后裔(见《蒙古帝国》第230页注)。格鲁塞在该书中关于秘史》成书于壬子年(1252年)的看法很简短,他只是简单地表示了以下他的看法,并没有详加具体论证,因此数十年间没有获得大多数学者的认同和充分重视。
  大钧于十多年前发表在《中国史研究》1982年第1期德《<蒙古秘史>成书年代考》,根据《秘史》本身的记载及中外史料进行充分分析研究,具体论证了《秘史》成书于壬子年(1252年)。
  根据对《秘史》及中外史料的分析、研究,得出结论:《秘史》不可能成书于戊子年(1228年)、庚子年(1240年)、甲子年(1264年)及1264年以后的其他任一鼠年(子年)的七月,而壬子年(1252年)七月是唯一可以得到合力解释的《秘史》成书年月。
  蒙古大汗之位从窝阔台后裔转移于拖雷后裔,推选蒙哥为大汗的也客忽邻勒塔,从辛亥年(1251年)夏六月开始,一直延续到壬子年(1252年)春才结束,共延续了约十个月之久。为什么这次忽邻勒塔会延续这么长时间呢?因为蒙哥于辛亥年六、七月时被推选为大汗后,不久便发生了窝阔台、察合台后裔诸王及其党羽诸将、僚属逮捕、审讯,并陆续通过尚未散会的忽邻勒塔,议决对参加叛乱的窝阔台、察合台后裔诸王、那颜的惩治、处理办法,为巩固政权,还议决了对所有未参加叛乱的窝阔台、察合台后裔诸王的处置措施。因此,直到壬子年(1252年)春,这次持续十个月的也客忽邻勒塔才告结束,从各地来赴会的各系宗王才陆续回去。这次也客忽邻勒塔结束约三个多月后,《秘史》写毕于举行这次也客忽
  蒙古秘史邻勒塔的阔迭额阿剌勒地区(原成吉思汗大斡儿朵所在地区)。
  《秘史》的撰写明显地带有巩固蒙哥新政权的政治目的。
  《秘史》第255节写出了1219年成吉思汗出发西征前预定窝阔台为大位继承者后,窝阔台与成吉思汗的对话。窝阔台说:“今后我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吧!但是如果今后我的子孙中出了尽避裹上草,牛也不吃,裹上油脂,狗也不吃的不肖子孙,出了麋鹿敢在他面前穿越,老鼠敢在后面走的无能子孙,那又怎么办?”成吉思汗说:“斡歌歹(窝阔台)的子孙中如果出了即便裹上草,牛也不吃即便裹了油脂,狗也不吃的不肖子孙,难道朕的子孙中连一个好的也不会有吗?”
  《秘史》所记述的这样的对话,与窝阔台即位时,诸王、群臣对他所立下的誓词恰好相反。据拉施特《史集》记载,在推选蒙哥为大汗时,窝阔台后裔的忠实追随者札剌亦儿部人额勒只带表示反对说:“(窝阔台即位时,)你们曾全体一致议决并说道:直到那时,只要是从窝阔台合罕子孙出来的,哪怕是一块(臭)肉,如果将它包上草,牛也不会去吃那草,如果将它涂上油脂,狗不会瞧它一眼,我们仍要尊奉他为大汗,任何其他人都不得登上宝位。(如今)为什么另搞一套呢?”(《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154页)又据《史集》记载,窝阔台之子贵由即位时,全体诸王、那颜对他一致立下了同样的誓词:“只要你的家族中还留下了哪怕是裹在油脂和草中,牛、狗都不会吃的一块肉,我们都不会把汗位给别人。”(《史集》汉译本第一卷第一分册,第217页)
  将《史集》的这二段记载与《秘史》第255节所写成吉思汗所说的话(如果窝阔台子孙中出了裹上草、油脂,牛、狗都不吃的不肖子孙,难道朕的子孙中连一个好的也不会有吗?)对照起来加以分析,应当认为《秘史》所载成吉思汗说的这段话是后人蓄意伪造的,因为据《秘史》第254、255节的记载,成吉思汗说这段话时,有拖雷、察合台、窝阔台及众多那颜在场,如果成吉思汗真的说过这段话,那末在成吉思汗去世不过二年、窝阔台即位的1229年秋时,包括拖雷、察合台等当时在场的人的诸王、那颜们怎么敢全体一致地向窝阔台立下完全违背成吉思汗金言的誓言呢?窝阔台这个素来顺从其父成吉思汗意志的谨厚者,怎么会接受违背其父成吉思汗金言的誓言呢?
  后人蓄意伪造这段成吉思汗金言,是为了达到重大的整治目的。窝阔台在位时以及贵由汗在位时,当然不会有人伪造这段成吉思汗金言。在窝阔台去世后,尤其是贵由汗去世后,拔都大力支持拖雷之子蒙哥对窝阔台后裔、察合台后裔诸王展开斗争夺取大汗之位,为了对抗窝阔台即位时、贵由即位时诸王、群臣全体一致立下的大汗之位永远属于窝阔台子孙的誓词,蒙哥的亲信蓄意伪造了这段成吉思汗金言,蒙哥即位后不久被写进了《秘史》。
  《秘史》中多处记载了蒙哥即位之前围绕着争夺大汗之位的斗争,拙赤、拖雷两系与窝阔台、察合台两系之间的尖锐矛盾。
  《秘史》第275节记拔都从钦察草原遣使奏告窝阔台,说贵由、不里(察合台之孙)在西征结束的宴会上狂妄地辱骂了他。第276节记窝阔台听到拔都的奏告,对贵由大为恼怒,
  蒙古秘史不许贵由觐见他。第277节记窝阔台当面训斥贵由暴躁骄横、无能而逞能。这三节所记故事中的许多情节,反映了拙赤子孙与窝阔台子孙、察合台子孙的尖锐矛盾。从故事中极意贬低、丑化贵由来分析,故事的编造不可能出自窝阔台或贵由在位时他们的亲信及御用文人。故事的许多情节显然是适应拔都支持蒙哥夺取大汗之位的政治需要,由蒙哥的亲信编造的,在蒙哥即位后不久被写入《秘史》。
  在《秘史》中,蒙哥之父拖雷是成吉思汗诸子中唯一被描写为完美无缺的高大形象的人。《秘史》第251、259节记叙拖雷的辉煌战功,第272节记窝阔台得了重病,拖雷发扬了无比可贵的自我牺牲精神,顾全大局,代替作为蒙古帝国的大汗窝阔台死去。
  与拖雷的高大光辉形象相比,在《秘史》中,成吉思汗其余诸子的形象都显得暗淡无光。例如,《秘史》第254节记拙赤与察合台在成吉思汗预立继位者时发生争吵,表现出两人,尤其是察合台的粗鲁、暴躁。《秘史》第260节记拙赤、察合台、窝阔台三人攻下兀笼格赤后,把各城百姓们分取了,一点也没留下给成吉思汗,以致成吉思汗对三人发怒,三天没让他们觐见。《秘史》第281节记的窝阔台嗜酒、娶其叔斡惕赤斤所属部众的女子、暗害忠于成吉思汗的朵豁勒忽等过错。
  根据《秘史》中渲染拖雷的战功、美德,突出拖雷形象,贬低窝阔台、察合台及其子孙的多出记叙来分析,《秘史》应成书于蒙哥即位后的次年鼠年(壬子,1252年),而非窝阔台在位时的鼠年(庚子,1240年),也非窝阔台即位前一年的鼠年(戊子,1228年)。
  根据上述研究分析,本节所记本书写毕的鼠儿年,应为壬子年(1252年),而非庚子年(1240年)、戊子年(1228年)及任何其他子年(1264年等)。
  [4]七月—原文为“忽阑撒剌”,旁译“七月”。
  [5]阔迭额阿剌勒—见第136节注[3]。
  [6]朵罗安孛勒答黑—见第136节注[4]。
  [7]失勒斤扯克—山名。
  参考文献
  蒙古秘史参考文献
  《元朝秘史》十二卷,《四部从刊三编》本,上海商务印书馆1936年。
  《元朝秘史》十二卷,观古堂本,1908年叶德辉刊行。
  《蒙古秘史》校勘本,十二卷,额尔登泰、乌云达赉校勘,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
  《蒙古秘史》,谢再善译,上海开明书店1951年。
  《蒙古秘史》,谢再善据策达木丁苏隆现代蒙文译本转译,北京中华书局1956年。
  《蒙古秘史》,扎奇斯钦新译并注释,台湾1979年。
  《蒙古秘史》,道润梯步新译简注,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79年。
  《元秘史注》,十五卷,李文田注,《渐西村舍丛刻》本,1896年。《元秘史山川地名考》十二卷,施世杰著,《郑学庐丛刊》本,1897年。《元秘史李注补正》十五卷,高宝铨撰,1902年。
  《元秘史地理考证》十五卷,丁谦撰,《浙江图书馆丛书》第二集,1915年。《元秘史译音用字考》,陈垣撰,1934年。《元朝秘史》,陈彬龢选注、新序,上海商务印书馆1929年。
  《元秘史补注》,沈曾植撰,1949年。
  《蒙古秘史的译注及还原》,余元盦撰,载《光明日报史学》1954年1月23日。
  《蒙古秘史词汇选释》,额尔登泰、乌云达赉、阿萨拉图著,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
  《评<新译简注蒙古秘史>》,亦邻真撰,《中国史研究》1983年第2期。《蒙古秘史成书年代考》,余大钧撰,《中国史研究》1982年第1期。
  《元朝秘史的流传与价值》,亦邻真撰,《文史知识》1983年第1期。
  《元朝秘史通检》,方龄贵编著,中华书局1986年。
  《元朝秘史(畏兀儿体蒙古文复原)》,亦邻真复原,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87年。《成吉思汗实录》,(日)那珂通世译注,1907年初版,1943年筑摩书房再版。
  《元朝秘史中转写蒙古语的汉字之研究》,日)服部四郎著,1954年。
  《蒙古秘史》,第1,2,3册,(日)村上正二译注,平凡社1970,1972,1976年。《音译蒙文元朝秘史》,(日)白鸟库吉,《东洋文库丛刊》第8种,1943年。《元朝秘史有关文献目录》,(日)原山煌编,1978年。
  《元朝秘史全释》上、中、下册,(日)小泽重男著,1984,1985,1986年。《元朝秘史全释续考》上、下册,(日)小泽重男著,1987,1988年。《蒙古秘史》,(蒙)策达木丁苏隆译为现代蒙文(新蒙文本),乌兰巴托,1947,1957年版,1976年修订版。
  《蒙古秘史地名、河名考》(新蒙文),(蒙)培尔列撰,1957年。
  参考文献
  《蒙古秘史词典》(德文),(德)海涅什编著,莱比锡1939年。
  《蒙古秘史中的若干节研究》(法文),(比利时)田清波(Mostaert,A.)撰,载《哈佛亚洲学报》(HJAS)第13、14、15卷,单行本:美国马萨诸塞州坎布里奇1953年版,共407页。
  《蒙古秘史》(HistoiresecretedesMongols),古蒙文原文之拉丁字母音写复原及卷一至卷六的法译文,(法)伯希和(Pelliot,P.),巴黎1949年。
  《蒙古秘史源流考》(英文),洪业(Hung,William)撰,载《哈佛亚洲学报》第14卷,1951年。
  《蒙古秘史蒙文原文中的两处脱文》(法文),(法)伯希和撰,载《亚洲学报》(JA)1940-1941年卷。
  《作为史料和古典文学名著的<蒙古秘史>》(德文),(捷)普哈撰,布拉格,1956年。
  《<蒙古秘史>,一部伪造历史的小说》(英文),(日)冈田英弘(Okada,H.),载《亚非语言文化研究》(JAAS)第5期,1972年。
  《蒙古秘史索引》(IndextotheSecretHistoryoftheMongols),(意)罗依果(IgordeRachewiltz)编,美国布卢明顿,印第安纳大学出版社,1972年,共347页。
  《蒙古秘史》英文译注,(意)罗依果译注,连载于澳大利亚《远东史论丛》(PFEH)1971年至1975年各卷中。
  《蒙古秘史》英译本,(美)柯立夫(Cleaves,F.W.)译,19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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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3楼] 发表于:2023-03-03 09:10
鄌郚史志总编
  序言
  在朕的有编壁的帐庐周围守卫着的至诚的宿卫们,
  使朕得以心安,
  使朕得以登临安乐的宝座。
  在汹涌而来的敌群中,
  朕的忠诚可靠的宿卫们,
  在朕的有地的帐庐周围,
  不眨眼地保卫着。
  朕地桦皮箭筒稍一响动,
  朕的动作利索的宿卫们,
  就马上赶来。
  朕的柳木箭筒稍一响动,
  朕的健步如飞的宿卫们,
  就立刻赶到。
  朕的吉庆的宿卫们,可称为老宿卫!……”
  在如此具体、细致、生动的描绘中,我们感受到了浓郁的草原气息,我们仿佛见到了八百年前的草原宫帐,见到了在草原宫帐周围忠勇地护卫着成吉思汗的宿卫们。
  《蒙古秘史》是十三世纪蒙古语的典范文献,保存了大量古蒙古语语词,以及古蒙古语特有的语法。尽避畏兀儿体古蒙古语的《蒙古秘史》原本早已散失,但有明初汉字音写蒙语、旁译、总译的《元朝秘史》留存至今。明初的翰林译员们是高水平的语言学家,他们译注、音写的科学水平很高。他们创制了一套严整的汉字音写体系,准确地音写了《秘史》的古蒙语。旁译也有很高科学价值,旁译不只解释词义,还标出语法形态,标示出数、格、人称、时制、语态等语法形态。因此,留存至今的汉字音写、旁译、总译本《蒙古秘史》,即《元朝秘史》,具有很高的历史语文学价值。
  《蒙古秘史》还具有一定的军事学价值合民俗学价值。《秘史》具体记载了十二、十三世纪的多次战争,为研究者提供了研究以成吉思汗为主要研究对象的游牧狩猎人作战的战略、战术合战斗方式的丰富资料,也提供了研究当时的军事组织、军事制度、军令军法、武器装备、军事后勤供应等丰富资料。《秘史》记叙了十二、十三世纪蒙古地区游牧狩猎人的生产生活方式、风俗习惯,保存了当时蒙古地区的许多口头传说、故事、韵文、谚语,因此《秘史》也具有民俗学价值。
  由于《蒙古秘史》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为第一流的古典文学作品,并具有历史语文学、军事学、民俗学的研究价值,是古代游牧民族的历史、文学古典作品,是公认的第一流文献,许多年来受到国内学者和世界各国学者的重视。
  多世纪来,我国学者不断从事《秘史》的研究,十四世纪末、明洪武年间就完成了《秘史》的汉字音写、旁译、总译本,即《元朝秘史》,并刻印问世。清、近代以来,我国学者的《秘史》研究颇为兴盛,对《秘史》的注释笺证、史地考证、版本源流研究、成书年代研究等方面研究著作不断问世,还出版过多种现代汉语译本及文言文译本。
  《秘史》从十九世纪起就已流传到国外。二十世纪时,蒙古、日本、法国、德国、苏联、英国、美国、匈牙利、波兰、捷克、芬兰、土耳其、澳大利亚等许多国家都有研究《秘史》的学者,《秘史》已有日文、俄文、德文、匈牙利文、英文、法文、斯拉夫体新蒙古文、土耳其文、捷克文等多种文字的译本,日本、法国、德国、苏联、匈牙利等国还出版过拉丁字母音写复原本。各国学者从史学、语文学、文学、军事学、民俗学等方面研究《秘史》,发表过许多论著。
  到1978年时,日本学者原山煌在其所编的《<元朝秘史>有关文献目录》中所收录的中国及世界各国研究《秘史》的各方面论著(包括译本、音写复原本、书评)已达360余种。《秘史》的研究,已发展为一门国际性的学问,即发展为一门单独的国际性学术领域—“蒙古秘史学”。
  明初音写、译注本《元朝秘史》中的总译,为珍贵的文献,研究蒙古史的学者们的论著中颇多引用。今据《四部丛刊三编》本等诸本校录(诸本略有异同,择善而从),并标点、分段,附录于本书末,以供学者研究参考。
  余大钧于北京大学历史系
  200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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