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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4-12-23 19:29
鄌郚总编

初闻涕泪满衣衫 (赵志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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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4-12-23 19:33
鄌郚总编

阴历5月12日,父亲忌日

  6月4日:阴历5月12日,父亲忌日
  早上醒来找干净的衣服换上,穿戴完毕,突然发觉居然一身青色,淡青色的徒步鞋,深青色的长裤,青色的短袖速干衣。无意中的穿着都是伤感的色彩。
  9:04,王东致电ICU本想问一下是否需要续费,护士站在确认还有9000元余额后说了一句:医生让你们家属赶紧过来一趟。
  ICU与家属的互动,一般是在有出现重要情况出现之时。
  五叔、王东、刘强和我,四个男人二话不说,直奔医院,迅速上到九楼的ICU。韦中余主任和雷联会医生出来,韦主任打着手势非常认真地阐述说,病人前几天的状况基本处于一个平台期,各项指标相对稳定,没有好的变化,也没有坏的变化。但是今天早上突然急转直下,向不好的方向发展,表现在尿量少,血压下降,神志不清。他说臧主任一会出来和你们讲具体情况。
  臧主任探身出来,神情沉郁,他说我老爷子的腹腔再度出血,估计是严重的感染将血管腐蚀,本来还想帮老爷子一把,看来很难了。我们都洞察了这位著名外科医生的难过,五叔事后说,他目睹这位主任亦落下泪水。
  两位主任的神情与话语,让我们明白,父亲最后的时刻正在到来。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并未落泪,只记得对主任说了一句话:能否让父亲走的时候少些痛苦?两位主任都沉默着点点头。
  刘强、王东、五叔,次第进入,与父亲作最后的告别,我已经没有进入ICU的勇气。
  他们都是哭泣着出来。我倚靠在ICU过道的北侧墙边并无声响,似是在经历一个梦境。
  10:15,父亲的心脏停止了跳动。雷联会医生从ICU电告我记下这个时刻。
  在经过109天的与疾病斗争之后,乐观、顽强的父亲最终没有击败严重的术后感染,在这个初夏故于感染导致的多脏器衰竭。
  在这一刻,我发现自己所曾经执著过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阴历5月12日,注定是一个悲伤的日子。从这一天开始,我已经成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而且,阻挡死神的屏障业已全部撤除,下一个直面死亡的,就是我。
  韦主任出来,我们问他如何为父亲更衣,如何联系殡仪馆等等。
  11:00,太平间的担架车从ICU被推了出来,父亲沉睡于一个宽大的黄色袋子之下。隔着袋子,我用手慢慢抚过他的全身,还是温热的,顿时泪飞如雨。父亲,给予我生命的父亲,就这样永远不再理会他的儿子了!
  五叔、王东、刘强和我,在周师傅的帮助下为父亲更换前些时间买好的寿衣,他的神情很安详,没有忧愁和痛苦,抚过他的全身,只有手和脚开始变凉。周师傅为他整理容颜,梳头,留下一缕发丝给我做永久的纪念。
  父亲被推进冷藏室,我们于外面供奉水果点心,燃香祝告,然后离开。
  通过周师傅联系八宝山殡仪馆各项事宜。
  午饭后,开始发短信将父亲去世的消息传递给好友们。
  少林哥说,我明天进京,在老爷子面前磕个头。哥哥在父亲住院期间前后三次从上海专程赴京探视。
  忠武大哥说,深切悼念!你己尽到最大努力。节哀,保重身体。
  汪璐和王睿要送花圈,我劝阻了,并向她们解释丧事从简的有关安排。汪璐说,替我磕个头,妹妹送老人家升天。
  田洪、肖东、方兆、康莹、志伟、春花、宗衍、晓暄、丽淇、范泉、建军、常伟、晓伟、新锋、同军、平刚、朝敏、增武、杜松、兹泉、建宝、赵刚、乐栋、王迪、长亭、凯元、张波等,从各个渠道得知这一消息的长江同学或电话、或短信要我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复制并记录一些短信:
  徐飞:惊闻家父去世,想你必甚伤悲。这段时间我也奔波于医院照顾住院的家父,因此很能感受到你的爱与痛。曾经伟岸如山的父亲如今年老体弱,想着曾经是天的父亲终有一天会离我们远去,心中总是万般无奈与不舍。但人生就是这样,我们唯有怀着对逝者深深的眷恋,对身边人更多的关爱和责任,我想我们爱的人从不曾离去,他们在天堂微笑的看着我们!
  光月姐夫:天高地厚,系于一心。爱所爱,乐所乐,再苦再难也挺过,只为那些期待眼神。
  何有中居士:飞升不羽尘归土。善不在寿高,转世即为福德绵长之人。老先生只是换一外壳而已,转世再修。
  李燕杰:我们所处年代应该是五浊恶世,出生在现在多数是福报小的人,或是有恶报之人,需要承担很多痛苦的事,真心忏悔、多种善因也许能改变一些。凡事都有定数,不因我们痛苦而改变。
  魏巍:参加外婆追悼会的路上,我女儿对她表弟说,妈妈老是哭,她不明白姥姥永远在我们心中。那一年女儿六岁,她的一句话我记忆犹新。
  尹洪东:惊悉令尊遽尔辞世,不胜悲恸!为老人你已尽了一切努力,常人做不到的你也都做了。逝者已矣,切望节哀,务必保重身体!至嘱。
  邵霞:在医院这些日子里,你一定也明白,病魔是可怕的,不是我们没有信念,而是有些事,有些人,终究无法挽留,其实我们每个人都离去,所以我们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的活着,爱自己,爱家人。
  姜小莉:请不要悲伤。人生就是如此,生生死死的轮回中,我们重复着人生。今生,你还有妻女,有我们这些朋友。
  路英:听到消息,我一直睡不着。您的孝心天地可鉴,辩证地看,这对伯伯来讲也是一种解脱,也让我们更加珍惜身边的人。
  周萌:记得你对我说过,你我都将死去,不可执着。节哀。我也感到难过,不会劝你,但相信你比我理智,比我深刻。
  戴柳英:节哀保重,只有好好地活着才是对伯父母最大的安慰。
  在住处细致讨论料理父亲后事诸方面,总的调子是:稳妥,体面,低调。主要通知父亲的兄弟、妹妹,以及平日最密切者,控制在40人以内。要求我们对外发布消息须统一口径。
  晚上几乎一夜无眠,尽管无法陪伴父亲身边,也算是守灵吧。
  6月5日:八宝山火化,护送父亲返山东
  似是冥冥之中的预感,培臣表哥一大早从山东抵京,直接到武警总医院移植科ICU要求探视,被告知病人已经去世。表哥给妹夫电话说已知情,我们都很疑惑是哪个环节泄的密?
  上午11:00,七八个人一起到武警总医院,王刚和两位同事也来帮忙送父亲一程。姑姑本来要来的,昨天晚上和姑父讲了父亲的去世以及安排,引起姑父情绪和身体的不适,就派了表弟钟鸣前来送别。
  把父亲安放于订制的桃木棺椁之中,推进别克灵车,我和王东护送他前往八宝山殡仪馆。
  少林哥昨午夜上海抵京,入住昆仑。上午10点,和师兄严明一起赴八宝山为父亲送行。
  父亲赤条条来到人世间,又赤条条地被推出ICU,轻轻地来了又去了,连一片云彩也没有带走。在殡仪馆,我们选择了最简朴的小告别厅进行遗体告别仪式,在父亲周围的,全是父亲最亲的人,以及我最亲近的兄弟。
  哀乐响起,10几个人一起三鞠躬,向慈父道别。由于我们选择了直观火化,亲人们又同赴火化间,在父亲的遗体推入火化炉之前,所有在场的亲人三鞠躬向父亲作最后的道别。
  迎候骨灰的间隙,为布置灵堂订制了挽幛、白花等。
  14:00,殡仪馆为我们举行了庄重的迎取父亲骨灰仪式,哀乐,致辞,让死者享受哀荣的程序,再次引来我们的泪。
  父亲,我们即将护送您回家。来的时候,您虽然气色不佳,但是情绪是乐观的,是鲜活着的慈父;今天,您却以这样一种冷冰、沉默的形态返回故乡。
  望白云有来有去,想吾父无影无踪。任何东西也难以减轻我的哀伤。
  “慈父虽西去,但你曾感受到的爱和你曾付出的爱永远都不会失去。”
  14:20,我们一行9人启程。怀抱骨灰盒的我、手捧遗像的王东、手持灵位的刘强同乘一辆车。
  路上突然收到好友、CCTV新闻中心记者高伟的短信:今天是一个让人撕心裂肺一样伤痛的日子......上帝......以为他已知晓父亲去世,但又不确定,遂发他一问号,回复:我们的罗京大哥去世了!
  中央电视台著名播音员罗京,2008年9月被确诊患有淋巴癌,并暂停工作入院接受治疗。因病医治无效,于2009年6月5日7时05分不幸去世,年仅48岁。
  父亲早罗京一天离开人世,比他多活了10年。没有绝对的不幸,不幸始终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只是相比较而言。
  回信劝高伟兄节哀,有生就有死,有聚必有散。我没有告诉他父亲昨日已经往生佛国。
  路上收到少林哥短信:兄弟节哀,保重!
  一路无话。21:30,我们在初夏的夜色中,悄悄进入县城,驶入蓝宝石花园父亲的家。
  父亲,我们送你到家了。
  倚门人去三更月,泣杖儿悲五夜寒。
  把父亲的遗像、骨灰盒先置于佛堂观世音菩萨的左下侧,然后燃三柱清香向菩萨祷告,行叩拜大礼。
  奉和三叔和五婶都过来帮忙,为父亲搭建简易的灵堂。父亲的挽幛是我草拟的,上联是:一世行善此行必去佛国;下联是:三世因果再来仍是福德;横批:赵公立成千古。
  为父亲供奉水果、点心,燃香烛,烧纸,磕头,守灵。
  6月5日、6日:形单影只的阿姨
  或许有些感应,阿姨前几天开始频繁地打电话给五叔询问父亲的病情,买好了车票,要求到北京。当时父亲已经辞世,我们正在商量如何料理后事,于是坚决拒绝了她的来京,并编造了一些病情应付她。
  6月5日晚上8点,护送父亲的车沿济青高速向东行驶掠过淄博,阿姨打电话给妹夫刘强,说已到北京,在我们住处的楼下,问我们在哪里?
  大家一时惊呆。
  迅速统一口径,让刘强告诉阿姨,所有人员已撤离北京,护送父亲返回山东。妹夫让我接听她的电话,我故作镇静说,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把父亲运回老家。她显然没有料到父亲的去世,说有没有医生跟随,臧主任是否还继续为他治疗?
  阿姨在医院工作多年,居然没有预料到这个结局,足见她的心地是多么简单、善良!她问我们如何安排?我们说回去就住进县人民医院。我计划安排同事找她安排吃住,她说即刻买票返回。过了一会通话,说买不到当天的回程车票,买到6月6日早上6:45的动车车票。我在电话中千叮万嘱要阿姨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下来,不要在车站熬夜。得到她的确认后才放下心来。
  从2004年春节前与父亲结婚,阿姨与父亲共同经历了五年的感情生活。这五年,相互之间的感情还是深厚的。父亲倔强,很多事情都强势些,阿姨包容,能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不干预父亲的任何决断,使得他的意志自由得到充分体现。
  父亲住院期间,阿姨几次请假来京陪护,因为阿姨是护士,她对父亲的护理就显得更加专业。第一次,阿姨在北京整整呆了20天。第三次到北京时,父亲的情况已不太好,他显然非常想念阿姨,见到她时,父亲有些情不自禁:“老孙,你可来了!”
  天总不遂人愿。仅仅五年光景,阿姨再度面临与自己的爱人永别。20多年前,她的前夫因为癌症突然辞世,女儿才几岁。她守寡近20年,独自一人把女儿带大,直到在47岁时遇到我的父亲。
  阿姨善解人意,宽厚善良,言语不多,但心是细致的。每次我从北京回来,她都是张罗着买菜做饭,对我也十分关心。
  好人总是多遭磨难。我对妹夫刘强说,阿姨是好人,我们不能因为父亲走了就冷落阿姨,要一如既往甚至要比以前更好地对待她,这样也才能宽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这次把父亲护送回来,还有一项议程就是把母亲和父亲合葬于县里的陵园。想到这里,更觉得阿姨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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