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那喷香的煎饼味儿
原创 李玉坤
眼看就要过年了。汶河两岸的人家在这个时候都忙着炸鸡、炸鱼、炸藕合、炸山药……记得在炸年货的时候在底下铺几层煎饼垫着。这才突然发现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煎饼了,我已经想不起上次吃老家的煎饼是什么时候了。
小时候,饭桌上经常会摆上玉米糊摊成的煎饼,如果碗里有一块发得通红的咸鲅鱼,一顿饭吃三四张煎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因为越吃越香、越吃越甜,直到吃得直打嗝才会善罢甘休。梦里每次出现这个场景,总是忍不住直咽唾沫。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村并不是很富裕,但也不至于很贫穷,白面馒头足够吃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年冬天,娘都会摊一至两次煎饼,那时候的煎饼远没有现在商场里卖的煎饼那样花样繁多,原材料基本上是纯玉米,偶尔会加上一些黄豆,可谓纯绿色无公害食品。
每次在准备摊煎饼前,娘都是前一天晚上用水把玉米和黄豆泡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用独轮车推去磨坊将玉米磨成糊子。早上,睡梦中我就会被从棚里飘过来的阵阵煎饼的独特的香味儿叫醒,于是一个咕噜爬起来,三两下穿上衣服和鞋子,有时连手都顾不上洗就往棚里跑。
娘已经坐在鏊子前的蒲团上忙碌好一会儿了,她左手边是一个陶瓷盆,里面盛着玉米糊子,还有一把勺子、一个刮板。左手边是一堆宣柴火(多是秋天去树林里扫回的树叶、玉米裤子、小麦秸秆等很容易着火的材料),还有一根烧火棍。右前面是摆在凳子上的一个大盖垫,上面已经放着一些已经摊好的煎饼,但这时候的我是绝不会从盖垫上拿煎饼吃的。
只见娘熟练地用勺子舀一勺糊子倒在鏊子上,然后用刮板均匀而快速地将糊子刮满整个鏊子面,最后将多余的糊子用刮板轻轻一扫再扫回盆里。接着往鏊子底下再填上一把柴火,用烧火棍轻轻地将柴火推到鏊子中央燃烧起来。鏊子上的糊子呼呼地冒着热气,也就一分钟时间,鏊子边缘的糊子最先开始翘起来,发白的糊子逐渐变成金黄色,独特的玉米香味儿便扑面而来。娘两手捏着已经翘起的煎饼边缘,轻轻一抬,整张煎饼与鏊子面脱离开来,然后将煎饼轻轻对折几下,卷成一个卷,递到我手里,然后溺爱地说:快回屋里去吃,别在这里,弄得浑身全是灰。殊不知,她的头发上已经沾满了草或树叶,脸上偶尔还能抹上一两道黑黑的灰,像唱戏的丑角,有些滑稽。
在娘的呵斥声中,我双手握住煎饼,边吃边往屋里走去。回到屋里,从饭橱里翻出一些前日的剩菜,或找一根大葱卷上,然后大口撕咬和咀嚼,没一会儿就把一个煎饼吃下肚去。然后跑去棚里再让娘给摊一张,继续吃……刚摊好的煎饼是硬挺且脆的,像极了周村的烧饼,轻轻一嚼,唇齿留香。放置时间稍长,煎饼就会变得又软又韧,吃起来又是另一番风味。
不知道娘是跟别人学习的,还是自己经过无数次摸索,她摊煎饼的那套程序十分科学合理,往往是双手并用、上下翻飞,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摊厚厚一摞,一般都会用一上午的时间来摊完两桶糊子,有时候一个盖垫还装不下。
娘在摊煎饼的时候,会洗两个辣疙瘩咸菜放到鏊子窝里,摊完煎饼后不长时间,美味的烧咸菜也就出炉了。就着烧咸菜嚼煎饼,也算是黄金搭档了。
其实煎饼有好多种吃法,在我家里最常见的吃法是在锅里馏热,馏过的煎饼软糯筋道,就着咸鱼吃是最香的,如果要是用煎饼抹一下煎过咸鱼的油锅底,那就完美了。再有就是继续用鏊子烙成煎饼卷,煎饼卷有两种,一种是不加料的,把煎饼用鏊子烙软后,叠成四四方方的卷,吃的时候在上面抹上一层猪大油,也是香酥可口的;另一种是加料的,将煎饼烙软后,在上面撒上一层葱花盐等调料,然后叠成四四方方的卷,单吃这种煎饼卷那是回味无穷的。因为在制作煎饼卷的时候会烙干许多水分,煎饼卷是十分耐储存的,可长时间放置不变质。还有就是炒煎饼,起锅烧油,倒入葱花姜丝爆香,将捏碎的煎饼倒入锅中,加入适量的水和食盐炒制,不一会儿就能呈现不一样的风味儿。
这几年回老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娘的多数时间也是帮我们带孩子,再加上这样那样的原因,娘摊煎饼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最近几年更是没工夫摊了。最近几次吃到煎饼都是在饭店里,那些煎饼一看就是经过精细加工的,用料也是极尽讲究,但始终没有吃出娘摊的煎饼的那种香味儿,也许是我的嘴变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