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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02-21 12:14
鄌郚史志总编

(清)贵池刘銮丨五石瓠(节录)

  五石瓠(节录)
  (清)贵池刘銮舆父 著  由柏
  刘若宠妻周氏语康僧曰:“福世子名由松,今宏光本名由柏,乃世子弟也。以避难潜于淮上,自称福藩。闻士英拥戴,因冒兄名。士英虽昔任河南府知府,亦不能辩其真伪,徒以藩府内臣旧日知交众,可为奥援富贵计,遂决志定策耳。未几有北僧来南京,名大悲,辄欲召车内监与语,且曰:‘我是皇帝。’得旨杀于笪桥,此乃真福世子由松也。其后童妃为福世子由松妃,帝妹为福世子由松妹无疑,由柏安肯与之相见乎?大悲之膺戮,以妖僧目之,冤矣!”据周氏之语,则所谓松耶柏耶之名,原为疑语,而士英之肉,不足食矣!
  马夫人高氏
  马士英以鲁藩失守,削发而逋,令赵体乾筑室四明山中,自坐一楼下,促其夫人高氏死。高于楼上掩门抱幼子泣,士英命婢仆促之再三,高竟无一言。士英怒,拂袖入山。高踉跄自追之,号于路,为大兵所执。使导之人山,士英乃被擒就戮。
  冠佩
  巾上系珠玉、唬泊、蜜蜡之属,非古也。有在中面者,有在外面者。所系又雕缋镂摹,极其诡矣。皖桐潘映娄特制小碧玉盆于右,每早插翠花一枝在盆,又任意或珠花或时花,不一而足。士夫而为妇女之曼靡,岂非邪类!
  轮子
  西北秋千之戏,其人及三而止,其高丈五而止,距地数尺余,皆富贵家妇女戏也。有轮子者,加以辘护,转可容数十人,高二三丈许,距地巳十尺余。贫妇村女,必与焉,谓春天可借以却疾云。元夕后辄共事此。
  珠冠价
  明朝皇后,一珠冠费至六十万金。珠之大者,每颗重八分,然亦无几也。及其上宾,则此冠藏之大庙,尽中官盗毁之,朝廷不问,岂非暴殄哉!山东尚书张忻夫人陈氏珠冠首饰,一副费八千金,每旦悉妆设鬟髻间,不以为劳且赘也。行步出户,婢女呵导如官仪,则宫庭不足异矣。李贼陷京师,夫妇受刑辱,冠佩皆被拷掠而去。鼎革后益富益吝,益妒益寿。
  大珠当筹
  周宜兴以大珠三十颗,畀董心葵为识,以当牙筹。凡士大夫进千金者,心葵以一珠归,宜兴即知其贮千金也。竟三十珠,宜兴仍发与心葵再进。如是者周而复始,一月之中,不知凡几。宜兴又善媚,田贵妃珠履上,有“臣周延儒恭进”字。思陵见之,始不慊其人。
  曾楚卿坐纳妾事
  曾楚卿为魏珰削夺,崇祯时起少宰。原有妻,偶托人娶妾至门,始知为净身人侄女,即却不纳。净身人恨之,遂盛饰其侄女,骑马立长安街。遇过往官,自称曾楚卿妻送揭。识者知其诬。时方枚卜,鄢陵常自裕有他疏点缀及之,曾遂不得与。
  蜀粤妇人皆不履
  四川妇人多殊色,秾妆而跣其胫,无膝衣,无行缠,无屣,如霜素足,曾见于大市中,不以为异。粤中风俗亦然,而乘以木屐。屐虽敝,犹蹩蹩晴云赤日之前,不以为赘。惟士大夫历官南北者,归而变其内,竞习弓鞋。闽妇女亦多不袜。
  郡主
  流贼破洛时,有女自称福藩妹,流离中随太平府优人逃。至半途,因乏资弃之,复随径县客,抵南。乙酉初留南城坊署,而太平优人忽至,与径县客争持于外。未几亦指为奸流诈冒,而争者始奔窜焉。国亡后,仍归径客。
  争掩宫人内官
  宏光宫中,年少宫人内官死者,五城坊官派土工埋葬各城,地方甲长避之。乃曰南门山多,以故南城工役,甲长独任其劳。不数月,南城工役,有起千金者。讯其故,年少宫人内官,偶经上幸,多不胜其任而死,令罄其服饰以殉。工役启棺椎埋,尽盗其所有以致富。于是各城工役争告状,愿分任其事矣。
  童氏
  乙酉春,河南巡抚越其杰差副将孙枝秀赍奏童氏失散缘由疏,并护送童氏到广昌伯刘良佐府中。良佐令妻侍奉月余,始送至京。童氏通晓文墨,书法端楷,自具疏叙父母姓名居止,及被选入福宫成婚年月,生子女后先,以至流离之事甚悉。其杰与士英为至亲,士英闻其状,大为其杰喜,将市封赏。谓枝秀曰:“旧妃在,可省选婚之繁。”令枝秀候旨。次日,士英呼枝秀曰:“内里不认,尔且去。”亡何,指为奸流诈冒,提枝秀童氏,并系于中城。坊官究问,童氏言之凿凿,备述隐微。坊官复奉旨严讯,遂加童氏以酷刑,并杖枝秀。童氏哭骂不绝声。未几童氏免身于狱厕。国亡后,童氏为尼于金陵河南庵。
  王月
  桐城孙武公狎王月,其妇家方氏患之,风黔人蔡如蘅纳为妾。蔡旋任安庐道,死献贼之难,妻妾殉焉。献贼知王月名,必欲生致之。月遂死,孙武公有祭月文,痴矣。合肥何允麟秋吟第十三首注曰:“城陷,蔡香君兵使被执不屈,数日死城外。夫人堕井死,姬人王月生,平康名姬也,同被执死。余友许石疏作传以纪之。”
  惨凄瘦日鬼烦冤,阴雨啾啾代石言。
  鲁国有拳能透爪,湘娥捐佩不归魂。
  八公草木呼终仆,一代胭脂死报恩。
  今古是非惟野史,谁人有力正乾坤?
  月籍金陵珠市,以色动人。家善酿曰天酒,武公之所厌饫也。
  崔联芳
  崔联芳,南京旧院伎,能吟咏画兰。
  麻姑坛记帖
  鲁公《麻姑坛记帖》,昔人言其不真,奇矣。吴非尝游建昌,登坛求之不得。偶与婺源余维枢谈及,余曰:“是枢罪也。乱后同邑汪斯淳官于南城,枢送之曰:‘麻姑坛记,不妨数拓十本。’汪之官,即移其石廨内,将拓之。忽民变,焚廨宅,家口屋壁皆灰灭,石亦亡矣。痛心至今,终身为傀。”
  小名小字
  侍儿小名小字,古人端笔于书,传韵事也。举人王一翥,名其妾一曰二和尚,一日麻弟子孩儿。监生樊维师命其僮一曰明白而易见,一日一览而无余。风斯下矣。维师亦名家子,曾误作魏珰祠记,系狱十余年,拟绞。后以尚宝卿罗喻义疏,始释。自号海逋,乱后尚在,狂诞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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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23-02-21 12:15
鄌郚史志总编
  洞箫记
  (明)陆粲 撰
  徐鏊字朝楫,长洲人,家东城下,为人美丰仪,好修饰,而尤善音律。虽居廛陌,雅有士人风度。弘治辛酉,年十九矣。其舅氏张某者,富人也。延鏊主解库,以堂东小厢为之卧室。
  是岁七夕,月明如昼,鏊吹箫以自娱。入二鼓,拥衾榻上,鸣未休。忽闻异香酷烈,双扉自开。有巨大突入,项缀金铃,绕室一周而去。鏊方讶之,闻庭中人语切切,有女郎携梅花灯,循阶而上。分两行。凡十六辈。最后一美人,年可十八九。瑶冠凤履,文犀带,着方锦纱袍,袖广几二尺,若世所画宫妆之状。而玉色莹然,与月光交映,真天人也。诸侍女服饰略同,而形制差小,其貌亦非寻常所见。入门,各出笼中红烛,插银台上,一室朗然,四壁顿觉宏敞。鏊股栗,罔知所措,美人徐步就榻坐,引手入衾,抚鏊体殆遍。良久趋出,不交一言。诸侍女导从而去。香烛一时俱灭。鏊惊怪,志意惶惑者累日。
  越三夕,月色愈明。鏊将寝,又觉香气异常,心念昨者佳丽,得无又至乎。逡巡问,侍女复拥美人来。室中罗设酒肴,若几席柂架之属,不见有携之者,而无不毕具。美人南向坐,顾盼左右,光彩烨如也。使侍女唤鏊,鏊整衣冠起揖之。美人顾使坐其右。侍女向鏊捧玉杯进酒,酒味醇烈特异。而肴核精腆,水陆珍错,不可名状。美人谓鏊曰:“卿勿疑讶,身非相祸者。与卿宿缘,应得谐合。虽不能大有补益,然能令卿资用无乏,饮食恒足,远味珍错,缯素絁锦,亦复都有,世间之物,惟卿所欲,即不难致。但忧卿福薄耳!”复亲酌劝鏊,稍前促坐,辞致温婉,笑语款洽。鏊唯唯不能出一言,饮食而已。美人曰:“昨听得箫声,知卿兴致非浅,身亦薄晓丝竹,愿一闻之。”顾侍女取箫授鏊。吹罢,美人继奏一曲,音调清越,不能按也。且笑曰:“秦家儿女,才吹得世间下俚调,如何解引得凤凰来?令渠萧生在,应不羞为徐郎作奴。”逡巡去。起明夕又至。饮酒间,侍女请曰:“夜深矣。”因拂榻促眠。美人低面微笑。良久,乃相携登榻,帏帐茵藉,穷极瑰丽,非复鏊向时之比也。鏊心念:“吾试诈跌入地,观其何为。”念方起,榻下已遍铺锦褥,殆无隙地。美人解衣,独着红绡裹肚一事,相与就枕交会,已而,流丹浃席,宛转诓怯难胜。鏊于斯时,情志飞荡,颠倒若狂矣,然竟莫能一言。天且明,美人先起揭帐。侍女十余,奉匜沃盥。良久,妆讫言别。谓鏊曰:“感时追运,猥得相从,良非容易。从兹之后,欢好当复无间,卿举一念,身当应念而来。但忧卿此心还易翻覆耳。且多言可畏。第此来,诚不欲令世间俗子辈得知,惟卿牢为秘密而已。”遂去。鏊恍然自失。徘徊凝睇者久之。昼出,人觉其衣香气酷烈 异常,多怪之者。
  自是,每一举念,则香发,美人辄来,来则携酒相与欢宴,频频向鏊说天上事,及诸仙人变化。言甚奇妙,非世所闻。鏊心欲质其居止所向,而相见辄讷于辞。乃书小札问之,终不答。曰:“卿得好妇,适意便足,何烦穷问?”间自言:“吾从九江来,闻苏杭名郡多胜景,故尔暂游此。世中处处是吾家。”其美人虽柔和自喜,而御下极严,诸侍女在左右,惴惴跪拜惟谨,使事鏊必如事己。一人以汤进,微偃蹇,辄摘其耳,使跪谢乃已。鏊时有所需,应心而至。一日出行,见道旁柑子,意甚欲之。及夕,美人袖出数十颗遗焉。市物有不得者,必为委曲方便致之。鏊有佳布数匹,或剪六尺藏焉。鏊方动觉,美人来语其处,令收之。解库中失金首饰,美人指令于黄牛坊钱肆中寻之。曰:“盗者已易钱若干去矣。”诘朝往访焉,物宛然在,径取以归。主人者徒瞪目视而已,鏊尝与人有争,稍不胜,其人或无故僵卧,或以他事横被折辱,美人辄告曰:“奴辈无礼,已为郎报之矣。”如此往还数月,外间或微闻之。有爱鏊者,疑其妖,劝使勿近。美人已知之,见鏊曰:“痴奴妄言,世宁有妖如我者乎?”鏊尝以事出,微至逆旅,美人欹床坐于旁,时时会合如常。其眠处人虽甚多,了不觉也。数戒鏊云:“勿轻向人道, 恐不为卿福。”鏊不能忍,时复宣泄,传闻浸广,或潜相窥伺,美人始愠。会鏊母闻其事,使召鏊归,谋为娶妻以绝之,鏊不能违。美人一夕见曰:“郎有外心矣,吾不敢复相从矣。”遂绝不复来,鏊虽念之,终莫能致也。
  至十一月望后,鏊夜梦四卒来呼。过所居萧家巷,立土寺词外。一卒人呼土神,神出,方巾白袍老神也,同行曰:“夫人召。”鏊随之。出胥门,蹑水而度,到大第院。墙里外乔木数百章,蔽翳天日。历三重门,门尽朱漆兽环,金浮沤钉,有人守之。至堂下,堂可高八九仞,陛数十级。下有鹤屈头缩一足立卧焉。彩绣朱碧,上下焕映。小青衣遥见鏊,奔入报云:“薄情郎来矣。”堂内女儿捧香者、调鹦鹉者、弄琵琶者、歌者、舞者,不知几辈,更迭从窗隙看鏊。亦有旧识相呼者、笑者、微谇骂者。俄闻佩声泠然,香烟如云。堂内逆相报云:“夫人来。”老人牵鏊使跪,窥帘内中有大金地炉燃兽炭,美人拥炉坐,自提着挟火。时或长叹云:“我曾道渠无福,果不错。”少时,闻呼卷帘。美人见鏊,数之曰:“卿大负心者。昔语卿云何,而辄背之。今日相见愧否?”因嘘欷泣下曰:“与卿本期终始,何图乃尔!”诸姬左右侍者或进曰:“夫人无自苦。个儿郎无义,便当杀却,何复云云。”颐指群卒,以大杖击鳌。至八十,鏊呼曰:“吾诚负心,念尝蒙顾覆,情分不薄,彼洞箫犹在,何无香人情耶?”美人因呼停杖,曰:“实欲杀卿。感念畴昔,今贳卿死。”鏊起,匍匍拜谢。因放出,老人仍送还。登桥失足,遂觉。两股创甚,卧不能起。又五六夕,复见美人来,将繁责之如前。语云:“卿自无福,非关身事。”既去,疮即瘥,后诣胥门,踪迹其境,杳不可得,竟莫测为何等人也。
  余少闻鏊事,尝面质之,得其首未如此,为之叙次,作 《洞箫记》。
  【附录】
  陆粲,(公元一四九四年至一五五一年)字子余,长洲人。生于明孝宗弘治七年,卒于世宗嘉靖三十年,年五十八岁。嘉靖五年,(公元一五二六年)中进士。早入词馆,颇负盛名。补工科给事中,挺直敢言。因争张福达狱,廷杖下诏狱。寻草疏论张璁、桂萼,谪贵州都镇驿丞。迁永新知县,善治盗,以念母乞归。母没,未终丧而卒。粲研心经史,学问宏博。著有《陆子余集》八卷,又有左传附注、春秋胡氏传辨疑及左氏春秋镌,(均四库总目)并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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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2楼] 发表于:2023-02-21 12:16
鄌郚史志总编
  庐山二女
  (南朝宋)佚名
  宋刘子卿,徐州人也,居庐山虎溪。少好学,笃志忘倦,常慕幽闲,以为养性。恒爱花种树,其江南花木,溪庭无不植者。文帝元嘉三年春,临玩之际,忽见双蝶,五彩分明,来游花上,其大如燕。一日中或三四往复,子卿亦讶其大繁。
  旬有三日,月朗风清。歌吟之际,忽闻扣扁,有女子笑谈之音。子卿异之,谓左右曰:“我居此溪五岁,人向无能知,何有女子而诣我乎?此必有异。”乃出户,见二女,各十六七,衣服霞焕,容止甚都。谓子卿曰:“君常怪花间之物,感君之爱,故来相诣。未度君子心若何?”子卿延之坐,谓二女曰:“居止僻陋,无以叙情,有惭于此。”一女曰:“此来之意,岂求酒耶?况山月已斜,夜将垂晓,君子岂有意乎?”子卿曰:“鄙夫唯有茅斋,愿申缱绻。”一女东向坐者,笑谓西向坐者曰:“今宵让姊,余夜可知。”因起,送入子卿之室。又谓子卿曰:“即闭户双栖,同衾并枕。来夜之欢,愿同今夕。”乃去。及晓,女乃请去。子卿曰:“幸遂缱绻,复更来乎?一夕之欢,反生深恨。”女抚子卿背曰:“明日乃小妹之期,后即次我。请出户。”女曰:“心存意在,特望不渝。”出户不知踪迹。是夕,二女又至,宴好如前。姊谓妹曰:“我且去矣,昨夜之欢,今留与汝。汝勿贪多恨少,误惑刘郎。”言讫大笑,乘风而去。如是同寝。子卿问女曰:“我知卿二人,非人间之有,愿知之。”女曰:“但得佳妻,何劳执问:”乃抚子卿曰:“郎但申情爱,莫问闲事。”临晓将去,谓子卿曰:“我姊实非人间之人,亦非山精物魅。若说于郎,郎必异传,故不欲取笑于人代。今者与郎契合,亦是因缘。慎迹藏心,无使人晓。我姊妹每旬更至,以慰郎心。”乃去。常十日一至,如是者数年。
  后子卿遇乱还乡,二女遂绝。庐山有康王庙,去所乃二十余里。子卿依稀,如有前遇,疑此是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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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3楼] 发表于:2023-02-21 12:16
鄌郚史志总编
  苏四郎传
  (唐)郑还古
  南阳张遵言,求名下第,途次商山。山馆中夜晦黑,因起厅堂,督刍秼。见东墙下一物,凝白曜人。使仆者视之,乃一白犬。大如猫,髩睫爪牙皆如玉,毫彩清润,莹泽可爱。遵言怜爱之,目为“捷飞”,言骏奔之捷甚于飞也。常与之俱。初令仆人张志诚袖之,每饮饲,则未尝不在目前,时或饮食不快,则必伺其嗜而啖之。苟或不足,宁自辍味,不令捷飞不足也。一年余,志诚袖之,意已懈倦。由是遵言每行自袖之,饮食特加精爱。夜则同寝,昼则同处,首尾四年。
  后遵言因行于梁山路,日将夕,天且阴,未至诣所,而风雨骤来。遵言与仆等隐大树下。于时昏晦,默亡所睹,忽失捷飞所在。遵言惊叹,命志诚等分头搜讨,未获。次忽见一人,衣白衣,长八尺余,形状可爱。遵言豁然如月中立,各将辨色,问白衣人:“何许来?何姓氏?”白衣人曰:“我姓苏,第四。”谓遵言曰:“我已知子姓字矣,君知捷飞去处否?则我是也。今君灾厄合死,我缘受君恩深,四年已来,能待我至于尽力辍味,曾无毫厘悔恨。我今誓脱子厄,然须损十余人命耳。”言讫,乘遵言马而行,遵言步以从之。方十里许,遥见一冢上有三四人,衣白衣冠,长丈余,手持弓剑,形状瑰伟。见苏四郎,俯楼迎趋而拜。拜讫,莫敢仰视。四郎问何故相见,白衣人曰:“奉大王帖,追张遵言秀才。”言讫,偷目盗视遵言。遵言恐,欲踣地。四郎曰:“不得无礼!我与遵言往还,尔等须与我且去。”四人忧恚啼泣而去。四郎谓遵言曰:“勿忧惧,此辈亦不能戾君。”更行十里,又见夜叉辈六七人,皆持兵器,铜头铁额,状貌皆可憎恶。跳梁踯躅,进退狞望。遥见四郎,戢毒栗立,惕伏战竦而拜。四郎喝问曰:“尔何来?”夜叉等霁狞毒为戚施之颜,肘行而前曰:“奉大王帖,专取张遵言秀才。”偷目盗视之状如初。四郎曰:“遵言我之故人,取故不可也!”夜叉等一时叩头流血而言曰:“在前白衣者四人,为取遵言不到,大王已各使决铁杖五百,死者活者未分。四郎今不与去,某等尽死。伏乞哀其性命,暂遣遵言往。”四郎大怒,叱夜叉。夜叉等辟易崩倒者数十步外,流血跳迸涕泪又言。四郎曰:“小鬼等敢尔,不然且速死!”夜叉等啼泣呜咽而去。四郎又谓遵言曰:“此数辈甚难与语,今既去,则奉为之事成矣。”行七八里,见兵仗等五十余人,形神则常人耳,又列拜于四郎前。四郎曰:“何故来?”对答如夜叉等。又言曰:“前者夜叉牛叔良等七人,为追张遵言不到,尽已付法。某等惶惧,不知四郎有何术,救得某等全生?”四郎日:“第随我来,或希冀耳。”凡五十人言可者半。
  须臾至大黑门。又行数里,见城堞甚严,有一人具军容,走马而前,传王言曰:“四郎远到,某为所主有限,法不得迎拜于路,请且于南馆少休,即当邀迓。”入馆未安,信使相继而召,兼屈张秀才。俄而从行,宫室栏署,皆真王者也。入门见王,披衮垂旒,迎四郎而拜。四郎酬拜,起甚轻易,言词唯唯而已。大王尽礼,前揖四郎升阶。四郎亦微揖而上。回顾遵言曰:“地主之分,不可不尔。”王曰:“前殿浅陋,不足四郎居处。”又揖四郎凡过殿者三。每殿中皆有陈设,盘榻食具,供帐甚备。至四重殿方坐。所食之物及器用,皆非人间所有。食讫,王揖四郎上夜明楼。楼上四角柱,尽饰明珠,其光如昼。命酒具乐,饮数巡,王揖四郎曰:“有佐酒者,欲命之。”四郎曰:“有何不可!”女乐七八人,余侑酒者十余人,皆神仙间容貌妆饰耳。王与四郎各衣便服,谈笑亦邻于人间少年。有顷,四郎戏一美人。美人正色不接,四郎又戏之,美人怒曰:“我是刘根妻,为不奉上元夫人处分,以涉龄此,君子何容易乎?中间许长史,于云林王夫人会上轻言某,已则赠语杜兰香姊妹至多微言,犹不敢掉谑。君何容易耶?”四郎怒,以酒卮击牙盘一声,其柱上明珠縠縠而落,螟然亡所睹。遵言良久懵而复醒,元在所隐树下,与四郎及鞍马同处。四郎曰:“君已过厄矣,与君便别。”遵言曰:“某受生成之恩已极矣,都不知四郎之由,以归感戴之所。又某之一生,更有何所赖耶?”四郎曰:“吾不能言,汝但于商州龙兴寺东廊缝钠老僧处问之,可知矣。”言毕,腾空而去。
  天已向曙,遵言遂整辔适商州,果于龙兴寺见缝钠老僧,遂礼拜问。初甚拒,遵言求之不已,夜深乃曰:“君子苦求,焉得不应?苏四郎者,太白星精也。大王者,仙府谪官也。今居于此。”遵言又以事问老僧,僧竟不对,曰:“君今已离此厄矣!”勋遵言令归馆谷。明辰寻之,已不知其处所矣。
  【附录】
  郑还古,(约公元八二七年前后在世)字不详,自号谷神子,里居及生卒年均不详,约唐文宗太和初前后在世。元和中,登进士第。终国子博士。还古尝注老子指归十三卷,传奇集《博异记》,相传亦是他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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