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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12-01 21:17
鄌郚史志总编

秦庆华丨果子麻糁

  果子麻糁
  秦庆华

  现在一到周末带孩子去超市,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零食街、小食品专柜,你看现在的孩子,零食实在是太多了,吃的、喝的、连吃加喝带玩的都有,你去超市看看,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广东的、深圳的、进口的、国产的,实在太多了,好多都没见过,甚至叫不上名字,小超市,小门店也是,门口挂的琳琅满目,有点故意诱导孩子的意思,都说孩子的钱好挣,看来一点不假。
  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个时候我们上小学,不用说零食,吃饱都是问题,我们村还稍微好一些,能吃上煎饼、窝头、锅贴,附近几个村的同学,因为家在山岭上,遇到天旱,一年下来,吃饭就是问题,他们上学带的是煮地瓜,放到学校食堂,给热一下,就着点咸菜,就那样吃。
  穿的更没得说了,庄稼布的衣服,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冬天续上棉花,当棉衣穿,到了春天把里面棉絮掏出来,当单衣穿,一件衣服多种用途。
  家里孩子多的人家,老大穿了,再补补给老二、老三、老四穿,那个年代有一句话叫:“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直到补丁摞补丁,实在没法穿了,还舍不得丢了,还的撕把撕把,好的留着当补丁,再补衣服用的,实在没法用的,就打成蒛que子(用浆糊把破布一层一层的粘起来的成品)用来纳鞋底。那个时候过年能穿上个条绒褂子,可不得把小伙伴羡慕死,后来有了学生蓝,做个褂子,那更了不起了,但是得用布票,一人一年分一丈二尺三布票,还得贴钱买,关键是有了布票不一定有钱,有钱不一定有布票,所以那个时候是个矛盾,但是家家户户都没钱,这是真的。
  听娘说:“三姨结婚那会儿,父亲把给娘扯的条绒布给了三姨,娘跟父亲还打了一架,最后还是父亲许着再给娘攒着,再扯块,才算完事,但是等了好几年也没扯成。”
  记得离我们十几里地的同学,处在洼地,水浇地,收成好,家里有点粮食,他们每次都是带着煎饼卷,香脆的煎饼卷,咬一口,磕碜一下,那个声音,太悦耳了,吃煎饼卷,都用手接着掉下来的碎渣渣,然后再倒在嘴里,用嘴吸两下手掌心,很自然地舔一下嘴角。
  看着他们吃煎饼卷,我们吃窝头馋的直咽口水,再看人家带的咸菜,煮的花生米加辣疙瘩条或者辣疙瘩块炒的咸菜,用碾压得韭花酱加着煮熟的猪耳朵扁豆,看着就馋人。可怜巴巴的跟同学蹭点吃,一生的记忆,那个香,没法形容,我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就是那个时候蹭同学的咸菜,太香了,直到现在,一直没再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再看我们的咸菜,白菜帮子,辣菜头子,芫荽疙瘩,黄瓜巴子,拿到今天这些都是好东西,那个时候谁愿意吃,齁咸齁咸的,都快到了苦咸的样子了,不用说吃,黑巴拉及的看着就够了,没办法,有那些也非常不错了,条件差的同学家里咸菜都吃不上,相比而言,我们还算是非常幸福的了。
  但是没办法,那个年代就那条件,吃也是咸菜,不吃也是咸菜,咸菜能敞开了吃的,也是土豪家庭。还有就是大葱,煎饼卷大葱抿酱,也是非常奢侈的,说有个吝啬鬼,把大葱卷在煎饼里,吃的时候从下面往下一抽大葱,光吃煎饼,等煎饼吃完了,大葱一点没少。
  那个时候大葱抿酱,也是很厉害的,改善一次生活,也就是猪大油炖白菜,一筷子猪大油,炖一大铁锅白菜,炖出来的菜,不见几个油花子,跟清炖差不多,烤锅的时候,筷子敲得铁锅梆梆的响,为的就是把筷子上沾的猪大油敲下来。都说那个时候的人吃得多,菜里没有油水,白菜、萝卜、大葱、菠菜就这几样菜,没有其它的菜,关键是菜里没有油水,肚子里空,出力大,只能用食物补充了。
  还有就是窝头咸菜、煎饼咸菜,而且煎饼还是高粱煎饼,玉米、地瓜干煎饼那得过年才吃,平时一般是高粱跟地瓜干煎饼,摊出来的煎饼深红色。当时不是有句俗话么:肚子里没本儿,喝不得茶叶水。这个“本儿”说的就是肚子里的油水。
  记得那个时候最奢侈的就是,放了学,吃个煎饼卷,偷偷的用指头在油罐子里,抿一点猪大油抹在煎饼卷上,还得用嘴舔舔指头,太香了,而且猪大油还不敢多抹,抹多了还要挨揍,要不就挨骂,一小油罐子猪大油也就两斤左右,那是几个月的用量,哪像现在的家庭,提起油桶来倒,一月得七八斤油,多少年以后突然想起来,再去找找当时那个感觉,竟然一点也不香了,甚至都没什么感觉,仿佛一切从没发生过一样,非常难得的记忆。
  现在的孩子,你让他吃煎饼卷抹猪大油,就是抹甜面酱他也不吃,嫌喇喉咙,甚至连看都不看,现在的孩子真是幸福呀,全部都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没吃过一丁点苦,没受过一点累,正因为我们那个时候苦,所以尽量满足孩子的要求,再就是现在生活好了,吃的、穿的、用的一样都不缺了,跟他们说起我们小时候,就跟讲故事一样,有的孩子还以为我们说的是骗他们。
  应该是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的同桌他父亲是队长,家里有喂牲口的果子麻糁(花生饼),每次上学,他都带着比核桃大点的一块,黑乎乎的果子麻糁,下了课就在那里,像小老鼠一样使劲的啃,当时的果子麻糁特别硬,不使劲啃根本啃不下来,啃下来一点点,吃在嘴里感觉像吃朱古力是的,回味悠长,咽下去好长时间了,咂嘛咂嘛小嘴,还是感觉特别香。
  有一天同桌给了我一小块果子麻糁,高兴地我一天没舍得吃,馋了拿出来闻闻,用舌头轻轻的舔一下,晚上回家,攥在手里给母亲看,让母亲也啃一点尝尝,但是母亲说啥也不吃,还说不喜欢吃那个东西,当时我还生气,这么好的东西还不喜欢吃,长大了才知道,母亲哪是不喜欢吃,是不舍得吃,比核桃还小的一块果子麻糁,我啃了好长一段时间,真的是解馋,馋草鸡了,拿出来用舌头舔舔,实在控制不住了,就偷偷的啃一点,然后再藏起来,一块小小的果子麻糁,为我的童年增添了无数美好的记忆。
  每当回忆起儿时的情景,感觉真的不敢睁眼,那个时候土地比现在还多,人口比现在还少,什么都缺,什么都要票,什么都得供应,买煤要煤票,买布要布票,割肉要肉票,买米买面要粮票,对头(此年初到彼年初)一年养头猪,去食品站过(那时卖猪叫过猪),还得要个猪票,否则人家都不收你的。
  就连秋天野外的树叶子,早早就都被捡得干干净净的,野草更不用说了,都被拔了家去烧火了,那么勤奋还是不够烧的,到了冬天也不舍得生个炉子,一家人挤在一盘炕上,一家人一床被子,不是露着棉絮,就是补着补丁,窗户上糊着白色的窗纸,一刮风呼嗒呼嗒地响。
  到了冬天小孩穿着手编的蒲窝鞋,在雪地里玩,大人们没事了,拿着烟袋,在太阳底下聊天,晒太阳,还有的在拿虱子,拿住一个虱子,两手一挤,蹦出一滩血来,还有的拿住虱子往嘴里一丢,用牙齿咯嘣一下咬死。
  现在生活好了,衣服也多了,换洗勤了,虱子、跳蚤不见了,随着高科技炼油厂的形成,果子麻糁也不见了,也就再也不见啃果子麻糁的小孩了,果子麻糁也成了过去式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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