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才《风雨珠山对饮赋》
庚子之秋,七月既望,余由石门寺入,再登大珠山。
海上仙山,绵亘百里,千岩奔突,直插汪洋。扼海上之咽喉,锁万里之云烟,势如巨鳌浮空,当称奇绝,状如青龙凌云,神游若仙。波浪横空,闪七彩之虹光,白濤洶湧,弥万里之茫然。山枕黄海万顷波涛而不知其所止,峰横瑯琊九重云霭看气象万千。铺葱镶翠,峰迴路轉,珠山谷秀,溪光耀闪,怪石形真,奇峰状观。得其天时,生其地利,山水相依,葱生岚烟,若以独领山海奇观而论之,海内名山,绝无能有出其右者。
是日也,海气弥空,百壑悬泉,疫后初开,人稀迹罕。过膽佛台,忽飘细雨,山峦、峰嶂皆若图画,茫茫无际;苍树、奇石,若隐若现,似真似幻。空翠湿衣,草木露沾,时刚过午,骤雨初欢,虽无雷鸣电闪之势,然而瓢泼空洒群山。仰望如注,俯视茫茫,遥看盘路,瀑急帘宽。无一亭可避风雨,正值空山独步;唯万壑千岩争流,可谓独立苍茫。水从天降,瀑入深渊,万壑奔流,十里云烟。 看其形势,路右有天然巨大奇石,状如熊羆,其大如丘;路左为苍岩绝壁,形如刀切,飞来云端。其上为摩崖佛经,笔力遒勁,其下为奇松盘根,蔽日擎天。苍虬斜探,幌若腾蛟起凤;瀑布倒倾,应是虬龙入渊。路右有三席之地,设座长条石凳,为凳,可座天下之过客;为桌,可摆满汉之全席。当此时也,余自带桑椹家酿,干炸鱼花生米,可谓淆中好菜,烧饼卷大葱,应是酒菜俱全。虽为寻常之物,强似海宴大餐。一人,一山享此清静;一盅,一箸,独陪群仙。触景生情,心中思忖道:得其奇绝瑰丽之观一不易也,得奇绝之景而独逢雨淋半山二不易也,得雨淋半山幸遇奇石禅篇,三不易也,得奇石禅篇,无酒无淆以赏其境四不易也,得淳酒美淆饮咏奇境,若无雨相伴五不易也,得雨而长时无游人扰闹,奇绝之处安处静席六不易也,有此六不易,何如去伞沐雨,拔酒向天?与松对语,问道青山,岂不是人生之快事者乎?
于是去伞以立,雨骤时倾饮半杯,雨歇时品读摩篇,雨声、风声、松声、涛声,瞬间消匿於无声;心事、愁事、闲事、杂事,倏忽归化于无事;洒酒以祭,对望空山,忘忽形骸,散若遊仙,得天地之灵气,沐日月之澹澹,人间奇遇,景色无边,此情此景,确为平生六十余载之奇遇也!
当此时也,且赏山奏古筝,似见伯牙子期,快意高山流水;风动松鸣,尤听山釋禅意,古寺晨钟开篇。海涛天风,千壑垂帘,激流奔腾,置身云间。把酒临风,此乐何极!于是,突发奇想,若此时和夫人视频对语,同享其美而共美岂不美哉?镜头一开,夫人初见愕然,继而戏之曰:恐自民国以来,你是雨中独与珠山对饮第一人,如此痛快淋漓,真山痴也!
倏忽,潇潇雨歇。有四五游客过,其形潇洒,卓而不群,见老翁独自把酒,遂赠淆以助其兴,皆性情中人也!于是互加微讯,知客首为日照雅士张波及友人也!
回程路滑,过清人"溪光煮茗"处叹曰,自古以来,大凡奇丽瑰怪之观,文人赏之,绝然不离酒字。晋时右军,修禊兰亭,"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喝的是文酒,竹林七贤,放浪形骸,忘乎山水,喝的是武酒;开元二十五年,李白移家东鲁,与山东名士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在泰安府徂徕山下的竹溪隐居,世称“竹溪六逸,喝的是天下知已酒;而吾独赏欧阳修,他喝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人事虽代谢,时序越千年,然情趣声调,如在眼前。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余文以载酒,酒以行文,述其梗概,记其心情,虽无古之文人之洒脱,不入茫茫世俗之法眼,然则放浪山水,逸然自乐,足以极视听之娱,岂不是难得之乐也?抒自已心中之乐,馈世人以共乐为人生之最大之乐者,愚深以为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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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风雨珠山对饮赋札记
于永旭
近读荣才兄《风雨珠山对饮赋》,不胜感佩,遂命笔记读后之感。
综观全文,透汉晋赋作之古韵,漾唐宋古文之雅风,大气磅礴,文采飞扬。内容丰富多维而主题鲜明,语言半文半白且骈散结合。布局行文遣词之法,皆可叹可赞也。
其谋篇布局也,起承转合层次分明,浑然一体。起首寥寥数语,轻松入题,开门见山;承辄浓墨重彩,详描山势海光雨象,畅叙对饮情景思绪;转则轻描淡写,如撷芳草,似飘花絮;结尾紧续上文先贤寄情山水之余音,点明文旨,令人回味。整篇似海天辽阔,兼容并包,有撷英集粹之功;如山势逶迄,起伏跌宕,无平铺直叙之感。
其行文笔法也,豪放之句,像是大河奔流,波翻浪涌,气浩浩而动人心魄;婉约之处,好似微风拂煦,鸟语花香,意绵绵而沁人肺腑。骈即对仗工整,声韵铿锵;散则挥洒自如,顿挫随意。如布军伍正步齐步交替之阵容,若奏旋律舒缓激越协和之乐章。
其遣词用典也,辞藻华丽而无堆砌弊端,系精准选择,恰如其分;引经据典皆有规范出处,乃借古喻今,水到渠成。有串珠连玉之美感,无东拼西凑之牵强。
至若可圈可点之处,不胜枚举,而景情融合尤为见长。写山势海光之壮美、雨烟壑流之胜景、去伞淋雨之特立,饱含陶醉山水之情趣。萌对饮群仙六得不易之奇思,论先贤寄情山水寓乐于酒之雅事,皆借山色雨景而生发。美景思绪共山水,诗情画意同纸笔,旨趣跃然其间也。
斯文乃赋体也。赋体者,根源于诗骚,兴起于汉初,衰落于清末,沿革两千年而多有佳作。品读该文,深感古体有其长,多有以赋体描状更能达其意旨而透其风韵者也。若承古体经典骈散结合、排比连珠、文采飞扬之精华,形成半文半白、以散为主、多采诗词句式之新赋体,复兴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当今,或可古为今用、绽放异彩也!有意于此者,多加习作探究不亦乐乎?
文中大珠山者,乃古琅琊之胜境,今青岛之景区,距余家乡即墨不足百里,然庸碌至今未曾踏足。今读该文方知其美,顿生登临之意。成行日,必于尽览山海奇观之余,寻至摩崖石凳落坐小憇,现场品读,当更感佳作之美矣!
(2022年9月29日修改)
【作者简介】于永旭,山东即墨人,大学学历;酷爱文学,对古诗词和古文研究尤深。曾先后担任山东省政府办公厅综合处主任科员、秘书处副处长、综合一室副主任、查办处处长、人事处处长、办公厅机关党委副书记等职;1993年6月,任山东省经委副主任、党组成员;泰安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挂职)、党组成员、山东省机电设备招标中心主任(正厅)等职务,退休后,仍笔耕不辍,不时有闪光文字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