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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2-09-25 00:11
昌乐 刘文安

蝉龟物语(刘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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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蝉龟物语
  刘文安

  盛夏时节,在浓密的树林里,从高大的树干上传来嘹亮的歌喉,此起彼伏,澎湃激昂,那是蝉儿在引吭高歌。
  那算是歌唱吗,一个音的C大调,说是扯着嗓子吼一吼,撕心裂肺的,一点也不过分。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拉锯条般的声音,铺天盖地,不绝于耳,可别说,谁听了也会顿生浮躁的心绪,烦乱不已,然而,顾念蝉儿的运命多舛,更多了些悲悯之情。想想也是,为了这份嘹亮的高亢,蝉儿确实走过了任何生物不可比的坎坷和波折。
  大凡都知道,蝉龟生在天上,却长得土里,从小到大蜷缩在夹缝里,在地下缓慢发育,有的蛰伏三年不多,有的长达十年不少,简直是坠入无情的炼狱。即便是拱出地面,呲牙咧嘴六根腿,还修不成个正果。在长久的岁月里,蝉龟不得不像蚯蚓一样苟活在地下,仿佛是个不可理喻的魔咒。
  对蝉龟来说,暗无天日的生活是卑鄙的,荒唐的,好在物种的遗传密码告诉它,它是高贵地生活在天上的生物,不仅能长出翅膀,还会唱歌的。于是,蝉龟满怀着对翅膀和歌喉的向往,忍辱负重地蚕食着泥土,闲来无事地刨土解闷,消磨时光。在它的心里,却无时不憧憬着飞来飞去的梦,想唱就唱的梦,一想起这个,浑身充满着热情和力量,为了这一天,不管还要等多久,只要是有盼头的日子,总是激荡心怀的。不由地浮想联翩……,阳光的味道,清风的凉爽,隔三差五地扑面而来。朗月清风,那才是这个物种有尊严、高品位的活法。心存太多的美好,也就不在意深藏的郁闷,孤居的惆怅。顽强的也像一只卑微的蚯蚓。
  蝉龟在地下生活和成长,也就慢慢地学会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偶尔看见蚯蚓坚忍不拔的造土运动,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有情调的生活,吃的是土,拉出的却是肥料。看到这些,想了很多,也从灵魂的深处,喜欢上了这种生存的现状,甚至多了份迷恋的情怀。然而遗传密码在告诉它,它是生活在天上的蝉,不只是地下的蝉龟,这是不可抗拒的运命。总会有那么一天,叫它浑身燥热,满腹惆怅,难受的不出去,就是个死,本来神秘的大地就是很现成的坟墓。
  蝉龟终于熬出时日,虽满口忐忑,已是身不由己,不过在这个时候,蝉龟们不能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爬出藏匿的大地,意味着走出了相对安全的地带,面对万物生灵的窥探,还是小心为妙。蝉龟用貌似剪刀的爪子,偷偷的打洞,殊不知这个出口早已被人类巡视了很久,不出去吧,已经难耐寂寞,出去吧,说不定被逮个正着,思想产生了激烈的斗争,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懦弱,走出黑暗,奔向光明,坐困愁城是活命最大的耻辱,悉悉索索,零零碎碎地先打出一个小孔,没想到一下子,投进了一丝光线,不好,大白天的,人来人去,鸟飞鸟落的,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屏住呼吸、蜷缩等待,焦急的看着光线越来越暗,直到周边一片漆黑,越静越好,直觉告诉它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加足马力,拼命突围,还好,终于爬出来了,内心有一份侥幸心理,激动的想哭,可是心里告诉自己,不能高兴的太早,百尺竿头,一步还没有一步。顾不了那么多了,还好,总算前面有棵大树,来不及感叹父母的深谋远虑,就两步并作一步奔于疲命,虽是近在咫尺,长着六只脚也不算是多。虽也不算太高,恨不得立刻扎上翅膀。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爬到树上,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借着暗淡的月光,开始了蜕变之旅,一点一点,从龟皮的裂缝里挣扎出一个长着翅膀的蝉儿,颤颤巍巍的,柔弱的躯干,宛若新生。当太阳升起的清晨,吱的一声,像蜻蜓一样,在枝叶间,弹着无弦的吉他,唱起动人的歌谣。
  城乡无差别,可是对于蝉龟就不一样了,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暄软的土地,茂密的树林,那是蝉龟欢恋的家园。虽是些有宽慰,却不能不绷着根心弦,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人们倾巢而动,有的拿着手电筒,有的拿着着瓶瓶罐罐的,不用问,相视一笑,心知肚明。蝉龟得得瑟瑟地趴在洞口上,用惊恐的眼光看见唰亮的灯光,像鬼火一样在树林里逡巡,盘桓,由近及远,由远及近,编织成了一条细密的封锁线,这如何是好呢,
  可是在城里的蝉龟,更是犯了难。沿着祖先留下的足迹奋然前行,应该不会有错。用头一顶,眼冒金星,有点发晕,用脚一刨,本来削土如泥,现在倒好,好比是绣刀卷了刃,成了废物,怎么就是打不开个洞呢,不由得发懵,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城里发展太快,不到三年,地面全部成了混凝土硬面,远远超出了蝉龟的预期,出不去倒成了情理之中。出不去了?,吓得蝉龟直冒冷汗,这岂不是灭顶之灾,不行,历史的悲剧不能重演,气候灭绝了恐龙家族,难道这个混凝土作为不利因素,决定了蝉龟的末日,越想心里越害怕,难道在未来世界和恐龙一样,只有恐龙化石、蝉龟化石,知了从此灭了绝。越想心越不甘心,越想还越来气。必需想法子,物种不能消亡,有必要适应进化,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穿山甲的智慧,对,想办法把头顶上装上金刚钻,或者在顶部进化出像穿山甲一样的什物,不是螺旋钻头,就是坚硬的锯条。这样可以不至灭亡,得以永生。还是走吧,向着梦想的地方出发。若干年后,在水泥灌浆的坚硬地面,多了些蝉龟大小的圆洞。
  蝉龟营养丰富,是食品中的蛋白王。好不容易熬出时日,算是出人头地,却大多成了囊中之物,顺理成章地成了盘中之餐。油炸蝉龟,是一道很带劲的下酒菜,有钱的人花钱,没钱的人费工夫。是地地道道的山货,大宴小酌,备受推崇,这一天,上了一盘宫廷秘制菜品,美其名曰“金蝉脱壳”,开什么玩笑,分明是张牙舞脚的大龙虾,也不对,大龙虾怎么会有明晃晃的金刚钻,像一枝秃头的毛笔,形状却像方天画戟。奥,原来是一盘油炸的蝉龟和知了拼盘。说起来牵强附会,吃到嘴里却也名副其实。转眼之间,桌子上丢盔卸甲,“方天画戟”也横七竖八,有人却不敢看,不能吃,还要小心被扎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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