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
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3-05-09 07:45
昌乐 刘文安

《姊妹易嫁》中的姊妹俩是不是昌邑人?

  《姊妹易嫁》中的姊妹俩是不是昌邑人?
  张铭璇
  清代文学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记录许多奇闻异事,其中“姊妹易嫁”的故事便是发生在掖县(莱州)和昌邑,当时蒲松龄是根据传说整理而成。后来经过多次艺术加工,竟延伸出了许多内容。
  清代阳湖居士张烺曾将这篇小说改编成一出传奇戏,名曰《错姻缘》。
  上世纪五十年代,李公绰执笔进一步改编,并由山东省吕剧团排练演出,从而形成了今天流传甚广的吕剧《姊妹易嫁》,其内容是:张素花、张素梅是姊妹俩。姐姐张素花自幼与牧童毛纪订婚,长大后,因嫌毛纪贫穷,竟在迎娶之日,不顾旧日情义,拒绝前去完婚。妹妹张素梅激于义愤,并感毛纪忠诚,愿代姐出嫁,在上轿时,她知毛纪已得中状元。此时张素花羞愧难当,后悔不己。
  当毛泽东观看之后处于对“毛状元”的宗族情感而赞赏不已,以致此剧风靡全国。
  经过多次加工改编后的《姊妹易嫁》,其剧情更加细节化,明确说明掖县的毛纪是领着随从执事到昌邑石桥迎亲,其岳父叫张有旺。1995年我曾采风其事,昌邑人称是石桥村张郎中的女儿。这部艺术作品与现实生活究竟相差多远?我们不妨看看蒲松龄原作,其文曰:
  掖县相国毛公,家素微,其父常为人牧牛。时邑世族张姓,有新阡在东山之阳。或经其侧,闻墓中叱咤声曰:“若等速避去,勿久混贵人宅!”张闻,亦未深信。既又频得梦警曰:“汝家墓地,本是毛公佳城,何得久假此?”由是家数不利。客劝徙葬吉,张乃徙焉。
  一日,相国父牧,出张家故墓,猝遇雨,匿身废圹中。已而雨益倾盆,潦水奔穴,崩渹灌注,遂溺以死。相国时尚孩童。母自诣张,愿丐咫尺地掩儿父。张问其姓氏,大异之。往视溺死所,俨然当置棺处,更骇;乃使就故圹窆焉。且令携若儿来。葬已,母偕儿诣张谢。张一见,辄喜,即留其家,教之读,以齿子弟行。又请以长女妻儿,母谢不敢。张妻云:“既已有言,奈何中改?”卒许之。然其女甚薄毛家,怨惭之意,时形言色。有人或道及,辄掩其耳,每向人曰:“我死不从牧牛儿!”及亲迎,新郎入宴,彩舆在门,女方掩袂向隅而哭。催之妆,不妆;劝之,亦不解。俄而新郎告行,鼓乐大作,女犹眼零雨而首飞蓬也。父止婿,入劝女。女涕若罔闻。怒而逼之,益哭失声。父无奈。又有家人报新郎欲行,父急出曰:“衣妆未竟,烦郎少待。”即又奔入视女。往来者无停履,迁延少时,事愈急。女终无回意。父无计,周张欲自死。其次女在侧,因非其姊,苦逼劝之。姊怒曰:“小妮子,亦学人喋聒!尔何不从他去?”妹曰:“阿爷原不曾以妹子属毛郎;若以妹子属毛郎,何烦姊姊劝驾耶?”父听其言慷爽,因与伊母窃议,以次易长。母即向次女曰:“迕逆婢不遵父母命,今欲以儿代姊,儿肯行否?”女慨然曰:“父母之命,即乞丐不敢辞。何以见毛家郎便终身饿莩死乎?”父母闻其言,大喜,即以姊妆妆女,仓猝登车径去。入门,夫妇雅敦好逑。第女素病赤鬜,毛郎稍介意。及知易嫁之说,由是益以知己德女。
  居无何,毛郎补博士弟子,往应乡试。经王舍人庄,店主先一夕梦神曰:“旦夕,当有毛解元来,后且脱汝于厄,可善待之。”以故晨起,专伺察东来客,及得公,甚喜。供具甚丰,且不索直。公问故,特以梦兆告。公颇自负;私计女发鬑鬑,虑为显者笑,富贵后当易之。及试,竟落第,偃蹇丧志,赧见主人,不敢复由王舍,迂道归家。
  逾三年再赴试,店主人延候如前。公曰:“尔言不验,殊惭祗奉。”主人曰:“秀才以阴欲易妻,故被冥司黜落,岂吾梦不足践耶?”公愕然,问故。主人曰:“别后复梦神告,故知之。”公闻而惕然悔惧,木立若偶。主人又曰:“秀才宜自爱,终当做解首。”入试,果举贤书第一。夫人发亦寻长,云鬟委绿,倍增妩媚。
  其姊适里中富儿,意气自高。夫荡惰,家渐陵替,贫无烟火。闻妹为孝廉妇,弥增愧怍。姊妹辄避路而行。未几,良人又卒,家落。
  毛公又擢进士。女闻,刻骨自恨,遂忿然废身为尼。及公以宰相归,强遣女行者诣府谒问,冀有所贻。比至,夫人馈以绮縠罗绢若干匹,以金纳其中,而行者不知也。携归见师,师失所望,恚曰:“与我金钱,尚可作薪米费;此等仪物,我何所须!”遽令送回。公与夫人疑之,启视,则金具在,方悟见却之意。笑曰:“汝师百金尚不能任,焉有福泽从我老尚书也。”遂以五十金付尼去,且嘱曰:“将去作尔师用度。多,恐福薄人难承受耳。”行者归,告其师。师哑然自叹,私念生平所为,率自颠倒,美恶避就,繄岂由人耶?后王舍店主人以人命逮系囹圄,公乃为力解释罪。
  异史氏曰:“张家故墓,毛氏佳城,斯已奇矣。余闻时人有‘大姨夫作小姨夫,前解元为后解元’之戏,此岂慧黠者所能较计耶?呜呼!彼苍者天,久不可问;何至毛公,其应如响耶?”
  简而言之,其故事情节大致是,掖县姓张的世族人家,得到神人启示:其家族墓地本是毛公葬身之地,张家占用不吉利,应当迁走。张员外信以为真,便把张家祖先迁移到新址安葬。时有姓毛的牧牛人,路经张家墓地时,突降暴雨,便躲在废弃的墓穴中避雨,谁知山洪暴发,大水灌进墓穴,毛氏溺水而亡。因毛家贫穷无墓地,又有神人的梦中启示,张员外便将此墓地送给了毛家。张员外见毛家儿郎眉清目秀、聪慧过人,便留在府中读书,还让其与长女订了亲。毛郎长大后,前来张家迎亲,花轿临门时,张员外的长女大哭大闹,死不肯嫁。“及亲迎,新郎入宴,彩舆在门,女方掩袂向隅而哭。催之妆不妆,劝亦不解。俄而新郎告行,鼓乐大作,女犹眼零雨而首飞蓬也。”无奈之下,张员外决定“以次易长”,便问次女:“今欲以儿代姊,儿肯行否?”次女说:“父母之命,即乞丐不敢辞。且何以见毛家郎便终身饿殍死乎?”其父大喜,即以姊妆妆次女,登轿而去。毛郎得知易嫁之事,倍加敬重自己的妻子。后来,毛郎去参加乡试。王舍人庄的店掌柜在梦中得到神人启示:“旦夕有毛解元来,后且脱汝于厄,可善待之。”店主便对毛郎百般照顾,问起原因,毛郎才从店主人口中得知自己可以高中解元,于是“颇自负;私计女发鬑鬑,虑为显者笑,富贵后当易之。及试,竟落第,偃蹇丧志,赧见主人,不敢复由王舍,迂道归家。”意思是毛郎以为自己能高中解元,糟糠之妻就领不出门了,想等富贵之后换妻,哪知赶考却是落第而归。三年后再赴试,店主人延候如前。公曰:“尔言不验,殊惭祗奉。”主人曰:“秀才以阴欲易妻,故被冥司黜落,岂吾梦不足践耶?”公愕然,问故。主人曰:“别后复梦神告,故知之。”公闻而幡然悔惧。主人又曰:“秀才宜自爱,终当作解首。”入试,果举贤书第一。夫人发亦寻长,云鬟委绿,倍增妩媚。
  从蒲松龄的原作中可见,毛相国是解元,即山东省乡试第一名;而后来的《姊妹易嫁》剧目中则是状元,即全国科举第一名。《明史·毛纪传》记载:“毛纪,字维之,掖县人,成化末举乡试第一,登进士,选庶吉士。弘治初授检讨,进修撰,充经筵讲官……正德五年进学士,迁户部右侍郎。十年由吏部左侍郎拜礼部尚书……十二年兼东阁大学士,入予机务。其秋加太子太保,改文渊阁。”嘉靖三年,毛纪为首辅,任宰相。“卒,赠太保,谥文简。”
  从《明史》来看毛纪确实是“乡试第一的解元”,但不是全国第一的状元。《明清进士题名碑录》记载:毛纪是明成化23年(1487年)第三甲第136名进士。其父毛敏并非是放牛郎,而是满腹诗书,做过杭州府学教授的六品官。
  掖县毛氏在明清出过七名进士,分别是明宣德五年(1430年)第三甲第44名进士毛宗鲁、明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的进士毛纪、明嘉靖五年(1526年)的第二甲第48名进士毛渠、明嘉靖十四年(1535年)的第三甲第二名进士毛槩、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的第三甲第176名进士毛九华、清乾隆十九年(1754年)第三甲第121名进士毛式玉。其中毛渠是毛纪之子。这里有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毛纪考进士时身份是军籍,说明毛纪当时是军队眷属,其父应该是服役军官;而毛纪考中进士做官之后,其子毛渠应属官籍,却是写着“民籍”。纵观掖县的毛氏进士,最早的毛宗鲁是军籍,而毛纪也是军籍,毛宗鲁比毛纪早中进士57年,估计他们是祖孙爷们。而毛渠和毛槩都是民籍,“渠”和“槩”都是木部在下,估计毛渠和毛槩是同辈弟兄。
  从《聊斋志异》来看,毛纪所娶的小姐是“邑世族张姓,有新阡在东山之阳”,可证张小姐应是掖县人,并非是外县人。假如说,毛纪所娶的女子确实是昌邑人,并且确实是张郎中的女儿;那么我们不妨考证一下昌邑籍的历史官宦。根据《明清进士题名碑录》所记载:明清两代昌邑共考中42名文进士,其中张姓进士6名,考中最早、官职是郎中的只有张志禧,但在时间上却与毛纪相差甚远。因为张志禧是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进士,而毛纪则是明朝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进士,二人相差171年。所以无论如何解释,毛纪与昌邑张氏进士家族结亲都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与昌邑的富户平民结亲则是另当别论。实际上毛纪正房夫人并不姓张,与蒲松龄所写的张家小姐是风马牛不相及。
  自古以来,许多地方风俗是为了取笑、讽刺、挖苦邻村、邻县甚至是邻省的,就像潍坊某县的民谣:“宝畔台,锡河巷,十个闺女九个浪,若干有个不浪的,解着裤腰去撵和尚!”便是邻村人为了耍笑宝畔台、锡河巷两村的女孩子。昌邑与掖县是邻县接壤,相互褒贬,相互挖苦,相互讽刺,以迎合那种低级趣味式的心理慰藉是极有可能的,所以笔者推断:《姊妹易嫁》中的姊妹俩压根就不是昌邑女子,只是掖县人为了耍笑昌邑人而编造的粗鄙故事而已。
  注:张铭璇,笔名张未弛,网易历史名博“张未弛”。E-mail:qlwxzmx@gmail.com
搜索更多相关文章:潍县春秋
文史千古秀 功名上景钟
回复 引用 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