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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2-20 11:03
鄌郚总编

年年有个中秋节

  年年有个中秋节
  文/刘小荷

  在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的中秋节就是女人转娘家,孝敬老人节。
  这一天,家家的女人都转娘家,孩子转舅舅家。去我姥姥家有十几里路,那时候交通不便,只有步行,我们姊妹还小,走不动。母亲会在中秋节天刚麻麻亮,煎好油饼,煮一锅玉米和洋芋,倒一碗蜂蜜,摘一把葱叶,一起放到上房屋里的饭桌上。然后往布袋里装几个油饼,到门口的菜地里摘些辣椒、西红柿、茄子、番瓜,再去小卖部买一斤茶叶,二斤白糖,大包小包的,提上去我姥姥家。
  那时候农村没有月饼,中秋节最向往的事就是油饼蘸蜂蜜吃了。人说穷人家的孩子盼过年,盼过节,确实不假,盼过年盼过节无非就是想着碗里有点好吃的,身上穿件好看的。1990年那年我九岁,还没有上学,姐姐十一岁上二年级,妹妹六岁,弟弟三岁。学校中秋节也放假,我们姊妹四个起床后油饼蘸着蜂蜜吃饱了,吃够了,拿着沙包、毽子,去了乡政府门口。乡政府门口有块大场地,那儿就是个牙茬骨台台,聚集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下棋的、掐麦秆的,做布鞋的、绣花的、拉家常的,踢毽子、打沙包、滚铁环,干什么的都有。一般村里的新闻都是从那里得知的,谁家娶媳妇谁家嫁女儿,谁家老人过世了谁家孩子满月,商量着怎么搭人情吃酒席。(女人吃酒席时都会带上娃娃,说娃娃没人看,其实啊,就是想带上娃娃让好好吃一顿,解解馋。)谁家的媳妇和婆婆吵架,谁跟谁好上了,谁家的牲口吃了谁家的粮食,谁家的孩子学习如何如何,等等,等等。
  在儿时的记忆里,父亲脾气古怪,粗暴,不爱说话,一张严肃的脸上一直戴着一副黑宽边眼镜,一身半新不旧的蓝衣服,好像从来没有换过。父亲那天睡起来看我们都不在,站在门口边上:"小燕、小荷、小康——"一声一声,一个名字换一个名字地喊。喊得整个村子都回荡着父亲的声音,直至我们听到之后答应着,姐姐拉着弟弟,我和妹妹跟在后面往跑回家。父亲打了我们姐妹,还撕了我们三个的耳朵,架子车上装了几袋牛粪,空出一点地方,上面放了几个编织袋,把弟弟抱着放到编织袋上,牵出牛套好车,把牵牛的缰绳给了姐姐,我跟妹妹淌着眼泪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推着车子走。
  到了属于我家的三分自留地里,父亲给我和姐姐几个编织袋,让我们把地里的玉米棒无论大小青嫩一个都不许剩全部掰下来装编织袋里,什么时候掰完什么时候回。让妹妹去放牛,弟弟就在地头玩耍。自己卷起一锅老汉烟,这儿瞅瞅,那儿看看,一锅烟抽完再卷一锅,一个玉米都不掰,老干部的样子,还喊着让我们快点。
  三分玉米掰完,太阳已经西斜了,我手被玉米叶划破了好几处,我让姐姐看,姐姐伸出她的手,她的手比我的手划破得还厉害。父亲懒悠悠地不知从哪里转过来,把我们掰好装好的玉米棒一袋一袋地装架子车上,绑好,又把弟弟放架子上,喊来不远处放牛的妹妹。因为是下坡路,不需要套牛,拉起车子一拐弯,就不见了人影。
  我们姐妹赶着牛回到家,已没有一家人的烟囱冒烟了,母亲还没回来。父亲坐在椅子上啃玉米,喊着让我们烧一壶开水,我们一人抱了一抱麦草到厨房,劳累加上饥饿,水还没烧开,都坐在厨房里睡着了。
  天麻麻黑时母亲回来了,她看到我们姊妹四个睡在厨房里的麦草上,抱起弟弟,把我们一个一个叫起来,问我们吃了没,怎么睡在厨房里。问清原因后,给我们分了从姥姥家带来的好吃的,抹着眼泪说:"这里冷,赶紧到炕上睡走,我以后再不去你姥姥家了,要去也要把你们都领上,走不动了就住一晚上再回来。"
  再也回不去了,移植进城的我,每逢佳节唱着流浪者之歌。借文字的微光,把自己安放在故乡的短诗里,写一段流年的碎影,怀念那些琉璃般晶莹的日子。
  2016.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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