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悍匪刘黑七
刘黑七,本名刘桂棠,字兴田,山东平邑县铜石区南锅泉村,民国时期山东悍匪。1915年,刘黑七23岁,与当地流氓共8人结拜为匪。他们在平邑县各村打家劫舍、“请财神”(勒索)“绑肥猪”(绑架),发展到百余众。因为他与其他土匪结拜之交排行老七,人又长的黑,人送外号“黑七”,他弟弟则称“黑八”。
刘黑七出身贫苦,他的父亲名叫刘相云。据南锅泉村的老百姓回忆,他家穷的叮当响,寸地没有,仅有两间破房,家徒四壁。据说刘黑七自己说,他18岁之前没见过白面馍馍,生活贫困可想而知。刘相云近四十岁时才娶妻王氏,王氏是沂水县人要饭到的南锅泉村,由于没有裹足,人称:“王大脚”。刘相云与王氏婚后共生下两女两男,刘桂棠排行第三。为了养活一家五口,刘相云靠给地主种地放羊为生,晚上一家人在家编席补贴家用,虽然白黑干活,但家中还是时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活命,刘黑七自小就经常跟着母亲四处流浪,沿街乞讨,受尽了冷眼嘲笑,阅历了人间冷暖。有一次,母亲领着他去邻乡大户家要饭,被大户放狗驱逐,母亲为了救他,被狗咬的鲜血淋漓,少年的经历给他后来的成长造成了深刻的影响,他后来对尤为仇富,对大户人家更是冷酷无情,在山东境内制造了数起灭门惨案。
据传,刘黑七8岁那年,他为本村地主家放羊。地主刁钻狡猾,心狠手辣,稍有不如意,就对刘黑七拳脚相加,皮鞭抽身。有一次,地主半夜听到几声羊叫,便大为恼怒,认为刘黑七放羊失职,使羊饿了肚子,半夜叫唤,影响了自己的睡眠。等第二天刘黑七放羊回来,地主就让管家把刘黑七绑起来,罚其跪上一夜。生性好强的刘黑七紧咬着牙,就是不跪。见他拒不认错,更加恼怒,命管家把刘黑七反吊到房梁上,痛打了一顿。转天,刘黑七仍被迫出去放羊。像这样的遭遇,刘黑七不知经历了多少次,但是为了生活,想到家中忍饥挨饿的父母,刘黑七还是忍气吞声地干了8年羊倌。
1911年,19岁的刘黑七跟着本村的人去闯关东,到青岛把火车的时候,跟丢了队伍,独自一人留在了青岛。刘黑七在青岛漫无边际地溜达了一个多月,他是个文盲,不识字,没文化,只能靠在码头扛大包,卖苦力挣钱。那个年代,社会黑暗,民不聊生,穷人到哪里都是一样,没有活路。刘黑七断断续续干了一年,仅仅够了每日的饭钱,到头来仍旧两手空空。春节将至,刘黑七仍身无分文,他决定铤而走险抢一笔钱回家过年,不久后,他就选中了目标,就是他跟着干活的码头老板,一天晚上他悄悄地跟踪到老板家,趁着老板熟睡,翻墙入院,偷了十块大洋和一把盒子炮手枪。钱不多,但是却意外得了一把手枪,刘黑七惊喜异常。第二天一早,急匆匆坐了火车,一路辗转回到了平邑县的老家。
刘黑七从小干农活,身材虽不高大,但长的浑厚结实,满山放羊更让他练就了一身翻山越岭的好本事。到外面闯荡之后,刘黑七见了些世面,越来越不安分。特别是第一次偷盗得手,又有了武器,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他见当地匪伙打家劫舍,为所欲为,特别是财主大户对土匪们毕恭毕敬,让他好生羡慕,于是也渐渐生了结伙为匪的念头。1912年冬天,20岁的刘黑七孤身一人带着盒子炮投奔到了当地最大的土匪李堂刚门下做了马仔。这个李堂刚在山东也是个巨匪,他入道早,手下众多,势力很大。据传,这个李堂刚自幼不愿务农,靠吃喝嫖赌,结识了一些游手好闲之辈。李堂刚做过牛贩子,经常到沂南边界贩牛。有一日,他住在沂南一户财主家开的客店里。这个财主在当地也是个有名的地头蛇,他看中了李堂刚手里的几头牛。觉着李堂刚其貌不扬又是个外地乡巴佬,就想仗势欺人,财主强买强卖,压低价格买下了李堂刚手里的牛。这一次,李堂刚身在外地,势单力薄,吃了哑巴亏。回家后的李堂刚,越想越气,遂决定报复。他纠集了20多个把兄弟,带着刀枪连夜赶到财主家,翻墙跳进院子,逮住了被惊醒的财主。一伙人在财主家翻箱倒柜。最后连他的两个女儿也掳走了。事后,财主家人将李堂刚告进了衙门。李堂刚被官府四处缉拿。自此,李堂刚由牛贩子变为土匪,在蒙山一带亮起了旗号。
1913年夏天,刘黑七因父亲去世,他回家料理后事。以前村里的小伙伴闻讯,纷纷前来吊孝。刘黑七置办酒席招待他们。酒过三巡,有个伙计忽然问:“桂堂哥,这趟回来,你有何打算 ?”刘黑七本道:“不瞒大伙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请弟兄们独立山头做好汉,在他妈的人家手底下当兵真是窝囊,不如咱们自己拉杆子起队伍,不知你们意下如何?”一种人都是些穷的叮当响的流氓无产者,听到刘黑七的话,都纷纷表示:“只要桂堂看得起我们,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跟着你干。”刘黑七道:“那咱们干脆拜个把子,来个桃园结义吧!换换帖子,做了弟兄,就不怕彼此有二心。”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众人歃血为盟,义结金兰。他们一共有八人,按年龄大小依次排位:大哥林传聚,二哥王太,三哥赵春荣,老四苏奎,老五李满,老六夏兴德,老七刘桂堂,老八刘桂志(刘黑七胞弟)。刘桂堂因皮肤黝黑,排行老七,故被人冠以“刘黑七”诨号,以至后来连他的本名刘桂堂都绝少有人知晓或提起。酒后,众人从家里弄了一杆长枪、两支鸟铳、四把大刀再加上刘黑七的盒子炮,借着酒劲,他们洗劫了村里那个让他放羊的地主,把地主家的钱财一扫而光,把地主家人吊在梁上痛打一顿,狠狠的解了一口恶气。不久又联络了当地的地痞流氓30多人,上了抱犊崮,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帜占山为王。当时正是兵荒马乱的年代,人民难觅活路,附近一些无业游民、失地农民纷纷投奔刘黑七,做起土匪。这样,人越聚越多,4年的工夫,就发展到三四百人,有了武器,有了人马,活动范围方圆达100余里,成为沂蒙山区的一霸。
刘黑七从一九一五年二十三岁开始当土匪,到一九四三年被击毙,祸鲁近三十年,匪众最多时达一万余人,除山东外,匪众还流窜侵扰河北、河南、江苏、热河、辽宁、绥远、察哈尔、山西、吉林等十五个省。
我小时候,经常听老人讲刘黑七的故事,说是从沂水那边过土匪队伍,黑乎乎一片,没整齐的衣服,看着都是些庄稼汉,有拿枪的、有拿大刀长矛、还有拿棍子叉子的。官兵撵着土匪跑。有一次,匪众队伍里的一匹马被大炮炸死了,土匪急着逃,扔在路上,没人管。后来被村里人偷偷拾了回去,马肉吃了好几天。现在估算一下,当时那次过匪应该是在1922年,刘黑七被兖州镇守使何锋钰围剿,流窜到枣庄、潍坊一带。
自聚众后,刘黑七为了拉拢人心,招兵买马,大字不识的他居然做了一首“一牛一驴种庄田,穷兄弟爷们跟我玩,犋牛顷地管顿饭,瓦屋楼里该银钱”的诗,四处宣扬,号召没放吃的穷爷们入伙跟他吃饭,在山寨上挂起了“替天行道,杀富济贫”的旗子,本人也处处以宋江自居。效仿梁山好汉,诸多小头目都结拜了兄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嫂共享。”为了加强队伍组织建设,他还制订了规章制度,建立了惩罚措施,同时广发英雄贴,四处“招贤纳士”。一时沂蒙地区的帮派、会道门、流氓无产者、失地农民纷纷来投,土匪队伍越来越大。
刘黑七是真的替天行道吗?当然不是。他就是个土匪,以杀人越货为营生,富的也抢,穷的也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有三不拿:碾不拿,磨不拿,尿罐子不拿。二不抢:不抢老鼠,不抢麻雀。刘黑七对官兵怂,对老百姓可一点也不怂。老家一个村有个富户儿子小名叫做“盛”的,被刘匪的手下绑了,传话下去叫家里来赎人,要一百大洋,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千凑万凑,凑了六十块。当夜派人把钱送上山去,第二天孩子放了,回家后,孩子母亲一看当场就昏死过去,原来孩子被割了一个耳朵,小鸡鸡被剪了一半,土匪派人给富户递了句话:“孩子小名没起错,叫“剩”嘛,你交多少钱,就给你剩下多少。”土匪的残忍可见一斑。那时候,民间的说法就是刘黑七是黑鱼精,是从观音菩萨莲花池子里蹦出来的,皮糙肉厚,刀枪不入,是上天派下来惩罚世人的。
据民国史载,民国七年(1918年)8月鲁西南匪患严重,土匪范炳鑫、王庚烈(绰号白天祖)部先后攻陷濮县、阳谷、莘县、肥城等县城。博平、观县、朝成、冠县等县亦遭土匪围攻。而刘黑七作为小股土匪,虽无攻城拔寨之举,却也流窜各地,打家劫舍,绑架勒索,弄得那一带人心惶惶。严重的匪患引起了山东省督军张怀芝的注意,他向当时的民国总统曹锟的报告里提到:“山东省西南一带十数州、县几无完土,百姓屡遭土匪蹂躪。”要求国府拨款加强地方武装,并派军队剿匪。
1918年冬,山东省督军责令各地巡警团即日剿灭小股匪,保境安民。平邑县巡警不敢怠慢,日夜操练,准备围剿。有一天,巡警得到内情,刘黑七等人在芍药山一带抢劫。巡警团长听了,马上集合起队伍,急行军前去进剿。官兵们翻过山头便发现了土匪,匪众掠了大宗财物、牲畜等,正乱哄哄地前行,团长当即兵分两路包抄。当匪众行至一山峪时,指挥部队进行伏击,官兵居高临下,顿时枪声一片。官兵占据有利地形,火力全开,土匪们那见过这架势,排头的挨了枪子,队伍就乱了套,哭爹喊娘的,四下逃窜。这一仗,刘黑七损兵折将,八个兄弟死了四个,其中包括他的亲弟弟刘黑八。芍药山一战是刘黑七与官兵的第一次接触,这一次可谓是丢盔卸甲,损失惨重,刘黑七在惨痛之余,也在吸取教训,土匪的力量对付民团、地主家丁、吓唬吓唬老百姓还可以,但对付正规军队还是差距很大,武器装备差、人员素质差、组织纪律差,这让他萌发了请高人出谋划策,请军官整顿队伍的想法。
平邑县城有个私塾,办私塾的有位老学究,姓牟名友仁,是前清的秀才,此人学问很深,且能掐会算,在当地很有名气。刘黑七就打起了他的主意,他说:“当年宋江手下有智多星吴用,刘备手下有诸葛亮,我手下净些嫩这样的,一百多个人加起来认不得十个字,怎么行军打仗,俺得下山请个诸葛亮来。这个牟友仁就是我的诸葛亮,俺得请他。”手下纷纷赞同。老四苏奎说道:“桂堂,这事好办,不用你亲自,俺带着两个弟兄明后晌下去就把他绑上来。”刘黑七大怒:“扯鸡巴蛋,你他妈不知道三顾茅庐,对读书人怎么能靠抢,得学学刘玄德亲自下山。”
说干就干,第二天下午,刘黑七找了身长袍马褂穿上,戴着一顶黛青色礼帽,带了两个兄弟,腰上别着二十响,骑着三匹快马下了山,要请“诸葛孔明”上山。下了山,他直奔牟老先生住宅,到时已是傍晚,牟友仁刚刚吃完晚饭,泡了一壶茶正躺在太师椅上打盹,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他吩咐妻子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长得黑矮,其他二人凶神恶煞。正要询问,只见黑矮的汉子抱拳施了一礼道:“俺是平邑县保安团团长刘桂堂,久闻牟老先生大名,前来看望老先生,烦请引荐。”他妻子看这三人,长相粗野却穿的长袍马褂,不伦不类,正要犹豫。就见黑矮子已经大步跨进,进入了房间。牟友仁不知来者底细,慌忙起身行礼,吩咐家人上茶倒水,热情招待。刘黑七见了,也不客气,找个椅子坐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说:“老先生好啊,我是县保安团长,这次来拜访,就是想请你到我的团里面来,给我当参谋,以后共享富贵!”牟友仁通过观听,明白了个大概,眼前这伙计八成是土匪,吓得连忙摆手:“刘团长过奖了,老朽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身体不适,况且学识浅薄,难承大任,还请刘团长另谋高人吧。”刘黑七嘿嘿一笑道:“牟老,我这次冒着被抓杀头的风险,下山来请你,也是诚心一片。你上了山,我好吃好喝伺候你。你不要不识抬举,抹了兄弟的脸面!”说完便把腰里的盒子炮亮在了老头面前。牟友仁吓得哆嗦,连说:“不敢不敢,可老夫还有家眷,不好安置,拖家带口…团长还得行军打仗……这个?”刘黑七听了哈哈大笑说:“这事好办,兄弟如手足,老婆如媳妇。既然你答应了,咱们就兄弟相称。你老婆就是我的嫂子,放心我也会照顾好。我们今天正好捎了点金豆子,就全送给嫂子了!”说完拿起盒子炮,朝着牟妻啪啪几枪,老婆子当场倒在血泊之中。可怜,牟友仁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也昏死过去。
牟友仁被刘黑七绑到马背上上了山,路上,刘黑七对手下说:“以后咱爷们万事不求人,不听当当的,就他妈的喂他吃金豆子!什么先生后生,有枪就是他祖宗!”
据史料记载:北洋时期,鲁西南一带,因匪祸“村庄之被劫者数万户,人民之被杀伤者数千口,地方勒赎之钱又数十百万贯”,“其他若曹之李寨、袁楼、高地圈以及黄河滩一带,无一处不被扰。”土匪之多剿不胜剿,而短命的军阀政权也无心剿匪,导致土匪越来越多。富户财产被搜刮净尽,中产者一变为贫民,穷困者几乎不免于死。迫于生计的民众,只好与土匪通同一气,“是以充、沂、曹、济一带,上产之家必通匪,不通匪则无以保业;中产之家必蓄匪,不蓄匪则无以安生;贫穷之人必为匪,不为匪则生活无路”。
刘黑七匪部就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慢慢的积蓄了能量,又重新壮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