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食狗
刘晓鸣
【按】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于1998年；调入财政局以后，新的环境和新的人生，猛然间很多观念不适应，有点晕头转向的感觉，虽然不能说别人对错，至少是与自己的人生观发生了冲突，于是，借狗喻人喻事，也算是当时的难言之隐；因为如果写人，很多人会对号入座，至少是被别人给别人对号入座，如是决心写狗的。当时的愤怒是觉得总不会有人还会跟狗对号入座吧！那时，流行一句口头禅：谁动了我的奶酪，我想表达的是，我动了谁的奶酪！而今15年以后，历经风雨，虽没见彩虹，但是现在看来当时的无奈和举动有点幼稚！但也理解了世风日下的根源。记得当时随手写了一片杂文《有的人》，本是随意之举，引起的影响确实不小，暗流涌动，有时胜过惊天骇浪，所以写《护食狗》一文自以为还是有基础和无奈的，因为你不是别人，别人也不是你，只能如此而已。
2013年11月
我有一朋友，而今阴阳相隔，他曾是潍坊市政协委员——东山李养鸡专业大户赵俊山；他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给我的教益是终生的；他走的时候是1998年夏天，我在包庄乡清理基金会，我还没赶回就打电话给我岳母，奠上二百元钱，略表我一点吊唁心意。我急急忙忙终于赶上了他的葬礼，虽没有什么通知，但参加他葬礼的人数是空前的，人们都不愿相信，一个品德高尚的致富带头人就这样撇下孤妻寡女和几百万元的家产撒手归西！
他家鸡场养有一狼狗，属“黑盖”品种，通人性，极是听话，我很是羡慕；因是母狗，我终于有幸讨要得一只狗崽，取名“狼牙”，抱回老家，嘱托家人好生喂养，并不时回老家看护调教，狗崽也很争气，不到半年光景，出落得膘肥体壮，尤其是那一身油光睁亮的黑皮毛，只赚得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啧啧称赞！可就是有一个屡教不改的毛病——护食，我也因极力改掉它这一毛病倍受邻里责怪！
一次仲秋节，我从冰箱里拿出许多天以来积攒的肉类饭食，带着儿子赶回老家；一到家，儿子急忙拿出捎回来的饭菜，放在狗用的铁碗里喂它，狼牙迫不及待就狼吞虎咽吃将起来，因吃得太急，铁碗都几近弄翻，儿子怕铁碗翻掉浪费了狗食，于是想把铁碗子扶正，没料到狼牙呲牙咧嘴向儿子的小手咬去，幸亏母亲喊得及时，儿子才免遭一劫；父母于是告知我及儿子，说狼牙护食，千万不能动它的饭盆，我不相信，自己喂养大的狼牙会咬自家人？于是提心吊胆一试，差一点被它咬到。我心想，兴许狼牙对我和儿子有点陌生的原因，于是又让我父母试一试，狼牙竟然也是护食，我很是生气，尤其是它那呲牙咧嘴护食的表情和低沉的狗嚎，更令我愤怒：我把你抱回来，又把你养大，从城里定期给你捎回可口的狗食，喂你时你竟然护食，尤其是你那呲牙咧嘴护食的表情和低沉的狗嚎，俨然是向我显示六亲不认，太不象话，我决心教训教训狼牙，并把它护食的毛病改掉！让它变成既长得好看又无不良毛病的好狗！谁料想，这一决定，让我更是难堪！
听人们讲，机械车上废旧的塑胶三角带打牲畜很有效，且不象硬棒子那样伤害牲畜的骨头，在征得父母同意之后，我决心用塑胶三角带制成的“皮鞭”改掉狼牙护食的毛病。
已经一天没有喂狼牙了。太阳刚刚落下，我用铁碗盛了一碗狗食，放在拴狼牙的木桩处，还没等我放稳狗碗子，狼牙就用嘴扑将下去，我弄不清它是针对狗食还是我的肉手，于是赶紧松手；我一手握着皮鞭，一手小心翼翼地伸向狗盆，狼牙极是灵敏，狼吞虎咽地吃着我为它准备的狗食也没忘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还没等我的手触到狗盆，呲牙咧嘴一声低沉的狗嚎已经将我吓得急忙向后一个趔撤，那种刹那间六亲不认的狗脸，在让我恐惧和寒心的同时，激起了我的无名之火，于是不自觉得一皮鞭打向狗头，没想到，狼牙不但快速躲过了皮鞭，而且还把皮鞭扑在爪下用嘴撕咬着，这更激怒了我，我用力夺出皮鞭，劈头盖脸地砸去，狼牙赶紧躲进南墙边的一堆檩棒底下，用力哀嚎着。我想，这下狼牙该有见识了，我让父亲把狼牙唤出，继续喂它，我又小心地用手去扶正狗盆子，狼牙照样又呲牙咧嘴向我的手咬去，于是又是挨上几皮鞭，反复了几个回合之后，狼牙狗性不改，尤其是它那装腔作势的哀嚎，就象原始森林里狼的吼声，让我一家及左邻右舍毛骨悚然，更没想到，狼牙竟然会“作假”，还没等我举起皮鞭，它就眼瞅着没落下的皮鞭哀嚎，更可气的是，我一皮鞭砸向别的什么东西，它也配合着哀嚎，真令我苦笑不得。狼牙的哀嚎声还是把我大侄子引来了，我侄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弄清真相以后，我侄子劝我：“唉！它会看门就行了，管它这毛病那毛病。”，临走，还丢下一句“城里人，怎么和狗一般见识！”。想想也是，我这是何苦！
第二天,每遇见左邻右舍的人，都主动问我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狼狗如此惨叫，我只得如实说是教训狼狗，并一再解释没有象他们听到狼狗哀嚎想象的那样虐待狼狗，她们却都异口同声地劝我：“你家狼狗很听话，不要打它！”，邻居们都认为我肯定打得很重，否则，狼牙不可能那样惨叫。
为了不再让左邻右舍听到狼牙毛骨悚然的叫声，加之父母也不同意采取“打”的方式，兴许狼牙岁数大一些就会改掉护食毛病的，我决定不再教训狼牙。回到城里，想想狼牙在老家给父母看家护院，就象家里的一员似的，不由得对狼牙生出几份感激之情，于是每每家里剩下肉食，儿子和我都争着放在冰箱里保存起来，想方设法捎回去犒劳狼牙。
母亲去世以后，老家大院里只有狼牙和父亲生活，父亲更是宠着狼牙，狼牙也极是乖巧，早上叫几声送父亲出门，中午和晚上叫几声接着父亲回家，父亲每每回家，在离家几百米远的地方就听见狼牙欢快的叫声，左邻右舍也知道父亲劳作结束回家了；父亲一开门，狼牙就高兴地满院子跑上几圈，有时竖起前爪与父亲打闹起来，长长的舌头不时地舔着父亲的脸和手，给劳累一天的父亲几份欢乐！
狼牙还是没有改掉护食的毛病，不过，我和父亲也不再管它这一毛病了，老家里就只有狼牙与父亲相依为伴了。
父亲是在电话里哽咽着告诉我狼牙死了，是吃了一只死老鼠毒死的。那一天傍晚，父亲还没回到家就预感到不妙，慌张地开开门一看，狼牙已经断气了，旁边一只变形的死老鼠，可能是吃了以后感到不好受又吐出来的，狼牙是不吃老鼠的，为此，我和父亲专门训练过，父亲说可能是中午没怎么喂它，饿极了而偷尝禁果的缘故，父亲很自责，埋怨自己中午应该多喂它一点，或是把死老鼠扔掉（中午就发现了死老鼠），或是不该上坡干活，总之，父亲很内疚。
狼牙死时还不到三岁，也没留下后代。
考虑到老家只有父亲一人，我在城里又不常回家，就又要了一只狼狗抱回老家，还是我朋友鸡场的，不过这一只狼狗据说是日本的黄狼品种，一身黄毛，性情极是温和，取名为“奔奔”，我每次回家，奔奔都高兴地围着我转圈，而今，老家里只有奔奔与父亲相依为伴，我很感激奔奔，因为一定程度上，奔奔代替了我陪伴父亲。
2000年于国资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