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长情的陪伴
王晓杰
为了让天国里的母亲安心，让年迈的父亲过得幸福快乐，我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每周日必须赶回百里外的娘家收拾家务，拖地扫地，洗衣服，做饭，尽着为人子女该尽的责任与义务。
父亲是个豁达的人，喜欢在大街上聚堆聊天，也喜欢在过道里摆上茶桌招呼邻里邻居和路过的村人驻足，喝茶，闲聊。而我则一个人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有条不紊地忙着一周积攒下来的家务活。收拾完毕我就悠哉悠哉地出去玩了，有时候给父亲做好了午饭，我就干脆在朋友家吃了。日子就在这样的平平淡淡中悄无声息地从指缝间溜走。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只要我在家的日子里，父亲就不再去大街上闲聊了，过道里也只有桌不见茶了。即使有时候我不打招呼突然回来了，原本谈笑风生的茶桌旁一会儿就静悄悄的了。一开始我挺纳闷的，后来不经意间和邻居聊起来，她告诉我说：“你是不知道啊，你一回来，老爷爷就开始坐不住了，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我们也就知趣地离开了。老爷爷嘴上不说，其实他是天天盼着你们回来和他拉呱啊。”我恍然大悟。
的确如此！一整天老父亲对我是寸步不离，絮絮叨叨个没完。我整理房间，他坐在一旁说东道西；我去厨房做饭，他坐在厨房的门口一句接一句，有的没的说个没完；我在过道里打扫卫生，他坐在院子里抽着一袋旱烟，依然是东家长，西家短地叨叨着。就连饭后我收拾桌子，打扫卫生，灰尘飞扬，他也在一旁说得不亦乐乎，像个孩子一般。
我就纳闷了，以前少言寡语的父亲怎么就成了“话唠”呢？
“父亲老了，一个人在家，他不图吃不图喝，就图儿女们的陪伴！你忘了，当年你婆婆不就是这样吗？”老公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如今，父亲老了，老得哪儿也不想去了，平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家里。他确实需要我们的陪伴，需要我们最长情的陪伴！
于是周末回家成了我雷打不动的功课，无论刮风下雨，不顾一切地回家陪伴着老父亲，陪伴着老父亲聊天成了我最快乐的事情。
于是我不再出去串门了，于是我摘下了耳机，于是我放慢了干活的节奏，耐心地倾听着！父亲则眉飞色舞地聊着自己小时候跟我爷爷奶奶闯关东的逸闻轶事，年轻时候在生产队里干活的点点滴滴，闲暇时推着小独轮车去博山推炭的艰辛不易；听着父亲唠着村里的新鲜事，聊着道听途说来的“新闻”……老父亲娓娓道来，我听得津津有味。在悦耳的伴奏声中我慢慢地做完了饭，摆上饭菜。每每这时，我一坐下来，父亲赶紧献殷勤：“喝点？白的？啤的？”于是，我们爷俩面对面坐着小酌，吃着，聊着，你一杯，我一杯，还不时地碰个小杯，喝得不亦乐乎。当然了，我多数是喝点自己家酿制的黄酒，或者一点点啤酒。
偶尔我也撒撒娇，“老爸呀，闺女回娘家你得好好地招待呀，先茶后酒啊。”于是他乐呵呵地跑进屋里端来了茶，每次都是沏上自己感觉最高级的，平常都不舍得喝的茶叶。边喝边聊着自己年轻时从说书场子里听来的《岳飞传》《杨家将》《铡美案》……一个个故事讲得栩栩如生，如数家珍。
最美的莫过于陪着老爸一起去他的小菜园。一人一个斗笠，一高一矮，一老一小，看着老爸精心侍弄的小菜园，我故作天真地指着问这问那，一会儿说，这土豆长的真旺。哎哟，怎么还开花呢？一会儿又说，你看这蒜该熟了吧？咦，怎么还有顺筋枝呢？哇，这小葱好香呀。尽管我的问题幼稚可笑，老爸依然是不厌其烦，乐不可支地一一解答，一脸漾开的皱纹，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与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