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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1-08-11 12:19
鄌郚总编

爹娘啊,您在天堂好吗?

  爹娘啊,您在天堂好吗?
  刚刚过完82岁生日的父亲,便因突发心梗,于今年7月31日凌晨4时30分许,撇下依恋与不舍的我们兄弟姊妹五人,到天堂陪伴母亲去了。我的母亲与父亲同岁,110天以前刚刚过世。

  父亲为城市供水事业奉献几十年
  父亲名讳王英俊,潍坊市自来水公司(今潍坊市自来水有限公司)资深职员。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潍坊市(县级)创办自来水公司时,父亲由坊子煤矿(今潍坊新方集团)调入,直到1991年年满60周岁退休。
  自上世纪七十年代起,全国缺水城市的榜单上就列着潍坊的名字。到八十年代初,潍坊市区甚至因为地下水过量开采而形成了“漏斗”,但仍然满足不了日益增长的城市生产生活用水需求。市区位于自来水管网末梢的地域、甚至地势高点的地域,都会因为压力不足而用不上水。那时我印象最深的是,每天在潍坊老城(原潍县城及其关厢)一带的大街小巷里都能看到络绎不绝的市民们,用自行车、地排车、小推车载着铁皮水桶、塑料水桶甚至木制水桶,到地势相对低洼处为数不多的、能够像滴香油般缓慢出水的水龙头前排队接水,一等就是一个甚至数个小时才能排上队都是常见的。
  于是,在1983年潍坊市组建为地专级市前后,黄旗堡供水工程便上马了。即在安丘县黄旗堡镇一带新开辟水源地,专门铺设五六十千米长的管道,向潍坊市区远距离供水。作为自来水公司生产调度方面的部门负责人,父亲责无旁贷,除了兼顾城市日常供水,他的主要精力便是奔波于新建供水管道沿线及安丘黄旗堡、坊子眉村等处的各个施工现场,协调解决不时冒出的各类简单或复杂的问题,以确保工程顺利施工,按期完工。黄旗堡供水工程竣工通水后,1989年上马的安丘解戈供水工程工地上仍然奔波着他的身影。
  那几年,父亲十天半月不回家是常态,偶尔回家一次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人也变得又瘦又黑。我们兄弟姊妹都说他变成了一个“安丘乡下小老头”。父亲是独子,但那时就连年迈的祖父、祖母生病住院都指望不上他,全由我们兄弟姊妹几个轮流照顾了。
  就这样,等到潍坊市区供水紧张状况得到明显缓解时,父亲也退休赋闲了。

  父亲与母亲相濡以沫长达59载
  自日寇投降前后开始,父亲便随祖父、祖母在潍县居住、上学。1948年潍坊特别市设立后不久,他便参加了工作。他最早在市运输公司赶马车。1951年,他考入坊子煤矿,成为一名国家干部。
  父亲与母亲不但同岁,而且同村,还是民国时期在村里接受过正规小学国民教育的同班同学。我老家那个村子,在地方上小有名气,民国时期是潍县第三区流饭镇流饭桥庄,现在是潍坊市潍城区于河街道流饭桥村,潍坊地方名食杠子头火烧的原产地。
  母亲名讳齐华芳,出阁前属于小康之家的闺秀。外祖父拥有当时十分时髦的西医医师执业资格,民国时期以开设西医诊所为生。对我母亲这个他唯一的女儿自然疼爱有加。
  父亲和母亲在1954年冬天结婚。然后,我们兄弟姊妹五人陆续出生。母亲自幼体质就弱,又有这么多孩子的拖累,便一直理家,没有参加工作。可能由于这个原因,我们小时候对父亲参照城市习惯叫“爸爸”,对母亲则按照老家风俗叫“娘”。后来,我们都长大成人,父母也显得越来越苍老了,我们便不约而同地都改称父亲“爹”了,主要觉得这样称呼显得更为平和自然一些。
  那时,父亲一人的工资拉扯七口之家,生活经常捉襟见肘是可想而知的。小时候我们不是这个头疼了,就是那个脑热了,父亲和母亲所经历的种种艰辛也是显而易见的。但我们长大成人后,他们谈起这些时就像是讲故事,欣慰、满足之情溢于言表,而且总是半开玩笑般地对我说:“小时候最不省心的孩子就是你啊。”
  据他们讲,我都长到快两岁了,路不会走,话说不好,还不会吃任何东西,只能靠母亲哺乳。把我放在小童车里,我便不声不响地坐着,甚至头顶上过飞机,我也毫无反应。
  父亲和母亲很着急,带着我走遍了潍坊市内的大小医院,情况却毫无起色。无奈之下,他们便带着我在潍坊周边的农村寻找乡村野医求治。就连祖父和远在流饭桥老家的舅舅也加入了寻医的行列。他们把我放到一个大箢篼里,把箢篼绑在自行车上,一路前行。因为母亲不会骑自行车,所以不管路有多远,他们只能一路步行。
  或许是他们爱子的心切和求医的虔诚感动了上苍。经历了数不胜数的无功而返后,舅舅打听到潍县双杨公社朱马大队(今潍坊市寒亭区高里街道朱马村)有个刘姓老中医擅长治疗此类疑难杂症,便与母亲一起带着我到了那里。老中医果然与众不同,经过望闻问切诸般程序后,诊断出我得的是“慢惊风”。诊治方法也别致:拿一根又粗又长的针依次扎我的十个指尖,扎破后从创口处流出的先是黑血,然后是既像血又像脓的粉红色粘稠状液体。老中医又给我配了几副药,回家后母亲给我服下竟然大有起色。过了一段时间,父亲和母亲遵嘱带我去复诊,老中医再用长针依次挑破我的指尖,流出的便是鲜血了。不久后,我就会说话、会走路,能吃面条,与正常的孩子没有什么差别了。
  关于“慢惊风”的病因,刘姓老中医解释说可能是母亲怀着我时生了闷气。他说,“慢惊风”如果治不好,是死不了人的,只是病人的生存状况可能很差——平地上摔跟头,不能自理是现成的,不但自己活不好,还要拖累家人一辈子。大约在1973年小学三年级时,我去舅舅家,刘姓老中医曾专程回访,看到我健康快乐的样子,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父亲爱好老潍县地方文化,而且在这方面积累了丰富的口碑资料。小时候,父亲工作之余,经常用自行车载着我漫无目的地游玩,在依稀可辨的老城墙、老城门、老桥梁、老宅子旁,他将自己知道的事迹和传说,当成故事讲给我听。龟城、蛇城、南关丁、西关高、下河李、鱼店谭、老刑场……父亲都讲得津津有味。我便慢慢对这些有了兴趣。后来,我便在工作之余,渐渐爱好和涉足潍坊地方历史文化的研究和探讨。在这方面,父亲是我的启蒙人。
  父亲与母亲在世间相濡以沫长达59载,含辛茹苦将我们兄弟姊妹一个个抚养成人,并培养我完成大学教育。父母之恩永远无法用言语表达!

  母亲托梦邀父亲远赴天堂
  父亲退休后,便与母亲过起了平静而悠闲的养老生活。他们一起奉养年迈的祖父和祖母、先后看护我和妹妹的孩子,直到孩子们进了幼儿园、上了学。他们一天到晚闲不住、忙不停,但一直身体健康,很少生病。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买点药吃吃也就对付过去了。为了让我们安心工作,他们多数情况下都是在病愈后再告诉我们。听到我们的埋怨声,他们便不自禁地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然而,自然规律面前是没有例外的。祖母1992年、祖父1997年先后离世。在父亲、母亲和我们兄弟姊妹的共同照料下,祖父享年82周岁、祖母享年81周岁。此后,年复一年,父亲和母亲也在平静而悠闲中日渐苍老起来。
  两年前,母亲突发脑出血,送潍坊市脑科医院救治近一个月后,已无任何意识,仅剩下了自主呼吸和自主消化功能。万般无奈,我们只好把母亲抬回了家。从此开始,我们兄弟姊妹及妻、嫂、姐夫、妹夫们便以每人24小时为周期,轮流照顾无神智母亲和年迈父亲的饮食起居。在我们日复一日有规律地通过胃管注入流食、温开水、温果汁,定时翻身,及时清理大小便,保持良好卫生的周而复始中,母亲在生命体征平稳的状态下,在病床上躺了20个月后,安详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永入苍茫无炎凉了。
  母亲永远离开我们后,每人24小时的周期依然继续延续着。
  母亲去世百日前后,我在值班陪伴父亲的日子里,连续与母亲在梦中相见。最后一次是十分清晰地看到母亲身体健康、精神饱满地回家来了!我惊喜地对父亲说:“爹啊,俺娘回来了!咱们留下她吧!别再让她回去了!”
  父亲还没来得及回答,母亲就突然不见了。我便在痛哭流涕中惊醒了!
  按照传统的说法,尽管有我们的照料,但母亲依然放心不下父亲,托梦给我,让父亲重新又回到她的身边去了!
  《诗经·蓼莪》篇的主题是感念父母恩德、抒发失去父母的孤苦和未能终生奉养父母的遗憾。但不能终生奉养父母是绝大多数为人子女者的遗憾啊!正如一位朋友得知父亲和母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陆续与我们永别的消息后,唏嘘再三,然后动情地劝慰我时所说的那样:“大爷大娘一定是约好了,相敬如宾59载的他们俩实在已经不能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这时,我们是真的相信有天堂了,愿二老在天堂里安好。”
  尽管我相信父亲和母亲在天堂里一定能够像在世间一样相濡以沫、恩恩爱爱。但这些天我在无尽的思念中沉浸时,心中总是一遍遍地呼唤、一次次地发问:“爹啊、娘啊,您在天堂里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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