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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6-25 17:55
鄌郚总编

赵开礼丨山水禅心

  
  大自然真是偏心,总把奇山秀水藏在僻静的去处。在五莲的九仙山,我似乎触动了大自然的隐情。
  这里的山,挺拔峻峭,风姿绰约,那种秀士般的风骨,隐士般的飘逸,让人望而生情,念之心动;这里的水,飞瀑流泉,隐没山间,大多时候,只闻水声,不见溪流,完全一种密林藏娇的意韵。
  在五莲的那几天,正赶上天公作美,心平气和地下了几阵透雨。虽然不能出门,但完全可以在阳台上观景。
  “雾绕九仙,水墨五莲”,在烟雨迷蒙中,一轴梦幻般的山水写意渐次舒卷,山在雾中,人在山中,画在心中,大自然的工笔真是妙绝,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能描出心灵的表情。
  让我更惊心的是,此山此水,竟与那么多名家结缘。在九仙山下,有一个叫丁家楼的小村,村子不大,名气不小,盛名的丁公绿茶就产在这里。这种绿茶经山水滋育,叶肥味爽,是消暑清神的天然神草。
  在小村品茶的当里,我意外获悉了一个秘密,原来,所谓丁公竟是《金瓶梅》的作者丁惟宁,一部旷世称奇的世情宝典,竟诞生在这个茶韵氤氲的山坳里。在村子的南边,我看到了丁公祠,那是丁耀亢为纪念父亲而修建的祠堂,当年,从官场倦退的兰陵笑笑生,正是在这荒僻的石房里,一字一句地剥下了人类性灵的外装,赤条条地袒露出权贵的荒淫和卑劣,毫不遮掩地素描了欲望的扭曲和堕落。我想,在丁公著书的时候,一定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在为他输送着山水的精气,让他本真而自然,让其通透而神定。
  是丁公成就了五莲的茶,还是五莲的茶倾倒了丁公?或许,人生就是一次机缘,茶的芳醇,令人嗅出了世外的秽浊,人的傲岸,让茶韵有种唯我的境界。人为茶醒,茶为人绿,五莲的茶,泡的是一种释然,一种对荣辱的看淡。这份情致,不惟明代的丁公,还有宋代的苏轼,“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苍,右擎黄,锦帽貂裘……”。那年那月,出猎的苏子来此茶歇,村子西边的巨石上,至今还有他隽永的手迹。我想,一定是茶的清韵给了他悠长的岁月,让他有了鹤鸣云端的豪气。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五莲的茶水,让人放下却不放弃。
  来此结庐静修的,还有更早的孙膑,他当年的书院,就隐没在九仙山西麓抱犊峰下,亦称九仙书院。孙膑年少时,苦研兵法,立志报国,当他得知东夷海曲有姜太公藏书《六韬兵法》时,便不辞辛苦,在海曲寻到了这部兵书,并选择了海曲西北四十里的九仙山结庐苦读,这就是孙膑书院的雏形。后来,孙膑又拜鬼谷子为师,学艺大成,于是就有了田忌赛马、围魏救赵、马陵大捷等一系列脍炙人口的故事,同时也成就了齐威王雄霸中原,号令天下的春秋霸业。然而,功名垂成的孙膑,丝毫没有喜悦之情,在权欲失控的年代,个人的智慧无非是王侯兼并伐戮的筹码。“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诸侯之争,历来无完胜者。于是孙膑淡漠了名利,归隐山林,第二次到了九仙山,回到少年读书的地方,盖石屋三间,在这里聚徒讲学。
  无人细解,孙膑的退隐是人生的无奈还是对山水的钟情,总之,回归山林,是他生命的一次升华。在幽深的山谷里,在潺潺的溪流边,他放下了奔走的拐杖,也放下了对功名的牵念,还有个人的恩怨得失。在那一刻,残疾的身躯顿时有了轻松的感觉,他的人生不再属于哪一个王侯,而是属于他自己。在仙山的峰峦里,从云雾的变换中,他洞观八极,静察四方,精心完成了兵家名著《孙膑兵法》,从此以后,他的兵学智慧不再属于他个人,而是属于人类文化不竭的矿藏。
  山的造型,水的流态,使人的性灵又回到了生命的源头,让思想的棱角顿时有了粗粝的手感。对生命来讲,山水是一次唤醒,明朗而通透。我想在孙膑静坐的那一刻,一定有几朵硕大的莲,在山峦间升腾,在云雾中静放。
  山水有禅意,生命无铅华。五莲的山是坐化的莲,五莲的水是流动的禅,在山水的氤氲里,我读懂了大自然的用心。
  藏一个静处给俗世,为狂热者收心,等倦怠者归返;
  留一种禅意给人类,让思想者如水,让宽厚者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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