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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8-04 07:44
鄌郚总编

范永来丨百年小站

    百年小站
    范永来
    阳春三月,我闲暇无事,独自游荡街头,受旧情所驱,悠然来到由汽运公司原址改造成的昌乐火车站广场。举目四望,新楼鳞次栉比,花木馥郁传香;柏路贯桥,车水马龙。新建站房拔地而起,雄姿巍巍。突然,随着一声笛声长鸣,举目立交桥上,一列银光闪闪的动车组穿城而过,好一派生机勃勃地繁荣景象。我站在曾经生活过30多年的地方,不由得五味杂陈。当无意间看到车站西侧的一座风雨剥蚀的水塔时,使我陷入了往昔沧桑岁月的茫然沉思……
    早在清末那个腐朽没落、风雨飘摇的年代里,西方列强以火炮利舰轰开了中国封闭的国门。光绪二十三年(公元1898年),德寇魔爪伸进山东,以租借为名行霸齐鲁,强占青岛,强行取得胶济铁路的筑路权和铁路沿线的开矿权。1902年,铁路修至昌乐境内,1904年通车,境内设昌乐、朱刘、尧沟三站。从此,火车开进了昌乐。后来欧战爆发,胶济铁路又沦为日本的铁蹄之下,昌乐车站又插上了被血染红的膏药旗。
    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记得昌乐车站北侧还遗留着一个土围子,这就是当时日寇护路宪兵队的驻地。不过那时的土围子,已是草木横生、残垣颓废的一堆土丘了。当年那种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景象已经荡然无存,但生活在临近车站的一些老人及其父辈们所受的摧残却铭刻在心,至今难以忘怀。
    我有一位朋友就住在车站村,其父是日伪时期的铁路养路工人。一生受尽饥寒凌辱,穷困潦倒,含恨而亡。从此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悲愤不已。朋友每每回首童年往事,对那些发生在车站上的事件依然记忆犹新。记得有一天,同居车站村的一个哑巴少年,因受生活所迫,独自偷爬火车,想弄点吃的充饥,不料被土围子的日本路警发现,从已起动的火车上拉下,被车轮压断一只胳膊,鲜血直流,依然被暴打一顿之后赶出车站。从此少年口哑臂断,流落街头。如此种种,不计其数。作恶多端的路警如狼似虎,惹起民愤。有一次土围子里的一个路警骑车外出,突然一个彪形大汉从沟里一跃而起,一拳将日本兵打倒在地,霎时伸出双手活活将其掐死。不多时,土围子里的宪兵倾巢而出,又从坊子车务段调来一辆装甲车,一时枪声四起,包抄合围,但行刺人早已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个倒霉的日本路警横尸路旁,气得那群鬼子“嗷嗷”直叫。
    我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由潍坊奉调昌乐交通局的。那时的交通局位于狭窄破落的车站街东端,与火车站毗邻。我就住在站前破烂不堪的小院茅屋里,每天被侵扰在火车站震耳欲聋地轰隆震荡声中,日夜被弥漫在蒸汽机喷发出的煤屑烟尘之下,声噪尘漫,苦不堪言。
    现在的新昌路那时没有名字,只有一条很短的沙土路,两边只有几间茅屋草房。南边十字路口东侧是唯一的砖瓦平房——百货公司。再向南沟壑不通,须西绕市场街(现在的步行街)里许出城。向北止于车站,尽头处只有二家草棚茶馆,惨淡经营。两个老妪照应着稀稀落落的往来行旅,萧条破败。
    从茶馆向东拐弯处,有一个不大的空场,周围全是茅草民房。据说住在这里的居民,大部是被生活所迫从外地迁来的。其中一部分身强力壮者在车站货场搬运装卸,而一小部分较为残弱者则围绕车站做点茶水生意或从事推脚、装卸之类的零工,以维系生计。
    空场北侧有两间低矮狭窄的砖瓦平房,这就是昌乐车站票房子。经多年风雨侵蚀,早已墙皮脱落,门窗腐朽,破败不堪。票房里面放有两张残木排椅,供旅客候车之用。西墙开一尺许小窗,这就是售票口。北侧有一后门,门外设一木栏通道,旅客们就从这里检票出入站台。到了夜晚,票房里只有一个小灯泡在来车时亮一会,那时经常停电,站务人员不得不点上煤油灯昏照一时。待车过后,整个车站就变成一片昏暗了。
    票房虽小,却是集售票、候车、检票于一体的综合性旅客服务“大厅”。好在那时的过往客车很少,旅客稀疏,车过人无,小站显得异常清静冷落。但有时也并非如此,一些远道而来的旅客由于不知道列车到达终点,只好在站房内外等候;而一些夜间下车的旅客由于无处栖身,也只好在这里坐等天明。当时正值荒年,成群的褴褛乞丐和流浪汉白天沿街乞讨,夜晚来小站度夜。还有一些小偷小混时而也来凑凑热闹,乘人不备“捞上一把”。寥寥无几的站务人员,只有在车来之前出来吆喝上几声,等车过后又回到值班室去了。于是,这个小站便成了鱼龙混杂的栖息场所,时而冷清,时而杂乱。
    那时候车站上没有公共汽车,甚至连人力三轮车也没有,只有住在附近的一些居民推着自家小推车在车站外面候客。那些带着小孩或背负较重行李的旅客没有办法,只好与他们讨价还价后,坐上这种坚硬颠簸的小推车,离开车站。而那些没钱的人们就只好靠着自己的“11号车”(两条腿)艰辛地步行了。每当此时,那些推脚的就跟在后面,半是拉客半是嘲讽地说:有车不坐,自找罪过……弄得人家啼笑不得。
    还有一些山里人,生来没见过火车,出于好奇,步行几十里来到火车站,或站在篱外,或趴在窗口,看着列车隆隆驶过,惊呼道:原来火车是这个样子。你看,它趴着就跑得这么快,要是站起来还不知跑得多么快呢!
    通过票房,进入站台。站台是土台石沿,旅客们都是露天候车。遇上风雨,脚踏泥泞,身受雨淋之苦。站台南侧是站务员值班室,只有那座水塔下面还遗留着几幢德式洋房,但经多年风雨侵蚀已经变得支离破败了。倒是那座百年水塔巍巍耸立,一直承担着蒸汽火车头上水的重要使命。那时的胶济铁路还是单行轨道,过往列车不得不长时间地停在车站上等候才能交叉通过。这种缓慢的运行方式倒是给沿线百姓创造了“发财”良机,乘机爬车,捞点“外快”,借以维持灾荒之年的窘迫生计。
    车站的东面是石台货场,主要装卸木材、钢铁、粮食之类的货物。北面是散货货场,诸如煤炭、灰石之类的散货堆积叠压,飞尘漫天。搬运工人们光着膀子装卸货物,或用仅有的小推车外运或推到当时设在站外的煤建公司货场。整个货场暴土飞扬、烟尘弥漫,搬运工人们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挥汗如雨、蓬头垢面地辛勤劳作着。
    昌乐车站也曾经过多次改造,但总体变动不大。直到上世纪70年代,火车站和交通局组建联运办公室,各单位出资对车站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改造。拓宽了站前广场,铺了柏油;票房西移,在新昌路北端新建了一座两层楼的票房候车室。但不知是建筑技术原因还是建筑材料低劣,新楼建成不久,楼前的雨搭下弯变形了。在危及旅客的情况下,只好在雨搭和楼壁之间用数根钢筋拉起来。这种笨拙而滑稽的补救办法,成为人们多年的笑谈。直到2005年开始,因胶济铁路电气化施工以及胶济客运专线对车站进行了大规模更新改造。汽运公司整体拆迁,相继建成地下商场,地上广场,宽敞明亮,具有平战结合多功能车站广场。2010年10月10日,一个具有崭新面貌、现代化设计、宛如一颗璀璨的蓝宝石形象的昌乐新站呈现在了旅客的面前。
    自此,那些破旧洋房和简房陋屋已不复存在。一座高大明亮,银光四射的现代化新站房矗立在昌乐城中央。车站前的广场周围群楼环绕,广场成为旅客候车休息,市民健身闲逛的公共场所。铁路由客货混合改造为客货分流的现代化高速铁路,成为山东半岛和内陆地区的重要枢纽,北部沿海和南部山区商旅的中转站,潍坊西区及周边地区客货分流的交通要塞,昌乐乃至齐鲁东中部的物流中心。尤其专用客运钱的建成,真正成为高速运行的现代化客运设施,带动人们快节奏的生活步伐。昌乐新站的落成,将使昌乐成为公铁交汇、四通八达、商旅云集的繁荣地带。齐国首城、宝石之都将更加光彩夺目,闻名遐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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