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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59天前
鄌郚总编

犹是春闺梦里人

  犹是春闺梦里人
  元德三年冬,碎玉阁,我隔着看似薄如蝉翼却似厚如屏障的窗棂,望那宫人们还为来得及处理的雪白,一如少年那干净的面庞,那样洁白,那般好看……我打开窗扉想伸手够那抹雪白,始觉远隔天堑。这时,一声惊呼把我从呆滞中拉回“娘娘,您的身子骨是经不得风吹的,快些随奴婢回去歇息吧。”
  我,顾长安,顾老将军的嫡长女,自小便跟在军队中摸爬滚打。不爱琴棋书画,偏爱刀枪剑甲,每每翻墙出府,等着我的便是罚抄《女诫》但我依旧不屈服于“恶势力”,于是今天被我抓住机会再施旧计,不过这次我学聪明了早早的便从父亲房中偷得一身软甲,不忘临走时往脸上抹几把稀泥,活脱脱一个灰头土脸的火头兵,出府后便直奔军营。
  阳光下的战士们操练着武艺,一声声的“嘿哈”响遏白云,震彻九霄,我装着若无其事地从旁路过,暗地却把他们的一招一式都暗记在心。这是,从银白铠甲上反射过来的日光闪到了我的眼睛,我正想找那罪魁祸首,教训自然是谈不上,但与之“理论”一二也是可以的。可我在转身的那刻看呆了,那位银甲少年逆光练枪,空中飞舞的红缨诠释着少年的刚毅与肃杀,我不禁一时驻足。待他注意到我时,先是犹豫了一会儿,在后便朝我踱步走来,道:“在下沈长卿,顾老将军的副将,想必小姐便是顾府嫡女吧?”我心想,哦原来是父亲的副将,他那如玉环相击而鸣的嗓音像一坛陈年老酒令我沉醉其中,竟没有一点发觉其中的怪异之处,但顷刻间,我便恍若惊醒道:“我可是纯爷们,哪小姐不小姐的,这又是哪番子话,真是的又是一个把我认成女人的,唉,这世道人心险恶啊,人心险恶。”我边摇头边叹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随后他只是扑哧的一笑道:“军中谁人不知顾小姐的威武大名,小姐独身在外不安全,小姐就是怨恨我,我也是要送小姐回府的。”就这样,我在一圈五大三粗的士兵的“护送”下“风风光光的回了府”,其实与其说是护送,我更欣赏押送二字。唉,世事茫茫难自料,人心险恶啊人心险恶。果不其然,父亲刚笑眼盈盈地谢过那少年,闭起府门后我又落得同《女诫》“惺惺相惜”的大团圆结局。
  经过与《女诫》“彼此”深入的了解,我还是真的是看破了世俗了呵,这些陈旧的破规矩简直框住了女子的一生。真是可怜了那位编书的皇后,不仅在皇宫那阴冷寂寥的地方虚度一生,还要自织牢笼。算了,不想了吧,越想越伤感。被关在房中太久都忘却了时间了呢,“雪儿,最近有什么热闹事儿么?”我问道,“禀小姐,今日便是乞巧节了呢。”答。哦?乞巧节,那又得跑路喽……
  我左顾右盼,趁着府里的婢女奴仆扎堆发春的功夫,换上从父亲房中顺过来的锦袍,拿发带将这青丝一束,在拿眉笔把眉毛描粗拉长,镜子中便映出了一介白面书生。我趁着这会儿功夫,一路畅行无阻的溜到府门,看着这几个妆画的与青楼老鸨有的一拼的的媒婆,我强忍住笑,一脸严肃的走出府去。其实再跨出府门后的几步,我已经笑到趴下了,但转念一想这些大花脸是来给自己说亲的,不免心中有几分不快,我摇摇头,将这些杂事抛之脑后,继续在大街上大摇大摆……
  终于等到了晚上的花灯会,为了防止被认出,我就事先挑了一个面具覆在脸上,哼着小调赏灯赏月赏佳人,日子真是逍遥二字都无法形容的啊!啊嘞?我正巧回首一瞥是,看到阑珊灯火下的一袭月牙白衫的少年,温和的灯光打在他干净的面庞上真好看,我不禁停下了脚步,驻足欣赏。他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待我终于发觉不对劲时他已然走到了我的面前,唉既然没办法开溜了,那就随机应变吧。他开口道:“这位仁兄,在下是否见过您,您看起来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我只得压低嗓音,摆了摆手说:“唉,佛曰相见即是缘,今要不是兄弟我有急事,一定请你喝上两壶。”我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立马朝府奔去,生怕下一秒就会被认出……过了多年以后,我回想今天,才意识到相见即是缘,可是佛曰惜缘随缘莫攀缘。
  这次回府有惊无险,我直奔自己的寝室,用被子把自己严严的盖住,正好这时雪儿也恰巧进来了,我连忙装出一副“我刚睡醒”的样子,便招呼她出去了。我松了一口气时,回想今日的白衣少年,想着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别样的好看,不知不觉,他一充斥了我的满眼满心。我晃了晃脑袋,想要把他从记忆中去除,却从中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决心要静下来,便赶忙跑去碰那支快要结了蜘蛛网的毛笔,刚练开几个字,一走神、一恍惚间,便写下了“沈长卿”三个字,我不经打了一个冷战。我这是怎么了?他是否也如同我一般……
  元德四年,一年入骨相思我竟浑然不觉。九月初九本该团聚的日子却因一纸诏书,千万人要与家人诀别。皇令传至军中,常公公一把拉开锦布,尖着那另类的嗓音念道:“沈长卿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沈爱卿武艺高强,机智敏锐,朕甚爱之,特赐将军一职,命率十万人马奔赴边疆,不得有误。杂家在此恭喜将军了。”常公公嘴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让人不禁心中发寒。沈长卿接过诏书后只是检验了一遍真伪,便后沉默不语,让人看不出喜怒。
  两个月后,少年身披银白铠甲,身骑战马,温和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依旧那样好看。我跟随父亲给士兵送行,少年见到我们后,先跃下马,跪谢父亲的教养之恩后,便径直走到我的跟前说:请顾小姐等在下回来,在下有些事情要与小姐说。我不知怎么回答他,只得点点头。不知怎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突然好像懂得了,原来只是喜欢……
  刚带着重重心事回府,那恼人的常公公便又不期而至,不过这次的主角换成了我。常公公仍旧挂着他那招牌微笑,望着我说:顾家嫡女顾长安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顾家有女长安,德才兼备、面容姣好、贤良淑德,是为大家闺秀之典范,特赐入宫为秀女。今个真是好事成双啊,顾小姐今后可是贵人了呢,以后升了位分,可别忘记了奴才了呢。说着便一把把圣旨塞到我的手里。我没有听到后面的献媚,秀女二字让我如同坠入冰窖,久久无法平息……
  元德六年冬,我距入宫已六个月之久。这六个月大大小小的病症缠身,太医都无法诊断我的病症。只有我自己知道,喜你为疾,药石无医。想看那远方的狼烟、战马和心上的人儿,可是入眼的只是白雪和雪白……
  她不知,就在几天前的战役中,少年仅以一人力抗千人,一曲终离殇。
  他不知,有个人因他的一句话荒芜了整个年华。
  不知过了多少年后的今天,又是一场乞巧灯会。只见一袭月牙白衫的男子朝一佳人走过去道:“在下沈长卿,不知小姐是哪家的闺秀,只觉得好生熟悉。”佳人答曰:“我名唤长安”......
  许你长安,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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