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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17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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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增志 | 长篇小说《正山·方唐》选载

    长篇小说《正山·方唐》选载
  作者 | 唐增志

  第三章  同根双英
  苍天震怒化雷霆,大地疼爱起飓风;
  正山低头泣默哀,朱河哭诉英魂灵。
  日寇残暴杀唐龙,炸飞唐英悬崖中;
  英雄兄弟为国死,朱水丹阳代代红!
  自从唐龙走后,唐龙媳妇的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她搂着女儿山青睡了,唐龙还没回家。唐龙媳妇又到大门口张望,还没见唐龙的身影,她更加担心害怕,她的心一阵紧过一阵,关上门急步来到公婆家,对公公和婆婆说:“爷!娘!山青她爷,傍黑天时 找山西头庄来人叫了去,向邵开家喝酒去了,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来呀?可别出什么事啊!我的心怎么一阵一阵地直哆嗦呐!”老母亲满族氏说:“你先回去,看好孩子,我去叫你大哥和三哥去问问,一般没有事,又不是头一回去山西头庄喝酒,回去吧!有事再叫你。”唐龙媳妇回到家,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不停的想啊想的。她最怕唐龙出事,万一出事怎么办?山青还小,孩子往着唐龙又那么亲,那么急,今晚上还要着唐龙搂着她睡呢!好不容易哄着她睡了,唐龙媳妇越想越不敢想,越不敢想反而越想,整整一夜没合眼。眼瞪瞪的看着睡熟的女儿,山青一会翻身,一会口里喊着:“爷,我想你!爷,你搂着我困觉!”
  大哥三哥来到邵开家。邵开的老婆被急促的敲门声,吓得颤颤抖抖的问:“是谁啊?”大哥说:“我是方唐的。”邵开的媳妇开了门,说:“进屋里说吧!”一进屋,大哥就问“四弟不是来喝酒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去啊?是出什么事啦?”邵开的媳妇早已两眼泪下,连哭带说:“大哥三哥,今后晌本来是唐乡长和俺那掌柜的喝酒,喝着喝着,从县里来了六个拿枪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唐乡长抓走了。”大哥又问:“抓了哪去了?”邵开的媳妇说:“不知道啊!人家什么也没说,光说过是梅科长和吴区长让来的。”大哥又问:“那你家的邵乡长呢?也一起抓了去了?”邵开的媳妇说:“俺那小胆子的,早吓得不知跑了哪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都好好的,怎么会张呐!呜呜呜!呜呜呜”的大哭起来,大哥说:“好了,俺走了。”大哥又对三哥说:“三弟,咱先回去吧!”
  大哥和三哥回到山唐,老父亲和老母亲满族氏,还坐在炕上等着他俩。大哥把大体情况一说,老父亲说:“这回,可能要出事了,天也这么晚了,你兄弟俩就在这里凑合着困吧,明天早一步,老大去县里,老三去区里,打听一下老四的下落。我估着计梅武和吴可友应该知内信,再就是先不要再和山青娘俩说了,等弄清楚着再说吧!”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三哥就走在了路上。三哥问大哥:“大哥,这回四弟,不会出事吧?”大哥说:“还是不出事的好!难说啊!自古官场多是非,旦夕祸福是常有的事。先问清楚再说吧!”他们兄弟俩走到大路十字路口,然后就一个向西到区上,一个向北到县里。
  三哥到了区里,直接去找吴可友,到了吴可友的家门,三哥上前敲门。这时吴可友也刚起床不久,洗理完毕,听到敲门声,就出来开门,打开门一看是唐龙的三哥,就问:“大清早的,你怎么来了?”三哥说:“夜来后晌,四弟去邵开家喝酒,半后晌了也没回家。我和大哥去找,一问,他老婆说找县里抓了去了。我问他老婆说,那邵乡长呐,她说早吓跑了。这不是来问问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一家都快急煞了!”吴可友一听,头“嗡”的一下,心想:不对呀!应该是抓邵开才对;又一想:坏了,出麻烦了,抓错人了,必须马上弄明白事情的真象,再作决定。他考虑了一会,对三哥说:“先别急,你先到屋里坐坐等等,我去办公室,打电话问问,打听一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三哥说:“好,好,我等着!”
  吴可友来到办公室,抓起电话给梅武打电话,电话接通后,吴可友说:“是梅科长吧?”对方说:“是啊!吴区长这么早就上班了?”吴可友说:“不是,出事了,梅科长!”梅武问:“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吴可友说:“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日本人去抓邵开,结果是把唐龙抓去了!”梅武说:“啊!你说什么?把唐龙抓了,那邵开呐?”吴可友说:“当场不知是怎么搞的,邵开早就吓跑了。”梅武拿着电话考虑了一会,说:“吴区长,还能抓回邵开来吗?”吴可友说:“邵开已经跑了,想再抓着他,恐怕是没有可能了。”梅武说:“照这样说,也只有将错就错了!”吴可友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替罪羊,让唐龙顶了?”梅武说:“不是他,就是你,要么是我,你说是谁吧?”吴可友说:“那也只好这样了!梅科长,现在唐龙的三哥还在我家里,怎么对他说呢?”梅武说:“你怎么说都行,你看着办吧!反正这个案子算交差了,没办法了。下步是日本人的事了,好了,挂了。”吴可友放下电话,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想了又想,最后摸了摸头发,开始走出办公室,向家里走去。
  三哥在吴可友家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他老婆给三哥倒上茶,也没喝,只是着急的等着吴可友。
  吴可友一进家门,三哥急步迎上去,问:“打听到了吗?出什么事了?”吴可友说:“打听到了,先别急,你坐下,我慢慢地和你说。”三哥坐下,吴可友说:“你先喝口茶。”吴可友把茶杯向三哥跟前推了推,说:“我问了一下县里,县里说,昨天晚上抓人的事,是日本人干的,大概是与去年的公粮被截获的事有关。日本人一直怀疑我们内部有奸细,有人通匪,莫非他们怀疑是唐乡长?”三哥说:“吴区长,你对唐龙最摸着了的,他怎会是奸细呢?怎么能通匪呢?你得帮帮忙,和上面好好地说说,放四弟出来吧!”吴可友说:“我会尽力的,不过这日本人不好办,我也说不进话去。”三哥说:“吴区长,你无论如何也要帮这个忙,你看需要多少钱,我回去让全家人凑去。”吴可友说:“这可不是钱的问题,关键是日本人要这么办,我是真的无能为力啊!这样吧!你先回去,一有什么新情况 ,我叫人给你送去,好吧?”三哥一看没有什么指望了,只有说:“好吧!还请吴区长多费心!那我先回去了。”
  图片?
  大哥到了县城,找上了梅武的办公地点时,已是上午十点多了。梅武在二个半小时前接到了吴可友的电话后,早已作好了安排,他编了理由,说要到济南去开会,临走时,对老婆和办公室的秘书说:“三区正西乡的乡长唐龙,被日本人抓去了,今天,他家里很可能有人来找我,不论谁来,你们对他说,这是日本人办的事,我们不知道,如果问起我来,你们就说我去省里开会去了,已去了两天了,还得过几天才能回来。”
  大哥进了县政府大门,经过岗哨,来到二科,敲门进入,有一个秘书接应。大哥问:“梅科长在家吗?”秘书说:“不在,到济南开会去了。”大哥问:“什么时候回来?”秘书说:“噢!还得几天。”大哥说:“我是第三区正西乡乡长唐龙家的大哥,四弟唐龙和梅科长是老相识了。这不是夜来晌,唐龙被县里人抓了来了。我来问问是什么事。”秘书说:“这事不知道,梅科长去省里开会好几天了,再过几天才能回来,大概梅科长也不知道唐乡长被抓的事。这事应该是日本人办的,政府这边不知道啊。”
  大哥说:“你看看,能不能给问问,到底是哪里抓的他,谁能管着这事。”秘书说:“要是政府办的,我们科就会知道的,因为任抓人和批捕人这事,就是这二科的工作;如果是日本人抓捕的,我们二科无权过问,请大哥凉解!我也无能为力啊。”大哥一看明白了,从这里是得不到真实音信的。他从二科出来,又找到梅武的家,想问出一点线索,得到的还是一样。
  大哥又来到城南关三叔家。三叔和三婶子在这里开了一个饼铺子,名叫唐家饼铺。大哥一进门见没有外人,就问三叔和三婶子唐龙被抓的事。三叔和三婶子一听,惊讶地说:“啊?唐龙被抓了?没听说抓人啊!怎么他们抓唐龙干什?为什么事啊?”大哥简要的说了一些情况。三叔说:“这该怎么办啊?要是日本人抓去的,那可是凶多吉少啊!日本鬼子好狠啊!杀人不眨眼,在这城里的老十字口,杀了多少中国人了?不是鬼子用刺刀捅死的,就是用指挥刀砍了头,真是惨不忍睹啊!”大哥说:“三叔三婶,您们在城里近便,一听到信,马上托人捎到老家去。家里人都快急煞了!”三婶说:“好!大侄子,你快吃点饭吧!吃饱了,好赶路!”大哥说:“好,随便吃点吧!”
  大哥一边吃着饼,一边问:“弟弟唐杰,光待来家吧?”三叔说:“不大回来。这城里是日本鬼子的天下,他回来都是偷着的。”大哥说:“是啊!这兵荒马乱的,弄得老百姓没法活啊!”三婶子说:“可不是吗!这鬼子啊,光待来拿饼,也不给钱,讹人啊!”三叔说:“先别拉乜事了。快找老大吃饭吧!吃饱了先办这急事!”
  大哥急急的吃了饭,就从城里出来,向家里走着,天气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大哥的衣服都温透了。大哥一回到老父亲的家,全家人都在着急的等着,一见大哥回来,都站起来给大哥让座,递蒲扇,递毛巾,端水。山青一下子扑到大哥怀里,张着红红的小嘴问:“大爷,找着俺爷了吗?”大哥那红红的双眼,立即热泪盈眶。大哥抱起山青,抚摸着孩子的头,努力地挤出点笑来,重重地点点头说:“好闺女!找着了!”山青说:“那大爷怎么哭啦?”大哥说:“天太热,热的!”又对唐龙媳妇说:“弟妹子,你带山青到别处耍耍吧!我们商议商议。”唐龙媳妇眼含热泪说:“来,山青!大人们有事,咱娘俩出去耍起。”
  唐龙媳妇抱着山青走后,大哥把所知道的情况和大家细细说了一遍。三哥也把他掌握的情况又向大哥说了一遍。老父亲说:“看起来,老四这回真是凶多吉少啊!”老母亲满族氏说:“这可怎么办呢?要不找你唐英哥,问问他有办法没?”大哥说:“先别急,等打听打听四弟下落着,再去找他吧!”三哥说:“要不,明天早晨我再早一步起来,再去找吴区长,看看打听着了没?”老父亲说:“我看各人都先回家歇歇吧!”又对满族氏说:“你快去安慰安慰老四家吧!让她看好孩子,其它的事我们爷们来办。这几天你就多顾顾那边吧。”
  第二天,没有消息。三哥去了吴可友家,也没得到消息。一家人急得团团转。直到了第三天傍黑天,在万分焦急中,县城里三叔托人捎信来说:唐龙从县城里押送到了百燕鬼子的中心据点。这时吴可友也让人送信来,也说唐龙今天下午,日本人用汽车,把唐龙押到了百燕。

  19
  原来,唐龙当天晚上被抓后,一出邵开家的大门口,就给他头上套上了一个袋子,被众人架上马后,走了好长一段时间,进了县城日本鬼子的营地,被关在一间屋里。抓押他的人,给唐龙除去袋子,解开绳子,说:“委屈你了,你先休息,天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说。”唐龙问:“这是怎么了?抓我到这里来?”其中一个说:“我们也不知道,明天你就明白了。”说完他们就出去把门锁上了。
  唐龙透过窗口向外看,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日本鬼子。唐龙倒了杯子水,喝着,想着,自己怎么会被鬼子抓来了呢?莫非是去年公粮,让八路军截获的事,让日本鬼子知道了?还是栽赃陷害呢?甭管怎么着,大哥唐英的话又浮现在耳边,八路军的事,打死也不说!唐龙还想:既然走到这一步,是死是话,那就由命去吧!该怎么着,还怎么看吧!
  唐龙也太累了,一睡下,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有人早已送了饭来。唐龙吃完饭后,又被押送到一间审讯室。有一日本先生模样的人,先是笑笑说:“邵先生,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要好好地合作。只要你说出八路达山支队的下落和接头地点,你就没事了。”唐龙说:“我不是邵开,我是唐龙。八路这个名我还没听说回呐,我怎么会知道呢?”日本先生说:“不要狡辩!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事实,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噢!”唐龙说:“你们要抓的是邵开,我不是,我是唐龙!”日本先生说:“再不要说了,你就是邵开,在你家抓的你,还有错吗?再者,公粮被截,私通八路,有错吗?,要聪明点,识时务者为俊杰吗!要好好想想,中午我请你喝酒!”唐龙再三解说,都不见效,心想:都说是干屎抹不了人身上,这回还真叫他沾上了。甭管他,先喝顿酒再说,死就死,活就活。
  中午,酒一摆上来,日本先生说:“我敬你一杯!”唐龙喝了,说:“我再敬先生一杯!”那日本先生也喝了。没想到那日本先生也是一个大酒量,两人都喝了个酊酩大醉。
  唐龙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日本先生又叫人把唐龙押送过去。日本先生说:“昨天我们合作的很好,今天咱们长话短说,你把你知道的八路情况说说吧。”唐龙说:“我真不知道啊!你叫我说什么?”日本先生一听暴跳如雷说:“不说!那就是你自找苦吃了!”说完把手一挥,四个抓手把唐龙押到刑讯室,给唐龙开始用刑。他们给唐龙动用了各种酷刑,仍然无结果,就决定开始用下步计谋,就是把唐龙押送到百燕中心据点,把唐龙吊在大街中心路口的大老槐树上,引达山支队前来营救,等达山八路军游击支队来救时,好把八路军达山支队一网打尽。
  山唐一家得到了唐龙的信息后,老父亲让三哥去找唐英。老父亲和大哥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百燕。正逢大集日,满街上都满了人。平常十字中心大街是人们赶集的好地方,可今天在十字中心路口五十米以内,一律不准任何人行走。每一个路口上,都站有五六个拿枪的伪军,十字口中心还站有五个日本鬼子。
  上午九点时分,从北边据点里,走出一队伪军和鬼子,正押着唐龙向十字路口走着。唐龙戴着脚镣,五花大绑着,上身的白棉布衬衣,渗透着斑斑血迹。唐龙左右看着周围的人群,慢慢地向十字路口走着。
  到了十字路口的老槐树底下,鬼子把吊在大树上的绳子一头,拴到唐龙绑着的双手上,用力拉绳子的另一头。唐龙被吊了起来,脚似落地又不落地,只要两脚尖一点地,可以稍微轻松一些,但是看押的鬼子,不会让唐龙有稍微歇歇的机会,刚要两脚尖落地,就过来一个鬼子,向唐龙的腚上,猛蹬一脚,唐龙就又前后荡悠起来,一直这样折磨着唐龙。时而还有个汉奸大声喊着“大家都看到了,这就是通匪的下场!”
  大哥和老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前去问个话,根本过不去。眼看着唐龙受罪,看了一段时间,老父亲说:“老大,走吧!”大哥一双红红的眼晴,望着老父亲,点点头。
  傍晚时分,三哥也回到家里。老父亲说:“老三,见到唐英了没?他怎么说的?”三哥说:“见上了,唐英说这是日本鬼子设的圈套。鬼子想利用四弟做引子,引着达山支队出动,好一网打尽。”老父亲说:“鬼子这招可真绝啊!”三哥说:“唐英还说,眼下达山支队,已抽调了大部分人去了沂南,准备参加今年秋季反扫荡,咱这里留下的人不多。”大哥说:“这么说,四弟没指望了!”三哥说:“唐英大哥还说,他明天化化装去北岩看看,侦察侦察,一再嘱咐说,叫我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唐龙被吊在树上,双手肿得像地瓜,又紫又红。时间一天,二天,三天……在令人无法忍受中,痛苦地度过着,又加上天气闷热,身上的伤口已生了蛆,苍蝇围着“哄哄”的,唐龙已是死去活来多次了。
  到了第五天,鬼子又残酷地用刀子在唐龙的脖子上割了好几道口子,鲜血顺着他那已是血迹斑斑的白衬衣,向下流,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后来鬼子又在唐龙的脖子的伤口上洒上了盐,唐龙疼痛得大声呼喊:“小鬼子!我操你八靠子祖宗!”他喊着,骂着,一会昏迷,一会醒来。唐龙多想这时唐英大哥,能带队伍来救他,多想这时亲爱的闺女山青,能用小手给他抹一抹伤口。他又想,唐英大哥你可千万不要来啊!这里鬼子人多,不要吃大亏啊!唐龙又在心里发誓:大哥啊!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什么也不说!我们唐家是有骨气的!又熬了两天,也就是唐龙被吊的第七天,鬼子仍然一无所获,拔出指挥刀,向唐龙的脖子上砍去。唐龙的头立刻断了,耷拉在了胸前,只有前边脖子上的皮连着。唐龙的浑身热血 都喷洒在了老槐树底下。
  一个堂堂正正的山东大汉,一个年仅三十一岁的英俊青年,一个刚听到共产党的声音,心中正在盼望着新中国的诞生,正在成为共产党人的热血青年,一个替邵开屈死的冤魂,就这样惨烈地死去了。

  20
  唐龙的故事在鲁中大地上,一直传颂了多年。直到后来,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方唐联中在组织全学区召开的忆苦思甜活动大会上,还有许多师生,讲诉着唐龙惨死的故事。还有许多宣传画上,有的画着唐龙大义凛然走在大街上,有的画着唐龙吊在大树下,还有的画着日本鬼子举着刀向唐龙砍去的情景。几十年来,当地的人们,无不为唐龙的大无畏精神所感动,无不为他的英雄气概所激发励!正是这样,方唐庄辈辈出俊杰。
  唐龙牺牲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方唐。大哥三哥和老父亲,立即找人把唐龙的尸体抬了回家。全家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哭得啼不成声。老父亲说:“各人先别哭了,先办后事吧!”说完大哭起来。老母亲满族氏擦着泪,断断续续地说:“老大,老三,听你爷的,先办后事吧!老大你去街店上去买寿衣和公事用的东西,老三你去找人,把我的板(棺材)抬出来,打扫打扫,让龙儿用我的板去吧!他爷,你去找人帮帮忙,拉砖修坟抬板什么的,明天就是第二天了,还有老人的人死了,第二天就得下葬啊!你再去告诉唐龙他媳妇,让他看好孩子,千万别再出事了,龙儿就山青一根根苗啊!”老母亲说完,全家又是一阵哭声。各人都点着头,各自去办理事情。
  老母亲把锅刷了一遍又一遍,又把水桶和脸盆也刷了一遍又一遍,烧了大半锅水,把温水舀到水桶里,提到唐龙身旁,又拿出一块雪白的新毛巾,放在脸盆里,从水桶舀上水,用手试了一试温度。老母亲满族氏一边给龙解开抱着的被子,一边说着:“龙儿,到咱家了,别怕啊!让娘给你洗洗啊,咱要干干净净地走。咱们唐家,都是祖祖辈辈干干净净地做人,干干净净地做事,从不坑人害人,到了那边也一样,啊!”
  老母亲给唐龙擦了脸,又擦了全身。唐龙的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不是青一块紫一块,就是化浓流血的伤口。给唐龙擦洗完后,老母亲把唐龙的头对在脖子上,找出一大块白布,慢慢地盖在唐龙的身上。老母亲办完这些后,一腚坐在唐龙的一边,再也起不来了,只是“呜呜”地大哭起来。
  三哥和老父亲回来,见老母亲坐在地上大哭,老父亲说:“把你娘架起来吧!让她歇歇。”三哥说:“好!”爷俩就把满族氏架起来,让她到炕上歇歇。老母就对三哥说:“三,我没事,给我倒碗水来,我喝口水就好了。你去把那些血水倒了吧,别到了圈里,把它倒在村头路口上。听见了?”三哥说:“听见了,娘!”
  老母亲满族氏,歇了一会,又对老父亲说:“当家的,待霎老大回来,你们在家给龙儿穿上衣裳,拾掇好了,就给龙儿入了殓吧!我去看看山青和她娘,啊!”老父亲说:“你去吧!好好劝劝山青她娘,保重身子啊!”老母亲说:“好啊!”
  老母亲满族氏,来到唐龙家。唐龙媳妇早已哭成了泪人了。山青一个劲地喊着:“我要俺爷!我找俺爷!我想俺爷!”一看到老母亲满族氏进了院子,山青从母亲怀里挣开,扑向老母亲满族氏。老母亲满族氏一下抱起了山青。山青说:“嫲嫲,俺爷回来了,我想去嫲嫲家看俺爷,俺娘不叫俺去,嫲嫲你和我去吧?”老母亲满族氏说:“山青是个好孩子,你爷到外地去了这些天,没捞着困觉啊,打盹了困着了,等你爷困醒了着,我再和你去啊!”山青说:“好!我听嫲嫲的。”山青又对老母亲满族氏说:“俺娘怎么老哭啊?我怎么哄她,她也不听,嫲嫲你哄哄她吧?”老母亲满族氏说:“好孩子,嫲嫲哄哄你娘!”
  老母亲满族氏抱着山青,走到唐龙媳妇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唐龙媳妇,又给她理了理头发,对唐龙媳妇说:“山青她娘,别哭怀了身子,我在这里看着山青,你过去看看吧!”唐龙媳妇点了点头:“娘!我这就去。”又对山青说:“要听嫲嫲的话啊!”山青点了点头。
  唐龙媳妇来到老父亲的家里,看到地上白布盖着唐龙,一下子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又爬到唐龙身傍,轻轻掀开白布,摸摸那亲切的脸庞,又给唐龙理了理头发,看了看,扶摸着唐龙身上的伤口和青紫的皮肤,她的眼泪不停地流滴在唐龙的脸上身上。老父亲又给唐龙擦洗了一下,说:“青她娘!老四要走了,不能带眼泪走。你躲避着点,别再把眼泪滴在老四身上。”唐龙媳妇点了点头,说:“嗯!知道了爷。”
  老父亲三哥和唐龙的媳妇,又给唐龙盖好白布。唐龙媳妇就趴在唐龙身边泣不成声,边诉说着:“她爷啊!你走了,我和孩子怎么活啊?你死的冤枉啊!你死的惨啊!……”一直哭到大哥回来。
  老父亲说:“山青她娘,别哭了,老大把衣裳都买回来了,先给老四把衣裳穿上吧!”唐龙媳妇点了点头。大哥三哥把她架了起来,说:“山青她娘,你出去吧!我和咱爷,老三给老四穿吧!”唐龙媳妇说:“我也添把手吧!”老父亲说:“好吧!各人手脚麻利着点!”大家一块给唐龙穿上衣裳,抬进板来,铺好褥子,把唐龙抬到板里,老父亲给唐龙戴上帽子,垫好枕头,把唐龙的头和脖子对正对好,又用枕头在左右加固了几下,给唐龙顺了顺衣裳,正了正鞋子。一切都做好后,给唐龙盖上被子,盖上板。大家一起忙着,眼泪在流着,大哥三哥牙齿咬得嘎嘣响。
  老父亲说:“老三,你去点起长明灯吧!今后晌,你和老大就给老四守灵,一个上半夜,一个下半夜。”大哥和三哥说:“好!”又对山青她娘说:“山青她娘,你回去吧!回去做饭,和山青吃的好好的,明天什么时候再过来,我到时候叫你娘去叫你。一霎你回去,叫你娘回来做饭,让你大哥三哥,今后晌都在这里吃,吃完饭我们还得商议明天的事。”山青她娘点点头,用沙哑的噪音应道:“嗯!我回去了,爷!”老父亲说:“去吧!”
  吃完晚饭,大哥三哥,老父亲和老母亲满族氏,一起坐在唐龙灵边议事。老母亲满族氏说:“老大,明天用的白衣裳,都办好了?”大哥说:“家里孩子他娘,找了好多帮忙的,正在家里赶着做,都统算好了,不会误事。”老母亲满族氏又对三哥说:“老三,明天公事上的祭品,午饭什么的,都弄实落了?”三哥说:“都筹备好了,今后晌孩子他娘,找了不少人,也在打夜作切菜蒸干粮,放心吧娘,误不了事的。”老母亲又对老父亲说:“他爷,明天公事上帮忙的人找好了?”老父亲说:“找好了。”老母亲满族氏说:“看来明天的公事是都有着落了,我就担心山青这个孙女子。这个孩子往着她爷急,一旦和她说明白了,怕她受不了,孩子总是还小啊!”老父亲说:“是啊!可是,老四明天就要埋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总得让她见上最后一面吧?”大哥说:“是啊!山青是四弟的唯一亲闺女。”三哥说:“四弟平常拿着山青那么亲,山青往着她爷那么急,不会有意外的!娘,明天你去和山青她娘,慢慢对孩子说说,叫孩子接受吧!别再捂着瞒着了。”老母亲说:“是啊!”老父亲说:“去和山青说的时候,慢着点,别吓着她!”老母亲点着头应道:“嗯!”正说着,突然有人敲门,老父亲说:“老三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三哥出去一会,跟着三哥进来两个人。一进门,三哥说:“是唐英大哥,和侄子小山来了!”大家一听忙站起来。唐英一个一个地拉着大家的手说:“二叔,二婶子,大弟,三弟,你们受惊了!”唐英又转身拉过唐山来,说:“这是孩子小山,快过来,这是你二爷爷和二嫲嫲,这是你大叔和你三叔。”唐山一一握手叫着:“二爷爷!二嫲嫲!大叔!三叔!”老父亲说:“都坐下吧!喝杯茶,慢慢再商量商量!”唐英说:“好,都坐下吧!”
  大家坐好后,唐英从衣兜里掏出来了十块大洋,说:“这是支队给唐龙四弟的抚恤金,二婶子你先收下!”满族氏说:“这个不能收,你们队伍上穷,用的紧,你还是拿回去吧!”唐英说:“婶子,这是支队上的决定,不是我个人说办的事,收下吧!”老父亲说:“队伍上有队伍上的规矩,我看,先收下吧!记好账,今后咱家还要多给队伍做点事。”唐英说:“二叔说得对。这次四弟在百燕大树底下吊着的时候,我和小山化装去侦察过,察看了鬼子的据点,发现据点里的鬼子和伪军,比平常多了一半还多,街上和各个路口上,也都有许多化装成老百姓的特务,看来,这是他们想利用唐龙,引我们来营救,然后消灭我们八路军达山支队的阴谋。我们幸亏没有上当,只是苦了四弟,让他死的如此惨烈!”唐英擦了擦眼泪,看了看大家说:“二叔,二婶子,大弟三弟,北燕据点的地形和敌人的兵力部署,我都已进行了侦察,卞夏据点,这几天我和小山再去摸清楚。你们把三弟上次和我说的,你们在修炮楼和吊桥时的机密处,再详细地和我说说,我回支队做好作战计划,等秋天,鲁南秋季反扫荡战役结束后,部队回来,配合鲁中八路军独立营,把这两个据点拔掉,把里面的鬼子伪军统统消灭,为四弟报仇,为受害受难的中国人招仇雪恨!”唐英一说完,大家都攥着拳说:“好!就等着这一天了。”老母亲满族氏说:“龙儿你听见了没,你唐英大哥说,等队伍打回来,要给你报仇呢!你瞑目了吧!”正说着,突然又有敲门声,唐英和小山立即拔出了枪。唐英说:“三弟,你去看看是谁,我和小山到里屋躲避一下。”
  一会三哥领着一个人进屋。三哥说:“是唐杰兄弟来了。”唐杰向老父亲和满族氏一边握着手,一边叫着说:“二大爷,二大娘,俺爷俺娘叫我来给唐龙送行。这是俺爷叫我带来的五块大洋,二大娘你收下!”这时唐英和小山从里屋出来。唐英一边向前拉着唐杰的手一边说:“是唐杰兄弟,好几年不见了!”唐杰说:“是啊大哥!你早来了?”老父亲说:“都坐下说吧!”唐英把小山拉到前边说:“叫叔,排行的话,应该叫六叔吧?”小山向前握住唐杰的手说:“六叔!”唐杰说:“这是小山?都成大小伙子了!”
  大家坐好,唐杰说:“今年以来,日本鬼子狂妄得厉害,前些日子俺求有个高手叫“蚂皮”(蚂蝗),连着杀了五个鬼子。从俺求到方茨、麻送一带,鬼子都不敢随意出来了。县游击大队也为了打击鬼子的嚣张气焰,前天,对麻送据点进行了攻击,利用晚上天黑,用二门小山炮,向据点炮击。鬼子的营房着了火,我们也解了解恨。但是,昨天上午,鬼子调集了方茨、俺求的敌人,一百多人去围剿我们,结果走错了路,去了刘家庙子官庄,把全庄的人,除了不在家的全杀光了。一个庄死五十多口人,连怀抱的小孩都不放过。全庄的房屋都烧光了,全庄的粮食,牲畜,东西都抢光了!这当日本鬼子,真是些畜生,怎么这么狠啊!有本事找游击队拼去,你们说,拿老百姓出什么气啊!”老母亲满族氏说:“这日本鬼子,可真不是东西,你说,他在他们的日本,该干什么去干什么,你跑到我们中国来,又杀人,又放火,又抢东西,这是在造什么孽啊!”唐英说:“唐杰,你说的情况很重要,一会你再详细的和我说说,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有跟踪的人?”唐杰说:“我也很小心,没发现!”唐英说:“好!小山,你到大门口去看着,要放暗哨!来,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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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出去后,过了一会儿,唐英从口袋里拿拿出一张纸,然后站立在唐龙的板前,向唐龙鞠了三个躬,清了清噪子念道:“唐龙同志:经八路军达山支队委研究决定,唐龙同志正式被批准为八路军达山支队队员,并追认唐龙为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待向中共八路军鲁立营党委审批。唐龙同志自从为八路军,为党工作以来,胆大心细,努力勇为,为党和中国的抗日事业做出了很大贡献,特别是面对敌人的酷刑和残暴,英勇不屈,大义凛然,表现出中国人的刚强气概,为我们达山支队树立了光辉的榜样!达山支队决定,号召全体指战员向唐龙学习,为把鬼子早日赶出中国而努力奋斗!中共大山支队党支部,X年X月X日。”
  唐英宣读完后,老母亲满族氏说:“唐英,这么说,唐龙已是你们队伍上的人了?”唐英说:“是!而且还是抗日英雄。”老父亲说:“这下好了,多亏了唐英,老四当了一年多的伪乡长,搭上了一条命不说,再留下个汉奸的骂名,那可丢煞人了!”大哥说:“不光是四弟沾光了,我们全家都有光!”三哥说:“唐英大哥,你看看,能不能让我也成为队伍上的人?”唐英说:“三弟先别急,等打完鬼子,我们还要建设新中国,你和大弟都是有名的好木匠,都是求之不得的人材,国家的高楼大厦,都等着你们去干呢!还有六弟唐杰,又有文化,新中国建设都需要你们!到那时,土豪劣绅都打倒了,欺压百姓的反动势力都消灭了,天下太平,人人平等,老百姓过上幸福生活,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四弟已经献出了生命,所以说他死的光荣!”唐英停了停又对唐杰说:“唐龙的死,你看见了,只有我们国共合作了,一心打鬼子,才能够把鬼子赶出中国。下一步我们要多加合作,我会派小山与你联系,我八路军发展很快,抗日烽火已在全国燎原,八路军总部已调集一百个团,从东到西几百里的战线与鬼子展开大战。国民党李宗仁在台儿庄与鬼子展开了激战,还有很多很多,就不多说了,就目前全国抗战局势来说,鬼子的日子长不了了。”大家听着唐英的话,心里很激动。唐杰说:“唐英大哥,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直接到你们支队去干吧!”唐英说:“好!六弟,我代表支队,现在就答应你成为达山支队队员,不过你的工作岗位,还是在县游击大队部,要安心工作,有什么事,由你侄子唐山和你联系怎样?”唐杰说:“太好了,大哥,我也算有个真正的归宿了!”老母亲满族氏说:“唐英啊,你看我们一家,都到你那边了,为了你说的那个新中国,龙儿死的值得!你看我和你二叔有用也没?要是有用,你尽情说,啊!”唐英说:“二婶子,有用,我们大家都有用!”唐英又说:“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大家歇歇吧,这里我和小山,三弟留下为四弟守灵吧,大弟把六弟带回家歇歇,二叔二婶子早歇着吧,明天还要办公事呢。”老父亲说:“那就都听你唐英大哥的吧!”
  第二天早上,全家人都穿上了白布外衣。老母亲满族氏抱着山青,看了看躺在板里的唐龙说:“好孙女,你看你爷一眼吧!你爷困着了。”山青说:“嫲嫲啊!我要俺爷,俺爷没有了!爷啊!爷啊!”哇哇地大哭起来。在场的人,都禁不住失声大哭。老母亲满族实在忍受不了了,就抱着山青走了。
  唐英环视四周一圈,然后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顶八路军军帽,放在了唐龙的枕头一边,轻轻对唐龙说:“唐龙,你是一名真正的八路军战士,一路走好!”然后将板盖盖上。大家一起把板抬到院子里,用钉子封了棺。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亲戚朋友,有全庄老少爷们,也有各庄的保长。吴可友托人送来了十块大洋和几刀烧纸。
  午饭后,人们为唐龙出殡。墓地就在庄后头,东边苹果园里。送葬的人白白的一片,哭得悲痛欲绝的是唐龙媳妇和山青,直到坟墓的封土都快封完了,还是跪趴在地上大哭。家人不得不把唐龙媳妇架起来,大哥抱着山青回家。
  葬礼结束后,唐英,唐杰,唐山,和大家作了告别先走了。待到亲戚朋友陆续走完后,天阴沉沉的,地闷憋憋的。老母亲满族氏步履蹒跚地来到庄头上,面对着唐龙的坟墓和正山的主峰,一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一边哭,一边用她那又粗又大的噪门呼喊着:“我那龙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我那龙儿啊!你死得好寃啊!苍天啊!你不公啊!天老爷!你睁睁眼吧!你把龙儿收去,俺怎么活啊!俺那可怜的媳妇啊!俺那可怜的孙女啊!……”她那粗大的哭叫声,在方唐庄的上空,唐龙坟和方山前的上空振荡着,振荡着。
  突然北风大作,刮得尘土飞扬,天昏地暗,铜板大的雨点,“吧嗒吧嗒”地打在地上。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一个巨雷,震惊宇宙,飓风,暴雨,雷电一齐而至,刹那时,整个世界变成天宫震怒的空间。这时从正山主峰上飞出一个“刮了”(型如火球,是雷电的一种),在正山顶上绕了一大圈,飞下到正山凤凰嘴上,随着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岩石被劈的粉碎。刮了又飞下到金山子顶上,又上下左右像飞梭一样,突然像火箭一样,飞向唐龙的坟墓上空,绕着转了三圈后,一下飞向唐龙坟墓的西南方。随着震耳欲聋的霹雳声,三棵并排的水桶粗的楸树,齐刷刷的拦腰劈断。之后那刮了飞向西南,向柝岭方向飞去。老母亲满族氏还在哭着。暴雨早已把她淋成了水人。大哥三哥拿着蓑衣给她披上,把她架回了家,回家给他擦干了雨水,换了衣裳。老父亲给她熬了一碗姜汤喝了,她就躺下了。
  暴雨下了半个时辰后,变成了小雨,到了第二天下午,又下起了大雨,依然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下过一段时间后,又下起了小雨,到第三天上午才停了停,午饭后,又是狂风暴雨,雷声阵阵。三天三夜的暴雨,把正山方唐,把整个世界,都冲刷的干干净净,金山子沟、北沟、东沟、南沟和马沟,都山洪暴发,朱河水势更不可挡,滚滚的洪水向北流去,冲刷着大地,奔向大海。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饭后了。老母亲满族氏起来,洗了洗脸,吃了点饭,打着伞,来到山青家。一进屋里,看到唐龙媳妇的双眼,又红又肿。见老母亲一来,唐龙媳妇就说:“娘,吃饭了没?”她让老母亲坐下。老母亲满族氏一边坐下,一边问:“山青呐?”唐龙媳妇说:“刚困了。”老母亲说:“噢,没什么事吧?”唐龙媳妇说:“娘,这孩子大半黑夜没困觉,两眼直直的,也不吃,也不喝,光要着找她爷。”老母亲满族氏说:“只要她困着觉了,等困醒了就好了。”又说:“山青她娘,你要保重身子啊!我先回去,等山青醒了,你和她一块过去,啊!”唐龙媳妇应着“嗯。”
  下午,唐龙媳妇打着伞,抱着山青来到老母亲满族氏家。老母亲抱过山青来,山青也不说话,两眼直呆呆的。老母亲问唐龙媳妇说:“山青吃饭了吗?”唐龙媳妇说:“光喝了点粘粥,娘!这孩子不会出事吧?”老母亲说:“别乱想,我来问问山青。”老母亲满族氏问:“山青,山青,我的好孙女,来,和嫲烞说说话。”山青依然不说。老母亲又晃悠晃悠山青,又轻轻的拍着山青的后背,说:“山青,好闺女,你说声话,嫲嘛最爱听山青说话了。”一直问了好长时间,山青断断续续地说:“俺要俺爷!俺想俺爷。”老母亲流着眼泪说:“好孩子,你爷走了,不要再挂挂着他了,啊?”山青还是在说:“俺要俺爷,俺想俺爷。”唐龙媳妇在一边流着眼泪,说:“娘,这孩子怎么不对劲啊!你看看怎么着才好啊?”老母亲说:“山青她娘,先别急,等到不下雨了,让你大哥三哥抱山青去找人看看再说。你娘俩也甭回家了,就在这里住两天吧!待霎,山青她爷爷回来,再去叫叫你大哥和你三哥,今后晌一块在这里吃饭,有些事再商议商议。”唐龙媳妇点点头,说:“我听娘的。”
  隔了两天,雨停了。一大早,大哥和唐龙媳妇抱着山青,来到了桥门责,找了一个老中医给山青看病。老中医问了问情况,看了看山青的眼睛和口腔,又看了看身上,摸了摸肚子,又把了把脉,最后说:“看来,这孩子,没大有病,我给开三服药,给她煎了吃了,或许好些,最好再找神家看看,看神家怎么说。”回家后,煎药吃药三天,山青的病仍然没有大的好转。老母亲满族氏说:“我打听到了山大洼庄,有个姓申的神婆子,看神家病很灵,你们明天再去看看吧!”大哥说:“那就明天抱着山青,再去看看,不能拖延。”
  第二天,大哥和三哥抱着山青,和山青她娘,一起翻过正山去了山大洼庄,一路上没有歇脚,互相替换着抱着山青,到了申神婆子家,已经快晌午了。申神婆子问了问情况,然后焚香倒茶,闭目请神,只听口念咒语一会,双手合十,上下撮合,两臂上伸,然后双手向脸上搓了两把说:“这孩子是佛皇身边的仙女,身尊命贵,心善胆小,命中最怕惊吓和丧葬之遇,一旦碰遇,拦去魂灵,佛皇见之魂灵,则收其魂,命不复归也。”大哥说:“求求大师,请你帮帮大忙,让佛皇放开这孩子,让该子复魂吧!”三哥和山青她娘一起跪下说:“大师,求求你了,留下这个孩子吧!”申神婆说:“你们都起来吧!我会尽力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给你们开一道文书,按上面写的备好钱粮,今晚上许愿,明天午时还愿,还愿时念颂上面口诀,发送完钱粮,孩子的娘,向天叫喊留下孩子三声,然后磕头三个。如果老天感灵,二十八天就全好了,如果老天不应,我也无力回天了。”大哥说:“谢谢大师!”三哥和山青她娘也说:“谢谢!谢谢你了!”申神婆说:“就先这样吧!你们回家抓紧办吧!”大哥说:“好,好!”
  回到家里,就按照申神婆说的,给山青许了愿还了愿。说来也怪,山青的病渐渐的有所好转,也有了笑容,全家人才松了口气。到唐龙五七那天,大家全都穿着白布孝衣,给唐龙烧五七。到了晚上,山青的病又犯了,而且比先前还厉害,怎么叫都不醒,也不吃也不喝,只是昏睡。大哥又跑到大山洼庄,向申神婆说山青的病情。申神婆摇了摇头:“天命难为啊,跟她爷去了!”到了山青犯病后的第七天,年仅七岁的山青慢慢地睡着死去了。她什么也没留下,只是在临死前,从她的小嘴里,发出了一句:“俺要去找俺爷去了”的声音。
  山青的死,给唐家人悲痛的伤口上又捅了一刀,全家更是雪上加霜。山青她娘忍受着丧夫失女的巨大悲痛,不知死去活来多少次,在老母亲满族氏的贴心照护下,熬到了唐龙的“百日”。等给唐龙过完了百日,唐龙媳妇和老母亲满族氏说:“娘,我的命薄,担不起一家人,我还是回娘家吧!我走后,你要让家人,每到了年上,节上的,给她爷烧烧纸,啊!我别也没有什么牵挂的事了!”老母亲满族氏听着,一下把唐龙媳妇抱在怀里,泪流满面地说:“孩子,我的好闺女!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娘。你回娘家待几天,散散心,再回来,啊!”唐龙媳妇摇一摇头说:“我走后,要是有事的话,就找大家三哥他们去叫我,要是没事,我就不回来了。”老母亲明白儿媳妇的意思,想了想,对唐龙媳妇说:“孩子,那就随你的吧!明天叫你大哥三哥去送你。”唐龙媳妇说:“甭嘎,我自已去就中。”老母亲说:“这个,就听我的吧!”唐龙媳妇点点头说:“那就听娘的。”
  唐龙媳妇回到娘家后,闭门纺线织布过日子,直到1948年昌乐解放后,才改嫁到正山以东的村庄去。一个幸福美好的三口之家,就这样,毁在了鬼子手里。日本鬼子欠下了多少中国人的血债啊!
  邵开外逃躲避,到鬼子投降后,也没有回家,直到解放后,最终受到了人民政府的审判,在当地被枪决。
  唐英自唐龙死后,感到身心的压力巨大,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优秀的八路军战士,被鬼子残暴地杀害了,面对活生生的现实,自己却无能为力,自己作为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当地抗日武装力量的领导者,他在认真的总结经验和教训,仔细的谋划着下一步的抗日工作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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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增志,男,汉族,1961年9月出生于昌乐,中共党员,大专学历。潍坊市摄影家协会会员,昌乐县浩然研究会会员,昌乐县摄影家协会理事。先后从事电影、机关、报社、宣传、文化执法等工作。爱好摄影、旅游、文艺创作创意等。发表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120余万字,诗歌1100余行,摄影作品2200余幅,艺术作品30余件,获奖5项。参与组织统筹整理出版发行大型文献3000余万字,参与组织协调大型文化活动110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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