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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2-09-29 16:00
昌乐 刘文安

山东省立昌乐中学路北分校概况(赵建修)

  山东省立昌乐中学路北分校概况
  赵建修(台湾)
  抗战前山东省较大的县份,率多有一县立初级中学。州府之地则设省立中学,计有十校。有者兼办高中,如六中(曹州)、八中(烟台)是也。青州十中颇负盛名,却无高中。昌乐本乃一贫瘠小县,虽位胶济铁路之中点,终以民风不开,教育非常落后。迄抗战前夕,仅于孔庙前院,设一师范讲习所,似只一班,一年毕业,速成班也。此一批小学教师于抗战期中,发挥极大效能。
  民国二十六年腊八日(1938年1月9日)昌城沦陷,县政府撤退至南乡山区,警察局长张天佐组军抗日,成立游击部队,接受八区专员厉文礼(字郁周)番号“独立第五团”,嗣后省府赋予保安第五团番号并兼昌乐县长,县政逐渐展开。民国二十八年春,我毅然弃家南下,参加抗战工作。县府正在下皂户举办小学教师训练班,赵伯枢师长教育,竭力倡导“村村有校,人人就学”之制度,诚属高瞻远瞩之举。当年昌乐面积3292平方市里(823平方公里),人口225362人。除铁路一、二两区为平原外,南境尽属丘陵地带。大部地区仅产花生、地瓜、棉花等耐旱作物,有者甚至寸草不生。生活之清苦,未历其境者殊难想像。
  昌乐中学创立于民国二十八年秋,校长刘裕坤(字厚民),国立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为人忠厚笃实,为昌乐县名绅王清海澄波先生之乘龙快婿。因校舍屡为日寇焚毁,校址多次搬迁,后在刘家沟复校。
  迨珍珠港事件美国参战后,日军节节败退,局势渐趋稳定,县府因铁路以北青年学生升学不易,乃于三十一年秋决定假马家河子村,设立昌乐中学路北分校,以便救济半沦陷区之失学青年。派赵世法(字理卿)出任分校主任,且于伪县府以“于家庄小学高级补习班”名义备案。因于、马二村仅一箭之遥,敌伪无所疑也。
  民国三十年秋,我正毕业于山东省抗战时期之最高学府“省立政治学院文科第一届”,遂应聘为该校国文教员,兼办训育工作。孙文灿(字魁南)任理科教员兼教务,赵挥五任事务。另有李树铭(字梓材)、王鸿亮(字秀明)等人。旋即展开工作,先招收中五与师二两班学生各50人。
  昌乐北境本乃精华之区,学生程度颇为良好,仅历数月,即已按部就班,展开紧迫课程。校舍距敌伪不足八华里,而能高悬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书声朗朗,弦歌不辍,实乃抗战精神使然!教学使用伪课本,却不受伪教育。
  抗战期中,求才不易,有些专门课程非一般教员所能担任,如农业、地理、体育等冷门课,因无法聘任专才,不得不由我穷凑付,曾一度教过一学期英文,学生戏称我为“全能老师”,其实是非常时期之非常措施。
  乡村学生大多数规规矩矩,志在求学,极少顽劣者。但智商较高者比较活泼,偶一过分,难免犯错。我为维持校规,不得不严加管束,是以学生称我为“闫王爷”,而以浑名加之。如今看来,确实过于严苛。也曾读过“爱的教育”一书,知道不应该体罚,但当时年轻气盛,兼以中国传统观念影响,竟以“爱之深责之切”自勉。以现在教育制度言,我确有过!故来台后,凡遇昔日同学,辄先致歉意。幸当年学生多有传统美德,大有“一日为师,一世为父”之概。有者续受高等教育并任高职,仍彬彬有礼,合于“有酒食先生馔,有事弟子服其劳”之先贤作风。
  回忆在敌伪环伺之下,兢兢业业,不避艰困,师生合作,同生共死之环境下,发挥“抗战精神”。中五、师二顺利开课后,又因落第失学在家闲荡者不少,殊为可惜,因而另成立补习班,半年后续招收中六、师三两班。由于大敌当前,环境险恶,反而砥砺学生加倍用功,力求上进。
  在师资方面,增聘了一些由北平回乡者。彼辈虽来自敌伪大学,但理科课程并无二致。他们旨在取得抗战名义,不嫌待遇菲薄,而特别努力教学。后因山东情势紧急,鲁苏战区司令于学忠(字孝侯)率部撤出鲁境,省政府相继迁至皖北阜阳(主席牟中珩字荆璞),以致山东防务空虚,中共坐大。民国三十四年暑假期中抗战胜利,邻县寿光沦为共区,昌北藩篱尽失,学校被迫迁至城南五里庄延期开课,尚称安谧。半年之后,中五、师二同时毕业,由我导演民廿六东方杂志附刊之四幕话剧《文凭》,虽属外行,却非常成功。即长于此者之徐启元,亦多赞誉。在哈尔滨教育学院任教之郭树文(中六级),曾来信提及此剧演出印象深刻,五十年来记忆犹新。其实非我之功,乃学生优秀,一点即通也。当时驻防昌城之八军荣一师政工人员,观后大加赞赏,奖评“甚佳!”
  嗣后校本部派阴教官来分校任职,我即转职吴家池子本校。校舍系胜利后新建,栉次鳞比,气象一新,乃广为增班以收容附近沦陷区之学生。包括高中、初中、师范、乡师等,共计四十余班,学生两千多人,是山东省立昌乐中学之黄金时代!以霍校长树楠(字梓坡)之教育声望,聘请大名鼎鼎之师资多人,如王笑房、刘桐轩、巩章武等是。吾于不知情之情况下,被任为“三民主义青年团山东支团昌乐中学分团”书记,主任系前支团部大将高鲁生,此时正任昌中训导主任。县分团股长有三,学校分团有六,股长为:李云汉、刘百魁、尹公斗、宋继修、陈会杰、卞玉玟,都是高中部优秀学生。可喜六位均已来台,且各有极高成就。
  一年之后党团合并,惟学校分团无处可合,遂一仍存在。高主任专职训导,对团务从不过问,命我全权处理,以致公文堆积如山,我原不谙案牍,又需教十八班公民课,且有一段时间,因初中毕业班驱离几何老师,校长令我暂代,真正是“案牍劳形”,好在年轻“幸未辱命”!
  分校在马家河子时代,当年讳莫如深,有二案件迄今不知其详。查“宗润霑”者(字汝农),沂水人,其胞弟宗润彬,系铁中同级不同班同学,但无深交。此人似第一师范毕业,抗战前任职青岛某报社,曾在山大旁听(自称山大毕业)。抗战后曾任职山东省民生银行,言及鲁南山区物资缺乏,印制钞票非常困难,流通市面者仅伍角券一种而已。吾攻读政治学院时之官费,即悉为该券。宗氏携眷住于家庄,仅闻村民对其略有微词。在校时,彼以山大同学之谊,极力拉拢孙文灿。斯时有其夫人及三子,尚有一老岳母有如女仆。六口之家,衣食无虞,昌乐人可云待之厚矣。后曾短期赴寿光工作,为共军俘虏。释回后返昌乐,无何即全家遇难。又有教员张镜秋者,战前任青岛四方铁小教员。此人似有脑疾,常胡言乱语大放厥词,亦同时不知去向,传说纷纭莫衷一是。我有三民主义青年团中央团部书记长陈诚之派令,自无疑虑,但学校风风雨雨,村人紧紧张张。宗、张事件迄于今日,仍不知因由。宗某究为何罪而祸及全家?时至今日,被杀者死矣,杀人者亦死矣!似此无头公案,古今所在多有,若以新名词言之,乃“白色恐怖”也!
  民三七之四月二十九日,昌乐守军以潍县已失,即行自动撤退。改朝换代,惨不忍睹,我家遭受尤甚!房屋全被拆毁,粒米无存,悉为徵收迨尽,内子受尽种种迫害而死。彼虽学历不高,却是党员兼团员,堪称“为国捐躯”。抗战期中,内子任职县妇女会,推行放足运动,传授毛织技术,可谓功在国家。五月二十九日凌晨我终于冲破铁幕抵达青岛,而家中靠她一人撑持,心力焦瘁,死而后已!我虽返乡数次,竟不知葬于何方,虽有心将其迁葬烟台青龙山父墓之旁,亦有心无处著力矣。自身原有落叶归根之议,但考虑再三未能成行,虑儿孙不足恃也!
  民国八十六年教师节,同仁寿、来禧三人出名,邀请在台分校校友,初次聚晤于台中市。计出席十六人,来自四面八方。颠沛流离,劳燕分飞,生离死别,各有一段艰苦奋斗经历,大时代中,夫复何言?忆当年均乃青少,而今都已鬓发苍苍目视茫茫矣!不无“白头宫女话天宝”之慨。惜乎来去匆匆,言犹未尽而怆然握别。人生本是“离多会少”,无怪古人“秉烛夜游”,乃补参商难见也。
  念来台之分校校友,各有其奇特历史与珍贵典故。既有人生苦短聚少离多之憾,何不各舒所忆,以彰显我“营陵执著精神”!遂与来禧等筹划刊印《路北分校特刊》以资纪念!
  中华民国八十六十月十日定稿于台中市
  附:作者自传
  赵建修,原籍河北省三河县人。明朝中叶,先祖成公宦游山东昌乐,政声远播,又以子孙繁衍众多,遂籍焉。原住北关,宅院局促。于光绪初在县城北门内购置广大土地,建屋多椽,栉次鳞比。当时拥有良田百亩,称首富焉!
  民国肇建,因经营榨油业而失败,逐渐凋零,人口众多,几难为炊。伯叔辈不得不外出谋生。我以民十七革命军北伐而失学,虽去青岛借读,仍耽延一年而入中学,以致民廿六高中毕业遇抗战,无法去大后方升学(胞弟已调重庆)。山东虽然沦陷,点线而已,省政广及八十余县。沈主席鸿烈(字成章)素重教育,特由教育部长陈立夫批准,创办“山东省立临时政治学院”,救济失学青年。后改师专,再改师院。
  抗战之初,我任初级小学教员,后任一完全小学校长。迨政治学院毕业后,由霍师梓坡推荐任教省立昌乐中学,并创办第一分校。惜乎国家不幸,战乱失败,避难来台,不觉半世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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