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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6-12-21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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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玉亮:时光里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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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1-10 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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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里的父亲
  作者:张玉亮
  雨后的天空格外明净,有梦幻般的色彩在远方涌现。
  过了一片缓坡之后,父亲的呼吸,变得轻快起来。路,继续向前延伸,充满了诱惑。父亲骑的是一辆大金鹿自行车。我坐在前大梁上的儿童座上,悠悠哉哉,满满的幸福。在行进的过程里,父亲时不时摇一下车铃铛,父亲说,孩呀!啥时候?你就长大了。长大了,你骑着自行车,带着爸爸该有多好!
  仿佛,是一转身的事,我就长大了。
  这样一幅,温馨温暖,父子其乐融融骑车穿行在乡间土路上的画面,无数次醒在我的梦里。是的,以为只是一转身,父亲已年逾古稀,而我也已步入中年人生。父亲帮儿子时,两人都笑了。儿子帮父亲时,两人都哭了。每每想起这句谚语,我总是感慨不已。
  在白浪河西岸,那个在中国地图上无法用肉眼识别的村庄,有着我童年时代的全部记忆。那时候,我不知道父亲去上班的地方,离我们村究竟有多远。每当父亲骑着自行车回家时,便是我最快乐的时光。父亲挂在自行车上的提包,里面总会有一两块糖、点心或白面馍,亦或是一两件我意想不到的玩具。父亲上班的那个地方,像个魔方一样,让我无限神往……
  大约在我六岁的那年,我终于坐上了父亲的自行车。自行车大梁上的那个儿童坐,相信,不少七零后们都会记忆犹新。那个年代,物质和精神相对匮乏,坐在自行车上的那份幸福感,比之现在,坐宝马、坐奔驰,也很难能体会到的。父亲上班的地方真远呢!又要过河,又要爬岭。终于到了时,我的兴奋可想而知。于是,我比村里同龄人更早地认识了,电灯,电话,高楼和火车。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父亲退休了。当我骑上自行车去工厂上班时,不自然地,我就想起了,多年前,父亲骑车带我走过的那段时光。我总是有一种怀旧感,长大了,我终于晓得,父亲去上班的那个地方,其实,离我们村也就三十几里路的距离。过了白浪河,向东再向南,个把小时,就到了坊子,就到了荆山洼美林陶瓷厂。
  听父亲说起过,他的童年极其艰辛,在他十岁时,我的祖母就去逝了。我的祖父拉扯着他和当时只有七岁的叔叔过日子,生活艰难,可想而知。一九五八年,荆山洼粘土矿到村里招民工,父亲幸运地成为了工人。那时的荆山洼,还只是一片荒坡,除了几间供住宿的平房,矿上连个象样的伙房都没有。歇工开饭的时候,工人们买到饭,就地一蹲,就吃出一片风景来。那时的口号是:“战天斗地,人定胜天”。大坑里的粘土,全凭工人们一锹锹挖出来,用手推车一车车推上来。因为苦孩子出身,加之吃苦耐劳,当矿上缩减人员时,父亲被留了下来。又过了半年,坊子跑荆山洼的铁路开通,父亲更幸运地成为了一名火车司机。
  父亲退休后,以前在厂里养成的吃苦耐劳一点都没变。
  十二年前,在坡里浇了一天麦子的父亲,因为饥饿,猛吃几口饭时,发现吞咽有些困难,一种不祥的预感让父亲忧郁起来。到医院一查,天呀!食道肿瘤。简直是晴天霹雳!父亲的手术是在坊子联合医院做的,还算比较顺利,手术后,一百二十斤的父亲瘦的不到九十斤,看着父家走路随时要被风吹倒的样子,我的心痛极了。那一年,父亲六十七岁。
  在父亲康复的日子里,我的母亲,以及哥哥姐姐们都守口如瓶,只说是食道炎症。将那两个字藏的深深的。父亲是勇敢的,虽然儿女们不肯说出实情,但手术后的化疗,以及家里人不时用打听到的偏方治疗,父亲仿佛明了一切,但他的心始终是坦然的。在病魔面前,父亲更象一名斗士。
  人上了年纪,总是喜欢怀旧。当我无意间发现,父亲与我淡话时,说的最多的是他年轻时开火车的那段经历。父亲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如获至宝地翻出一张颜色有些发黄发暗的照片,虽经岁月磨损,但照片一侧的字,还依稀可认:一九六五年,小火车机组人员合影。那时的父亲,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呢。过了几天,当我将用电脑修补放大的照片拿给父亲时,他的眼晴在长时间的凝视后,我看见有潮湿的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
  象是为了却一段心事。2013年秋天,我开着新买的雪佛兰赛欧,载着父亲一路东行。在阔别多年之后,父亲的双脚一踏上坊子火车站南货台时,我看见,他的身体为之一颤。岁月苍凉,物是人非。那列从坊子往返荆山洼的小火车,曾昼夜不息地运行了十七年。在曾是小火车靠站的地方,父亲来回渡着步,直到黄昏将临,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开着车往回走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又一次回放起,多年以前,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穿行在乡间小路上的那些画面。
  三年前的冬天,病魔再次找到了父亲。
  父亲一直有肺气肿的毛病,季节更换时,会时不时发作一下。开始家里人都没在意,连续发烧多日,去了县中医院,医院的诊断也是肺气肿。但是,半个多月的打针治疗,非但没见好转,父亲反而憋的连病床都下不来了。当转到潍坊二院时,我们才感到病情的严重性。“肺部真菌感染”,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成了父亲的一道坎。
  医生说,这把年纪的老人,治愈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八十。现在想来,父亲在医院的那段日子真是一种煎熬。雾化,吸氧,呼吸机,父亲的两手同时打点滴……尽管这样,医生还是下了病危通知。为了怕母亲见不上父亲最后一面,我们哄骗母亲说,父亲在医院康复的很好,只是,父亲想她了,尽管母亲体弱多病,还晕车。当父亲在病床上拉着母亲的手落泪时,所有在场的与父亲息息相关的亲人们都哭了。那泪水里,有太多的不舍和无奈。但是,在病魔面前,父亲,又一次赢了。父亲出院的那天,是腊月二十九,再有一天,新年即将到来。
  这场大病,可以说,父亲受尽了折磨。从阳历年之前离家,其间住院,转院,父亲在病床上卧了四十多天。即便,陪床时,我们时不时地帮父亲翻身,但他身上的褥疮一块连着一快,看着都心疼。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好起来的父亲,下床时都不会走路了,象个小孩一样一点点练习。父亲用了大半年时间,才逐渐走出病魔的阴影。
  父亲性情忠厚,凡事不争不抢。无论当年在单位上班,还是退休后,在同事和邻里之间,都有着极好的人缘。我知道,父亲对儿女们的爱,只是,天下所有做父亲的共同禀性的体现,而我对父亲的情感,也只是,天下所有做儿女的对亲情的衔接传承。滴水相融,大海才可以浩瀚,亲情皈依,人间才可以大爱无边。
  在我有写这些文字的想法时,恰好是初夏雨后的一个黄昏。空气清新甘醇,街衢幽静无声。我和父亲坐在马扎上,时不时地拉着呱。夕阳透过一棵梧桐树的叶子,光晕时不时照在他慈祥的脸上,晃出一些好看的情节来。
  远方,飞鸟婉转,黄昏正温暖地落下来。
  那一刻,我只愿,时光缓慢,岁月安好。
  张玉亮,爱好诗歌、散文、小说。
  已在《中国建材报》《潍坊日报》《诗歌报》《山东青年》《风筝都》《小小说选刊》《天池小小说》《山东文学》《佛山文艺》《坊子文艺》《宝石城文艺》等报刊杂志有作品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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