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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6-12-21 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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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桂凤:大集上的打铁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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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1-10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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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集上的打铁匠
  作者:葛桂凤
  生炉、起火、拉风箱,灶膛的炉火旺起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在屯田大集上响起,打铁匠一上午的活计开始了。
  不管大集挪到哪个地方,打铁匠总是把摊铺安置在集头上的显眼处,让来往的赶集人一眼能看到他们,也方便人们赶集往回走的时候,顺路捎带着送过来的铁家什。
  屯田集上的打铁匠,是一对亲兄弟,兄弟俩从十几岁跟着父亲学打铁。从拉风箱开始,到拿起铁锤跟着父亲敲敲打打,他们在风箱 “古达古达”声的陪伴下,在大锤小锤“叮叮当当”的抡落下,在淬火“哧啦、哧啦”的拔凉声中,这对亲兄弟走了四十多年打铁路。从蹦蹦跳跳的少年,到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屯田集周边的农家人,哪家没有用过兄弟俩戬过的锄头、修过的镰,哪家没有用过兄弟俩锻打的铁锨、锭过的镐。从种庄稼到种大棚,从机械业逐渐代替了手工锻造业,农家人的农具逐渐淡出庄稼地,庄稼人一走到集头,看到的还是铁匠的摊铺。
  每逢到村庄大集时,总有几个老人坐在铁匠摊前闲聊,他们往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兄弟俩的父亲老铁匠。老铁匠的打铁手艺,早些年在这个镇子上是出了名的好。那年日本鬼子修弥河桥,在镇子上到处抓手艺好的木匠和铁匠。老铁匠不想帮日本鬼子修桥侵略中国人,他东躲西藏地躲避着,但那天外出赶集还没到村口,迎面碰上了来抓他的小鬼子。小鬼子是打听到了老铁匠的打铁手艺,进村来抓他的。老铁匠被抓去修桥,一修修了半个月。期间,老铁匠几次想偷跑回家,都被鬼子抓了回去。等鬼子把老铁匠和村里修桥的人放回家,老铁匠家里的活已经攒了一大堆,敲敲打打,修修补补的铁活计,还得老铁匠亲子动手,村里人用着才耐用。
  老铁匠生了五个儿子,他让老二和老三跟他学打铁。才十几岁的哥俩,对老铁匠的手艺活满心崇拜。哥俩轮流拉风箱,轮流跟着老铁匠抡小锤和大锤。哥俩出徒,年岁渐长,各自娶妻生子,打铁技艺越来越高,老铁匠不再赶集出门受劳苦,赶集打铁挣钱的任务落到兄弟俩身上,他们靠着打铁帮弟弟们上学。用二哥的话说,兄弟五个,不打铁的做了官,打铁的依旧打着铁。早些年打铁还挣钱,比去队里挣公分、比种庄稼要好很多,可现在打铁收入不了几个钱。可一个集不出门,惦念那些拿着铁家什到集上找不到他们的人,因此,老哥俩仍旧风雨无阻地赶着集。
  打铁是个力气活,是个苦差事。俗话说天下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可在打铁这个行当里,兄弟俩一走走了四十多年,没有两把子力气,没有意志,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这四十多年不是那么容易过的。风箱一拉,大锤一抡,小锤一点,都是需要力气和技能的。小锤点不到点上,大锤便锻打不出锋利的铁家什。抡小锤的师傅,要看铁器在炉火里烧的火候,来掌握一把锄头、一把锨哪里打薄哪里挖凹。抡大锤的徒弟要拉风箱,拉风箱的徒弟要抡大锤。使用钝了的铁家什,要靠小锤来指点,靠大锤来打磨。二哥从灶膛里拿出一块烧红的铁,用小锤往某个地方一点,拉着风箱的三弟便赶紧停下手里的活,抡起大锤在那个地方一阵敲打,锤锤落在二哥指定的铁点上。二哥不用开口嘴巴喊,他和几位老人闲聊的话题也没有中断,三弟凝神聚力的大铁锤也没有停止,四十多年的打铁生涯,让哥俩养成了默契配合的习惯。每个行业都有师傅、徒弟之分别,二哥当年跟老铁匠学的是师傅的活,三弟学的是徒弟的活。二哥用大铁钳钳着那块铁一次次放入灶膛,一次次被放到铁砧子上,一会儿,铁变了样,变成了一把大锄刀,火红火红的大锄刀,被小锤点、大锤打得火星四射。兄弟俩喜欢看这火星四射的景象,喜欢看一块钢铁变成铁家什的过程,喜欢体味那“哧啦”一声响、便冒出一阵白烟的成功感。那“哧啦”声,是打铁最后的一道工序,这道工序完成,一件铁活计才标志着彻底结束,他们才可以歇一歇累酸了的肩膀。
  兄弟俩的摊铺并不繁琐,一辆小型机动三轮车、一把风箱、一个小鼓风机、一条铁凳,一把铁水桶、一个塑料桶、两把铁锤、大小铁钳、一个铁砧子,一个盛煤斗,几把马扎,组成他们的全部打铁家当。从早晨赶集时的支摊,到临近中午时的收摊,兄弟俩拾掇起来用不了几分钟。现在的打铁活,不像七十、八十年代那么多,那个年代,应该是兄弟俩人生最辉煌的岁月,活忙不过来,赶集的人群散去,弟兄俩的摊铺还生着炉火,“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还在赶集的村庄里响着。可现在,赶集人还在集上零零散散地挑选着衣服、鞋子和不再新鲜的蔬菜,兄弟俩已经灭了炉火,准备收摊回家了。
  在手工业逐渐淡出机械业的今天,打铁这门手艺面临失传的境地。高科技带来的技术,代替了艰辛的手工业者的技能,还有哪个年轻人愿意依靠“叮叮当当”的敲打技艺来创业?真不知道,大集上的这老哥俩,还能在打铁这条路上坚持走多久?
  作者:葛桂凤
  通讯地址:寿光市洛城街道屯田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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