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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19 14:04
鄌郚总编

刘沂生和他的一封信

  刘沂生和他的一封信
  尊师重教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教师节在我国历来是一个重要的节日,但教师节的来历却鲜有人知。1984年9月2日,《人民日报》刊发了《值得忧虑的一个现象》一文,这是一篇为教师请命的文章,引起高层的关注。因了这篇文章,陈云做出“尊师重教”批示,并迅速得到落实。1985年起,全国中小学教师的待遇逐年提高,9月10日被定为“教师节”。而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青州二中的教师刘沂生,他被称为“给中华教师命运带来拐点的人”。今天,是我国第33个教师节,我们走访了80岁的刘沂生老人,揭开这段尘封的历史,更深地了解教师节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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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遭诬陷立志当一名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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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沂生出生在1937年,12岁之前跟着父兄在沂蒙山区。新中国成立后,他回到家乡益都县上学,成绩优异连跳两级,成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因遭人诬陷,又性格耿直,不肯认错,失去了保送外交关系学院的名额,最终选择了师范,一生命运与“教师”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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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岁上一年级 同学中特扎眼
  刘家祖籍益都县(今青州市)。刘沂生的父亲刘德亭是当时益都县城最大茶庄的掌店伙计,铺面上的一般事,他都能做主。1934年秋,他押着茶叶赴沂水县城销货,遭遇土匪绑票,丢了掌柜的货物。刘德亭打发脚力返回,告诉店主真相,自己躲避在沂水,不敢回家。1936年刘沂生的母亲带着一对儿女也到了沂水县。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那年11月底,刘沂生出在沂蒙山区的山沟里,父亲给他取名“沂生”。在沂水,父亲早就参加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1938年,未成年的哥哥刘春生也投身抗日战争。刘沂生的童年,是喝着沂河水、顶着抗日烽烟,在饥寒交迫中度过的,“战争年代,光顾着打鬼子了,哪想着上学呀。”刘沂生说,虽然失去了求学的良机,却造就了他坚韧不拔、勇于斗争的性格。
  1949年秋天,随着父兄转业,刘沂生回到故里益都县,走进东关完小(现青州一中实验学校),开始了迟到的学习生涯。12岁上一年级,他的个头最高,同学里最小的只有6岁,刘沂生就显得格外扎眼,也成了理所当然的“大哥”,既当班长,又是校团支部委员,还是校少先队大队长,在同学们眼里是风云人物。
  刘沂生很懂事,学习的事压根就不用父母操心。刘沂生知道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又晚了几年入学,所以早起晚睡,如饥似渴地苦读,后来连跳两级,用四年时间完成了小学六年的学业。
  上世纪50年代,只要有毕业证,学生就可以报考到任何中学。那时,潍坊一中的名气大,近30人中录取1人,1953年,刘沂生考进了前50名,进入潍坊一中读初中。“我哥刘春生当时在潍县师范任职,我到潍坊上学离他较近一些。”刘沂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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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习成绩优异 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刘德亭是一个益都通,熟知当地的许多掌故,小时候,刘沂生常趴在父亲膝盖上,津津有味地听他讲《王公女智嫁打柴郎》《钟羽正讥讽衡王爷》《冯进士怒灭衡王府》《李道人独步云门窟》等民间传说,这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文学的种子,等他年龄稍大些了,就特别喜爱文学,读初中时,已经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了。
  那个年代中考难度堪比今日之高考。临朐、昌乐、寿光、临淄与益都五个县,只有益都一中一所高中。益都一中前身是宋代的松林书院,宋朝名相王曾青少年时就在这里读书。当年的益都一中在老校长阎石庵的治理下,举国闻名,教学质量居全国第二名,学生一旦考入,可谓一只脚跨进了大学门。1956年,刘沂生顺利考入益都一中。
  1957年,“反右”风刮得极盛,1958年,“大跃进”的号子响遍天,几乎天天“夜里灰头土脸战钢厂,白日昏昏沉沉坐课堂”,然而这届高中生依然刻苦,学习成绩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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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被诬陷偷窃 失去名校的保送机会
  刘沂生选择了文科,他出身于革命家庭,学习成绩好,又是班里的文体班长,自然是个大红人。升入高三后,学校决定将保送外交关系学院的名额给他。
  刘沂生常到学校图书室读书,管理员老师的怀表丢了,他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有人甚至指证他“似乎”到修表铺卖过表,他不承认,在“整团斗私会”上,好几个人想按下他的头,他宁折不弯,拼命挣扎,喊着:“我刘沂生宁可抢,也不会偷。”
  鉴于他“极不老实”的态度,学校团委决定,如不签字认错,就取消他的高考报名资格。刘沂生为了参加高考,只得含泪签字,被留团查看,保送外交关系学院的名额也与他无缘了。直到他上大二时,小偷被抓,招供了偷图书管理员老师手表一事,刘沂生档案里的处分才被撤销。
  遭受不公待遇的刘沂生十分孤愤,他独自登上云门山顶,在冰天雪地里,看到向阳处的一束山花,吟诵了一首《孤枝傲》:万壑垂泪皆举哀,茫茫宇宙雪里埋。百草俱在冰下折,孤枝独向凌上开。
  后来,在填写高考志愿表时,他郑重地写下了“山东曲阜师范学院”几个字,他决心做一名人民教师,传授文化知识,拯救人类灵魂,希望社会多一些忠贞爱国之人,少一些欺朋害友的小人。那年高考,他们班除4名学生因“政审不合格”,“不宜录取”外,其他同学都如愿被录取,清华、北大、复旦、南开等名校的校园里,都有同窗的身影,他的去向则是小城曲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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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时猛读书 打下坚实的创作基础
  上世纪50年代末,“大跃进”方兴未艾,刘沂生踏着“大跃进”的鼓点进入大学校门,当时学生的伙食每月30斤定量,根本吃不饱,他不在乎,在半饥半饱中维持生活,除了吃饭、听课、睡觉,其余时间他都泡在图书楼里,宿舍、教室、图书楼三点一线的苦读生活,常常忍着饥肠辘辘。
  刘沂生读书不挑,古今中外、名家着作全部收入脑中。他一边读书,一边抄录,将写人、绘景、拟物的优美语句全部记录下来,极大地丰富了生活知识,提高了写作水平,为暮年的井喷式创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在大学时,同学们常喊性格耿直、倔强的刘沂生“犟牛”,他不怒反笑,后来干脆自号“犟牛”,还经常以“柔萍”或“瘦叟”为笔名刊发诗歌与民间故事,被同学们称为“我们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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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诗惹祸犟牛遭到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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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无论是上学还是任职,刘沂生目睹了教师不被尊重,地位低下的现状,他自己也因讲课内容受到迫害,一首长诗更是成为将他关押的引信。他的内心是痛苦的,又是充满忧虑的,“教师地位低下得的确令教师们难以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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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上教师岗位 语文课受欢迎
  1963年,刘沂生从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分配的目的地是益都师范学校。可他的档案却中途被潍坊地区教育局截留,将他转分到寿光三中(今寿光一中前身,成立于1957年),那里是他从教生涯的第一站。
  原来,寿光三中的校长于炳光相中了他,跑到地区教育局硬把他挖走。刘沂生试讲时,于炳光躲在门外窗下旁听,教研组课后评论将要结束时,他一步跨进办公室,托托那副深度近视镜,慢吞吞地说:“嗯,教态自然,口齿清晰,教材熟练,临场发挥不错,还行。”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从经验丰富的老校长口中得到“还行”的评价,已是相当不易。于是,学校破格让刘沂生跨过旁听见习关,直接分到初级部,与老教师桑高山一起,教授二年级两个班的语文课。
  初出茅庐的老师讲课常常缺乏吸引力,可刘沂生的语文课学生们都愿意上,特别是作文,他当堂写范文,这一招让同学们大开眼界,信心倍增。因此,同学们称他是“年轻的老教师”。
  大灾荒之后,国贫民乏,无力发展教育事业。于是,中央采取两条腿走路的方针,开创发展教育的新局面。1964年暑假后,刘沂生接到调令,参与寿光工读师范的筹建工作,成了工读教育的拓荒者。寿光工读师范的招生范围是寿光、益都、昌乐与临淄四县,当年搞得十分红火,被视为全国工读教育的一杆红旗,有关方面甚至试图将全日制师范纳入工读教育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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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寿光被批斗 “犟牛”首当其冲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犟牛”刘沂生首当其冲,成为寿光县被批斗的教师之一。起因是,他在讲解语法时,以毛泽东给刘胡兰的题词“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为例解释“的、地、得”的用法,他说:“‘伟大’与‘光荣’都是补语,应该用‘得’字。‘五四’以前‘的、地、得’用法不分,全用‘的’字。”正是因为这段内容,好事的红卫兵小将把他揪出来打成“反动学术权威”,游校示众,批斗惩罚。
  红卫兵抄他家时,搜到了他的长篇叙事诗《桃李会》手稿。前四句是“天上星多星不明,地上路多路不平。条条大路通何所,通往地狱十八层”,本来是对兄妹二人解放前生活的概括描写,可红卫兵断章取义,将他打成“现行反革命”,以“恶毒攻击社会主义,恶毒攻击共产党”的罪名将他关进黑屋子里看押起来。
  1969年,山东省推行教师回原籍政策,刘沂生才得以回到益都县弥河镇,在益都九中(今弥河中学)开始了一段新生活。当年教师生活清贫,从寿光回益都时,他与妻子、两个女儿,连人带家当没装满一辆马车。
  虽然当时教育并不受重视,教师地位不高,但在益都九中,有十多名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其中就包括刘沂生,因此1977年恢复高考后,益都九中的录取率一直都在益都县遥遥领先,益都县第一个山东省理科状元就出自这所农村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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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师地位低下 找对象都成问题
  上世纪50年代,刘沂生正读高中时,曾目睹了一个个老师被打成“右派分子”,有的身陷囹圄,有的被戴帽改造,多年抬不起头来。“文革”十年中,知识分子被打入黑帮范畴,教师是知识分子,比其他知识分子更臭,人民教师的地位一落千丈,教育被漠视。城里学校由工宣队管理,农村学校由贪管队统治。
  教师成了一群任人宰割的绵羊,被人鄙视的“臭老九”,全社会“尊师重教、尊重人才”的风尚遭到严重破坏。当年一名贪管队领导咬牙切齿地、喷着唾沫星子训斥刘沂生等人:“泥腿泥脚英雄汉,知识越多越混蛋!哼,老子不是管着你们吗?”
  那个年代教师地位低,“连找对象都成问题。”女孩子搞对象都是:选婿当选工农商,傻子才嫁孩子王。教师地位不高,学校自然低其他单位一等,学校硬件是“黑屋子,土凳子,破屋露天当镜子”,学生们“十冬腊月苦难熬,学生冻成大粽子。”教材中,语文学毛选,物理学农机,化学学农药,植物学栽培。学校图书馆被封闭,所有书籍都被列入“毒草”,不准阅读。娱乐活动贫乏,除了几部样板戏外,再没有其他影视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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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师买肉被拒 出面打抱不平
  说起教师的地位,刘沂生还讲了一件亲身经历的往事。1975年,生活物资极为贫乏,买东西都得凭票。每逢供肉点开门卖肉,虽然到手的肉票少得可怜,但肉还是供不应求,往往需要排队。
  有一天,刘沂生去田家庄子食品站买肉,队伍排了约30人,卖到一半时,卖肉的手提劈刀,向门外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道:“今天肉少,当老师的回去吧,没你们的份!”
  刘沂生一听这话,就火了:我们当教师的,还算人吗?欺人太甚!于是,怒冲冲闯进柜台,一把夺过卖肉人的劈刀,将卖肉人一推,向门外排队的人大喊:“请老师们向前站,今天先卖给你们!”队中的老师们信以为真,有不少人离开队伍,向前面凑过来。
  那卖肉的很凶,人称阎王孙,动不动就挥刀砍人。竟有人胆敢抢他的刀,这气何时受过,他上前一把夺回劈刀,瞪起一双牛眼,声嘶欲裂地狂呼道:“臭老九,想造反,我劈了你!”刘沂生立在那儿动也不动,轻哼一声,说:“小子,来吧!”
  那卖肉的还在叫嚷,刘沂生瞪他一眼,不客气地说:“你的妹妹,你小姨家的小表弟,不都是我们的学生吗?老师们忙,为什么不能照顾?”
  刘沂生说,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可反映出来的就是教师地位不如人,“教师地位低下得的确令教师们难以忍受了。教育是国家的基础,教育不稳,国家的繁荣昌盛无从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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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夜写长文为教师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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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种种原因,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社会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教师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待遇仍然没有明显的改善。师范院校招生困难,优秀高中毕业生第一志愿不报考师范类院校。出于对教育事业的关心和担忧,刘沂生觉得应该尽一个共产党员的职责,让高层了解基层的情况,他熬夜疾书,写成3000余字的长文,投给《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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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坚决不报师范 教师人才青黄不接
  “文革”之后,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口号喊得相当响亮。然而,教育、教师的处境并没有多大改观。1977年恢复高考,一批又一批学生跨过独木桥,进入高等学府深造。
  1980年,刘沂生被调入益都二中(现青州二中)教授文科复读班的语文课,此后的教书生涯就是在这里度过。那时,学生高考中榜率剧增,每班少则30余人,多则60余人都能考上大学,他心里非常高兴,可每当报志愿又感到无比悲伤。高中毕业生第一志愿不愿报考师范学校,那些录取把握大的学生,竟没有一人自愿报师范院校,即使降低20至40分录取,他们也不愿报考。
  “这样一来,教育事业的师资力量势必形成恶性循环,教育事业的根基从根本上动摇了。”刘沂生说,他常劝导学生报师范院校,大部分学生一笑置之,也有同学透露真心话:“老师,您这本科生,工作20多年,还不如我姐姐当了三年的工人呢。我们知道,您比谁都累,何必再让我们找罪受?”听了这样的话,他无比痛心。到上世纪80年代中期,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教师的社会地位和生活待遇仍然没有明显的改善,“臭老九”帽子依然紧紧地箍在头上。不少在职教师纷纷跳槽离开教育界,师范院校毕业生不愿从事教育工作。待遇差、地位低、工作繁重,是当时教师生活的真实写照,教育人才青黄不接,危机重重。
  刘沂生多年送高考生,在指导学生报志愿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有一年他虽没教复读班,学校还是调他去帮学生们填志愿。这一年,企业的高额收入远远将教师收入抛在后面,教师向企业流动的人数更多,教师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比以往更低。因而,报师范院校的考生比往年更少。
  刘沂生费尽口舌,磨破嘴皮,千方百计做学生的工作,好歹做通了几个,可一转身,他们又偷偷将志愿改了。有个学生非常优秀,刘沂生动员他第一志愿报考师范学院,他只是笑笑,坚决不报。理由是教师地位太低,不被人尊敬。
  学生的反应,刺痛了刘沂生的神经,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学生填志愿是衡量群众好恶、行业是否热门的一杆秤,一杆相当灵活、相当准确的秤。如果优秀人才不能从事教育工作,后果非常可怕。他无奈,他焦虑,他忧伤,他似乎看到了中国教育事业的危险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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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心为教师请命 彻夜未眠一气呵成长文
  刘沂生为人耿直,也是一个关心国家、民族命运,敢于为民请命的硬汉子。他从小喜欢文学,大学读的是文科,虽然封笔已近20年,可面对当时恶劣的教育形势,他再也无法沉默了,教师的责任让他无所畏惧,他决意上书,为教师请命。
  这一天,刘沂生永远刻在脑子里——1984年7月1日,“我特意选择这一天,我是一名党员,这一天是党的生日,也是我入党纪念日,所以要在这一天尽自己的职责。”刘沂生说,那一夜,他彻夜未眠,奋笔疾书,一气呵成,写就了长达3000余字的《欲纠无策空叹息——令人震惊的教育危险前程的信号》,当他搁下笔时,时针指向了第二天凌晨4时30分,天已泛亮了。
  他又仔细地读了一遍,确实没有问题了,“完全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改动。”他找来朋友赵建全,用毛笔小楷重新誊写了一份,郑重地叠好,装进信封里,写上《人民日报》的通信地址,不顾一夜未眠的疲劳,跑到邮局,将文章投到了邮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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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辞尖锐很直白 妻友担忧谏言怕再吃亏
  “我的这篇文章,文笔非常尖锐,历数当时教育、教师的处境,让教师与六种人作了对比,过于激动,实话讲得过多,文章的结尾,甚至借用鲁迅先生《狂人日记》的笔法,向社会、向党中央发出了‘救救教育!救救教师!’的强烈呼吁,很可能会引起领导层的反感,甚至会带来麻烦。”刘沂生说,如果是在“反右”的年代,自己一定难逃极右分子的命运。
  刘沂生当时对文章在报纸上公开发表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只希望能转到中央有关领导手中,让领导了解教师的现状和心态,给高层决策做参考。“我只求领导们相信,我的这篇看似粗狂的短文‘句句皆为肺腑言,字里行间无骚语。谁个不信暗走访,教师人人盼春雨’。”如今回想当年,刘沂生说当时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来做这件事的。
  妻子高秀美也是一名教师,嫁进刘家后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跟着吃苦受累倒也罢了,最怕的就是“批斗”“运动”。第二天,他拿出呼吁信底稿给妻子看,高秀美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怕极了,深怕这次直言再招来无尽的祸患。
  为此担惊受怕的可不止高秀美一人,刘沂生把底稿拿给老教师袁守祜看,袁守祜吓得脸变成了土黄色,握着稿子的手抖动着,战战兢兢地说:“老刘哇,这稿子可发不得。爱党之心不可无,有些话却不能说。我当年也是爱党,话还没讲到这个程度呢,结果,咳……”
  袁守祜痛苦地摇摇头,一行酸泪滑落脸庞,他关切地警告刘沂生:“结句的‘救救教育!救救教师’,语气太重了,小心人家给你扣大帽子,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危险啊,可怕啊!老刘,你太天真了,太书生气了,根本不了解社会!”
  刘沂生听后微微一笑,说:“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有,我也认了!就这百八十斤的臭皮囊,又不是当过一次‘反革命’了。万一能给老师们改变现状,也值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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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文见报陈云批示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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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4年9月,刘沂生的长文寄出后两个月,《人民日报》摘登刊发,陈云阅读后,做出批示,要“使教师工作真正成为社会上最受人尊敬、最值得羡慕的职业之一。”当年底,中央媒体公开了这一改变全国教师命运的批示,教师的待遇迎来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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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月后得到回音 《人民日报》刊文章
  信发出后,很长时间没有音信,刘沂生早有心理准备,不再抱什么希望,一如既往地当他的教书先生。
  谁知,两个月后的1984年9月,刘沂生正趴在桌子上批改作业,同事拿着一张《人民日报》兴冲冲地跑过来,把报纸往办公桌上一拍,说:“发了!你看,发了!”刘沂生看了一眼,发了什么?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标题。同事手指着其中一篇文章《值得忧虑的一个现象》,说:“你看,这不是你的吗?”
  刘沂生仔细一看,果然署名是“山东益都二中刘沂生”,再看报纸,是1984年9月2日,《人民日报》“教育”专版。“内容是从我的长篇中摘登的,对于一些有棱角的语句也作了处理,全文大约800字。”刘沂生看到自己的呼吁有了结果,难抑激动,编辑蒋涵箴的名字也深深地刻在了他脑中。
  若干年以后,蒋涵箴有一次出差到山东,特意联系了刘沂生,刘沂生这才知道文章发表的前前后后。那时,神州大地暖流初现,稿件源源不断地涌来,《人民日报》作为党中央的机关报,一天就收到几麻袋,编辑们每天都要看大量的来稿来信。蒋涵箴在教科文部负责教育,当年正值高考之际,她从数以千计的稿件中发现了刘沂生的文稿,反映优秀高中毕业生不愿意报考师范院校。这个问题她采访时也遇到过,因此感到十分重要,很有刊发的价值,经请示有关领导后,摘登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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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云读到文章 口传批示要求研究落实
  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1984年10月中旬,时任潍坊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常溪派人到青州,给刘沂生送了一份文件。刘沂生打开信封一看,是山东省委宣传部内部刊物《宣传通讯》第28期,日期是1984年9月28日,上面转载了中央内参中的陈云同志“对教育工作的意见”,亦即“尊师重教”重要批示:
  陈云同志看了九月二日《人民日报》第五版上山东益都二中刘沂生写的文章《值得忧虑的一个现象》说,这个问题(指目前高中毕业生报考大学时,很少有把师范院校当作第一志愿)要引起重视。师范院校学生的质量保证不了,对今后的教育,对四化建设各方面的影响都很大。要继续想一些办法,帮助教师,主要是中小学教师,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如住房问题;不断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逐步使教师工作真正成为社会上最受人尊敬、最值得羡慕的职业之一。
  手捧这份文件,刘沂生再次热泪盈眶。
  20年后,刘沂生才知道,《人民日报》陈云每天必读。1984年9月2日,陈云坐在沙发上读到了刘沂生的文章,口授了那段批示,由秘书记录后转呈中共中央书记处。两天后,陈云要求转告当时主管全国宣传工作的邓力群:“……逐步使教师工作真正成为社会上最受人尊敬、最值得羡慕的职业之一。”中央宣传部随即召集教育部、国家广播电视部的负责人开会,研究如何落实陈云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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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感批示公开 最终收音机中听到消息
  陈云所作的“尊师重教”批示,9月份在中央内参刊发,并未对外公开。其后,刘沂生从新闻报道中了解到,不久以后,中共中央书记处、国务院、教育部诸领导,组成一个考察组赴四省市20余所大、中、小学作教育、教改考察,1984年11月13日,《人民日报》刊发了长篇调查报告。2005年出版的《陈云传》中记述,那个考察团就是为了解当时的教育现状而派出的。
  当年听到那则新闻,刘沂生心里隐隐有种预感:难道要公开陈云的批示?1984年12月25日,收音机早新闻中预报说,晚上有重要新闻发布,让听众注意收听。听到这条消息,刘沂生对孩子们说:“你们信不信?今晚的重要新闻是公开陈云的‘尊师重教’批示。”孩子们不以为然,儿子刘福波还打趣地说:“美的你吧!会有这种事。你是神?会掐算吗?”
  冬天的夜来得早一些,天刚一擦黑,全家人就聚集在收音机前,安静地等待新闻播报。果然,重要新闻的标题是《党中央和国务院重视教育·广大中小学教师任重道远·陈云同志关于教育问题的意见正在落实》,内容就是公布陈云同志“对教育工作的意见”,只是第一句提示语并没有播报,孩子们乐得欢呼起来:“爸爸真神!爸爸真神呀!”
  那天夜里,刘沂生辗转反侧,不知哪来的精神。半夜披衣而起,涂鸦了一首诗:“漫漫长夜鸡报晓,炎炎久旱春雷鸣。教师将有出头日,挺胸人前复尊容。”等他睡着了,又做了一个梦,梦见学生们在自己的高考志愿上填写了“××师范”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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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关链接
  《值得忧虑的一个现象》(节选)
  大家都承认:实现四化,教育是基础,科技是关键。然而,如果这种不愿报考师范院校的倾向不转变,教育这个基础就很难稳固。也许有人会说:“管它第几志愿,师范院校照常会满额,何忧之有?”学生是会招到的,但是,这样招来的新生质量就难以保证了。“第一志愿淘汰生转师范院校”,往往会造成严重后果。他们志愿不在师院,在校就很难认真学,毕业后也很难教好书。
  应该承认,我们这一代的师资力量不算薄弱,其原因是这一代师资在当年多数是质量较高、又有志于教育事业的学生。现在这批人都近五十岁了,已渐渐出现“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景况,到了更新的时候,只要深入基层了解一下就会发现,师资青黄不接,后继乏人。我说的乏人,主要是指缺乏基础好、有培养前途的人。这种状况该急不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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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云夫人拜访二中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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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师重教”批示迅速得到落实,1985年,对刘沂生而言,是收获满满的一年。“尊师重教”春风劲吹,教师有了自己的节日,存在感、尊严感爆棚;他个人也收获了不少荣誉,获得全国好新闻一等奖;这年县委书记亲自登门给他拜年;而最令他感动的,是陈云夫人于若木的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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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师重教得到落实 批示来历终为人知
  陈云的批示得到迅速落实,1984年12月25日,教育部负责人通过新华社记者披露了陈云的意见,并说:党中央和国务院已决定拿出十几亿元,从1985年1月1日起为全国数百万中小学教师增加工资。12月26日见报的《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新闻是:陈云同志关于教育问题意见正在贯彻落实,明年元旦将给中小学教师的工资以较大的增加。给全中国中小学教师涨工资,这在新中国成立以来可是头一次。
  1985年第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次会议决定,将每年的9月10日定为教师节,恢复教师应有的社会地位。1985年9月10日,是新中国第一个教师节。
  那时候,人们知道这一切与陈云“尊师重教”批示有关,而其来历却很少为人们知悉。蒋涵箴在其文章《一封来信造就了一篇重要新闻》中提到,中小学教师的工资一直偏低,党中央早已下决心解决此问题,正是刘沂生的那篇读者来信,使中央能如此快地把这个问题定下来,并当众公布。但这篇文章只刊发在《人民日报获奖作品集》中。
  1990年10月出版的《山东社会科学人名辞典》(梁自洁主编)中,只是提到《值得》一文“引起中央领导的重视,在社会上产生强烈反响,获得全国好新闻一等奖。”
  20年后,《犟牛本色》出版,书中第二十六章《鸣不平,犟牛上书感上苍;获圣批,陈老一语救老九》,以1.5万字的篇幅,详细记述这一史实,重温当年为师请命的酸甜苦辣。
  国家揭示陈云“尊师重教”批示的来历更晚。时光流转,2005年6月,纪念陈云同志百年诞辰之际,中央电视台播放了纪录片《陈云》,第七集“推动转折”中有这样一个画面,陈云正在翻看《人民日报》,接着出现的就是刊发刘沂生《值得忧虑的一个现象》一文的《人民日报》版面,解说是:这篇报道反映了优秀学生不愿意报考师范院校的情况,引起了陈云的关注,他立即向有关领导转达了自己的意见,并把教师代表邀请到自己的住所,座谈振兴教育的方针。他提出,要使教师工作真正成为社会上最受人尊敬、最值得羡慕的职业之一。但更具体的情况是什么,该纪录片并没有报道。“虽然内参中都有,但陈云的批示与我的名字公开联系在一起,这是第一次。”刘沂生说。
  其后《陈云传》出版,下部第四十二节《重视宣传文化教育事业》中有专文记载。2007年出版的《高考年轮》一书中,有一篇《1984年:普通老师的来信成为中华教师命运的拐点》,披露了“尊师重教”出台的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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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委书记前来拜年 《值得》荣获一等奖
  1985年,刘沂生还住在远离益都县城的弥河镇西邢村(现属青州市云门山街道)。在村里,他的辈份最高,大年初一,天尚未亮,就忙着接待来拜年的晚辈们。上午10时许,屋里刚静下来,一辆吉普车驶入村庄,停在刘家门前,来大人物的消息瞬间传遍小村,刘沂生连忙边往外走边回应道:“大年初一无早晚——稀客,请进。”
  车门打开,县委书记隋华堂和副书记李刚走下来。尚未进门,隋华堂即满面春风地说:“刘老师,您好,我与老李来给您拜个晚年啦。”刘沂生感到特别意外,他没有想到书记会亲自来。
  刘沂生行事率直,当时他家只有两个土造沙发,自己向上首一坐,将隋华堂让到下首,指着旁边的一个小木凳子,笑着对李刚说:“老李,你是我的学生,就作旁听生吧!”李刚在县委组织部办的干部高考辅导班上,的确曾作过他的学生,因此微笑着说:“座是矮的稳,这里就不错。”
  《值得忧虑的一个现象》一文,被评为“1984年度全国好新闻作品一等奖”,并被选入《改革开放三十年好新闻》专辑、《人民日报历届全国好新闻获奖作品集》。《人民日报》从“读者来信”中编发的稿件被评为全国好新闻一等奖还是第一次。这年暑假,刘沂生代表益都教师参加了昌潍地区绩代会,还参加了优秀教师旅游团,赴西安等地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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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云夫人专程探望 教师重新扬眉吐气
  1988年,全国第四个教师节前夕,刘沂生在大女儿健萍家粉刷墙壁。正搞得满头尘土,浑身白粉时,青州二中教导主任杨德滋风风火火地赶来,对他说:“老刘,快走。市委来电话了,陈云夫人于若木要来看你,马上就到啦。”
  听闻此话,刘沂生目瞪口呆,兴奋至极!他将刷子一丢,拍拍身上的白粉子,说了声“走”,即随杨德滋向外走去。杨德滋一把拉住他:“这怎么行,换身衣服再去。”刘沂生说:“有什么可换的?穷老九嘛,原装原样就行。”他真就带着满身白粉子赶回学校,与学校领导站在西校门,等待贵客。
  远处,汽车缓缓驶来,进入校园,车停下后,陈云夫人于若木走下车来。她个子不高,衣着朴素、面色清瘦、肩上披着一方围巾,看起来平凡又慈祥。跟随她来的,还有她妹妹于陆琳及陈云的姐姐陈星。三个花甲老太,带着党与国家对教师的关怀而来。
  刘沂生保留着一张陈云夫人与他亲切握手的照片,“这张照片是记者抓拍的,当时围观的人太多,角度极难调整,我的是侧面,而且正是夫人点头向我问候的一瞬间。”刘沂生说,这一瞬间将教师从被遗忘、被轻视的泥潭中拯救出来,成了令人尊敬的人。
  陈云夫人参观了校舍,并为青州二中留下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墨宝,临行前,她与县委书记隋华堂、刘沂生及学校其他领导一起,在西校门口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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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年开戒潜心撰着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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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躬耕教坛30余载,教授的科目又是语文,刘沂生从来没有离开过文字。读归读,讲归讲,可对于写,他曾两次封笔,长达40余年。一次“开戒”是为教师请命,那年他47岁,随即第二次封笔。再次“开戒”是在退休之后,这次他一发不可收拾,10年创作了6本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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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休之后专心写作 十年写了六本着作
  刘沂生是文艺青年,特别有文采,所以平时喜欢写点东西。“文革”时因长诗被扣帽子而封笔,1984年写文为教师请命后又选择封笔,主要是因为一心教学没时间顾及其他事,只好将文学创作抛诸脑后。
  人生的滋味,或许从他家曾经悬挂的巨幅书法横匾上可略知一二:躬耕杏坛度春秋,为师请命志得酬。敢诩此生无憾事,笑看弟子遍九州。归里田居何得闲,伏案着史吟渡头。静坐凝思观天下,甘为布衣蔑王侯。襟怀坦荡无所畏,纵横艺海一犟牛。
  华发难掩黄昏志,征尘未洗复出征。1997年从教师岗位退休之后,刘沂生致力于通俗文学创作,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从2003年开始写作,10余年时间先后完成6本文学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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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回忆录后 跟着孙女学打字
  谈起文学创作,刘沂生的脸上浮现出孩童般的活泼与难以掩饰的喜悦。他特别钟爱冯梦龙文体,读大学时一度钻进冯梦龙的“三言”中爬不出来,对其文体做过精心研究,立志用梦龙文体改写家乡的民间故事。“在中国民间,流传着太多值得发掘和记载的故事,我就希望通过文学创作使中国通俗文艺走向更广阔的舞台”。只是40年间发生的事一桩接一桩,创作一事就搁浅了。退休后时间有了,闲情有了,他故志复萌。
  2003年,66岁的刘沂生“昼夜耕耘忘晨昏”,切断一切私心杂念,用10个月的时间完成了70万字的章回体回忆录《犟牛本色》,这是他的处女作。
  刘沂生觉得手写文稿费时费力,特别是《犟牛本色》完稿后,他累得腰酸手颤,疲惫不堪。他觉得自己要搞创作,应该学电脑。年近古稀,学习打字的困难可想而知,可他没被困难吓倒。2005年春节前夕,他拜9岁的孙女为师,学习打字。那年他68岁,一边练习,一边写作。
  刘沂生用电脑创作的第一篇作品是《王府被抄遗孤子,更姓霰字免亡族》,“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当除夕夜鞭炮齐鸣时,他的电子稿处女作诞生。这是一篇霰姓来历的揭秘文章,长达3万字,情节跌荡,非常耐读,在他的传奇文章中,堪成代表作。文章完成,也学会用电脑了,刘沂生满心欢喜,开始放手在电脑上撰着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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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传不收报酬 尽显犟老头本色
  此后的五部作品,他全部自己敲字完成,校稿、排版也是自己。2005年,他用6个月时间一气呵成人物传记《魏嵋传》,书写了一段尘封已久、鲜为人知的历史。
  青州一个老板听说刘沂生擅长写人物传记,托熟人找到他,想出资20万元给其父亲作传,却被刘沂生婉言拒绝了。给钱写传,这么好的事竟不干,让很多人有些不解,这就是他的“犟”。“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公益的。”刘沂生说。当时,他正在集中精力创作弘扬青州的《衡王府史话》,绝不贪图私利而放弃他的为人原则。
  他写《魏嵋传》与《碧血沃古州》的人物传奇故事,都是甘尽义务,不向传主后人收取报酬。
  刘沂生与老伴高秀美都是退休教师。2007年,就在他的《古州传奇》出版不久,高秀美得了脑血栓,生活不能自理,刘沂生又担起了护理老伴的责任。
  白天,开着老头乐,载着老伴游山玩水,赶集上店,到僻静的地方练习走路;晚上,伺候老伴安歇了,刘沂生再轻轻地打开电脑,继续创作。就这样,他相继完成了《碧血沃古州》和诗集《草堂清韵》。遗憾的是《草堂清韵》2011年出版时,高秀美已经离世,最终没有看到诗集的出版。她是刘沂生创作的最大支持者,她的离世一度令酷爱文学的刘沂生失去了舞文弄墨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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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法颇像三言 引起刘兰芳关注
  几部着作的推出,使得刘沂生的传奇色彩大增,各地图书馆、档案部门对其作品多有收藏。着名学者、作家、中国俗文学学会顾问刘俊骧称刘沂生为“当代冯梦龙”,还高度评价了他的作品:“调动传奇文笔的种种技法,又吸收了当代小说的诸多技巧,奇峰迭出,有血有肉,波澜起伏,情景交融,令人回味无穷,为当代传奇创作趟出了一条新路子,开拓了一片新天地。”
  2012年,评书大师刘兰芳到青州参加巡回演出,利用空闲时间到青州博物馆参观,无意中看到了刘沂生的着作,她翻开看了看,眼前一亮,非常惊喜:没想到刘沂生与冯梦龙的“三言”笔法极为相似,这些传奇作品属于传统的说唱文学,生动形象,通俗易懂,雅俗共赏,既可阅读,又可说唱,无需劳神改编,便可直接作为评坛艺人的演说脚本。
  通过介绍,刘兰芳结识了刘沂生,二人成为朋友。她向刘沂生坦言,在当代,已经很难读到类似“三言”这样的新作品了,评书艺人演说的新书目,全凭自己改编,劳神费力,十分艰苦。后来,刘沂生又结识了书坛新秀勾超,勾超也相中了他的传奇作品,录制了英烈传《碧血沃古州》。《衡王府史话》完稿后,刘兰芳和勾超合写序言《书坛话本又逢春》,称其作品是“书坛艺人演说的上佳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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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作故事装点衡王府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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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沂生笔耕不辍,“耄耋胸怀凌云志,犟牛虽老仍奋蹄”既是他的座右铭,也是他那“犟牛本色”,10余年时间先后完成6部文学着作,虽然他决计将《衡王府史话》作为封笔之作,可近几年来,登门求他撰文、写碑记的依然络绎不绝,他还担任了山东省非遗研究中心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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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上为贡品糕点师 刘氏与衡王府关系密切
  青州市区衡王府路,南起玲珑山南路中央华府交叉路口,北至旗城路,全长3.6千米,横跨南阳河,南阳河上修建了一座恢弘的拱桥,名曰“衡王府桥”。桥长286米,北头有一个花园式的小区,刘沂生就住在那里。
  记者到达其小区大门口时,一眼就认定门口站着的儒雅老头就是刘沂生。其时,他刚遛鸟回来,虽已80岁高龄,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头上一顶小礼帽,不着纤尘,面目清瘦,淡定从容。
  刘沂生祖上刘景,是受过皇封的明朝衡王府的贡品糕点师,获崇祯皇帝赏赐黄腰带,被誉为“黄带”刘,刘氏与衡王府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因此刘沂生注意搜集衡王府的资料,手里掌握着大量丰富的衡王府故事。所以创作衡王府故事、配石雕图画,出版27万字的传奇集《衡王府史话》,他都信手拈来。
  跟很多码字的人一样,刘沂生的创作主要是在夜间完成,每当有人请他拟志、撰文,他会放下一切抓紧完成,“我要是完不成,饭吃不下,觉睡不好,精神高度集中。”刘沂生写诗无数,朋友也经常会背给他听,可他一首也记不住,因为创作时全身心投入,写完啥也记不得了,创作传奇故事、写碑记也是如此。
  他写传奇,是用心写,不是用笔录,总是处于忘我情态,没日没夜,如痴如醉,心无旁骛。“现在不能这样拼命了,毕竟年龄大了,年轻人也扛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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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稀之年闭门创作 衡王府系列故事终面世
  有一段时间,刘沂生真是扛不住了,超负荷的运作使他感到整个人像扒了一层皮。那是2011年,短短四个月的时间,他完成了《青州龙兴寺复兴颂》碑文和近6万字的三个中篇传奇创作,《人寰瑰宝红丝砚——青州红丝砚史话》《贡品糕点济世长》和《忠孝正气贯长虹——逄山史话》。“这放在年轻人身上也许没什么,可我当时75岁了,的确有点超负荷。”刘沂生说,连续十年的紧张创作生涯,他已感到十分疲惫。
  2011年,衡王府桥落成后,为栏板撰写王府故事的重任,又落在了他肩上。75岁,本已打算封笔收山,过几年清净日子,可“修建衡王府桥,属于公益事业,作为青州人,理应为装点青州出力尽才。”他不顾年迈,当仁不让,闭门谢客,日夜笔耕,用近两个月的时间,赶写了32个短小精悍,融知识、教育、情趣于一体的衡王府故事,并精心撰写了巨篇《衡王府桥落成记》碑文,所有这一切他都义务完成。
  “撰写衡王府桥栏板故事,不同于写一般文章。”刘沂生说,“因为受桥栏板有效版面限制,不管故事复杂还是简单,连同标点在内,其表达的内容必须控制在350字左右。内容多,版面少,撰文必须高度凝练。”
  到了排版时,问题又来了,因为栏板桥上雕刻文字的规格是统一的,标题字号统一,左右分两栏,每栏排九行文字。可因为板块大小不统一,大的可以排376个字,小的只能排342个字,既不能超,又不能有空行。
  怎么办,必须现场办公。文字是刘沂生撰写的,别人无法代劳,必须他亲自上阵,与微机员并肩而坐,一篇一篇地修改、排版。现场修订文稿,还不同于在家里创作,需要挖空心思,绞尽脑汁,这直累得他头昏脑涨,欲罢不能。文稿最终完成,最长的360字,最短的307字。
  除了32则王府故事外,刘沂生还撰拟了《前言》和《结尾》,桥东侧由南往北,桥西侧由北往南,一路走下来,读下来,就是一部完整的文学作品。每一组王府故事还配备两幅石雕画。这些故事,凝王家喜、怒、哀、乐于一桥,融知识、教育、情趣于一体,寓教于乐,文情画意相辉映,堪称王府史诗。独具一格的衡王府桥,已成为青州的一道亮丽风景。
  这些故事凝聚着刘沂生的心血,闲暇时,他会到桥上走走,赏南阳河美景散心,摸着桥上的每一块石头,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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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廷宴申请非遗 撰碑记义不容辞
  采访快要结束时,刘沂生拿出前一天晚上刚出炉的《衡王府宫廷宴复兴颂》,“昨晚没怎么睡,就是为了完成它。有些活我能推,这个活是无论如何不能推的。”刘沂生现在是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顾问,衡王府宫廷宴正在申请非遗,撰写碑记这活,他义不容辞。“……传承王府瑰宝,弘扬饮食文化,当仁以不让,道远而任重。寿光普照,云门高耸。凤凰山下增辉煌,衡王城里灯火明。金联抱柱,琼楼倩影……御宴进入平民家,大江南北传盛名。衡王府宴,浴火重生。光耀古州荣中华,益民口福济苍生。彭祖得闻,笑盈盈,群山起舞庆丰功。”
  刘沂生对文言文颇有研究,对碑记体式更加青睐。近年,他古为今用,将文言碑记融入现代文化特色,为青州多个景点撰写了碑记,他的“碑记”独具一格,是一种新式骈体文,凝练、形象、富有节奏感,既有诗歌之美,又有散文之畅。
  近几年,他已创作了《青州龙兴寺复兴颂》《圣水祠赋》《雕塑“盛开”落成记》《碧波长流弥水颂》《青州衡府王桥落成记》《重修卧龙桥志》《东建德沿河东路拓修志》《南张楼村腾飞志》《王府长庚养生文化园落成志》《春晖桥落成志》《仁爱亭记》《西苑小学腾飞赋》等20多件碑记作品,为青州市诸多景点增添了传统文化的光彩与魅力。
  本期图片由齐英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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