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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24 08:46
鄌郚总编

娘,只要你在天堂过得好

   娘,只要你在天堂过得好
    刘兴宝

    小时候,我们一家蜗居在一间西厢房里。
    房子的低矮和昏暗,没有给我留下多深的印象,给我烙下深刻印记的是母亲那两件放在墙角的大嫁妆:一个大木柜,一个大木箱。柜子大,箱子小,箱子在柜子上放着。三十多年过去了,母亲的大木箱早已闲置,颜色也有鲜红变成了暗红,但它却是我记忆的永恒。总是以原来的样子一次次出现在我的回忆和梦境里。
    吃大锅饭的年代,物产的时令性特别强,且匮乏得很。不要说现在反季节销售的蔬菜,就是耐储的苹果,也没有放多久的,到过年的时候,在家乡绝对不见那东西;不用说在春天,就是离秋最近的冬天能吃上几颗花生,那也是难得的奢侈。家长都是把大白菜的表皮晾干,然后用绳系住根系,挂在屋内墙上舍不得吃,每吃掉一棵都觉得墙上少了很多东西。那年代,物产异地交流的也不够。香蕉、橘子这些看起来最普通的水果,在我十多岁时候见都没有见过。远房爷爷养了一棵二十多年的橘树,每年能结五六个橘子,只做欣赏用,时间过了一冬又到了春,从不舍得吃。我的童年就是在那个大环境下长大的。所以母亲的大箱子也就成了我多彩斑斓梦地重要组成部分。
    在我记事的时候,父亲就是远近有名的生产队长,家境也较为殷实。父亲工作忙,晚上要记工分,安排第二天的工作。吃过晚饭,娘点上煤油灯,我老早就爬到炕上去。母亲收拾完家务就过来陪我。我也盼着母亲快点来,盼着母亲从她的木箱里拿出稀罕东西给我(也许与父亲有关,家里时鲜的东西常有)。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大木箱就是盛有吃食之物的魔箱:有时是一只脆嫩脆嫩的脆瓜或者一个冒着浓浓香气的香瓜,有时是一个红红的熟透了的西红柿,有时是一块硬面火烧,有时是一把特别诚实的花生……(这些东西在现在的年轻人看来也许是不屑一提的粗食,但在当时都是难得的稀罕。唉,物以稀为贵啊!)母亲把一条毛巾铺在枕头上,任我狼吞虎咽的把他们干掉,她只是在一旁微笑着,从没有吃过一口,等我吃完,就把残渣余屑打扫干净。一方面是母亲爱干净,一方面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母亲怕奶奶误会,偷吃东西可是不小的罪过哦。
    在一个大家庭里,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敢于这样,的确是一个勇敢的举动。这是我特别深刻的童年记忆。我就在这样浓浓的母爱里渐渐长大,母亲的爱渗透在我生活的点点滴滴。
    后来看到为小鸡啄食的母鸡,看到尖叫着冲向攀向鸟巢的顽童的喜鹊,看到为年幼儿子捐出肾脏的母亲,看到守护在痴女身边的老人……我就想,虽然人禽有别,但母爱是相通的,母亲为了子女,甘愿付出一切,牺牲一切,当然包括她的生命。亲爱的朋友们,当我们擦干感激的泪水,享受母爱感念母爱的时候,是否应该深深反思:为人子女,该如何报答我们的父母?亲爱的朋友们,你可曾想过不管你如何绞尽脑汁,为父母受了多少累,花了多少钱,付出与牺牲了多少。和父母之爱相比,能占几何?
    我长大了。一张七毛钱的车票把我载向六十里外的县城中学读书,我成了父母的骄傲。村里的叔伯和我开玩笑:“孩子,你的一只脚迈进大学的门槛了,粮所里给你存着粮食,银行里给你存着钱。好好学,将来做个公家人。”
    满怀自豪的我带着父母和乡亲们的期盼,迈进那所向往已久的历史名校的门槛。从进高中的那天起,我结束了背着一大包袱煎饼去上学的历史,可以天天吃大白馒头了!高中生活给我留下了很多快乐美好的回忆。
    因为离家远,我一月回家一次。每个月我的生活开支大约在二十块钱左右。这笔钱对我家来讲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我每次从学校回家,母亲总是做我最爱吃的土豆炖粉条,我狼吞虎咽的享受着这难得的美餐,直到无法下咽。好多年以后,母亲还经常对弟、妹说:“你哥上学那时苦啊。每次回家都像个饿狼一样,到处找吃的,好像几天没吃东西。”吃着饭,父亲就和我闲谈,说不了几句就提起生活费。“下月需要多少钱?”“二十来块吧。”母亲经常是收拾好碗筷就不见了踪影。第二天我走的时候,母亲摸出用手绢包着的钱,我要二十,母亲就给我二十二,我要二十五,母亲就给我二十七、八块,总是多给几块。父母从没有因为钱难为过我,也从未埋怨我花钱多。单纯幼稚的我,当时只知道接过钱的沉重,从没有考虑其他。
    直到很多年之后,我才悟出当年的玄机。父亲和我说话问我生活费的事,是提醒母亲看家里的钱够不够,如果不够母亲提前想办法。父母配合得天衣无缝,没有语言的交流,也没有眼神的暗示。母亲饭后出去肯定是借钱去了。家境还算殷实的我们尚如此拮据,左邻右舍又能宽裕到哪里呢?一向好强爱面子的母亲是怎么犹豫着进的人家的家门?是怎样一次次涨红了脸才开口说出借钱的事?母亲遭受了多少次拒绝的尴尬?母亲为了借到十元或者五元钱要走几个家门?……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无从知晓!悠远绵长的记忆里,有的只是母亲带着灿烂笑容的嘱托和亦嗔亦怒向我手里塞钱的情形!
    母亲啊,母亲,我是禾苗,你就是无私的阳光和雨露,我是小船,你就是独自承受狂风海浪的港湾,我是红莲,你就是为我遮风挡雨的荷叶……母爱的伟大缘于无私的付出和奉献。我觉得无论多么华丽的语言也无法真正赞美这种人间至情。亲爱的朋友们,当我们沐浴在母爱的阳光里的时候,用心去体会吧,以感恩之心享受人间挚爱!
    我受惠于那个时代,也非常感激那个时代。我没有像现在的青年人那般为工作的事犯愁。大学毕业后,我参加了工作。到那个从前只听说过但却从未去过的地方落了户。单位离家正好四十里路。
    有孩子的时候,我的工资只有一百四十块零五毛。要雇个看孩子的保姆一是人不好找,二是经济条件也不允许。所以当母亲听说要找人看孩子的时候非常生气:“你们雇我吧,和人家一样钱,但看孩子保证比人家上心!”在母亲眼里为儿子看孩子是她的责任和义务。可我知道母亲快五十了,我还有未出嫁的妹妹和正在读书的弟弟,家里还有很多承包地需要种植和管理。家里离不开她。当然我更知道母亲的到来最得实惠的是我。
    母亲把只会煮面条和煮白菜的父亲留在了家里。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我把弟弟转到我在的单位读书。母亲来的时候是下半年,不知不觉就进了冬天。母亲成了我们一家的保姆。下半夜母亲就起来弄开煤炭炉,天刚亮就把稀饭做好了,接着就炒菜。一切都进行的悄无声息,唯恐影响我们休息。我起床的时候,满屋子都是炉子的暖气,稀饭的蒸气,还有菜的香气。我洗把脸,吃了饭正好去上班。母亲看孩子特上心,在孩子睡觉的时候,母亲就拾掇中午的饭菜,我下班回家就吃饭,下午亦是如此。同事们都说我有福气,愚笨的我当时没弄明白,那一铲碳,一锅粥,一盘菜里饱蘸了多少浓浓的母爱。每当我忘情的陶醉在这段往事里,心中涌起的不只是幸福,还有更多的思念和愧疚!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我渴求上苍给我一个月?不!一天?也不!哪怕是再能和母亲吃一顿饭!让母亲陪我,我也陪母亲!我知道那是虚幻的梦想!但我依然虚妄的祈求!
    母亲一周要回家一次看父亲。我不愿母亲回家,我不愿母亲受太多的累。母亲快五十岁的人了,虽然身体健壮,但已有白发,身体也不再挺拔,骑自行车回家要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不敢看母亲匆忙离去的背影,我不敢看母亲在自行车上佝偻着身体顶风前行的样子,我不敢想母亲要在路上挣扎一个小时才能回家,我知道那样会很累很累。但每次母亲离开我总抑制不住自己爬在校园的东墙上目送母亲远去,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为止。母亲总是乐呵呵的离开,又乐呵呵的回来。我每次劝她不走的时候她总是说:“不累,这点路算什么?一会就到了。”从她的话来看走这段路就好像喝一杯白开水。我知道母亲愿受这么多的苦,都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为了所有的亲人!对亲人的疼爱和牵挂是她内心不竭的动力。
    母亲给我照看孩子的时候,粮食制度已改革,但我从没有从市场上买过粮食。父母种了很多小麦,家里有很多的储备粮。父亲说:“你们尽管吃吧。我家就算是三年不种麦子,也不会挨饿。”母亲总是把在家里磨好的最好的面粉带来,上次的没有吃完,母亲又带来了新的。我不愿再拖累父母,不愿他们再为我受更多的累,我更不愿意看到母亲骑着自行车带着面粉回来时热气从汗水中腾起的样子。母亲每次回来都是努力的推着重重的自行车歪歪扭扭的走进家门,车子重的她自己都不能打起后撑(母亲不带面粉时,就把家里种植的花生、蔬菜、红薯带来)。面对我的责备,母亲总是亦嗔亦怒:“要买你买我的,我比别人的贱,质量保证比别人的好!”娘啊,我不是嫌家里的东西不好,更不是嫌你多事。儿子不傻,难道不知道用家中的东西省钱?难道不知道你送到家中不用我费力去买?娘啊,儿子大了,儿子不愿你们再为儿子操心!儿子心疼你们啊!作为家中长子,我愿意替你们分担家庭重担,减轻你们的劳累,愿意尽我所能照顾好弟弟妹妹。
    亲情是双向的,有彼此的牵挂和担忧,有彼此的关爱和理解,亲情的魅力也许就在于此,没有人排斥,更没有人拒绝!
    往事如风,烟消云散,诸如人与人之间的摩擦和恩怨;往事如酒,愈久愈醇,诸如烙在脑海,刻在心里的亲情。母亲的爱渗透在我生活的点点滴滴,母亲和母亲的爱将伴我一生。
    社会发展到了物质极度丰富的今天,我们虽然不能玉盘珍馐,但鸡肉鱼蛋已是饭桌上的常菜。母亲在本该享清福的时候,却依然不辍劳作,等她突感不适,却为时已晚,不久便驾鹤西去。我们兄妹的哀伤、悲痛、撕心裂肺的哭喊,也不能阻止母亲西去的脚步!
    母亲带着对我们的牵挂和疼爱永远的去了。夜阑人静,静卧床上,特别容易想起母亲,每当此时总是泪水涟涟,彻夜难眠。我是唯物主义者,但我此时特别渴望人有灵魂,渴望进入天国的母亲,在天堂过得好!
    “娘--”,只要你在天堂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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