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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28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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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也需要你的童话

  天国,也需要你的童话
  作者:张劲松

  在无情的岁月面前,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既使如你般高大伟岸、如你般清澈透明、如你般宽厚仁慈的生命、也如一枚秋叶在晴朗的日子里回归尘土,回归本源。先生,你熬过了济南历史上最热的夏天,你就不能再等一等,享受一下这清凉宜人的秋日吗?先生,你可知道,你走的这几天,天空是多么的晴朗湛蓝,风也是轻柔的,就像我们只有在面对文学和真理的时候,从内心发出的那种从容若定、气淡神闲、纯真透明、天真无邪。
  我看到你的脚下,通天的大道宽广无垠,你背负着自己毕生写就的书,脚步轻盈,愈走愈远,愈升愈高。可我不知道你要去往哪里?是故乡昌乐北岩秦家淳于的老家,是少年求学时的吴池昌中,还是徘徊在你久居的济南泉城千佛山下。我知道这每一个地方都是你魂牵梦绕,不能割舍的。那么,我们这些成千上万的因为文学而相识相交的齐鲁弟子呢,你又怎么能割舍得下。三年前,你留下厚厚六卷本《邱勋文集》,现在想来,就是你与我们提前的告别了。
  先生的文学成就,无须我赘言。先生的离去,不是一个人的离去,是一个时代,一个被人生和真理,被童真和诗性填充起来的文学时代的终结。
  细数山东文坛,从功成名就的张炜主席到九〇后默默无闻的文学青年,一代代一茬茬,不知有多少人得到过先生的提携和点拨。山东年青的儿童文学作家莫问天心,曾经从老家用快递给先生寄去三十多斤重的地瓜和绿豆,快递费早已超出了物品的价值。这就是一个年轻作家对老作家的敬仰和诚意,这种文学上的师生真情,放在各行各业到哪里去找寻和复制。这是文学对人心灵的净化和洗涤的力量。所以先生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么年轻俊郎、高大挺拔、玉树临风。
  我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读中学时与先生相识。带着一本中学文学社团的油印刊物到济南求教,那时先生五十出头,正当旺年,他亲自下厨炒菜,我们喝起了白酒,一个中午畅谈着家乡和文学。先生非常和蔼,丝毫没有因我们年青稚嫩,而有居高临下的距离感,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在山大作家班读书,与先生同居一城,经常相见,先生对我的学习和创作关照有加,从作品修改发表到加入省作协都亲自操持,视我为嫡传弟子。九十年代初,正是在先生的指导下,把我这个二十岁青年作者的小说《票房子》发在《山东文学》头题,推荐给《人民文学》转载,获得山东省小说一等奖。可惜学生不才,后继乏力,迄今这仍然是我在文学上获得的最高荣誉。二十多年,毫无长进,愧对先生的提携。临近毕业,先生任主编的《山东文学》编辑部召我去当编外编辑,负责拆阅海量的自由来稿,一连数月,与先生朝夕相处,接受耳提面命,言传身教,受益匪浅。后来,《山东文学》社在烟台专门为我们几位新人召开了作品研讨会,邀请省内外著名作家、讨论家为我们分析把脉,梳理创作方向。当年的那一批人,如今大都成为文学鲁军的中坚力量,活跃于创作一线。先生亲笔为我写了作家印象记和作品评论,对一个文学意志并不十分坚定的青年作者如此关爱,令我终生难忘。在前年,我出版小说集的时候,又找出二十多年前先生的文章,收入集中,作为永远的纪念。
  二〇一六年,在济南参加中国作协的培训班。我专程去先生家拜访,一别多年,先生已八十有三,身体大不如前,视力、听力都渐衰退。我从电梯里出来,先生早早在门口迎着我。问我:吃过了吗?锅里还有饭。就像老人对一个回家的孩子一样亲切自然。先生的书桌上放着他签好名的文集,六本,其中一本是长篇小说《雪国梦》。记得九十年代初,这部小说刚出版后,先生曾嘱我写一点读后感之类的文字。我因为知识的浅薄和懒惰,一直没有完成这个任务。今天再次面对《雪国梦》,时光竟过去了二十多年;今天提笔为先生写一点文字,竟然是与先生的永别。无言以对,唯无语凝噎。与先生叙旧,他问:这次会,省里哪些老作家出席了?上级作协有什么改革的新举措?先生的心,一直关注着文坛,关注着作家队伍。
  二〇一六年,先生带着儿子、女儿、外孙回昌乐老家祭祖。这是我最后一次与先生见面,也是先生今生最后一次回昌乐。先生穿着居家的棉质睡衣、拖鞋,可能为了身体的舒适方便,已不顾及体面,但是曾经的先生,是一个多么爱惜名誉和体面的人啊,他像中国传统的文人名仕一样,为了尊严和体面,甚至不惜去死。先生还能喝一点红酒,宴席间见到故乡故人也显得健谈,他甚至一整段一整段地背诵我的散文,对我夸奖有加。这时候,他八十三岁,我快五十岁了。我已经到了当初认识他时,他那么大岁数了,他却还像当年的他一样童心不老。文学家,特别是儿童文学作家,需要有一颗透明的童心,童心本质上就是诗心、真心,就是文学之心,赤子之心。张炜主席说:“先生一生苦寻的就是诗与真。他的儿童文学作品的全部精髓,也就是诗意、诗性和真实、真理的结合。”
  二〇一八年九月二日,先生在济南辞世。
  悲痛之后,再捧起先生的书,读一些先生的文字。真的是就此两断吗?不是的,也断不了。只要人类追求真善美的欲望还在,只要人类的精神家园不会荒芜,人性与文学就会存在,只要文学存在,先生的书籍和精神就永远存在。就算人间不需要这些,我相信,先生踏青云而去的天国,那么迫切地需要他,就是因为需要他去讲述天真优美的童话,需要他去传递爱心与智慧。
  先生生前已经安排好,把他的书斋设在昌乐一中,把他的著作、藏书、书房用品一并捐赠存放于吴池草山。他从这里走出去,最终他又回到了这里,这里是他的故乡,是他的文脉所在。
  万幸。先生,我们又可以比邻而居了。我就在昌乐一中的旁边,就像当年在济南的洪家楼一样,我会经常去看你,与你对饮,与你攀谈。如果可能,我们把文学、把人生重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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