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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8-12-31 11:01
鄌郚总编

电视剧《暖春》观感

  
  第一次看《暖春》的时候是大学毕业那一年,那天上影视课,因为要毕业了其他的课大都不去上,可唯独影视课是人满为患。记得当时老师在放之前宣传时说是非常感人的。说是要是看完不流泪的就不是具有感情的人,那就是冷血动物。记得当时旁边的女生哭的稀里糊涂,估计是纸巾用了不止一包。而自己从那次之后对这部电影便是念念不忘,毕业后当了老师,给学生推荐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暖春》。
  电视剧《暖春》我是流着泪看完的,看到上集我已经想流泪了,看到下集眼泪已经夺眶而出,看到最后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被感动过了,也很 久很久没痛快地哭过了。我一口气用了这么多”已经”,目的是为了强调,在我记忆中,自从三、四年前电影版《暖春》之后,再也没有一部电视剧能让我痛哭流涕。在喧闹浮华的都市我的心像枯萎的野草,只有泪水能让它生根发芽,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焕发新生。
  《暖春》故事发生在七十年代末一个偏远贫穷的小山村里,活泼善良的女娃小花,在爹娘和奶奶的呵护下,过着虽不富裕但却快乐的生活。小花娘就快生了,她爹为了多挣些钱去了黑煤窑打工。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小花爹被埋在了坍塌的煤窑里,小花娘也因为急火攻心加上淋了雨引起大出血失去了生命。从此小花和瞎眼多病的奶奶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懂事的小花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支撑着濒临解体的家,小花的眼泪和万般努力,最终没能挽留住唯一的亲人奶奶,小花从此成了孤儿。
  对于粮食就是命的穷山村,家家都是勉强度日,没人愿意收留小花,小花只能暂时寄宿在村长家。因为小花的到来给已经有两个娃的村长家造成了不小的震荡,村长媳妇对小花是百般排斥,从此和村长为了小花不停地发生争吵,加上自家两个娃对小花的排斥,村长最终无力保护小花。
  会算帐的铁蛋爹娘,想占了小花家的地于是收养了她。小花的到来让懒惰的铁蛋娘再不用干家务活儿,洗衣、做饭、看铁蛋、割猪草、剁鸡食等一切繁重家务全都归了她。小花从此看着养父养母的脸色度日,每天从早干到晚,还经常因为铁蛋娘的无故找岔儿挨打、挨饿。饱受虐待的小花实在支撑不下去了,趁黑夜逃离生养她的上河村。
  二狗在路上捡到了饿昏过去的小花,把她带回了芍药村。没有人愿意把个野娃领回家,年迈的宝柱爹不忍心看到奄奄一息的小花再被放回村口默默地把她背回了家。
  宝柱爹的儿媳香草过门多年不生养,这么多年一直顶着村里的各种闲话在生活,因为生不了娃,家里的那点钱都换成了药。香草对生娃的事变得异常的敏感,当她得知宝柱爹背一个野娃回家时,气愤地让宝柱爹马上把人送回去,宝柱也埋怨爹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紧巴了,还领回来一个吃闲饭的。可怜的小花,眼泪汪汪地看着爷爷,求他不要把自己送走,她可以干很多的活儿,每天只吃一顿饭就行,善良的宝柱爹不忍再看小花受苦,留下了小花……从此,本来就缺少笑声的家里,由于小花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村里的闲言碎语不时地触到香草的痛处,她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
  小花异常的懂事和心疼爷爷,爷俩儿相依为命地生活在土坯屋里,土坯屋里从此有了笑声,香草听到不时从隔壁传出的笑声,十分妒忌,在香草娘的精心安排下,决定送走小花。小花做梦都渴望着母爱,她一次次用真诚和稚嫩的心去接近宝柱和香草。香草不但不领情,还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小花的单纯和善良骗走小花,但最终都因宝柱爹的出现没能把小花送走。宝柱爹忍受不了香草的脸色,带着小花另起了炉灶,小花每天跟着爷爷下地,给爷爷做饭,日子过的心酸但很快乐。
  懂事的小花,非但不记恨叔叔和婶娘对自己的伤害,还不断用她的宽容和善良碰撞着宝柱和香草的心,终于,他们面对着一个7岁的孩子,流下了忏悔的眼泪……
  宝柱爹和小花又重新被请回了正屋,他们看着桌上宝柱和香草精心准备的饭菜,爷孙俩哽咽的难以下咽,香草为小花穿上了亲手给她做的新衣裳,小花含泪扑进香草的怀里,哭着喊出了一声娘……
  一个相当简单而平凡的故事,简单得演员表上只有7个人,平凡得男主人公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因其身份被称为”宝柱爹”或”爷爷”。就像七十年代中国农村普遍贫穷而朴实的农民一样,爷爷被生活的重担压弯了腰,古铜色的脸上深深刻下了岁月的沧桑,默默地承受一切苦难——”这就是命啊!”,这是爷爷的口头禅。
  当村里有人捡到了一个饿昏了的小姑娘小花,贫穷使得众人麻木,没人愿意领养。爷爷把她领回家,从此让她住了下来。小花身世凄凉,父母双亡,奶奶也死 了,举目无亲。悲惨的命运使得她早早懂事,与爷爷相依为命,什么活都抢着干,上学成绩次次都拿第一。爷爷的儿媳妇,宝柱的老婆香草多年不孕,怪罪在小花身 上,对小花横挑鼻子竖挑眼,几次想把小花送走甚至拐卖,结果都不能如愿。
  而善良的小花擦干了眼泪,以自己的真诚感动了香草,也感动了全村人。村民们每家每户给爷爷一家一碗米,几个鸡蛋,几个红枣,几块钱,来资助小花上学。这时,村长说出来一个保守了30年的秘密。原来,爷爷根本没有娶妻,更没有儿子,宝柱也是他当年捡到的孤儿。他的一辈子,就无私地献给两个陌生人。
  对这么一位平凡而可敬的老人,还有什么能报答养育之恩的吗?在影片的最后,小花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当了一名乡村教师,微笑着和孩子们放风筝,像花一样盛开在这片贫瘠的土地。这就是对爷爷最好的回报吧!
  当我流着泪看完,我问自己:我为什么流泪?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让我泪流满面?影片的生命就在于它的真实,把镜头对准了普通农民家庭的恩怨离合,再现了中国农村的苦难以及苦难之下的人性和亲情。爷爷和小花的形象塑造得尤其逼真,一举 一动都不像是演戏,而是在生活。他们让我想起了我的爷爷,生我养我的村庄,让我尘封已久的记忆变得如此清晰,很多遥远的人和事,一下子就在我的眼前,他们的喜怒哀乐彷佛触手可及。
  我的爷爷,也像电影里的爷爷一样,也和中国绝大部分人的爷爷一样,一个平凡而可敬的老人,历经时代的沧桑,饱尝了人世的艰辛,任劳任怨,把一生献给了子孙 后代。我的爷爷很少提及他做过的事,听爸爸说,爷爷在文革中受到了迫害,加上奶奶常年身体不好半身不遂卧病在床,爷爷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干活,在风雨飘摇的年代里苦心经营着一个家。此后,爷爷还得含辛茹苦,独立支撑一个大家庭(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在我的记忆中,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操持家务,有时下地种菜。终其一生,爷爷始终保持了勤劳正直的本色,疾恶如仇,虽然一生命运多舛,但却以言传身教深深影响了我,给了我一生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如今,爷爷以离我而去,可他的音容笑貌却永留我的心底。每次放假回家,我都会都爷爷的坟头坐一会说会话,心里总是一阵阵地难过。是的,我们一年年长大成熟了,而我们的长辈们却在一天天变老。从孩童学步开始, 我们的每一个脚印,不知包含了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的多少心血和汗水。他们正像春蚕一样,吐尽了最后一根丝,编织出一个个梦想和现实来。我们的身上流着他们的 血液,延续着他们的生命,也延续着他们的梦想。
  可亲可敬的爷爷呀,当我看着这部电影,我就想起了您,想起您风霜漂白的发须,浑浊而慈善的眼睛,布满青筋的手臂。我的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已经泣不成声,一半是感激, 一半是自责。我恨自己没有力量来减少您曾有过的苦难,我恨自己一事无成,也没有给您应有的回报。我更恨自己空有两只眼睛两个耳朵,却看不到阳光下的悲剧, 听不到沉默的呼号。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多少像爷爷这样淳朴勤劳的农民,还在苦难的生活中挣扎,逆来顺受,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难,心甘情愿地付出一辈子。是的,是心甘情愿的苦难,但是这种苦难是强加的!如果一部影片仅仅是宣扬亲情和无私奉献,观众的眼泪将缺少盐分。如果没有苦难作为厚重的基调,人性的光辉也不会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
  中国的农村是中国社会一切苦难的集中营。上下五千年的中国历史,煌煌二十四史,尽是帝王将相的权术阴谋,悲欢离合,有谁肯轻描淡写地提及一下农民的苦难?在华北平原的黄土地上,在松花江畔的黑土地上,在东南沿海的红土地上,一代代的农民面朝土地,背向青天,弯腰低头顶着烈日在 田间耕作,在贫瘠的土地上耕耘着年复一年关于丰衣足食的梦想。可是贪官污吏还要从这些骨瘦如柴的农民身上榨取最后一滴血水,天灾人祸总是一次次粉碎了生存 的希望。中国的农民是多么温顺啊!哪怕是易子而食,也不愿起来造反。他们的肩头,扛起了中华民族最辉煌灿烂的文明,也承受了中华民族最深重的苦难。
  三亿的城市居民,绝大部分有个 农村老家,可大部分人却在潜意识里歧视他们的农村同胞。当一个农村家庭含辛茹苦(经常还要举全村、全族之力)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后,却指望着他光宗耀祖,跳 出农门。这户人家有可能过上好日子了,可剩下的人呢?顶多是以宗庙里出了几个官宦为荣。农村不断地为国家输送各种各样的人才,但却断绝了自己的后路,几千年来没有多少进步,农村就成了愚昧、落后、苦难、绝望的代名词,就更加留不住人才——而人才恰恰是农村最后的希望。农民的儿子背叛了农民,剩下的儿子继续 当农民,毫无指望地继续这种循环,直到最后一个农民消失。这也是苦难的一种解脱,然而是最残忍的一种。
  面对着这种巨大而持久的苦难,观众们和导演都是无法忍受的,大家都是善良的人,都相信好人必有好报。于是,导演安排了小花学成回来,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影片至此完美结束了,可是现实的悲剧却是无止境的。每年的这个时候,全国各地都有贫困的家庭因交不起学费而辍学甚至酿成悲剧的新闻传来。如果说读书上学还是跳出龙门的首选之路,那么这条路上已经布满荆棘,教育产业化正像一只贪婪的饿狼,张着血盆大口等着吞噬一个个家庭的唯一的希望。如果在绝望中没有了希望,那么再温顺的绵羊也会起来反抗的。翻开历史书看看,周期性的农民起义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尽管我不曾切身感受农村的苦难,然而我了解农村的苦难有多重。我深知那片土地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和分量,我不羡那峭壁上的雪莲,我要做一棵野草,扎根沃土,仰望青天。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清晨草叶上有露珠闪动,那是我在黑夜里眺望光明的眼睛。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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