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磨刀匠
萧瑟的冷风从天际飞驰而来, 略过干枯的枝丫, 分叉被吹打的开始激烈的颤栗。 干涩的烈风勾勒出老磨刀匠脸上一道道突兀的沟壑,像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利剑, 把他粗糙的皮肤割裂开来,从中渗出淡淡的血腥。 磨刀石飞速旋转着,刀刃与磨刀石的碰撞间,撕拉出锐利的嘈杂。 老磨刀匠深深的蹲了下来,微微的前倾着身子,他眯着细密的小眼把所有的目 光聚焦在手中的活儿上,把菜刀蹭向飞转的磨石上,石粉末的喷撒被耀阳射得清 晰可见,细碎的铁粉末喷在他的棉衣上,蓝灰的外套上赫然绽开了一簇银白的铁 花,老磨刀匠瞥了瞥被绣了花的棉外套,便笨拙的扭了扭纤瘦的身板儿,避开了 被铁末“绣花”的角度。 老磨刀匠缓缓地站起了身,隐隐约约间仿佛能听见骨节在咔咔作响,摇摇晃晃 的提携着沉沉的步子,望向他载满工具的自行车,磨刀匠把粗大的双手探进挂在 车后座的土布包中,摸索出半瓶清水和一大块磨刀石来,攒握着两个物件,又摇 摇晃晃的返了回去。 老磨刀匠又深深的蹲了下来,摆弄端正了磨刀石,接着用指头死死的把菜刀按 在上面,轻轻地在打磨石上浇下一缕清水,接着便开始干练的伸曲胳膊为刀刃增 添锋利,他呵斥呵斥的粗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几缕发烫的细汗,他又前俯后仰 的配合起手上的动作,身体的热度蔓延到他的厚棉衣上,大汗在温热与干冷间徘 徊,在棉布上蒸腾起一层薄薄的温润。 老磨刀匠在石磨上打磨了许久,总感觉刀刃不够锋利。他一边狠狠的搓磨着, 一边不时地向着太阳举起菜刀,检查着每一处的锋芒是否耀眼,见刀头的光耀略 显逊色,便又蹲下身来认真打磨起来。 待到刀刃寒气逼人时,老磨刀匠猛猛地站了起来,两腿顿然变得虚软起来,眼 前的情景也晕眩起来,瑟风刮来,他便摇摇欲坠的颤抖起来,僵劲的五指镂空般 的捂着刀柄,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般尖锐的喊叫声,响彻云天,撕裂了天空,枝杈 上的灰雀惊吓地一拥而出,犹如一团混灰的大嘴,吞噬着血肉。 老磨刀匠手中的刀刃便从手掌中滑落了出来,惨白的锋芒擦着手指顺势而下, 手指便绽开了皮肉,涌冒出殷红的血色,鲜血大股大股地坠在地上,绽了一簇簇 鲜红的血花, 老磨刀匠抽搐着老脸上的细瘦的横肉, 整张眉目混乱的拼凑在一起, 慌乱间,他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按住涌血的手指,但血色又从指边缓缓的渗出。 身后的喊叫越来越近,是一个披着紫袍的女人声音,女人不屑的瞥了瞥老磨刀 匠,以及他血肉模糊的手指,但对于她来说也无关紧要,她轻声的哼了一下,嘴 里狠狠的嘟囔了几下,接着女人便问他: “可还磨菜刀?” 老磨刀匠缓缓地抬了抬身子,抬眼望了望女人,紧咬着牙齿,闭着眼,吃力的 点了点头,沉着嗓音应了声: “磨!” 女人见状,便迅速的转过身,冷冷的抛下一句话, “自己来跟我取! ” 望着女人渐远的身影, 老磨刀匠只得惆怅的叹了口气, 接着便咬着干裂的嘴唇, 缓缓的走进女人家的楼道,昏黑的楼道弥漫着难以刺破的迷瘴,老磨刀匠的脚印 深深浅浅的布满楼梯, 喘着的粗气一直连接到六楼。 女人不紧不慢得的开着房门, 房板的转动厮扭出一串串刺耳的“咯吱”声。 女人进了门,随口抛了句: “等着” 。半晌,女人从家中拿出粗钝的菜刀,撩在 老磨刀匠手边,菜刀忽闪,险些又夺去他一块皮肉。没等老磨刀匠回声,女人又 对他交代: “给我磨利点儿!刀不快可没钱给。 ”老磨刀匠嗡嗡着脑袋,愣愣的应了句,便慢慢悠悠的晃下了楼梯.眼前的场景都已模糊,恍惚间,只觉老磨刀匠 手指上的殷红,在迷瘴中,渐渐得弥漫开来…… 磨刀石飞速的旋转着,碰擦着一把又一把的刀刃,打磨出悦耳的锐利,伴着萧 瑟的冷风,一圈又一圈,在老磨刀匠精心打磨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