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钱 榆树
李少军
在我们老家,惯例有吃榆钱的习俗,榆钱其实是榆树的花和种子,形状中间厚,周边薄,盛开时都贴在枝条上,一串一串的,酷似古时候的铜钱,于是有了榆钱的称谓。因为与“余钱”谐音,所以深受当地人的睛睐。榆钱,性甘,嚼起来粘甜香糯,是人们在春天里食用的好食材。据老人们讲,过去庄稼歉收的年份,榆钱、榆叶、榆树皮都可充饥,榆树成了活命树。
原先家家都在门前房后栽上几棵榆树,春天不出家门就可以采来享用。现在城市化发展太快,在城区已经很难找到榆树了,三月下旬,缤纷的季节终于来了,人们开始走出禁锢了一个冬天的暖房,去赏花踏青,去城外找寻榆钱香甜的味道了。
榆钱,在春天五彩的世界里并不出众,还略显有点单调。可它香甜的魅力却远远超出了色彩的诱惑,即使躲在深山里、河沟旁,也会吸引着人们前往探寻、采摘。榆钱发育在一个酱红色芽孢内,象高粱粒一般大小,我们那里照例会在清明前绽放出嫩绿的花瓣,当榆钱长到拇指肚大小时,就到了最好的食用季了。榆树枝条坚韧无比,无论踩着树枝攀上树梢,还是将低矮的树枝拽下,都不会轻易折断,两年生的枝条上榆钱生的格外密实,往往一撸就是一把。采摘来的榆钱用清水淘洗数遍,晾干后裹上麦粉、豆粉、玉米粉,用锅蒸来,软糯清香,食用健胃驱寒,清肺化痰。或用来煮汤,掺上面粉蒸馒头,掺上粗粮蒸窝头,都会赋予不同的美味,渗透到味蕾中,反射到脑海里,久久不能去掉那种甜糯的回味。
满是榆钱的榆树还是鸟儿的乐园。清晨,当你漫步在树林里,你聆听到鸟儿叽叽喳喳欢唱最多的地方,往往就是在榆树上,鸟儿在这里饱餐一顿,惬意的亮亮翅膀,用喙梳理梳理毛发,吸引来同伴,“滴滴水——滴滴水!滴水——滴水——滴滴水!”交流上一番。异性之间追逐着,开始谈婚论嫁,筑造爱巢繁育后代。
榆树的生命力非常顽强,榆钱盛开之时,一个新的生命就已经孕育在它的花瓣里,随风一吹,随便落在哪,种子就会扎到土里,长出一株幼苗,顽强地生长在崖边、山岭,根紧紧的贴住崖壁,盘住山石,根脉一点点吸吮着贫瘠里的养分,静静地生长着。开始弱小的树苗不为人们所注意,几年后,当它开出了榆钱,人们才感到了它不择日月,矢志不移的性格。十年后,当它长出高大的身躯,人们仿佛读懂了它回馈的善意。山榆生长在岩石缝隙中,历经干旱寒风,它顽强地裸露出根,向外伸展着,遇到坚硬的砾石,树根年复一年的打成了节,很难分得清树干和树根。树干顺着山势扭曲,有的酷似回头鹿,有象探海的苍龙,惟妙惟肖,分明是大自然雕刻出来的天然盆景。
平地里生长的榆树树干高大挺拔,成才快,在北方是制造家具和房梁的好材料,用榆木制作抽屉,书橱、桌椅,经久耐用,现在明清时期的榆木家具,尽管价格不菲,但仍不失为收藏者的热宠。用老房子拆下来的榆木梁制作茶台,古朴敦厚,木纹经过岁月陈化,筋骨分明,纹理显得格外苍劲。过去农村建房,考虑到榆树有韧性,干了以后筋强骨壮,于是乎榆树成了栋梁,支撑起民舍的四梁八柱。用作房梁还有另一层意义,榆梁与余粮谐音,有年年有余粮之意,榆树不仅给人们提供了舒适的住房,还寄托着人们对温饱的希望。是的,年年有余,虽不如富贵满堂那么华丽,但含蓄的美德却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良俗。
一片榆钱,凝结了一代代美食的世界。
一棵榆树,撑起了一片片绿色的家园。
(原载于2021年4月8日潍坊广播电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