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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2-09-29 11:02
昌乐 刘文安

儿时记忆:碾棚的追忆(刘文安)

— 本帖被 admin 设置为精华(2012-10-02) —
  儿时记忆:碾棚的追忆
  刘文安
  大集体年代,碾棚就座落在我们生产一大队的西头,位置算是当时东庄最繁华的路口了。碾棚是个二通间,说白了是一个土夯的棚子。至于什么时候建的,也就无需考证了。在长久的岁月里,它见证了我们这个小村庄的历史沧桑和演变历程。直到后来通街规划,被拆除废弃了。说是废弃,其实那时已到了面粉时代。这也已是20年前的事了。磨盘和碾辊早已不知了去向,也许早已埋在大地的深处,抑或化作神灵,飞天而去。站在花园式的街道上,寻寻觅觅,至今连它的具体原址都无法确定了。但在我斑驳的记忆里,它毕竟养活了我们东庄一代又一代的人,甚至知道谁家在碾小米,为了伺候媳妇做月子,也知道谁家推米煎饼,为了丧葬故去的老人,碾棚是最有灵性的,在它忙碌的气息里,感知了全村人的饥饱,以至于他那守望着而忙碌着的影像总是挥之不去,时时缅怀。
  自古民以食为天,遥想大集体年代的顽强度日,真的久久不能平静。在那个粗粮淡饭的年代,大人们的的劳苦奔波只是为了一个字:吃。上有老,下有小的,吃是最基本的生活条件。在我的记忆里,碾棚一直是最忙碌的地方。那个时代,粮食基本是用碾磨出来的。平日里,每自晨昏之际,也便是碾棚最忙的时候,总是听到碾榫上铁皮在不停磨合着,一住不住地发出吱呀的声响。白天大人们去生产队参加劳动,挣工份,只能利用闲时来碾棚碾粮食,那时候,多吃粗粮,如果是推煎饼,通常把瓜干和玉米,碾得粗一些,如果是蒸吧咕,把粮食碾的很碎很细。再用箩箩出来。而推碾需要不断地转圈,敢情一场下来,也要走七八里路的样子。我推碾就头晕,所以很少干推碾的活。一般小孩大多数不愿推碾的,大人们也从来不计较。只是闲来没事我们在推空碾玩的时候,大人们会严厉制止的,他们会恶狠狠地说出“推空碾,变哑巴”的魔咒,吓的我们不敢胡来。那个屡试不爽的咒语,可能是对碾爷爷心有的那份最原始、最本能的敬畏之情。
  在历经艰辛的岁月里,碾棚里也经常住过要饭的,他们一早出去挨家挨户要饭,晚上就回到那儿过夜,我们也经常嘎伙着去看,要饭的总是衣衫褴褛,一副脏兮兮的的样子,他们留驻的时间也不会很长,顶多一两天就走人。这个貌似简易的碾棚应该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记忆,毕竟曾经为他们遮过风、挡过雨,算是有过家一般的感觉。
  我家是一个单独巷子,西去五十米就是碾棚,宛如芳邻。儿时的我时常去碾棚那儿尽情地玩耍。尤其到了夏日的晚上。在这个漆黑的巷口,没有灯光,只有天上的星星在隐隐的漫灭光华,夏虫唧唧,还有些萤火虫在那儿飞来飞去的,人们吃过晚饭,大多便陆陆续续地聚拢到这里,那时候,是昏暗的煤油灯时代,天气也闷热,谁也真不愿意呆在家里多待。倒不如出来吹吹凉爽的夜风,这时候,甚至有的拖着凉席子,也有拿着蒲扇的,围坐在碾棚前面的大树下,尽享夜风的清凉。这个坐着,那个躺着,也有站着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连天上的星星都眨着眼偷听他们说话。
  大多时候,晚上碾棚里也是最忙碌的时候,一盏盏似明非暗的罩子灯,发着暗弱的光,照着人们推碾。这个拿走了,那个再来挂上。你来我去的,有时还要挨着号排队,一直忙碌到很晚。那时后邻里街坊的都很友善,有些大人会吩咐自家的孩子帮衬别人一下,一般孩子都很听话,顶多挣一句好听的话,推起来也很是卖力。
  那时候大人白天下地劳动。换句话说就是白天干活,晚上推碾。虽是男女平等已经快三十年了,还是有点父系社会的残留,大老爷们不参与这个,那都是老娘们的份内之事,大不了卷上只草烟站在那里胡乱地抽着,或者干脆,到什么地方拉呱去了。一般来讲,都是妇女领着大点的孩子,毫无怨言地推碾,一圈一圈,一圈一圈……直到把碾好的粮食收在簸箕里,然后领着孩子回家。我也跟着母亲去推过碾,可是转不了几圈,就头晕,我也很烦恶推碾,推不上几圈,我就跑了人,任母亲怎么吆喝,我都是越跑越快,越跑越远,推碾的活,都是姐姐们的事。与我无关,我的能力也就是就招呼起小伙伴,摸天摸地玩去了。
  碾棚盘踞在路口,一直以来,一般是我们这群耍孩子的集结地。碾棚,对我们来说具有重要的战略位置,小时候,大多数的孩子十分顽皮,经常自发组织“军事行动”,大到撇石头打瓦,小到捉迷藏。不得安宁。那时候,我是前街的头目,领着一帮小弟兄,到处玩耍,很是风光,大家也比较顺从。对从事和预谋任何活动具有绝对的权威和决定权。现在想起来,也许是一种盲从,再后来就和后街合并,我成了副司令。到现在我对这份感召性的默许,百思不得其解。可能有它的合理性成分、譬如我的家庭条件宽裕的多,会给他们更多的好处。那时的孩子虽然顽劣成型,但是,还是比较听话的。
  记得碾棚后墙被开了个洞,大概是便于窥看推碾的情况。我们这帮孩子经常爬过来爬过去的,从来不管大人怎么嫌,别人怎么唠叨。记得有一年,父亲给我买了一只火石枪。当我走到碾棚那儿,听到里面有人在拉呱,我就不管不顾地从洞口开了一枪,那迸发出的火星子,吓的里面的人哇哇乱叫。他们一看是我拿着新式玩意,他们也没怪我,还围上来,要过来瞧瞧。你一枪,我一枪的,不大一会就把火石磨没了,只听到里面砂轮发出沙拉沙拉的声音。
  一到了冬天,农活基本忙完了,庄户人了进入了农闲时段。全村的老少爷们,也喜欢到碾棚那儿凑堆。老年人一般穿着大襟袄,戴着帽头子,蜷缩在柴禾窝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大人们也三个一群,四个一伙的,凑在一起拉呱聊天,时而传来爽朗的笑声。一阵一阵……那时候的人,淳朴、够善良,重情重义。一个特殊的年代,无论怎么的缺衣少穿,熬日艰难,但人们更多的是豁达乐观的态度。有的在地上画上方格“按大棍”,一帮人围着看,大呼小叫的。有的叼着草烟,不顾天寒地冻的在日头窝里玩扑克,你争我吵的,到处充满了歌舞升平、安静祥和的生活情调。孩子们呢,在大人群里穿来穿去,越玩越尽兴,你追我赶的,捉迷藏了,打开雪仗了……尤其孩子们在狼窜疯跑的时候,大人们也会在一边助威喝彩。有时候,孩子真打开仗了,他们还会去拉仗,急火火地帮着评理开脱。只是一到吃饭时间,就会陆陆续续地听到有人喊孩子小名吃饭,那都是老娘们做中了饭,出来招呼大人孩子的。人们也便渐渐散去。大街上空荡荡的,留下碾棚在那里陷入孤寂的时光。当然有时,也有还在推碾的,嘎吱嘎吱的,传出好听的歌谣。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为了感念碾棚给全村人到来的恩情和福祉,家家户户都会去祷上一祝香,表达对碾棚的感激情怀和祈求来年丰收的远景。也只有在这个除夕的夜里,碾棚才会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随形适意地沉入不扰的梦乡,年年如此。那天晚上,碾棚里也会弥漫着全村最浓烈的烟火香味,以最隆重的仪式迎来新的一年的到来。
  最热闹的就是大年初一了,碾棚那儿的人最多,这时的碾棚,也被人贴上了红红的对联和五颜六色的过门钱子。碾磙子也静静地卧在那里,也在感受着节日的气息。人们都穿着新衣服,兴高采烈的,人人脸上笑开了花。一般是男人一伙,女人一堆,泾渭分明。大不了,男人们说的是年夜饭的美味,女人谈的是谁的的衣裳真漂亮。而我们这帮孩子们简直是乐翻了天,到处乱跑。放鞭最是拿手戏,搞破坏也是好手。譬如大人放炮仗,我们就赶过去用脚跺,跺的炮仗,跐溜冒了一阵烟就憋了,气的大人们拿我们法子,我们倒好,还在一边幸灾乐祸,高兴的手足舞蹈。不过,可是也这么一次,当我左一脚右一脚地跺炮仗的时候,大人们几近疯了地把我们赶开,原来那个家伙点的不是炮仗,分明是个带导火索的雷管,我的天,“轰”得就那么一响,竟把地上炸了窝子,差点把我们都下掉了魂。那天有的放炮仗的,也有放二踢脚的,用手拿着,碰-啪-,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天上飘着炸碎的鞭纸。把碾棚那儿变成了一个快乐的海洋。我呢,开心骑着大金鹿车子,扒着大梁拾大人们放在地上的糖果和硬币。像玩马戏团一样,博得众人阵阵掌声与喝彩,不过,有时候操作失控摔倒,就被车子压在地上,小伙伴也赶忙过来救援,掀开车子,把我拖出来,我二话不说骑上车子继续玩下去。多的时候,我拾了一口袋子糖。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不过,骑车子拾钱,在当时也算是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新的一年开始了,碾棚又很快传出了吱呀吱呀……的歌谣,人们又忙碌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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