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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2-19 16:13
鄌郚总编

王效民丨樱花树下(小说)

    樱花树下
    (小说)
    刚办完退休手续不到三个月原市工商局局长齐子正,在全市工商系统的廉洁是出了名的。那真是报纸上有名,电视里有影,局里局外有口皆碑。尤其是在住房上更是令人竖大拇指,前些年,兴福利分房时,局里为解决干部职工的住房问题,几年间,接二连三地盖了三座漂亮的住宅楼。但每次分房,身为局长的他总是将分在自己名下的房子让给别人,就连那些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大姑娘和几个临时工都搬进了新房,他也没挪窝,仍旧住在工商局八十年代初盖的那座青砖红瓦的旧四合院里,理由是住平房方便。其实,这旧四合院也没啥值得留恋的,几十年风吹雨淋,油漆剥落的木质门窗,吱呀作响的木质大门,唯一吸引人的是院中那棵碗口粗的樱花树,枝繁叶茂,讨人喜欢,这是十几年前,他刚从乡下进城的妻子亓秀花栽下的,经过她辛勤地浇水,树越长越旺,每到春天,樱花树花开,鲜花绿叶,蝶飞蜂舞。美艳诱人,引得邻居们都来看稀罕。每到这时候,亓秀花的脸上也像开了花。端茶倒水,热情地招待赏花人。直到八年前亓秀花因精神病离家失踪,齐局长上班忙,树很少有人管了,但仍没耽搁长,这几年好像长得更快了,花开得更鲜艳了。
    人们常说,好人无好报,这句话真让齐子正应验了。风风雨雨干了十几年局长,家庭和和睦睦,妻子勤劳能干,两个儿子勤奋好学。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九九六年夏天的一个晚上,忙活了一天的亓秀花去市人民公园观看文化局举办的文艺晚会,独自回家的路上,突遭两名歹徒抢劫,因受惊吓,回家后便出现了精神失常迹象,开始一家人都没注意,谁知,半月不到,亓秀花竟然疯了。为此,齐子正放下手头工作,去北京,去上海,跑遍了全国十几家大医院,病不仅没治好,反而越来越重了,回家后土方洋方鬼方神方都用上了也没摆摆好。在家里,亓秀花吃喝拉撒睡都不能自理,最后发展到打人毁物,有时一眼看不到,披头散发地跑到街上,吓得行人纷纷躲避。家里先后雇了四五个保姆,都是干不了三两天,不是被亓秀花打跑,就是被吓跑,两个读中学的儿子也不敢回家。齐子正整天愁得茶饭不思,甚至工作都收到了影响。倒是住在对面工商局住宅楼上,新婚不久丰满漂亮的会计张艳,有时实在看不惯齐家乱糟糟的样子,隔三差五地过来给局长家拾掇拾掇,有时候以女性的体贴柔美,,忙里偷闲地跟局长说几句宽慰的话,使齐子正压在心头的愁云稍微散散,有事还会报以一丝感激的笑意。
    漂亮性感的女会计到齐局长家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社会上有些人编排出些不利于齐局长清名的传闻,这些传闻传到齐子正和张艳耳朵里,两个人都淡淡一笑,就是传到张艳丈夫的耳朵里,他也坚决不相信,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妻子会与一世清名的局长有染真是奇闻。因为全局上下谁都相信,齐局长并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风流之辈。他是真心爱他妻子的。因为不管是在妻子生病期间,北京上海他跑,想法设法给妻子治病,还是半年后亓秀花疯疯癫癫地离家出走,谁都不能否认齐子正是打心眼里着急。妻子失踪后,他不仅先后几次带亲朋好友和局里部分工作人员城里乡村到处寻找,还在当地电视台连续播了半个月的寻人启事,市报上也连续登了十几期。前前后后寻找了大半年,但亓秀花像是从地球上蒸发了一样,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八年多来,公安局户籍科的同志几次跟齐子正谈,准备给亓秀花注销户口,但他一直不同意,他一直认为妻子亓秀花仍旧活在世上,每到工作上遇到不顺利时,夜深人静,他总是独自一人来到院中的樱花树下,燃上三炷香,睹物思人,在缭绕的青烟中,默默念叨着什么,那肯定是局长向不知下落的妻子倾诉思念之情。局里的同事和街坊邻居,见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劝他正值壮年,再找个合适的结婚,但他总是苦涩地摇摇头。就连原先在环保局上班,后下海经商,靠搞房地产发了大财的小儿子齐强,也几次劝他再找个老伴,但齐子正总是变脸将儿子训斥一顿,看来他心理仍旧没忘结发之妻。
    在齐子正孤苦凄清的日子里,还是四年前丈夫遇车祸身亡的张艳算是有心人,她不计社会上的风言风语,经常过来帮局长家搞搞卫生,烧烧菜做做饭,闲了坐下来陪局长说些知心话,有时还将她刚上幼儿园的儿子壮壮带过来陪局长散心。壮壮每次过来,齐子正脸上的愁云马上就散了,好像变成了老小孩,眉开眼笑地逗壮壮玩——他打心眼里喜欢这活泼调皮的小家伙。时间长了,闲极无聊的人又编造出绯闻,说小壮壮长得特像齐局长(别说,仔细瞅瞅,确实也有点像)。后来,甚至有好心人私下里做工作,想撮合齐局长和三十岁刚出头的张艳结婚,齐子正总是苦涩笑着摇摇头,活泼大方的张艳倒是嫣然一笑,似有些心动。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清清浊浊地一天天过去了,刚办完退休手续那阵,已经成为房地产大亨的二儿子齐强,看着自己坐着高级轿车,住着豪华别墅,山珍海味,灯红酒绿,而风风雨雨大半辈的老爸,却孤孤单单地住在那座旧院子里,于心不忍,几次去劝他将旧房子处理掉,跟他搬到一块去住,但齐子正却一直不答应,街坊邻居也劝他搬到儿子那里去住别墅,享清福,但他总是笑笑说:“年纪大了,图个清静,不想和年轻人掺合在一起。”但齐强却不这么想,经商以诚信为本,做人以尽孝为先,全市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王,自己整天花天酒地,竟将退休后的老父亲扔在旧房子里不管,同行们每每问起老爷子的近况,齐强总觉得脸上无光,因为此事,甚至有几笔生意都黄了。“一个不孝子,谈什么诚信。”一位在本市投资的台商,在公开场合曾给齐大老板下如此结论。为此,齐强暗下决心,不管老爷子多么固执,一定要想法让他搬家。
    这天,他开着他的奔驰来到了四合院,休双休的张艳正和齐子正在厨房里有说有笑地包水饺,小壮壮在一旁专心地玩着齐伯伯刚给买的电动玩具,一见儿子进来,齐子正马上沉下脸:“你又跑来干啥?”
    “爸,你就听儿子一回劝,快搬到我那里去住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儿子想想呀,这不孝的恶名儿子担不起呀!”
    “孝顺不孝顺,我心里清楚。还是那句话,这房子我跟你妈住了十几年,我还要住在这里等你妈回来。”
    “爸,您别死心眼了,这七八年了,我妈兴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你放屁!”齐子正顿时火了,“你再胡说八道,我不砸断你的狗腿。”说着摸起擀面杖就要打齐强。
    “老局长息怒。”张艳急忙拦着,又对齐强说,“小强,既然老局长不愿意搬,就让他住在这里算了,你的孝心,老局长是清楚的。”
    “这……”齐强见这阵势,知道再劝也没用,只好无精打采地走了,但他心里仍不甘心。
    机会终于来了。昨天,局里组织退休老干部去海南旅游半个月。齐子正前脚刚走,齐强便自作主张从张艳那里要来钥匙,将屋里屋外值钱的物件搬了个精光。最后他看中了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樱花树,打算将它移植到别墅前的花园里。今天刚八点,齐强就调来一部挖掘机,准备将树移走,他指挥着挖掘机推到了半边院墙,来到了院子里就开始挖树。谁知,挖掘机深深一铲下去,竟挖出来一个半米见方的铁皮箱子,箱子看起来沉甸甸的,铁皮上锈迹斑斑,箱子上锁把铜锁。齐强找来工具将箱子撬开,围观者的眼睛顿时隆圆了,箱子里赫然是几十根金条,和用防潮油布包着的一捆捆百元大钞,看起来足足有几百万。众人面对巨款正议论纷纷,挖掘机又一铲下去,地下隐约又看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围观者惊讶之余,一位公安系统退休的老头捡起旁边的一根细木棍,轻轻翻动腐尸的头骨,一支锈迹斑斑的七寸铁钉钉帽赫然在目。众人不禁再次为之一震,有人迅速拨通了市公安局报警电话,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原先站在远处看热闹的市工商局会计张艳见挖出巨款和尸体,顿时花容失色,她呆呆站了一会儿,便悄悄回家,骑上自行车匆匆向市公安局跑去。
    半个月后,齐子正旅游回来刚下飞机,便被反贪局和刑警队的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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