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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2-23 15:08
鄌郚史志总编

张远丨请欣赏二奶奶的诗

    请欣赏二奶奶的诗
    荣国府当家二奶奶王熙凤会作诗?别开玩笑了!不是说她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吗?怎么还做起诗来?其实我告诉你,王熙凤不但会作诗,还兼任了大观园海棠诗社的监社御史呢!---说白了,二奶奶是诗社的名誉社长。
    王熙凤真的不识字吗?我这里纠正一下,她虽不如林薛等才女满腹经纶,是本科进修生,但王熙凤“因管家理事,每每看开贴并账目,也颇识得几个字了!”她手下有女账房先生叫彩明,为她整理账本,还得空抓贾宝玉的差,让他来写些账目,她是自己愁拿笔,但用她自己的话说,“横竖我自己明白就罢了”。第三回中,有个情节说“正值王夫人和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看”,这里恐怕王熙凤不只是来凑热闹的。第七十四回检抄大观园时,王熙凤当着众人的面,念司棋的私信,看那副得意的神情,肯定不会念得绊绊磕磕。
    众位看官,王熙凤还是整个红楼梦中几乎唯一有学名的贵族女子,黛玉是乳名,宝钗是乳名。王熙凤自幼被当男孩子养活,以她风风火火的性子,果断泼辣,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作风,估计即便是进了私塾,她也做不了冷板凳。有学名而无学识,这就是王熙凤。第五十五回中,王熙凤夸赞贾探春说,“她又比我知书识字,更厉害一层了”。所以说,厉害的王熙凤,不是大字不识的睁眼瞎。虽说她平时说话大大咧咧,逗人开心的话讲得挺溜,看不出她是那种咬文爵字的主儿,但在第十六回中,王熙凤迎接贾琏护送林黛玉回到家中时,说了几句让人惊目的话:“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酒水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这是在唱的戏词吗?人家王熙凤愣是拽出几句文雅的词语来。
    那么,当大观园里文学青年们请王熙凤当诗社的监社御史时,虽然她心知肚明,给她的这个唬人官官当,是为了求赞助费,但她也毫不客气,爽快应道:“明儿一早到任,下马拜印!”不久便是“芦雪庵争联即景诗”的诗会,王熙凤以着名的“一夜北风紧”做了首句。加分的机会来了:请您结合这句诗,简析王熙凤的形象。
    这可不是我胡诌的故弄玄虚,这是2020年江苏高考试卷语文附加卷中的一道题,6分啊,分量不轻呢!
    我没说王熙凤出口成章,她还是想了半日, 才憋出“一句粗话”,那就是“一夜北风紧”。我们先看看那天的境况:贾宝玉大早起来,只见窗上光辉夺目,原来不是日光,竟是一夜的大雪,下的将有一尺多厚,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真是银装素裹,琉璃世界。那群公子小姐们早已跃跃欲试,吟诗作赋了。但同样的现实的环境,不同的生活的体验,让王熙凤似乎也有了灵感,才会有“一夜北风紧”的感慨,这恐怕连刘姥姥这样的庄户人家,也能想到这句。这就是生活的原味。所以,那些正真的诗人小姑子们才相视而笑:“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正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而且溜了多少底部与后人”。
    一夜北风紧,紧的不只是风雪,还有整个贾府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隐患,日常开支难以为继、捉襟见肘的现实,日薄西山、大厦将倾的忧惧,作为荣国府的大管家,身心疲惫不说,极力来维持这走下坡路且摇摇欲坠大家族的焦虑,才是此时王熙凤最真实的心声。一个“紧”字,传出了王熙凤的勉强欢笑的尴尬。
    所以,官方的答案出来了:诗句浅白,表明其学识浅薄;诗句能领起全篇,表明其聪明颖悟,有一定领导才能;诗句意境肃杀,表明其心怀忧惧。三层意思,每个2分。
    其实,我还想白话几句,既然是欣赏二奶奶的诗,那么,欣赏是否出自于你的真心?时下很多达官贵人钓名沽誉,跻身诗届,什么“浅浅体”,“皇皇体”“打油体”等纷至沓来,附和的不少,点赞的挺多。就像凤姐一时兴起,自告奋勇地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众人附和“更妙了”,薛宝钗赶紧在诗笺上首补上一个“凤”字。人家附庸风雅不可怕,可怕的是乱哄哄的拍马。
    转蓬万里,情牵华夏,易安灯火,得唐宋薪传,继静安绝学,惯中西文脉。这是《感动中国》组委会给予叶嘉莹的颁奖词。我之所愿,让这个世界上有更多的叶嘉莹先生,少一些二奶奶的监社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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