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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6-25 17:23
鄌郚总编

张素兰丨槐花

  
  车一拐进通往荆山水库的盘山公路上,立马感觉吹在脸上的风也湿润柔和起来,我最享受的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总能嗅到随风飘来的槐花的芬芳,在颗颗修长墨绿的松叶簇拥中,槐花开得漫山遍野。把一副灰突突冷面孔的羊肠小路装扮得格外柔美。路过的车辆掠过的风把松枝和槐花吹得左右摇摆,分外妖娆。小鸟挟着刚刚长出羽翼的翅膀,急匆匆地从巢穴里飞出来,站在槐树枝上,被煦风、蜜蜂、蝴蝶簇拥着、蹁跹着。
  槐花是槐树的花朵,有点像缩小版的铜铃铛,一咕嘟一咕嘟地悬挂在枝丫、枝条上,像一串串珍珠项链,洁白、简约。花的形状是蝶形的,花生米般大小,瓣的中间挺着淡黄、淡绿细长的花蕊,含香带雨,洁白晶莹,隐在一汪浅绿里。使劲嗅一下,花香自蕊里涌散出来,清甜怡人。我禁不住停车,摘了一枝,撸了一把填在嘴里,淡淡的,甜滋滋的,散发出清雅的芳香,还如小时候一样的味道。分开端详每一穗,都生得娇俏动人,而这些花穗簇在一起,又有一种特别朴素大方的美。风吹起,这精灵般的槐花满世界飞舞、歌唱、轻盈、抒情、忘我。
  走着走着,我听见孩子咯咯的笑声,原来是一家三口在摘槐花。路边还停着一辆车,她们在长杆上绑上镰刀,专拣那些开得嫩的花穗的枝条,用镰刀削下,只把一簇一簇的花瓣留下。看吧,因着槐花,这些冬日里灰头土脸的老槐顿显高贵起来,连它身上被冬日皴裂的斑驳老皮也比往日优雅了许多。为了在每个春天绽放出满树摇香的槐花,无非就是把根扎得更深更远一点,把枝干长得更粗壮修长一些。
  置身于这雪浪里,任何人都不会无动于衷的。想起了诗人咏槐花的诗句“槐花十里雪山庄,万树镶银沁脾香。”白居易更是对槐花情有独钟,赞美的诗句比比皆是,“槐花雨润新秋地,桐叶风翻欲夜天”“夜雨槐花落,微凉卧北轩”……
  槐树在我们老家又叫洋槐,因其枝丫上长满了扁锥形的刺,老百姓也叫它刺槐。十龄以上的树身苍劲黝黑,枝干曲扭,张扬有度。头天晚上树上还静悄悄的,于夜里和风中,那些茸茸的小疙瘩就争先恐后的姿肆了,积蓄了一冬的生命激情,就这样如烟花一般绽开了,一下子生了出来,嫩的哈口气似乎就能给化掉,这就是槐花了。清晨,满树都是一团一团雪白的槐花,似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弥漫过一般。
  车至荆山水库边,极目远望,招摇似雪的槐花与翠绿的松树相映衬,点缀其间的白墙红瓦的荆山水库管理站住房,恰到好处地平衡了这春夏之交的山野。
  妹妹家是坐落在昌乐和临朐的交界处,车子七拐八拐,经过几处村落小道,房前屋后,土垴沟坎,甚至山上卧牛石褶皱的鼻孔里都怒放着夺人魂魄的槐花。
  无私的槐花就是这样,不争三月春光,不慕夏日繁华,似乎天生就属于乡村,一点都不娇贵,质朴得如同世世代代与土地打交道的农人。
  “这是两个孩子刚刚摘的槐花,你们带着尝尝鲜。”从妹妹家走时,妹妹当做礼物将槐花送给我。
  “好,正好,我也回家分分,大家都尝尝……”
  是呀,曾几何时,槐花成为我们餐桌上的美味……
  童年,家家缺粮,尤其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有时吃不饱肚子不是稀罕的事,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槐花,眼巴巴瞅着自家的槐树,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写在了洋槐枝丫间,巴望着槐树早些开花。记得母亲就把槐花一把一把撸在簸箕里条筐里,倒在锅里用开水焯一下,汲取里面的水分,掺兑上玉米面或者少许白面,加上葱姜沫儿,滴上几滴油,再撒上点盐,拌匀,母亲巧手如蝶,左右翻飞,一会,整个箅子上就均匀地放满了一块一块的槐花糕,蒸上大约10分钟,等闻到阵阵香气的时候,那就说明熟了。掀开锅盖的那一瞬间,槐花的香一下子就窜进鼻孔里。诱人的香气,又加之平时吃不饱,也顾不得烫手、烫嘴,猴急似的用手巴拉到碗里,一块一块放开了吃,花香夹带着丝丝甜味直入胃肠,直到肚圆才罢休。所以,槐花盛开的季节,人们打个饱嗝都是一股槐花的香味。
  听老人们讲,槐树是穷人的生命树,特别是在哪个饥荒年代,它们用自己的花,甚至树皮,帮助人们度过了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是呀,谁能说出一片槐花的重量?我想只有这质朴的槐花最清楚了。
  此时,晚餐的桌上已放好了煎炸的槐花,用料鲜鸡蛋、嫩槐花、花生油,油亮亮、黄灿灿、润滋滋的槐花鸡蛋饼子,放在白瓷盘里,色味俱佳,咬一口,也觉齿颊生香。但我总觉得,没有妈妈蒸的槐花糕好吃。那么多年过去了,槐花呀槐花,一如从乡村里走来的我,始终沾着泥土的气息,始终被我固执的偏爱着,一直在回忆里心旌摇荡,意醉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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