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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2-08-04 07:14
鄌郚总编

鹿萍 丨口述历史文稿

  丁家山村互助组、合作社
  昌乐1948年解放,我还是不懂事的年级。但是听说北岩区有这么个真事:48年前,有个卖布的商人叫张仁功,解放后立马成了北岩区区长,还有一位铁匠姓周,平时走街串巷的,宣布昌乐解放时,住在北岩黄官生家(开旅店)的张仁功是北岩区长,周铁匠是区委书记,没宣布解放时,他依旧以买卖人出现,夜间组织党的活动,领导北岩区的工作。
  我有记忆的时候,是村里有村长,整天宣传共产党的好领导,村里组织大生产互助组,我们村有一百多户,五百多口人,大体在解放至1953年这期间,村里有互助组若干,几户自愿组成,为发展生产几户互助协作生产。解决解放后有田种,种的好。
  到1954年开始组织合作社,集体生产种植,合作社有社长,丁家山农业合作社社长是丁曰勤,副社长丁曰节,会计是我父亲丁九仁,现金保管丁志和,全庄一百多户,人多地多,发展了生产收入,54年年底,全庄工日价值当时是2元7角。各户分到比单干时多,粮食也多,还分不少副产品,青菜、花生分了不少。当时从没有过现金,全社人民欢天喜地,集体庆丰收。
  1955年春,成立了两个农业合作社,当时人们称呼新社、老社。老社发展六十多户,生产热火朝天;新社不足二十户,有村民议论:入就入老社。新社54年组织的初级农业合作社发展的很快,生产热情很高,社员收入多,物产越来越丰富,在此期间,国家组织了修黄河治水害,区里组织治山治水,在丁家山修了小型水库,现在塘坝还有,在庄后,那时没有挖土机,全是用碌砫打夯,是北岩区全区出力修的,水库虽小,动静很大,记忆中还在省报上有文登载。
  农业初级社到55年底,56年开始区里组织高级社,高级社社长是南音的王树廷,合作社办公地点在南音,区里安排正式干部任指导员,当时是董志良任南音高级社指导员。南音高级社有南音村、丁家山、韩家庄、响水崖子、郝家沟五个自然村,各村分生产队,丁家山分三个生产队,生产队设队长、副队长、会计、保管员、记工员,牲畜也由集体饲养,饲养员专职喂养牲畜。
  生产队里按抽水机,打了很多机井来浇地,高级社规模大,还从北岩至南音到各村按电话,每村一部,村村有有线喇叭,进行广播宣传党的政策。
  高级社到1958年,北岩全区在政府组织下成立了北岩红旗公社。各区改为公社,组织大生产,高产,产万吨粮,吃食堂,全庄一个食堂,到饭时头,都拿着碗和筷子排队去打饭吃,吃耙谷,喝地瓜干糊糊,食堂吃了一两年,就自己做饭了。
  为加强国家统筹建设进行规模很大的大炼钢铁,多方取材,利用废旧资源,全县炼钢炉一座座相连,设在五图煤矿附近,人人参与,家里的家伙什都贡献出去了,就都去扒坟地里的砖,拿去建炼钢炉,村里的妇女,怀里抱着孩子,背后背着两块砖,没抱孩子的,用个大布袋,前面两块后面两块,搭在肩上,大踏步往五图走,我读小学四年级时,老师带队去五图砸石子供炼铁原料,南音学区去的学生住谢家山,当时在谢家山认识一位同龄的朋友,叫苏小宁,后多方打听至今无信,他当时住在西头路北,院中有棵大笨槐,巷子南头西边有二层门楼,苏小宁住街北东户,考虑可能是外籍炼铁的技术人员子女,后随家人走了。
  记得当完成五图的任务后,回北岩老家,经南寨村西,看很多人舞动工具修大道,后来才知道,那是全县在修昌高公路,是1958年。
  丁家山村   丁志富  75岁 1945年生人
  2020年7月25日星期六

  鄌郚青上村大练钢铁
  讲述人:青上村    鹿俊山  1941年生人  79岁
  1951年斗争地主,分地。
  几户相互帮助种地,这是互助组,以后是初级社、高级社,接着是人民公社,成了大集体,树、土地、牲畜,所有的个人财产全部归公,学习苏联老大哥走集体农庄道路,当时有两大阵营:一个是以美国为首的侵略阵营;一个是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
  1958年大炼钢铁。“吃食堂”也开始了,各家各户的锅碗瓢盆都交了公,一心一意干活,有的去炼铁,有的跟随青上铜矿的技术员找矿,这年我十七岁,跟随勘探队干零活,这年,山东第一勘探队向昌乐县要四十名勘探员,我优先报了名。
  58年,我还没去勘探队以前,跟着大队集体干活,那一年的收成很好,地瓜、玉米、花生都长得很好很大,为了配合“大跃进”出的快、干的快的口号,把地瓜埋在地头上,又没防护措施,天一冷就冻了,到第二年春,化冻就烂了。
  去马驹岭背果子,都晒的干干的,手一抓,刷啦啦,掉了不少,也不拾起来,踩在脚下,嘎嘣嘎嘣响,也没捡的,因为家里没锅没灶,拾回家也没用。在坡里干活,食堂里把饭送到地头。
  大炼钢铁、吃食堂,以集体为家,挣工分分粮食,按“人七劳三”的标准,孩子也分一个大人的,可吃不了,大人还不够吃,就吃孩子的份,于是“炕头上开荒”成了那个时代的流行语。
  还有一个“天下一个集”。说的是天下赶集都是统一的一天。约束你在集体干活,让你没机会投机倒把,有事就请假,十八岁就是整劳力,老婆孩子外出就要请假。
  有段时间,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搞演练。制造紧张气氛,说蒋介石要反攻大陆,半夜里,村干部挨家叫门,让赶快跑,蒋介石快到了,大人孩子跑的跑,躲得躲,能拿的东西拿着,能穿的衣服都穿上,有的老人把准备的寿衣也穿上,因为套了好几件,胳膊、腿打不了弯,鼓雍鼓雍跑不动。第二天,再回来。以后就不让回家,在坡里铺上玉米秸睡觉,这样跑起来方便、快。这样持续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大炼钢铁的时候,还出了一位先进人物:离青上村八里路的冯家沟,有个冯姑娘,结婚的那天,头发梳好了,新衣服也换上了,刚等着新郎官用花轿来抬,三等两等不来,等着看喜事的伙伴们等不及了,怕耽搁了当天的工作,就去炼铁的工地,有人看到新郎官张伟在炼铁忙的满头大汗,就在一边嘀咕:今天不是他结婚的日子吗?怎么他还在这里?
  张伟听到了这话,才猛然想起今天自己结婚!赶紧跑回家,雇花轿是来不及了,就牵了一头驴,去接新娘子。到了新娘家,让丈母娘“请”出来了。直到第二天,抬了花轿,才把新娘娶到家。一心炼钢铁,忘了娶娇娘,一时成为佳话,传到记者耳朵里,上了报纸广播。

  吉林支边
  讲述人:青上村  赵玉风  1945年生  75岁
  1960年,村里说政府呼吁去吉林支边,愿意去的报名,路费、食宿费全保销。当时,每人每天分四两地瓜干的口粮,吃不饱,我正上小学四年级,八册书也发下来了。我家报名了,还有赵有俊家、王廷奎家、郝修丰家、大山家(赵子武的哥哥)、路西二麻子家(名字忘记了),去了有二、三十户。
  走的那天是1960年3月15日(农历),按生活水平分了被褥:一套半(生活水平好的)、两套(生活水平一般的)、两套半(生活水平最差的)。一套半是一床被子、一床褥子、一个大衣;两套是两床被子、一床褥子、一个大衣;两套半是两床被子、两床褥子、一个大衣。村里用马车送到昌乐,在一个好像大粮仓的地方,全县去支边的都集中在这里,大人看电影,小孩子们在一旁疯玩,在院里就有食堂,到点就吃饭。等了四五天,就坐上瓦罐车拉着到了烟台,下车以后,是部队上的人把饭都做好了,汤也盛好了,傍黑天的时候,开始坐船去大连。
  到了大连,一下船,还是先吃饭,有年纪的吃大米饭;青壮年吃秫秫米饭;小孩子吃面条。吃完饭,又坐上瓦罐车,一票到了吉林通化县,站台上,大头娃娃扭着秧歌,锣鼓喧天,人们夹道欢迎来支边的山东客人,接着,按照谁去谁家,哪个村去哪个村早已安排好的,我们青上去了雅园(音)的李家屯,到了李家屯,先安排吃饭,吃的大米饭和蛋汤,吃完饭,就安排到接收的对口人家,李家屯的乡亲早已把炕头烧的热乎乎的,屋里电灯铮明,我们还没见过电灯。
  接下来,政府在雅园(音)火车站边,给山东支边的盖屋,每家两间。在村里吃食堂,吃了不到一个月,政府把粮本给办下来了,发麦子,一人每月42斤麦子。每家屋里都有石磨,自己磨面。
  孩子们到了吉林后,把“学业”都扔了,方言口音不同,老师学生相互沟通不了,除了赵有俊家的儿子坚持上学,其他人都不去上学了,在外面疯跑,或是挎着筐子去沟里捡煤,当地黒煤遍地是,轻轻一扒拉就捡一筐。
  当地的石头适合烧石灰,大人们在雅园火车站边上,国家出钱,建了烧窑厂,烧石灰,挨着火车站,接着往外运。
  我当时十六岁,自己不愿意上学,就去窑厂抬石头,我妹妹比我小四岁,也不上学了,整天玩。我抬了几个月的石头,干够了,加上适应不了天气太冷,到了十月,赵有俊媳妇回山东伺候生病的老爹,我就跟着回青上了,我爷爷奶奶一直在村里。到了第二年的十月,赵有俊媳妇回东北,我又跟着去了。在雅园过了年,跟着老母鸡(外号,名字忘记了)的父亲回了青上。到了秋天,我父母亲也回来不去了,一是故土难离,二是家里生活条件也好了。此时,我村东山上的青上铜矿已开始打矿。
  赵有俊家、大山家(赵子武的哥哥)、路西二麻子家(名字忘记了),他们全家都在东北住下了,成了工人。

  闯关东
  讲述人:刘贵福  90岁  营丘卓家铺村
  我是卓家铺的,12岁的时候去坊子煤矿干活,给日本鬼子挖煤。那是自愿去的,为了找活路,为了口饭吃。这个只能是小孩子干,巷道太小太窄,只有孩子才能钻进去,孩子们拄着小拐棍,跪着、爬着往外运煤。
  我村南边的庄里的一个老头,去李家庄打黄酒,回来的路上遇到鬼子了,鬼子说这是个坏人,就把老头抓住了。俺庄中间有个大湾,湾里有水,把这个人头朝北,脚朝南,双手绑起来,仰着身子,鬼子让汉奸用一把大燎壶灌满水,给老头灌下去,灌满肚子以后,找俩人用根木棍子,一人一头,从小肚子向上赶,把水赶出来,再用燎壶灌水,再把水赶出来,如此反复折磨多次。
  还有一个国民党的乡长,姓李,有天晚上在我村里喝酒,鬼子来了,他跑不了了,就躲在一个柴火垛里,鬼子用刺刀这里戳那里戳,把他搜出来了,绑起来,摁在湾里,咕噜咕噜把肚子灌满水,走的时候把这个人一块带走了,日本鬼子在崇山上驻扎了一个连,崇山离我村8里路。建有炮楼,有井,有个早时候建的庙。在崇山上给鬼子修围子墙的乡亲说,把那个乡长关在庙里,怕他跑了,把他的脚心割掉,又过了几天,在那里干活的乡亲看到,把这个人拖到井边,头放在井沿上,一刀砍下来,把头和身子一块扔井里了。
  驻扎着一个连,其实日本鬼子才三个,其余的都是汉奸。他们隔几天就下山扫荡,有牲口就牵牲口,没牲口就祸害人。遇到妇女先看看开脸了木,结了婚的女人开脸,鬼子一看开了脸,就把人推到地下。有汉奸告密说李家庄有两个闺女长得刚俊,鬼子就从崇山子下来把这俩闺女绑去了,过了半月二十天,用门板子抬回村,祸害的不成人样了。解放后,俩人各自找了婆家,一生没生育,其中一位,二零一几年去世。
  我姥爷也是被鬼子杀害的,我母亲回娘家出殡,才听说事情的原委。我姥爷庄里家家户户都织布,织布用的洋綫,鬼子说是他们的,我们中国人用犯法,就把我姥爷杀害了。
  我父亲差一点让鬼子害了。那一年,我父亲去高崖干活,在路上让鬼子抓了,还抓了很多人,都绑着,一块押解着走,有个汉奸挨着我父亲身边,搭话问我父亲是哪个村的,我父亲说是卓家铺的,那个汉奸说:“我也有亲戚是卓家铺”。我父亲就问是哪家,一问,再论论辈分,这个汉奸是我的老姑父。于是,他就想办法救我父亲。等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走着走着,他一膀子把我父亲扛到了公路沟子里,天黑,我父亲又在最后,这事没人发觉。我父亲心中有数,没喊没叫,老老实实地在那里趴着,听着四周没动静了,才爬起来,进了最近的庄,找人把绑在身上的绳子解开。就回家了,从那以后,父亲不敢出远门了。父亲拿回来的绳子我还见来。
  有一天,鬼子又下山扫荡,进村了,我们跑不出去了,我姑是个大闺女,一看没办法了,把大辫子散开,挽个小纂,装作结婚的妇女,领着我去了我一个叫老奶奶的家里,这个老奶奶没儿没女,就几间破屋,在屋里的炕上,我姑把我揽在怀里,我老奶奶在门口里,丁霎,进来一个鬼子一个汉奸,鬼子端着刺刀进到屋里,刺刀指着我姑的脸:“花姑娘花姑娘”那个汉奸还不错,说了句人话:“别吓着孩子,别吓着孩子。”我老奶奶也在一边挡着一边求情:“老总,别吓着孩子别吓着孩子。”
  这个鬼子和汉奸就出来了,到了院子里,点了一把火,随手放在了和我老奶奶相连的草胚屋的屋夹上,就掉头走了。我老奶奶一看着了急,怕烧到了她的房子,就三寸小脚跑着,舀了一瓢水,一泼,给泼灭了。
  还有一次,白天,鬼子来扫荡,这次我们跑出村来,鬼子没捡到便宜,放火烧了不少房子。为了强化对崇山子一带村庄的控制和奴役,日寇强迫各个村庄天天出人去车站报告情况。人们把这叫“跑站”,每个村里都有一个汉奸,每天去报告“今天太平无事”。
  在家没活路了。我父亲领着全家闯关东。走之前,卖了一亩地,卖了三百块钱,给我爷爷留下百十块,剩下的,我们留作路费。从坊子坐火车,到青岛,没轮船,等了五六天,坐轮船到了大连,从大连坐火车去沈阳,这里也是鬼子的地区,我们在一个老乡家住着,这个老乡在那里摊煎饼卖,住了几天,这个老乡说,你们在这里不行,我介绍你们去大杜子街(音)。这样,我们坐了一上午的火车,下了火车,坐上个大板车,跑了一上午,到了大杜子街,就是现在的四平。到了这里一看,全是鬼子。我们在那里待了一年,就回来了,在那里,我父亲给人干活,我哥哥当半拉子给一个姓张的弹棉花,就是半个劳力,他还是个孩子,顶不起一个劳力。我和我母亲、弟弟妹妹出去要饭,在东北要饭也好要,到谁家都是大窝窝头一大个一大个的给,要一天吃两天,我父亲给人干活挣粮食,挣多了,没地方搁,在天井里刨个坑埋起来。
  这个时候,小孩子们染了一种病,死亡率很高,而且很快,这一种病叫“下寒”。我弟弟妹妹在一个星期之内相继死亡,我也感染了这种病,亏了一位老太太。这病就是在肛门四周长燎泡,老太太用一根银子针,让我母亲摁住我的屁股,燎泡和豆粒一样大,她用针一个个挑破,问有白矾没有,那时饭都吃不上,哪来的白矾?老太太说,有盐也行。把盐碾碎按进肛门里,盐杀菌,就这样治好了。捡了一条命。到了年底,我父亲挣了不少粮食,我母亲高低不在这里了,来的时候是六口人,现在剩下四口。再待一年,就死光了。
  和我们一块去的那一家,他是三个孩子,比我们晚回来一年,三个孩子一个没剩,都死了。这是一九四二年。
  采录整理:鹿萍   2020年7月29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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