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杀年猪
文丨何龙飞
冬晚，家门邀我去吃“刨猪汤”，以便欢聚一堂，辞旧迎新，浓烈情谊。
恭敬不如从命。我欣然前往，吃到了酸辣血旺、麻辣猪肝、酸咸菜炒肉丝、烧白、粉蒸肉、滑肉片、萝卜炖肥肠等美味，那心情爽到了极致。感激之余，我便触景生情地忆起了杀年猪的往事。
儿时，家里贫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尤其是我因为吃得“孬”，导致头发变黄，可谓名副其实的面黄肌瘦。
要改善生活，就得自己喂猪。父母谙得此理，就买来两头猪仔喂养。在红薯、包谷等粮食的滋养下，猪仔们逐渐长大，到了冬月，每一头肥猪就有180斤左右重了。
在肥猪的处理上，父母考虑周到，一头肥猪卖出去，挣些钱来保障家庭开支，特别是我读书要花钱，予以重点保障。另一头肥猪嘛，杀年猪来吃，尽可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好！父母统一了想法后，便由父亲选择杀年猪的日子，再确定杀猪匠，并与他协商好杀年猪的时间。帮忙的人，就由父亲按照“转活路”的民俗去请邻居。
母亲则到野外摘来棕树叶，揪成两头打结的挽子备用。另外，在地坝边挖好土灶，置放好大铁锅，安放好宽板凳、簸箕等，做好全方位的准备。
杀年猪那天到了，父母起了个早，先把水加到大铁锅里，烧大火煮涨，因那火旺，寓意着来年人旺、财旺、事事旺，心里便高兴不已。
杀猪匠来了，帮忙的邻居来了，父亲也到位了，一起从猪圈里把那头肥猪拉出来，按倒在宽板凳上。
然后，杀猪匠大显身手，把年猪杀了，盆子里的猪血鲜红，寓意着来年人畜兴旺，红红火火，父母感到了满意。而我害怕猪的嚎叫，躲得远远的，还捂住了耳朵，待年猪杀完后才慢悠悠地过去看。
只见杀猪匠烫、刨猪皮后，年猪就白生生的，格外惹眼。把年猪吊在杠子上“划边”后，便泾渭分明，把头、蹄“下”后，就剩下猪身待划了。
杀猪匠熟练得很，不一会儿，就将猪腰、心、肝、肠、肺等内脏分出来，逐一放进簸箕里。那些猪肉，划成了纯瘦肉、半肥半瘦肉、白板肉等三种，也放进了簸箕里。
母亲及邻居有活路做了。先得把猪内脏、部分半肥半瘦肉、纯瘦肉捡出来，以备做“刨猪汤”用。剩余的那些猪肉，就得码好盐，用挽子系好，分别挂在屋内的木棒上，风干后炕腊肉。当然，猪肠子得洗出来，切好瘦肉，有条不紊地装香肠。尽管僵手僵脚，但一想到飘香的香肠、腊肉，就会咬咬牙或不时朝手心吹热气或跺跺脚或索性烤火后继续干，挺了过来。
一切处理完毕，做“刨猪汤”就拉开了帷幕。父亲负责喊左邻右舍、亲戚朋友来吃，备好老白干、花生、胡豆等。母亲烧火、煮饭、炒菜，手脚麻利，效率高。在邻居的助力下，操劳两三个小时后，做出了爆炒猪肝、酸咸菜炒肉丝、滑肉片、血旺汤、麻辣豆腐等美味，不能不令大家垂涎欲滴。最有馋样的是我，望见那些色香味美的美食，我的口水直流，做出了拿筷欲夹菜的举动。
“不行，娃儿要有礼貌，待会一起吃！”父亲及时发现、制止了我的举动，并给我讲了吃刨猪汤的礼节及注意事项，令我感到惭愧，放下了筷子。
“哦，这就对了，幺儿听话了，懂事了！”父亲见状，表扬了我，我的心里能不开心吗！
终于熬到吃刨猪汤的时间了。父亲忙着招呼大家“席上围”，倒出老白干，主持起“酒局”。刹那间，猜拳行令，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当喝酒人分成南北派划拳喝酒后，吃刨猪汤就达到了高潮，怎能不令大家感到兴奋呢！对于不喝酒的人，母亲负责招呼“慢慢吃饭菜”，吃饱、吃好，尽显热情、大方。
我等小孩子也吃得分外尽兴，把小肚肚都吃饱了，那个爽啊就在情理之中了，对杀年猪、吃刨猪汤的喜爱、盼望也就油然而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邻居、亲朋酒足饭饱后，各自散去，做起杀年猪、吃美食的“酣梦”。对于杀猪匠，父亲会给“活路钱”，表示感谢。那杀猪匠也不推辞，拿钱后，心满意足地消失在夜色中。
实在太累了，父母先把我安顿入睡后，才去热水洗脸脚，尽快上床睡觉进入梦乡，很香，很甜，很美。
于是，杀年猪成了凝聚亲情、友情的好方式，成了我们家浓墨重彩的“年事”、改善生活的“重头戏”，成了我们的念想、盼头。
虽然不是每年都杀得起年猪，但我一旦遇上杀年猪的年辰，就会像父母一样，倍感欣慰、惬意，犹如遇上了“喜事”那般精神振奋，陶醉至极，感激父母杀得起年猪的情愫就会越来越浓。
这样的情结，时至今日，我依旧挥之不去，反而会每到冬腊月杀年猪时，常常忆起，慨叹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