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 歌
疙瘩村的大路口上, 突然开起了一家小饭店,名字起得怪好听, 叫“春兰饭馆”。老板娘是位三十岁的小媳妇。挺漂亮: 大眼睛, 浓浓的眉, 高高的胸脯细细的腰,很耐看。开业那天, 一串震山响的鞭炮声, 把五十户人家的疙瘩村惊炸了,男男女女像窝蜂似的都涌出去看稀奇:
“吁,二狗家开起饭馆来了, 新鲜!”
“哼,人不要脸了, 啥事都能干! 想挣起老少爷们、 庄里乡亲的钱来了!”人们议论纷纷。
好事者问:“她店里卖什么？”“水饺、 油条、 面条、 外加小笼包子!”
“说不上到了晚上还卖脏呢!”
“哈哈……”一阵哄然大笑。笑声把年轻的女人羞红了脸, 笑声把年轻的小伙子乐开了花; 笑声却把丈夫张二狗窝了一肚子火: “春兰, 你干啥不行, 非开这丢人的饭店不行? 你听村里人咋说咱？”
“爱咋说咋说, 丢什么人丢? 我不偷、 不抢、不骗、 不养汉, 丢什么人？劳动致富, 政府号召,政策允许, 怕那些庄户懒婆娘乱嚼舌头!”
春兰是个快嘴利舌的人,不管人们咋嚷嚷,丈夫怎样的埋怨, 她依然大模大样的把“春兰饭馆”的牌子往门头上一挂, 自己大大方方往门口一坐, 高声唱道: “热包子啦, 刚出锅的!”
“来吧, 请里边坐!”
那喊声高高的,甜甜的,柔柔的,像一曲春天的歌,从村头向四面八方飘散……
不久,那些过路君子:开车的,骑摩托车当小贩的,都被这歌声唱进店里来了。
二狗嫂春兰,是个热情,大方,心灵手巧的人,不一会儿工夫,就把每位进店吃饭的人都打发的高高兴兴、满满意意 ,有的吃饱了,还舍不得离开,有的两眼直往春兰脸蛋上瞟春兰看在眼里, 明在心里, 知道这类人是些下流种。但她不恼也不烦 ,脸还是甜甜的:“客哥哥呀,天不早了, 吃饱喝足该赶路程了。出门不易, 家里的老婆孩子还千里迢迢牵挂着呢! 早一步进门, 老婆孩子早一时放心 ,“客哥, 你说对不对？”。
“对”
“对, 老板娘说的是实话。咱们中走了。”多数人纷纷离去。
也有的打着浑说: “老板娘, 我是个光棍汉,家里没想头, 我也没盼头, 你能不能给咱……想想办法？”
春兰知道碰上不要脸的了,把脸一冷,一本正经地说:“办法只有一个, 趁着眼前的好年头、好政策 ,加劲挣钱 ,盖房子,娶老婆 , 省得在外边打浑,丢人、丢脸、丢祖宗!”
那人一阵脸红,无言对答 ,乖乖地跨上摩托车,飞一样跑了。
春兰却冲着他们的背影喊:“ 客哥哥,好好走,注意安全!下次欢迎再来 ……”那声调 ,那音韵仍像一曲春天的歌,随顾客洒满一路……这歌声不仅飘满了四里八乡,也飘满了本疙瘩村五十户人家的座座小院。疙瘩村的男男女女一起骚动了,一起耐不住了:我的天,人家二狗嫂真成了大能人了。小饭店一开门, 一天纯挣二百元哩 , 赶咱们种半亩棉花钱呢!”
“你们眼红啦,不骂人家啦？”男人们顶撞自己懒婆娘说:“自己不行, 懒、笨, 还骂人家不要脸, 这回人家腰里大把票子,你呢!”
“跟她学, 这时候还不晚,挣钱的年头正旺着呢!”老婆们七言八语的发誓说: “咱们也开个店, 开小卖部也行!”
疙瘩村的男人、女人 、大人小孩, 一起兴奋起来了,一起活跃起 来了 ,各种小本经营:卖杂货的,炸油条的,烤火烧的,一个个 ,一户户,很快就摆满了疙瘩村的大路两边。叫卖声,招呼顾客声此起彼落, 像一首民俗乐曲大合唱一般, 欢乐的响遍了疙瘩村的里里外外。
“肉包子咧, 刚出锅的!” 二狗嫂的喊声,在合唱中独高一韵, 欢悦着人心, 鼓舞着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