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
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23-08-11 17:17
鄌郚总编

张悲侠丨虎穴攻心斗伪顽

  虎穴攻心斗伪顽
  张悲侠

  一九四三年初秋,我革命老根据地沂蒙山区的全体军民,经过浴血奋战,粉碎了日寇的"铁壁合围",夺取了反“扫荡”的伟大胜利。抗日战争形势出现了新的转机。为了巩固鲁中解放区,扩大根据地,进而对日寇展开全面大反政,夺取抗日战争的彻底胜利,我鲁中军区第三军分区成立了“沂山区武工大队",开赴鲁中解放区东北角的汶河一带,做宣传、发动、武装群众,分化、瓦解、打击敌人,开辟新区、建设新区的工作。当时,我被派去担任武工大队副大队长,带领十几个同志以安丘县内的大安山为依据,以汶河为天然屏障,同敌人进行了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斗争。由于当时的环境和我们的任务所决定,以武装力量为后盾的政策攻心占据了一个重要位置。现在追忆起来,有几个片新仍萦绕心头,极难忘却。当时,出于斗争的需要,我们单独活动的时候多一些。尽管如此,我下边叙述的每一段经历,都是在军分区领导的直接指挥下,司志们的密切配合和群众的大力支持下进行的。

  矬帐"拜寿"
  秋天的一个夜晚,我下了大安山,淌过汶河水,向位于汶河北岸十几里路的矬帐庄迂回而去。在那儿,伪鲁东和平救国军司令厉文礼所属的二团二营营长张青云,正在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为他母亲做六十六岁生日。我这次带着军分区司令部定好的礼物——一幅寿幛、一副对联,急奔矬帐庄,就是去给张母“拜寿”的。
  不知内情的人可能要问:咱们八路军怎么还给伪营长的母亲拜寿呢?同志们有所不知,这拜寿可非同一般,而是一种特殊的斗争方式。
  前些日子,我们根据分区司令部的指示,曾先后两次深入到张青云的据点龙湾崖,面对面地向他讲了当时战争的形势和我党我军的方针政策,旨在便他认清时势,及早向我们靠拢。张青云是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以后揭竿而起的游击土司令,十足的大老粗,草头王,乏勇少谋,后来被厉文礼收编了。虽说他投降了日寇,但日本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呢,既因日本人瞧不起他面不满,又怕日本鬼子不好惹,所以就来了个“自打算盘”,在龙湾崖筑墙挖,想固守一隅,混碗饭吃。我们在掌握了他的全部情况和心理状态以后,曾同他指出:日寇的“大东亚圣战”已经彻底破产,我们将举行全面大反攻。日本人是靠不住的,国民党是成不了气候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因此,你视若金汤的龙湾崖,只不过是纸壁沙墙,不触则已,一触即溃!在我们的精心工作下,张青云面对险局危势,权衡利弊,最后表示愿听我们调遣。
  究竟是让张青云立即率部起义呢?还是让他暂守旧部维持原状,尔后再相机而动?我们对此重大问题很难决定。于是,我亲自去分区司令部作了详细汇报和请示。首长们在听取汇报以后,作了认真研究,认为:对张青云这种态度,我们表示欢迎。但是,根据当时的种种条件,还是不急于促其起义的好。为什么这样说呢?原因有三:一是对他本人的工作虽然做通了,他的部下是不是都通了?他们大都是当地人。乍一拉走,怕是难以约束。二是张青云出身土司令"起义过来后,如官其原职,肯定干不了。如降级使用,又不好说话。三是我军纪律严明,生活艰苦,他们来后是否受得了?因此最后决定,还是让他暂守旧部,与我们保持一定联系为好。
  为了向张青云说明分区的决定,使他既看到我们的威力,又感觉到我们的大义,从而巩固前两次的工作成果,首长们决定来他个“恩威并施”,让我趁他加倍防范的“庆寿之日”去走一趟。临行,政治部主任李耀文同志说:“拜寿,得带一点寿礼呀!"于是特意让宣传部的张干事画了一幅寿幛,让我写了一副对联。
  夜黑沉沉的。为了避开敌人防范严密的村南一面,我绕道南良,从他们认为万无一失的西北角,直插知帐。将近村边,从路旁的一棵大柳树底下传来了哨兵的吆喝声:“站住!干什么的?”我心里一愣,但马上沉静了下来。心想,闯龙潭入虎穴,最要紧的是沉着冷静。我没有理他,照直走我的路。我一声不吭,一直走到他身边,瞅了瞅这个睡眼惺忪,惊恐不定的哨兵,笑了笑,平心静气地说:“你唯呼什么?怎么连夜间站岗的基本常识都忘了?像你这样老远的就吆天喝地,幸亏我不是八路,要是,不就早跑了?"那家伙一听这口气,一时难辨真假,团声附和地点头道:“是、是。"我看他那副傻相,顺便又开导了几句:“记住今后发现情况不要惊慌,一定要看准了再下手!不然的话,你一咋呼,不但使对方有了准备,而且连你也暴露了,那不就坏了醋吗?!”“是!是!”那哨兵被我这不慌不忙,不软不硬的话,说得直点头称是,也顾不上问我姓啥名谁,前来作甚,就把我放了过去。闯过了第一道岗,我径直来到了张青云家的胡同东口。刚要进去,突然个哨兵横眉竖眼,把枪一伸,拦住了我的去路。我灵机一动,靠前一步,二话没说,抡起巴掌,“啪”地打了那哨兵一个耳光,吼道:“瞎了狗眼,刚出来就不认识了!”夜色蒙蒙,人来人往,确实难以辨认。那哨兵吃了我这一耳光急忙收枪捂脸,支吾道:"一时看不清,也不能打人哪!"我狠狠地朝他“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一踏进这灯火通明的胡同,迎面扑来一阵刺鼻的油锅香味。胡同南侧,从一个院落里,传来阵阵声嘶力竭的猜拳声;胡同北侧,从明屋亮窗中,飘来声声男女混杂的嬉笑……张青云为了给他母亲庆贺六十六岁大寿,头三天就带着一个连从龙湾崖据点回到了他的老家經帐庄。同时还带来了一个特务排、六个传令兵、两个勤务兵、三个号兵、师爷、副师爷、厨师、马夫。他自己也全副武装,头戴软顶军帽,领佩少校军衔,腰扎武装带,挎马牌手枪,出出进进,前呼后拥。九月二十四日这天,张青云的亲戚朋友、乡邻近支,国民党的伪营、连长,伪乡、保长,周围各村的地富大户,都蜂拥而至,共计三百多人张青云专门在老家对过扎了客厅、寿棚,招待来客,存放寿礼。菜苑乡伪乡长张献九等人,特意送了一幅寿匾,长一米八,宽八十公分,红底金字,上写“福寿双全”。保安十团三营营长张冠之代表诸客拜寿,鼓号齐鸣,人声鼎沸。我一闪身,来到靠街的一所茅厕,打开包袱,取出化装用的深灰礼帽,黑绸大褂,墨晶眼镜,穿戴好。然后,扶文明手杖,慢条斯理,文质彬彬地穿过张青云家的大门,直奔堂屋。我一进门,正在举杯劝酒的张青云顿时吓直了眼,举着酒杯,“啊、啊”了两声,没倒上气来。另外七八个酒兴正浓的家伙,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也弄得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我把手杖一顿,轻轻松松地笑了笑,冲着张青云说:“表哥,不认识了吗?我是梦晓啊!很是对不起,姑母寿诞之日,我来晚了一步,这都是天不作美呀!我从青岛赶到滩县后,就急忙往这赶,想不到这么晚才来,真是。”我这一说,哈张青云搭了下楼梯,他急忙放下酒杯,走到我跟前,一本正经地说:“哎呀,真想不到啊!这兵荒马乱的,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又来了!咳,真是,真是。快里屋歇歇,快里屋歇歇!"他一边推我进里屋,一边回头招呼道:“冠乏、献九,你们先喝着!"一来到里屋,张青云就压低嗓门说:“深更半夜的,你来干什么?”我把提包一晃,说:“拜寿呀!"“你怎么进来的?”“我走进来的。”“外边我放上了个连!""你放上十个连能顶啥用?"他苦笑了一下,附在我耳上,心有余悸地低语道:“刚才真险呀,正面上坐的那位是十团三营的张冠之营长,两边那是菜苑的张献九乡长,保庄的张进武乡长,幸亏你脑瓜子灵活才没捅出娄子。“好吧,你先去陪酒,等散席之后,我有话要跟你说。”席散客走之后,张青云重新回到里屋。我拿出随身带来的寿幛、对联一科,说:"这是我们分区领导的一点心意。"张青云再三致谢。乘机,我向他策略地转达了分区领导的意图。对此,他千恩万谢,感激不已。从此,我们就牢牢地牵住了这个草头王。

  南良说张
  争取张青云的成功,使我们更增强了工作的信心。我们商量,立即把这一工作推进到再大一点的国民党头目身上。选定的对象,就是国民党保安三团团长张瑞林。他这个人,在未起事前做过买卖,虽不乏土气,但也比较刁诈。他也是早就投降了日寇,但不给日本人办事,而是据守在南良村西边的一个地主独围子里,开兵工厂造枪造炮,开印刷厂出伪币伪钞,用这些东西装备自己、供应自己。同时,还兑换黄金,以图后事。对这样一个无争关夺隘之能,有投机取巧之心的人,我们认为去做一番工作,向他晓以利害,明以大义,使其舍敌助我,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不仅十分必要,而且也是可能的。出于慎重,我们先到张瑞林的老家——临朐县窝铺村,找到了他在家务农的哥哥。这是一个非常老实纯朴的大个子农民,笨手笨脚,话头很少。当他听清我们是特意为他弟弟的事来的以后,神情很紧张。因为这儿也是伪化区,村里虽没驻队伍,但也实行了伪保制度,他怕一旦走漏了风声,被日伪加上一个“私通八路”的罪名,不但他要遭满门抄斩,连他弟弟也少不了捉拿问罪。看他吓得那个样,我好说歹说对他进行了一番说服教育,又向他打包票说:“开胆子,我给你绝对保密。有什么事,我兜着。”就这样,我们商定,明天旺集为名,一同去南良见见张瑞林。
  第二天一大早,我换上了一身庄稼人穿的粗布衣裳;他穿着破棉袄,背着个布袋钱裕子,一前一后,向南良走去。走到将近南良的一个小树林里,我告诉他:“我在这儿等着,你去报个信,如果愿见,你就来叫我,如果不见,你也来说一声。”他心神不定地点了点头走了。不一会儿,他回来了,说:“不巧,瑞林到潍县厉司令那儿开会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我弄不清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就来了个"顺梯下楼",说:“既然不在,那我就回去了。这样吧,我给他留下一个便信,请你转送他,我过几天再来。”于是,我顺手给张瑞林写下了一封短信。
  为了把这一工作做得更好,我将张瑞林的情况和我们的打算,向分区司令部写了一个详细的报告,以求得到领导的指示和支持。司令部对我们的报告很重视,特意派来了鲁中军区高级参议景詹协助我们开展工作。此人五十开外的年纪,瘦高个,大背头,小胡子。他原在国民党吴化文处任过谋士,很有些才学,此时,以"高参"为名,专做统战工作。对于景高参的到来,我们高兴极了。在他稍事休息之后,我详细地向他汇报了张瑞林的情况和我前一次走访的情况,他听后,皱了皱眉头,说:“这种土头蛇脑,不一定开窍。既然来了,不妨咱就去走他一遭。"景高参是一位多才多艺,乐趣横生的人。我和他的一位警卫员陪同他一起绕道窝铺,准备约着张瑞林的哥哥一同前往,恰巧其人外出不在,景高参一边休息,一边幽默地说:“张君,咱们算一卦,下下吉凶吧?”由于工作关系,我常常接触一些算命打卦的人,对他们那一套,虽不能说登其堂奥,却也略知径。于是笑道:“景高参,算卦不如测字,还是测字吧。”他道:“好。你写测。”我顺手写了两个字:必成。意思是此行必然成功。不料他一看,连连头道:“不行,不行。”我一看他那神色,便打岔道:“先抽支烟、再仔细解。”说着,我递给他一支“四台菲”香烟。顺手打火点烟时,不慎差一点了他的眉毛,他惊讶道:“啊呀,火烧眉毛,事情来得更急了。”我知道他这是借题发挥,就道:“临危而不惧,处变而不惊,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麻!他道:“张君,你看,这‘必”字是如刀插心,这‘成字是刀戈并举,刚在反看燃眉之意,我想、此行是凶多吉少呀!”我笑了笑,说:“量高参放心,刀并举成非成、前途险峻视亦平。宇宙虽大仍属我,雪小何能星颜因!我这顺口胡音,倒使他仰天大笑道:“对!对!这刀不像刀,义不像戈,化险为了、走走,咱们还是四一阀去吧。”说着,我们离开窝铺,直奔南良而去。
  前面于有了前一次我来时留下的那封信垫着底,尽管没有人带领,我们还是大胆地径直来到张瑞林的据点门外。门岗看我们礼帽大褂的穿戴,陪着小心同道:“从哪儿来?找谁?"我毫不隐讳地道:“告诉你们团长,说有两个朋友来“国,姓名甭问,就说前几天我跟他哥哥来过一次。”门岗一听急忙跑进去报告。
  我过过了很大一会,出来两个人,一个自称是姓王的副官,一个自称是姓刘的营长。一见面,王副官就笑嘻嘻地点头哈腰道;“张先生来了,有失远迎!这位是——”我说:“里边谈好吗?”王副官道:“好、好。”急忙把我们引到一座解静的房子里。落座后,我介绍道:“这是‘高级参议’景老。”王副官他们愿忙起立道歉。我说:"上次来,贵团长因公外出了。今次景老亲自前来,为工作阿又是不见?"王副官赔笑道:“景老、张先生有所不知,上次确实团长外出。今次虽在家,但司令部来人检查军械,不便出迎,由我和刘营长暂作一陪。"我一听是这样,知道团长是见不成了,就向王、刘二人道:“这次景老亲自前来,足以说明对你们的信任和重视,也足以看出我们的诚意,这一点请你们辆情况   告贵团长。”“是呀,"景高参这时也站起来讲道,“我景某,经过长期体察,一定形 看到,解民之倒悬,救民之水火者,唯有共产党、八路军。本人对此,已从内心折服。而你们,也应迷途知返,认清时势,早寻立身之根本。为此,你们可转告张团长,要他深明大义,及早走上抗日救国的光明大道。”“是!是!一定照办!一定照办!"王副官、刘营长连声许诺。我们又谈论了一阵其他问题后,便告辞走了出来。
  我前边点了一把火,景高参随后又吹了一阵风,使张瑞林再也沉不住气。当我第三次只身来到南良村时,没进大门,他就满脸堆笑地跑出来了,边其醒手边道歉:“张先生,劳驾您了,真是对不起呀!第一次你来,我到潍县开会去了,第二次又逢司令部来了要人,实是抱歌得很。至于您在信中要我准备电池、炸药、雷管等物资,我已着人全部备好,您走时可以带走,可以带走。看他的神态,听他的话语,我一时还拿不准他是真意呢还是假意。于是,接着他的话巴,我柔中带刚地说:“张团长,对你们的友好态度,我们表示欢迎,后    北合作抗日,具体说来,组你们做好三件事:—是彻底指河题清原日寇,中立自强;二是教育部下,不得扰害百姓:三是经常为我们提供一此可靠的情报和军用物资。”张瑞林满脸赔笑,点头答应。临走,亲自把我送出屠点很远。

  田庄训辛
  一九四四年初夏,阴险狡诈、嗜杀成性的国民党保安第四团团长辛水功。到处派人我我,扬言他要见见“八路军的大特务张先生”。田庄村颇有些能副的地富大户赵传良,娄家庄的伪保长娄玉麟,亲自找到我通风报信,说:“率团长一片真心想见您。"对辛永功这个人,我那时虽然还没有跟他见过面,但他的出身和为人,我是了如指掌。这个家伙,从小不务正业,被国民党收编以后,掳掠抢劫,奸淫烧杀,残害百姓,作恶多端。日寇刚来那阵,他不知为什么事和日本人闹翻了脸,在蒋峪一带和日寇乱打了一通。后来看看日本鬼确实不好惹,就卖身投靠,成了铁杆汉奸。当时,日寇在高崖安上了据点,其他保安部队都不愿驻高崖,唯独他把全部人马驻扎高崖,配合日寇“扫荡”、讨伐,镇压百姓。这样一个声名狼藉,反复无常,无恶不作的家伙,为什么大吆小喝地要见我?我想原因有二:一是这年的古历端阳节,我们对高崖据点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我以一个团的兵力,攻进高崖街里,攻占了除鬼子据点以外的一切敌人工事,把辛永功打得狼狈出逃,险些丧命;二是慑于我军威势,他的部下人心浮动,很是不稳。他的一个传令兵赵金奎,就满怀仇恨,逃出虎穴,投降了我们。在这四面楚歌之中,他急于见我的心情,是不言而喻的。本来,对辛永功这样的家伙,我们的方针是立足于打,而不急于拉,但为了利用见面的机会进一步打击其反动气焰,所以我告诉娄玉麟、赵传良他们:“请转告辛团长,我们可以见面。至于会见的地点,由他选择。会见的形式,是文见呢?还是武见呢?这也由他决定。对我们来讲,文武皆可,无所顾忌。"其实,我心里也早有盘算,像辛永功这等落魄之辈,是不敢到我们解放区来,也不敢把我接到他的地盘上去的,更不敢提武见之事。果不出我之所料,事隔不久,辛永功传信来,说是在敌来我往的游击区田庄村文见。我估计,辛永功说文见,事实很可能比武见还武。但为了显示我军说一不二,无欺无诈,正气浩然的气概,我在思想上做好了各种准备之后,只孤人,便服单衣,只提一柄手杖,跟着他们派来接我的一个人,来到了会见点田庄村进村头,我就发现墙头上、屋顶上,人影绰绰,暗兵四伏。我心里不觉莫:“简直是一群无耻之徒!”我没管那一套,大摇大摆地进了会见的那个院刚进门,赵传良、娄玉麟,还有几个不识名姓的人物迎了上来,他们前呼后拥把我让进了一间充满了烟酒气味的屋子里。我定晴一看,宽敞的土炕上,着新席,几张炕桌上,摆满了烟、茶、酒、菜和大烟盒子。当我在一张太师子上坐定之后,赵传良毕恭毕敬地在我面前言道:“张先生,辛团长还没有来,您是不是抽点大烟等等?"我半冷不热地说:“我们从来不抽那玩意儿,还是吸支纸烟等等吧。"我点燃了一支香烟,一边抽着,一边暗自思忖。
  突然,外边一阵叮当之声,一个人像旋风似的进了屋。顿时,屋里的赵传良、娄玉麟等人,纷纷扔下烟袋,跳下炕来,连声招呼:“辛团长来了,辛团长来了!”我一听是辛永功来了,扶着手杖坐在那里动也没动,只是用眼角扫了他一扫。只见瘦得跟猴一样的辛永功,全副武装,神情紧张,两肩上斜挎着两支手枪,右手里抹着一支大肚盒子枪,站在那里满屋撒目,贼眼乱转。赵传良急忙凑到我跟前说:“辛团长来了。”我这才转眼正视辛永功,冷冷地问:“这就是辛团长吗?"辛永功一反盛气凌人的丑态,也不再称我“大特务”,而是赶忙朝我一哈腰:"是。”我气愤地把手杖一扔,站起来大声斥责道:“言而无信!”狡诈的辛永功一看我这个气势,知道我对他全副武装来搞这种所谓的文见"非常不满,于是,一边嘟噜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解开武装带,摘下手枪、盒子枪扔到了炕上。
  我一看自己的“下马威"生了效,接着来了个“乘虚而人”,对他怒目而规道:“像什么话!我们怎么说的?不是要文见吗?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毫无诚意呢?"我缓了一下口气,继续道:“你别装腔作势地吓唬我们,像你这样的人物,我们见得多了。说句老实话,来者不惧,惧者不来。我们既然同意跟你见面,就不怕你荷枪实弹,四处伏兵!”辛永功见我大义凛然,毫无惧色,一言截破了他的圈套,登时满脸滚汗道:“对不起,对不起。”赵传良、娄玉鹏也随声附和道:“张先生别误会,张先生别误会!”
  为了不使局面僵持,我重新坐在椅子上,同时摆了摆手,让他们也坐下。沉默了约一分多钟,我择其疼处,先发制人,拿出一个记有伪顽人物罪恶的红黑簿",对着辛永功说道:“据我们了解,你的黑点最多,也就是说,你做的坏事最多。这一点,连你的叔父也直言不讳。特别是你的部下,残害百姓。鱼肉乡民,这一带群众恨死了你们。你们在群众中的名誉,已经坏透了。”辛永功两眼瞪着我手里那本“红黑簿",冷汗滚滚,喃喃地道:“张先生说的是,是我对部下管教不严,使他们作了不少孽。不过,"他辩解道:“也有这么一点请张先生明辨,由于我们名声坏,有一些事情明明是别的部队干的,也给我们掀到身上来了。”这时赵传良也帮腔道:“是啊,辛团长早年也打过日本鬼子嘛。只不过,只不过……”这个油头滑脑的土乡绅,除了挑出辛永功那一点所谓的“功劳”以外,竟词穷语塞了。我看他们那个窘态,心里不觉好笑:"呋,这是演了些什么蹩脚的‘双簧戏’呢!"为了把这场戏圆下场来,我接着赵传良的话巴道:“只不过今后辛团长要注意一下。特别是对您的部下,要严加约束,不能乱杀无辜,要维护好地方。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今后还是会有出路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穷途末路的辛永功,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这之后,他不得不收敛了一些。
  由于我们大胆谨慎地同敌人进行了一系列的斗争,孤立了日寇,打击了反动派的嚣张气焰,扩大了我党我军的影响,巩固了鲁中根据地的东北边缘,并使得汶河一带新区的开辟工作有了很大进展。一九四四年冬,“功劳炮”一声怒吼,顺利地收复了边区重镇高崖,打碎了敌人长期盘踞汶河两岸的迷梦,将我解放区向敌占区大大地推进了一步,为后来对日寇全面反攻,夺取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在汶河地区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搜索更多相关文章:昌乐文史 鄌郚文史
回复 引用 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