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芝事件始末
时间:2024年06月15日 来源:潍坊晚报
景芝事件又称“景芝惨案”。1945年9月15日,驻地在景芝的中共淮安县委开会,以孙松山为首的临时警卫县委机关的三营八连几个叛徒,密谋叛变,策动了这起惨案。叛徒利用站岗警卫之便,布下罗网,将前来参会的县区干部逐一抓获,共计20余名。其中上任仅两个月且年轻有为的县委书记陈克、县委组织部部长刘铭、老红军出身的县武委会主任巫景全、景芝区指导员曹宝善、区长孟迪安等被押到潍县,交与厉文礼的“国民党中央先遣军司令部”,不日即被残忍活埋。景芝事件过去近80年了,一直是安丘人民心中抹不去的痛。那么,事件是在什么背景下发生的?本文将还原事件始末。
本期撰稿:张漱耳
景芝解放建淮安县入驻
景芝与诸(城)高(密)安(丘)县城地理关系图,沂山地委在此设红色根据地淮安县。
孙继先
1945年,鲁中军区在打下安丘夏坡后一路东进,解放了景芝,旋即在这个手工业发达的地方建立淮安新县。不料日寇投降后,我主力部队突然被调往东北,新生的政权面临考验。
诸高安尚未解放 三县交界处建淮安县
在安丘县第三区景芝建立淮安县,起因源自新成立的鲁中军区第四军分区,即沂山军分区。
1944年底,我鲁中军区开辟了临朐、安丘根据地,使之与莒北县根据地连片。这里的莒北县,有必要说明一下,因为淮安县建立参考的就是它的模式。莒北县的行政区域包括五莲西北部、诸城西南部、莒县东北部的地区,辖9个分区委、区公所。如今安丘南部边境,包括胡峪等在内就在这个东北部地区。它打破了国民党政府原有的行政区划,所以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版的地图上是找不到莒北县的。
莒北县北的安丘县工委和抗日民主政府也于1944年建立。同时,山东局跟进批准新成立了先陈奇、后孙继先为司令员、霍士廉为政委的第四军分区。
新军分区视野瞄向安丘以西的四区、五区和东面的三区,谋划下一盘讨厉(文礼)、讨张(步云)的大棋。
1945年春夏之交,日本人还没被赶跑,中华大地仍笼罩在战火和混乱之中。在第四军分区先打西部伪军厉文礼司令部夏坡据点前,沂山地委领导就向时任安丘县抗日民主政府抗联主任兼郚山区长的周次温透露,打下夏坡,在莒北胡峪(今隶属安丘市石埠子镇)的安丘县工委将进驻,地委再以景芝为中心开辟一个新县,准备调周次温担任县长,让他有思想准备。
6月,第四军分区攻克夏坡,接着打讨厉战役。地委任命周次温为新县临时工委书记、县长,军分区原敌工科科长张世祥以及老红军战士巫景全等4人为县工委委员。其中巫景全受地委派遣到新县组建县大队。这时新县的名称还未确定。
几个人尾随部队东进,在甘泉一带等待了不到一个月,景芝解放,周次温等进驻,遂建立新的淮安县工委,在景芝区葛家庄宣布成立淮安县民主政府。具体成立日期,估计已经是1945年的7月中旬。周次温一肩双挑,既是县长,又兼县大队政委,张世祥任武装科长,巫景全任县大队长。同时任命李子贞为县政府秘书,宋焕臣为民政科长,任荣九为财粮科长,张玉恒为公安股长(暂未设公安局长),辖景芝、甘泉、古城子、朱子、官庄、渠河、金堆、赵戈、灵山9个区。8月初,在讨张(步云)战役中,我军东进解放了张步云盘踞的凉台双庙子,该区也划给了淮安县。
这时候,三县交界的淮安县驻地景芝周围,西北方有安丘县城,东北方有高密县城,东南方有诸城县城,还都是敌人占着,各有一个实力很强的保安团驻防。所对应的方向,只有西南方没有防守很强的伪军据点,八路军就是通过这条线,统战了在安丘六区驻防的韩十团,打掉了三区驻防的临浯团,从而进入甘泉区、临浯区,进而解放了景芝。
县长上马发展经济
主力部队突然调走
淮安县政府成立后,县长周次温根据沂山地委指示,一面进行政权建设,一面突出宣传党的政策,着力发展新区的生产。
而地处沂蒙山区的鲁中军区地瘠民贫,现在把战场铺得这么大,给养这一块跟不上是肯定的。景芝是个有名的古镇,商业、手工业发达,特别是酿酒业兴盛,有很多烧酒锅。而周次温又是受过工商业培训的。1932年夏,22岁的周次温考入国民党山东省政府实业厅合作人员训练班,结业被派往荣成县任合作社指导员。1935年2月,在商河县政府、邹县合作社任指导员。自抗日战争走上革命道路后,也一直做民运工作。
来到淮安,周次温不负所望,短短一个月,就把当地的经济工作搞得风生水起。他以县长的名义召开了工商业者会议,宣布景芝区所有工商业不许关门,各户照常营业;同时对商业进行登记,把红账拿出来,属私人同汉奸合资兴办的,汉奸股归民主政府,私人股不动。
由于正确执行了党对农民和工商业者的政策,县政府受到老百姓拥护。主打的烧酒业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扩大。当一罐罐烧酒运往青岛,换回了大量子弹和药材时,鲁中行署主任马馥塘喜不自胜,立即予以表扬。
当时日本人即将被赶跑,鲁中军区主力部队在讨张战役中乘势追击,如此不但缺给养,部队因为战斗减员厉害,营以上干部捉襟见肘,原派去景芝的4个县委委员,一下抽回俩,重返主力部队。
转眼到了1945年8月中旬,日寇宣布投降,但是山东军区部队突然接到命令被调去抢占东北,鲁中军区李福泽的主力旅以师的编制离开,淮安县仅剩了6月20日才宣布投诚反正、7月初开拔到安丘第三区古城子一带集中整顿的韩十团。而本被我军打散、原盘踞景芝东南一带的张步云、王子春部突然被蒋介石变成中央先遣军,接受日本人投降。
这时,不光残存的汉奸队伍,就是起义人员思想上也起了微妙变化。景芝一带被国民党杂牌队伍和日伪政权统治多年,群众基础差,对八路军缺乏信心。
此消彼长,汉奸队伍马上嚣张起来。特别是那些原本被八路军打残了的地方实力派,似乎又迎来了春天。
局势不利常有匪徒挑衅
时与韩寿臣谈判的沂山第四军分区首席代表李耀文。
开到淮安县接受改编的“韩十团”团长韩寿臣。
淮安的主要领导仅有县长支撑,而驻守部队仅剩不可靠的起义队伍“韩十团"。地委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紧急平调富有革命斗争经验的莱东县委书记陈克来淮安,并将其他干部配齐。
韩十团驻淮安
队伍成分复杂
韩十团是被打着抗日旗号的厉文礼的队伍收编的。团长韩寿臣是土生土长的安丘人。众所周知,“七七事变”后,全民抗战序幕拉开,因为是抗敌爱国,最容易鼓励号召,韩寿臣就抓住这一难逢的机会,拉起了自己的队伍。所以抗战之初,韩寿臣也开展过活动,也做过怜惜百姓的事情。到了1943年春,韩寿臣跟随厉文礼投降了日寇,多次配合日寇扫荡我抗日根据地。
1945年春,我军在发动“讨厉战役”之前,派出首席代表、沂山第四军分区政治部主任李耀文,与韩寿臣在安丘六区十字路村谈判。李耀文表达了坚决拿下夏坡厉文礼司令部的决心,希望韩寿臣在八路军攻击夏坡时同时起义。但韩寿臣不相信能够攻下厉文礼的司令部,提出先按兵不动,如果夏坡真的攻下了,他保证起义。我军只好答应。与其说韩寿臣狡猾,不如说他是在赌。
夏坡拿下后,按照十字路谈判决议,韩寿臣执行了我军首长的命令,将部队带到了安丘县第三区古城子,于6月20日公开宣布起义,接受改编并整顿。
韩寿臣的这支出身土匪的起义队伍,成分复杂,在仅剩他们驻守淮安的新形势下,部下各怀鬼胎,其中不乏沉湎于过去欺凌百姓、作威作福的官兵,根本不敢依仗。这让刚刚建立的新政权频出意外,很多区公所、村农会干部莫名遇害。为此,周次温不得不把精力投入到政权和武装建设上来。
调来陈克任县委书记 县长主抓经济工作
沂山地委、军分区首长意识到,必须保证县长周次温集中精力主抓淮安经济工作,巩固政权这块得另派得力干部分担。于是,地委左右权衡,调来陈克担任淮安县县委书记兼县大队政委,搭档周次温。
陈克,原名朱司春,又名朱茂轩(懋宣),字曙东。莱芜县第五区冯家林村人。1914年1月出生。1940年,时任莱芜县委第五区区委书记的他,与鬼子周旋被追赶,躲进郭家庄陈大娘家。危急时刻,陈大娘面对日军盘问,硬说他是自己的儿子,让他幸免于难。知恩图报的朱茂轩从此改名陈克,做了陈大娘的儿子。抗日战争最艰难的1942年,他担任莱东县的县委书记,以对敌斗争沉着果断、勇敢坚定,具有毫不妥协的战斗精神威震四方。莱芜城的日伪军曾把陈克之妻宋玉美、大哥朱茂珍、二哥朱茂绪、三哥朱茂友、四哥朱茂富、六哥朱茂圈一并抓去关押,作为人质,要挟陈克投降。陈克把家人看做被日寇蹂躏的千千万万中国人民的一部分,愤怒地复信表示:“你要杀我一口,我就杀你十人,血债要用血来还!投降是绝对办不到的!”日伪军见诱降不成,又恨又怕,不得已勒索了部分财物,就把陈克的家人放了。
此时,鲁中军区党委将陈克平调过来,显示了对淮安县的重视。
关于陈克淮安任职的细节,同时调来的武装部副部长杨兴在《淮安三年片段》中这样写道:
1945年8月,我由鲁中军区参谋训练队学习结业后,组织分配我担任淮安县武委会副主任,不久即称县人武部副部长。启程那天,领导告诉我说:“淮安新任县委书记陈克同志也去淮安上任,明天早饭后你到地委找他,你们一同走。”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地委找到了陈克同志。他有40岁左右的年纪(实际三十出头),一米七八的个头,脸色红润,身体粗壮。我们原先并不认识,但见面后却十分亲热。因为我们要在一张桌子上开会,一个锅里吃饭了。
连同陈克的警卫员,三人从沂山地委去淮安。走到安丘雹泉时,杨兴找雹泉村村长要了头毛驴,让比较胖的陈克代步。陈克不愿意搞特殊,怎么也不骑。两人好说歹说,强调路上凶险,必须白天赶到景芝,他才骑上。村里派了一位农民跟随,好把毛驴牵回。一路上人不歇脚,驴不停蹄,一口气赶到景芝。
县委当时驻在景芝天主教教堂里,赶到时县机关人员正在吃晚饭。大家听说来了县委书记,还有武装干部,无不欢欣鼓舞,纷纷跑上前握手欢迎。
没几天,地委又把年仅26岁的沂南县岸堤区区委书记刘铭调来,担任淮安县委组织部长。主要领导配齐了,淮安临时工委自然撤销。
当夜住教堂 子时闻枪声
陈克一行当晚就在教堂住下,由于赶了一天的路,十分困乏,早早睡下了。不料半夜12时被一阵枪声惊醒,一股匪徒约有十几人,在教堂外面打冷枪,守大门的警卫也没有还击,匪徒六七分钟后撤去。但陈克和杨兴都睡不着了,找警卫了解情况。原来,这是一个月来的家常便饭,教堂有很高的围墙,只需严守大门,不招惹他们,就会不战自退。
白天,陈克与县委委员见面后,顺便提到夜里打枪的事。他说,对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不带队伍出去打一打不行。
巫景全汇报:“陈书记可能还不知道,淮安原来的县大队被升级到去东北的队伍了,新的县大队建起来,才能拉出去打仗。另外,县武装部也没有成立。”陈克听了,指示说:“现在武装部杨兴部长和我一起报到了,你们抓紧把队伍建起来。县机关没有警卫部队不行,开展新区工作没有部队配合也不行。”
巫景全说:“现在十团韩寿臣底下的一支起义队伍,就驻在离景芝二里路的东庄子。起义部队都是五六月份形势好的时候成建制反水过来,成分相当复杂,现在在敌人占上风的节骨眼上,官兵有动摇思想。说不定夜里打枪的人是从东庄子溜出来的呢。目前我打算从被俘弃暗投明的队伍招收部分,这样可以把县大队尽快建起来。”
由于这是第一次在淮安创建县一级的党组织,大家工作热情很高,陈克对巫景全吸收俘虏建队的意见,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但实际上是默认了。
吸纳俘虏建队埋下隐患
淮安县委、县政府办公位置。
仓促建立的淮安县大队混进了原厉文礼部的伪军,得知县委在教堂开会,俘虏过来的小头目孙松山密谋了布网作乱的罪恶计划。
急于建队伍未加甄别
土匪出身的俘虏混入
巫景全按照县委会上从速建淮安县大队的设想,很快组合了三个连队,共四五百人,很大一部分来自刚被打垮的厉文礼的第十六团。
十六团团长叫王子春,“七七事变”后就一直在安丘东南乡一带活动。他和韩寿臣还不一样,本人行伍出身,带兵自然老道有经验。8年如一日,日寇、土匪都拿他没有办法。
1945年七八月份时,第四军分区的李福泽旅等八路军主力冒着大雨,向盘踞在韩家夏坡的王子春发起猛烈攻击,一举将其击垮,把他赶出东南乡。此战之后,王子春率领“漏网之鱼”投入国民党其他部队,还想负隅顽抗。而十六团那些当了俘虏的散兵游勇,因为淮安急于建立县大队,未及详加甄别,就被吸收纳入。其中有个叫孙松山的俘虏,就是十六团的一个中队长,原是土匪出身,一向心有恶念,也混进来担任了八连司务长,为景芝事件发生埋下了隐患。
上级选派根据地民兵连
决定一周内调走县大队
来淮安工作没几天,陈克基本了解了韩十团和县大队的历史与现状,觉得大家说的不错,他们思想摇摆,不可信赖。
他和周次温、杨兴等商量后决定:将甘泉区中队调来,升级为县机关警卫队。这个中队60多人,能暂时缓解燃眉之需。同时,由他和杨兴分头给地委和军分区写报告,请求派部队来。
沂山地委与军分区几乎同时收到了陈克、杨兴的报告,地委没有反应,军分区反应了,但也没什么用。首长回复说,根据地扩大、主力部队支援东北后,实在抽不出部队。
过了几天,地委和军分区还是认真研究了他俩的报告,认为淮安很重要,不能不顾及。于是几个首长研究决定,选调训练有素的根据地民兵连派给他们。
陈克在就任淮安县委书记期间,去地委参加了一次会议。陈克汇报到急促建立的淮安县大队,人员组成不是以前的伪军,就是土匪,或是地痞流氓,目前连一级的干部还未完全到位。听到这个情况,军分区决定,立即把县大队成建制升级到四旅,调离淮安。
9月中旬散会之后,陈克与派给的莒沂民兵连一起到达淮安。处于对驻守景芝距离太近的起义部队存有戒心,为防意外,他一回来,就决定县委离开天主教堂,秘密转移到景芝西南的葛家庄。
到葛家庄后陈克召开了县委会,传达地委会议精神。他说,地委要求,当前蒋敌伪合流,一方面应该提高警惕,一方面清理内部,坚守阵地,决不退缩。谈到具体工作,陈克说,上级领导听了自己的汇报,已经决定,将巫景全组建的县大队在一周内升级调走。地委派给的老区民兵连、连同甘泉中队改制的淮安县机关警卫队,两支队伍一并归杨兴指挥,随机关行动,负责警卫县机关和看押犯人。
晚上开会研究犯人问题 布置次日工作安排
9月15日到景芝天主教堂开会的通知是提前一天下的。
通知发出后当晚,陈克吩咐警卫员把杨兴叫去,杨兴到他那里一看,公安局的两位姓张的股长已经坐在那里了。陈克说:“我们简单开个碰头会,研究一下关押的犯人问题。”
战争岁月,共产党、八路军的干部哪管什么白天黑夜,很多同志都是超负荷连轴转的。看见杨兴找地方坐下来,陈克说:“现在那么多的犯人跟着县机关,我们行动不便,还要占用武装看押,要赶快处理。明天我到教堂开会,布置新区工作,我看这样吧,杨兴同志你就不用去了,在家和老张(指年龄大一点的张股长)把犯人处理一下,罪重的送地委,轻的找保释放。这样,杨兴同志就可以带着部队出去活动了。现在敌人太猖獗了,我们好几个区公所受到了损失,不出去打打不行。我明天一早去景芝后,县机关的工作由杨兴同志主持。张玉恒同志协助。”
杨兴插嘴问了一句:“明天要不要去部队警卫会场?”
陈克回答不用,称巫景全带着八连驻在教堂。
孙松山密谋叛变邀功 找同伙制定阴险计划
县委搬离天主教堂的第二天,担任由“韩十团”升级的山东军区独立第四旅参谋长巫景全,带着即将由县大队升级为第四旅一团三营八连进驻了天主教堂,保卫会议。
作为俘虏的孙松山就编在了一团三营八连。孙松山凭借在旧军队混过的伎俩,将巫景全和连里的领导骗得团团转,又成功地从八连司务长荣升副排长。当他获悉八连进驻教堂是保卫县委会议的,便动了罪恶的念头。
他秘密找到过去的同伙孙华堂、董志华、陈金祥、于德江等。这些都是迷恋在国民党部队作威作福的人。孙松山有十足的把握能和这几个人一拍即合,就开门见山地对他们说,跟着八路军没有希望了,投奔原来的国民党吧。“那敢情好。孙队长,你说怎么干吧?”
孙松山说:“我已看得明白,八连共产党的干部还没配齐,全连只有一位副连长和个别排长。文化教员虽说是配来的,但还不一定是党员。我们先把八连控制住很简单。然后咱们利用共产党县委开会之机,将他们拿下,作为见面礼,去投靠在潍县的厉文礼。我保证,只要逮到了共产党的县委书记等大官,官升一级绝对没有问题!”
孙松山这番话,对这几个人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他们同意了孙松山的计划。
9月15日一早,孙松山在连队跑操和到饭店吃饭之际,再次密谋确定了具体的实施计划:控制八连及教堂大门、内部,不准开枪,放进一个拿一个,然后立即解押潍县。
八连党员干部很少,对孙松山在眼皮子底下的阴谋活动丝毫没有觉察。
叛徒得手参会干部被绑
生森林(下左一)
《安丘县志》刊登的景芝天主教堂(今已无存)。
孙松山带领八连叛变,参会的淮安县委、县政府,区委、区政府主要干部除了县长周次温到区公所处理血案之外,悉数被绑。
遇害事件不断发生 县委机关决定搬迁
9月15日拂晓,淮安县古城区来人报告:昨晚安丘城的敌人偷袭了古城区的石堆区公所,区委书记兼区长赵干身负重伤。
这一阶段,不光景芝街的汉奸特务公开活动,其他9个区的新生政权更是岌岌可危。区公所不断遭到袭击,区干部和工作人员时常遇害。已先后有朱子、杨家山前、王家庄等区公所被血洗。可以说,淮安区公所的干部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零星的遇害不胜枚举。
据淮安县北张洛村的退休干部生森林回忆,1945年八九月份,他任本村农会会长时,区里来了个陕北人叫雷尚潜,在王家庄区担任区委书记。雷尚潜找到他问:“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你能作向导和保卫,跟着我一起工作吗?”他二话不说,拿上两颗手榴弹,就跟着去了区公所。不料第三天,生森林母亲去世,他回家奔丧。同时也传来噩耗,雷尚潜被土匪害死于莲子屯。
靠近敌占区安丘城的石堆区,该区刚发生了辖区大坡庄农会会长韩英光、大夏坡农会会长刘增华、共产党员范建国遇害的案件。没想到,紧接着又来了一出。于是,原本要一起到教堂开会的县长周次温,急忙改变计划,带着通讯员赶去石堆区察看现场,处理善后。
而陈克带领县委机关各部门负责人按预订计划赶往景芝开会。
周次温在石堆区勘察处理完毕已是中午时分,他带着通讯员就近来到古城子的四旅旅部,通报情况。旅政治部主任王芳、参谋长韩顾三听了,认为眼下土匪太疯狂,形势很严峻,县委机关搬到葛家庄也不安全,还是来古城子,与旅部驻在一起。
周次温很赞成王芳的提议。当天下午,就派自己的通讯员到葛家庄,通知并接上陈克等先来古城子。
叛匪把住教堂大厅 与会人员悉数被绑
葛家庄离古城子约10公里,但周次温同四旅旅长韩寿臣几个,一直等到晚上10时许也没见到人,派去的通讯员也没回来。次日一早倒是接到了旅部游动哨报告:天黑由景芝开来一连人,奔向了安丘城。
大家都感到奇怪。周次温忐忑不安,马上带四旅的一个班赶往景芝。早上9时左右,到了前一天开会的天主教堂,只见院内空无一人,东西乱七八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所天主教堂由德国传教士创办,大概1900年前后建造。因德国传教士是在光绪二十六年后才进入安丘县。1992年版的《安丘县志·风俗·宗教》一章有景芝天主教堂的图片。景芝天主教堂地处景芝街区中心偏南,今已不存。20世纪80年代因为扩路被拆,大致位置在今景芝影院附近。
正当周次温焦躁不安之时,淮安工商管理局副局长李维汉突然跑来,报告了前一天的情况。
原来,9月15日下午3时许,孙松山几个利用担任县委机关警卫的机会,实施了罪恶的计划。孙松山安排叛乱分子把住教堂大门,伙同董志华等先将八连曲副连长、王排长、文化干事用枪逼住缴了械,堵住嘴捆结实,看押在连队住处,然后持枪窜到教堂前院陈克办公的地方,趁陈克、刘铭、巫景全3人谈话之机,突然冲上去把他们按倒。3人毫无防备,被捆绑起来,一同押到后院和曲副连长等关在一处。
叛匪行事诡秘,不开枪,把住教堂大门,只许进不许出,将前来教堂开会的人带往已经设下伏兵的教堂内部,随后趁着干部不备之际,几个人立即扑上去,先夺下武器,再将人捆起来堵上嘴,使得我方干部无一幸免,先后有20多人被抓,几乎整个县委机关被叛乱分子一网打尽。周次温派去下通知、准备让陈克搬离的通讯员也未能幸免。
下午四五点钟,孙松山集合八连全体人员训话,鼓动他们脱离“土八路”,投奔国民党军。训话后,叛匪又重新给被抓人员紧了绑绳,绑绳不够,就用“绑腿”捆绑。迅即要将干部们押往厉文礼处邀功。叛匪大约30多人,带走教堂县机关长短枪60余支。
根据孙松山的授意,他们故意先沿周家巷子向南,经过周家巷子时,工商局副局长李维汉利用地形熟悉越墙逃走。出东南门后,又有景芝区通讯员走脱。不一会儿,叛乱队伍忽然改变路线,掉头往北,朝安丘方向的城门奔去。出城门后走到王官疃岭时,两名邮递员趁机滚入路旁沟内逃跑。
听罢李维汉的描述,周次温大惊,禁不住当场捶胸顿足。
而葛家庄的武装部副部长杨兴,9月15日那天与公安股长张玉恒研究了一整天的案件,确定了上解和释放的罪犯名单,准备汇报县委后即行处理。晚饭后,正拿把蒲扇在院子里乘凉,景芝区的通讯员突然跑来向他报告了噩耗,说八连叛变了,把陈政委、孟区长、曹指导员等开会的人员都绑了,押出了教堂,顺着周家巷子往南走了,还说要来葛家庄危害县机关。
杨兴一听立即紧急集合,不到10分钟,集合民兵、机关人员押着犯人,分四路避开大路,向西南的根据地靠拢。一气跑了7公里多来到胡埠村,找了个大院把全部人马开进去,布置民兵连坚守大院。然后返身带警卫队,跑步进入景芝镇西南门,直奔教堂。
本来得到消息时就很迟了,又经过这往返15公里的折腾,叛乱的队伍押着陈克他们早走远了。教堂里空空荡荡,手电一照,文件散落了一地,杨兴全明白了。这才判断敌人不是去袭击葛家庄,顺周家巷子向南更不可能,因为向南是奔诸城,路远不说,还要经过我根据地,杨兴猜到了这可能是叛匪的诡计了,敌人一定是北去安丘城!
大家心急如焚,沿着通安丘的公路向西北追了下去。
叛匪制造假象追击无果
景芝事件见证人之一杨福俊,时年16岁,曾为孙继先的警卫员。
杨兴(前中)与调到淮安的民兵合影。
在葛家庄未参会的淮安县武装部副部长杨兴闻报后迅速处置,并带队投入全力追击,结果困惑于叛匪施放的“烟幕”追击无果,空手而回。
杨兴带队追击 半夜无果而返
杨兴最初这一判断是正确的。然而,一气追了十多里,未见动静。他命令战士边追击边射击。他考虑枪一响,敌人会慌乱,我们的同志可趁机逃跑。又往前追了一段,仍未发觉有任何反应,又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难不成敌人是真上南去了诸城?
由于情况不明,杨兴便下令停止了追击,急返胡埠,把情况对公安股长张玉恒和县政府秘书李子贞说了,大家无不泪目,整夜如坐针毡,难以入眠。
现在来看,向杨兴报信的区通讯员得以轻易逃脱,不排除是孙松山故意放跑让他向杨兴报信而为。
9月15日傍晚,押着陈克的叛匪就是奔着安丘县城去了。他们色厉内荏,一个多月前,大部分就被我军吓破了胆,忒怕走漏风声,受到歼灭,所以一路上小心谨慎、悄无声息地前行。
杨兴带着人追到十多里时,叛乱分子已经跨过了安丘东郊的常家岭,与县城近在咫尺。杨兴他们由于天色已晚,光线暗淡,当打枪后往前依旧没有动静,又急忙拔回,没有继续沿安景路追击下去,以致来回折腾到半夜,两手空空。
而狡猾的孙松山翻过岭后,出于保密目的,没有进驻安丘县城,而是来到县城东郊五里河村悄悄驻下。
第二天一早,孙松山进城利用保安团找到电话,与“国军先遣军”司令厉文礼联系上,称自己抓到了共产党的县委书记、组织部长等,厉文礼一听非常兴奋,俨然以第八区国民党先遣队司令的身份,电话里就称赞孙松山。厉文礼让安丘保安十六团营长鞠世全接应他们到城里甄选以后,再从潍县派出大卡车,去安丘接人。
孙松山就在鞠世全护送下,将陈克他们押进安丘城,关在黄坦庙。
两天后的9月18日,厉文礼派来大卡车,将其押送潍县。
电话求助地委 做好紧急应对
9月16日一早,淮安这边,杨兴带着人马重返葛家庄。9时许,周次温赶来了。两人悲愤至极,互相通报情况时,几次泣不成声。
县委一下子空了,他俩都没了主意。周次温要杨兴快去通过电话向地委汇报,听取指示。
杨兴骑上周次温的马,飞驰15公里,赶到有电话的白芬子兵站,将情况报告地委。接话人让他等一等,找领导报告后,地委书记霍士廉、第四军分区司令员孙继先紧急碰头,做出对策。
不一会儿,霍士廉和孙司令员回话,霍士廉指示杨兴:你快回去,把剩余干部集中起来,依靠群众,坚持斗争;第二,地委和军分区迅速研究派干部;孙继先司令员则指示:“一、今天晚上,你们就要将县机关搬回教堂,那地方毕竟房高、墙高,易守难攻;二、召开全县干部会议,传达地委指示,布置今后的任务,从血的事件中汲取教训,应付恶化了的形势。”
杨兴回来向周次温通报了电话内容,二人首先根据指示,当晚将县委机关返迁天主教堂固守,淮安县机关被紧张的气氛所笼罩。
闻噩耗痛心疾首 健在者讲述经过
杨福俊,景芝街景阳东人,他和生森林尚且健在,都是景芝事件的亲历亲闻者。杨福俊时年16岁。他原是沂山军分区司令员孙继先的通讯员,1945年6月因身染疟疾,被孙司令员安排回到老家休养。7月份,他本想随着来景芝帮助建立起政权的地委孟主任和秦大姐重返军分区,但是母亲一听说又要参军离家,忧心忡忡,担心其年龄太小,自己照顾不了自己,只支持可以参加景芝区政府的工作,因而没有走成。使之成为景芝事件的见证人。
杨福俊的父亲也参加了景芝区里的工作,担任正东隅隅长。那段时期因景芝属于安丘县和高密县,设置了打破两县界限的5个隅,除了正东隅,还有正北隅、东南隅、西南隅和西北隅。
杨福俊参加区政府工作后,转眼就到了9月15日。下午,区委书记曹宝善、区长孟迪安和他的通讯员小刘去天主教堂开会,当天晚上没有返回,也没有音讯。大家惴惴不安,不知什么原因。16日早晨7时许,来了几个人,说出了大事,八连在孙松山等人胁迫下集体叛变,扣押了前去开会的干部,包括县委书记、区委书记、区长等,并于当晚逃窜安丘城投敌。
众人大惊失色,不知如何应对。上午9时许,杨福俊父亲来到区政府,他得悉这一消息,面容失色,一言未发,踉踉跄跄返回家中,一头栽到炕上,放声大哭。
中午时分,淮安县武装部副部长杨兴匆匆来到,说地委指示,景芝分区委、区政府的事暂归他管,有什么事及时向他报告。第二天,杨兴将莒沂民兵连的领头人王瑞彦调进区政府,加紧组建区中队。先从渠河区中队调来六七个人,都携带长枪,又从其他部门调了几个。杨福俊就在此时加入了区中队。
区中队成立后,筹集军械,日夜训练,随时准备迎接到来的更残酷的战斗。
生森林,已经引述他在给王家庄区委书记雷尚潜干警卫时,被敌人钻了空子、雷书记遇害一事。景芝事件发生后,生森林正在北张落村开展农会减租减息。由于遇到没有过的问题,他到景芝区请示汇报,区政府里空空荡荡,哪还有人?只找到姓王的原副区长。他对生森林的问题,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生森林就去了区武装部找到宋部长。宋部长对他说:“现在都忙着抓枪杆子,原来既然定了,你照办就是。王区长是民主人士,有情绪,你莫怪。你对村里的地主该斗斗,租该减减。”
这就是惨案发生后那几天的区政府,几近半瘫痪状态。
坚贞不屈押至潍县遇害
陈克烈士画像。
刘铭革命烈士证书。
刘铭烈士画像。
叛乱分子受保护于安丘城的保安团后,甄别挑选出十多人,两天后押解到潍县厉文礼的国民党先遣军司令部,进行了严刑拷打,十几人宁死不屈,最后被全部活埋。
呼吁群众革命救国
陈克惨遭铁丝穿舌
1945年9月18日上午,陈克等被押到台潍公路一侧等待,9时左右,周围聚拢了很多围观群众。陈克眼睛闪着不屈的光芒,突然对着群众大声演讲起来:“同志们,蒋匪军是中华民族的败类,中国共产党才能够拯救民族危亡!我们为了革命的事业,为人民而死是光荣的……”声音激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现场顿时骚动起来。孙松山惊慌失措,疯狂叫嚣:“快,快,割了他的舌头!”一旁一个叛徒听到赶紧提醒:“厉司令说到潍县得审问呢,割了舌头不就废了?”孙松山恍然大悟:“对,对。快去找铁丝过来,把舌头穿起来!”瞥见几个叛徒拿了铁丝朝他赶来,陈克仍在继续演讲:“我们共产党员头可断,志不可屈!汉奸卖国贼,你们杀不了千百万革命同志,革命一定会胜利的!”
几个人冲上来按住陈克,将他的舌头用铁丝贯穿,在脸上向后缠绕一圈连结起来,殷红的鲜血从嘴巴流出来。10时左右,潍县来的三辆军用大卡车也赶来了。等车调好头,孙松山把人押上车,没做任何停留,急速向西北的潍县驰去。
若干年后,当地党史和文史研究者走访现场目击群众,通过他们描述卡车上陈克的痛苦状貌,认为他是颈部被缠着锁喉绳限制了自由,从而推断叛徒队伍里有专业警员出身。后访到未押上车前的目击者,称被其锁喉可是太高看他们了。这就是一帮毫无军事素养的乌合之众,一个月前都还是八路军的手下败将,一击即溃,无路可逃。他们抓捕淮安县委书记等,就是以此邀功领赏继续投奔汉奸部队而已。所以盛传的专业“锁喉”不确,陈克是被细铁丝贯穿了舌头。
多方营救没成功 受尽酷刑遭活埋
陈克一行13人被押到潍县,立即遭受了不断的审讯和各种酷刑,如坐老虎凳、上电刑、压杠子、双脚垫砖……但是陈克等始终坚守信仰没有松口,没有透露任何情报。
在陈克他们被抓生死未卜的日子里,沂山地委和鲁中军区利用各种关系营救,由于在潍县发展的地下党力量相对薄弱,没有成功。社会民主人士向厉文礼的渗透,在反共一条路走到黑的顽固派厉文礼面前碰了壁,被置之不理。相反因为遇到特殊境况加快了杀害他们的步伐。
原来,厉文礼此时处境不妙,处于被蒋介石弃用的状况。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后,蒋介石鉴于山东找不到可以受降的国民党军,就采取收编伪军的手段,紧急任命厉文礼为国民党先遣队,接受鬼子投降。可惜厉文礼是投降日寇的汉奸,不断被人举报,蒋介石准备撤销这个番号。另外任命山东省第八区的保安司令,职位岌岌可危。厉文礼听到风声,不甘心位置被别人取代,便急于杀害共产党的县委书记、组织部长等,来重新取得蒋介石的信任。
数九寒天,冷风刺骨,陈克等全部被剥去上衣,赤脚光背押赴刑场,被推进早已挖好的土坑,遭填土活埋。
活埋是厉文礼杀害共产党员惯用的手段,令人发指。当时在中共昌潍工委工作的齐玉农暗伏在离刑场不远的一所民房内,目睹了这一悲壮的场面。他看到凛冽的寒风中,陈克怒目圆睁,高呼着“中国共产党万岁”从容就义。
确切的遇难者人数不详。淮安县委开会被抓的有20多人,第二天先押在安丘保安团甄别时,有个别人员叛变投敌了,还有的通过敌伪关系得到了保释获释后,改名换姓隐瞒了身份,不好统计。另外八连的党员押到潍县几个没有知道的,所以有说就义14人,有说12人。确凿的是,陈克、刘铭、巫景全等淮安县区以上干部,以及八连曲副连长宁死不屈,都遇难了。
可是,厉文礼尽管对待共产党人如此的疯狂,也没有打消蒋介石弃用他的念头。12月中旬,蒋介石下令,委任张天佐担任国民党山东省第八行政督察专区专员兼保安部队司令,厉文礼被撤去军职。
地委书记沉痛检讨
调配人员继续斗争
几天后,周次温和杨兴根据地委的指示在教堂召集县政府干部和工商局的同志开了会,布置下工作,又下去了解了近边几个区政府的现状,就去地委,向地委书记霍士廉、军分区司令员孙继先、副政委李耀文、副专员崔杰千等详细汇报了景芝事件。
地委书记霍士廉深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沉痛地说:“我要先检讨,这个事件地委承担责任。接到陈克的报告后,没有及时派兵,虽然调不出部队,多调民兵也行,可是只派去了一个民兵连。”
景芝事件发生后,地委书记认真检查自己,态度很好。但以客观事实衡量,景芝事件霍士廉不能完全背锅。有很多人,哪怕巫景全、陈克等英烈在内,都有责任。明知起义的、投降的未必全部可靠,还成群招纳,不注意分散编队,编在了一个连,犯了大忌;另一个明知即将对他们调离还要依仗……一个久经沙场的老红军、一个富有对敌斗争经验的县委书记,双双麻痹大意。
汇报会后,周次温要返回淮安,霍士廉挑选指定了5个人保护他,亲自送他上马,嘱咐他:不要退却,回去坚持斗争。并说平安到达后,这5人就地留在淮安县,听从县里调遣,待完全运作正常再回来警卫地委机关。
周次温回到淮安几天后,地委派来了李云杰,帮助处理县委日常工作。到11月下旬,淮安县委重建,正式调秦昆任县委书记,周次温仍任县长,高自州任组织部长,高兰戈任宣传部长,娄家庭任公安局长。
景芝建纪念碑以慰英灵
淮安首任县长周次温。
纪念景芝事件的革命烈士纪念碑。
1947年淮安县土改布告,县长已易人。
景芝事件后,幸存者继续战斗。英烈们几年后就等来了正义伸张的日子。首恶分子孙松山、厉文礼被人民政府就地正法。1952年淮安并入安丘县后,为罹难者建立了永久的纪念碑。
周次温曾两次入狱 坦言干革命是一生追求
周次温1909年生于安丘县二区逄王乡逄王村,今隶属坊子区。
1935年2月,周次温在商河县政府任合作社指导员期间,参加进步群众组织的抗日反蒋大同盟,任商河组组长。1936年4月,大同盟负责人丁祖震被捕,周次温离开商河潜回高密岳父家躲避。数月后,到邹县任合作社指导员。不料被秦启荣告密陷害,被捕入狱,关在济南。狱中,他与赵健民、理琪、姚仲明等同志结识,从此正式走上革命道路。
1937年10月,日军逼近济南,他与姚仲明等政治犯被释放,一起参加新成立的山东人民抗日第五军,在司令部担任参谋长兼五中队指导员。1939年3月,调山东纵队政治部做民运,后调直属政治处、淄博特委、第一地委。1941年5月,因“托派”嫌疑,调鲁中区党委党校学习。1942年解除“托派”嫌疑,派往莱芜南部的新南县当县长。1943年2月,在莱芜陶家陈村第二次入狱。当年5月被营救,经鲁中军区党委审查并恢复工作。
1946年2月,吴琳由高密县调任淮安县长,周次温安排去华东局党校学习。这是他第二次入党校。1948年9月,济南解放后,周次温担任过省合作社干部学校副校长,山东农学院马列教研室副主任。1957年被打成右派,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平反昭雪。组织上给他补偿,他分文未受。他说:“干革命是我一生之追求,流血流汗,甚至献出生命,在所不惜。我的子女都由国家培养成人,我要钱干什么!”
1989年12月4日,周次温在泰安因病谢世,享年80岁。生前留下遗言,丧事从简,没有给组织和乡亲们添麻烦。
淮安担架队获首长表扬 杨兴功不可没
杨兴在淮安县武装部副部长的位子上干了近两年。
1946年底,山东的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斗争日益激烈,双方在沂蒙山区决战,淮安县组织了1000人的担架队支援莱芜战役,杨兴也参与其中。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将独轮车放弃,改两人一副担架,有路无路都能走,能抬弹药上阵地,能抬伤员下火线;他还发明推广了民工三件宝“瓢头、狗皮、破棉袄”。瓢很轻,可舀水喝,可盛饭吃,用完挂在担架上;狗皮更可贵,伤员可铺,民工可睡,保暖防潮不透水;棉袄不可少,穿可防寒,睡可作被,还可为伤员挡风、防寒、遮雨雪。淮安担架队得到三野首长的高度赞扬。
1947年5月,淮安第二批担架队,叫做淮安支前民工大队,还是1000多人,杨兴担任大队长,于5月8日从景芝出发,直奔沂蒙山区,配合打孟良崮的74师。5月15日到达,立即投入了工作。他们的任务是:将战地包扎的伤员运往后方的沂水王庄、黑风旋一带。5月中旬的天气,一早一晚还觉寒冷,淮安担架队队员都将棉袄脱下盖在伤员身上;遇到敌机空袭,都不顾自己的安危,首先把伤员藏好,还用身体掩护伤员。分管后勤的首长夸赞杨兴带的民工队伍最过硬。
杨兴带队跟随我军纵队转战南北,从一纵到四纵,出生入死,立下了汗马功劳。1948年8月,他回到淮安后,受到县委、县政府领导热烈欢迎和款待,宣布所有的干部、民工一律记二等功,牺牲的县里开了追悼会,对其家属进行慰问和抚恤。可是不久,开展“三查、三整”的整党,贯彻精简整编,他还是平调离开了淮安。
首犯落网被正法
淮安更名并安丘
随着淮安周边的诸城县、高密县、安丘县回到人民手中,景芝事件的叛变分子,有的在安丘城解放时被俘,有的镇反时被毙。首犯孙松山1947年落网,被就地正法;首恶分子董志华、陈金祥、赵凤鸣等被人民政府处决,其余被判刑,个别潜逃在外下落不明。
厉文礼在潍县解放前夕逃亡北平藏匿,1951年2月被北京市公安局侦悉逮捕。1952年12月24日,华东行政委员会批文,对厉文礼执行死刑,并特批将其押到血案最多的安丘县夏坡公审枪决。1954年1月21日,厉文礼在夏坡被执行枪决。
而陈克等革命烈士为国捐躯的英雄事迹,没有隐入历史的尘烟。
1950年,淮安县因与江苏省淮安县重名,更名潍安县,1952年6月并入安丘县,景芝区改称景芝镇。1956年5月,安丘县委、县政府在景芝镇前老汽车站附近修建起塔形的“陈克烈士纪念碑”。这里贴近车来车往的潍徐路和人来人往的街区南北主路,也是当年革命烈士经过这里转向被押往安丘城再也没有回来的地方。碑高18米,坐南朝北,四面均为青色水刷石,立体凸塑着金色大字,正面是“革命烈士纪念碑”,下部花岗岩碑座镌刻《烈士碑文》;背面是“踏着革命烈士血迹前进”,下部花岗岩碑座镌刻《陈克烈士传略》;东面是“英灵千古永垂不朽”;西面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每到祭奠,人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前来瞻仰、缅怀。1979年,“景芝烈士塔”被公布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迄今已巍然矗立接近70年。
陈克、刘铭等来淮安不到两个月,巫景全也就两个多月,可谓一个人历史长河中极短的瞬间,他们的生命在淮安土地上戛然而止,但他们生命的光辉将闪耀千秋万代。
本期图片由张漱耳提供
本期参考资料:《中共安丘地方党史资料》《安丘史志·军事·淮安县委遇难》《潍坊重大历史事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