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村 往 事
刘相千
回不去的乡村,离不开的乡愁。生我养我的那个小村庄,虽说地处偏远,是沂蒙山脉的北麓,远离县城百里之遥,可山青水秀景色优,物阜民丰人敦厚。随着世事的变迁,这方热土不时发生着许许多多的故事。打开记忆的闸门,记载儿时点滴往事,以共勉时光。
村里亮起的第一盏电灯
人类对光明的追求一直是孜孜不倦的。公元1879年发明家爱迪生在上千次的试验后成功研发了电灯,电灯的发明使人们的生活方式有了巨变。当这种现代化的文明成果传至我村时已逾百年之遥。
在建国之初的六七十年代,"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是多少广大农村人的梦寐以求的事儿。现在全国六亿栋的造楼狂潮也许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楼房情节吧。现在看来平时常用的电灯电话,在过去可是可望不可及的事儿。
追忆过去没有电的日子的情景真是难以描述。每到月初和月末,天上没有了星星和月亮,乡村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情景现在是难于体会了。家家户户照明的灯具是煤油灯,户外用的叫"马蹄灯",也不知道为什么叫马蹄灯,估计是形状马蹄状?家家户户用煤油(也叫火油)照明,煤油的供应就成了问题,成了紧俏商品。村里供销点上的售货员成了村里人追捧的对象,目的就是能多卖给自己一两斤煤油。煤油灯上那点点的红芯用那微弱的光亮一直陪伴着人们走过了多少年寂寥的夜晚啊!
这样黑暗的夜晚终于终结了。那是在1974年的秋天,村里人早已传开了,县里给我村架设专线把电送到这个偏远的小村。这可是个重大事情,大伙都在讨论着期盼着……
小时候第一次见电灯还是到公社里,觉得电灯是个神奇的玩意,开关一摁满屋通亮,旮旮旯旯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真好啊!如今翻身得解放,我们也快要用上电灯了,还是社会主义好啊!村里人在期盼中终于迎来了这一天。专线架到了村里,然后就是每家每户的送电延伸工程,这可是个"漫长"的过程,户户都盼着快点把电接到自己家里来。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当晚村里亮起的第一盏电灯是在大队办公室的院子里,支书叫按上了一支200瓦的大灯泡,把院子的里外都照的通亮。全村老少爷们都来了,个个咧着嘴,被那耀眼的光亮刺的眯起了眼睛,左瞅瞅右瞧瞧一脸的神奇。有人甚至伸手要触摸那炽热的灯泡,被支书断喝一声才住了手。家里用的灯泡可没有那么大的度数了,一般都是用40瓦的,也有过日子紧的用15瓦的,家庭条件好的堂屋里还有用60瓦的,能把狭小的屋里照的贼亮,心情那个美呀!小孩子们围着电灯打转转,娘们也象白天一样穿针引线做起了针线活。爷们儿支起那饭桌吆五喝六的叫人打起了扑克,仿佛这个偏远乡村的夜晚一下子活了起来。
电灯改变了我们的生活,电灯让我们的双眼插上了翅膀,把生活变的愈来愈美好起来。
初见电视机
如今的电视已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无论外型变的多么科技,在人们生活当中的地位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拥有一台电视机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别说是彩电了,就是黑白电视也是凤毛翎角难得多见,乡村里更是如此。小时候听大人说,城里已有能看见人说话的收音机了,那应该就是说的电视机吧。
我第一次见电视机那是在1979年。当时的大队托人从城里买来了一台24英寸的大彩电,凸显的屏幕后面撅起一个大大的屁股,显的气势非凡。那时这可是个金贵的玩意儿。村里请木匠师傅打上了电视机柜。电视有大队干部专人保管,平时不能乱动。大队的院子里竖起来高高的信号接收器,足有一颗半树那么高,远远望去成了村里最高的标志物。一到晚上,大伙儿放下饭碗就簇拥着来到了大队部,嚷嚷着要看电视。电视一开,由于当时的信号差,时常会有满屏的"雪花",这时就有人跑出去转动信号杆,满屋人看到信号稳定,画面清晰了就喊停,这才聚精会神的看起了节目。那时只有两个电视台,一个是中央电视台,一个是山东电视台,这两个台里都仅有一套节目,十分单调没得选,可是这已足够了。记忆最深的是山东电视台播放的武打片《霍元甲》,每晚两集,集集不落。看的全村人热血沸腾,爱国士气高昂。
自从有了这台电视机,村里人就跟少出村去找电影看了,天天晚上在自己的村里看起了电视。1983年中央电视台第一次春晚我村人是都看过的。我村有了这台电视也惹起了周围村里人的"眼热",纷纷叫嚷着让自己的大队也快快买。村里有了这台电视村人出门都觉高人一等,时常对外村人说:没上俺庄看电视呐!
记得那台彩电好像是"日立"牌的。
一把难以忘却的大火
小时候发生在我村的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令我至今难以忘却。如今每当看到听到各地突发火灾,险象环生损失惨重,唏嘘悲叹之余,那场大火的惨景就历历在目……
那是一九七二年的冬天,正值进入腊月"过小年"的那夜,村里忙碌的人们过完"辞灶",祈求灶王爷回天述职多讲好话,期盼来年多给人间降福添顺。在这漫长的冬夜里,村里的人们忙碌完,便带着这美好的愿望早早的进入了梦乡。当人们正在鼾声熟睡的大约凌晨子时,忽然一声哭喊:"失火了,大家快起来救火呀!"接连不断的吆喝声刺破了村里寂静的夜空。村人被这混乱的嘈杂的声音纷纷惊醒,立即兮兮索索穿上棉衣找上水桶窜出家门。出门一看,只见村西北处浓烟滚滚火苗窜动。火情就是命令,村人立即行动起来,纷纷提着水桶涌向水井,可此时发现水井上的"摇把"已被人用铁丝捆绑住了,一时无法取水。
大火愈烧愈烈,火势已难以控制,村里一片混迹……。据村人回忆,当时村里有几个早起去赶腊月唐吾集的,走到雨洛山上,看到我村方向狼烟长起,火霞半天,仿佛半个村子在燃烧,令人心惊胆颤,可见当时火势之大。
火灾的现场惨不忍睹,第一生产队里的十三只大牲畜全部遇难,那已被烧焦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人们的面前,牲口棚已烧成了框子,只剩下了一排还在冒着丝丝残烟的牛槽。看到这场景有的人已失声泣哭。当时的骡马牛这些大牲口是那么重要的生产资源啊!没有了这些大牲畜,来年的一队生产会受到多大的冲击啊。支部书记看着眼前的这场惨景顿时抱头痛哭起来。全村人面对这场火灾默然。
火灾发生后,县、人民公社的领导非常重视。因捆绑水井"摇把"的情节立即被定性为"反革命破坏农业生产"案件。县公安局成立了专案小组当日入村走访破案。首先是村里的"五类"分子(地富反坏右)成为重点怀疑对象。其次是当晚有个博山县来的"掌簸箕"汉也成了重点疑犯。失火的当天这个博山人走街串巷做小生意借住到了生产队里的牲口棚里,晚上和饲养员一起同住,怎知牲口棚失火让他徒受牵连。随着嫌疑人的逐个排除,专案小组扩大了甄别范围,对本村及周边村的重点人员逐一排查,各种破案手法皆用,一时间本地人心惶惶,谈火色变。破案人员在村里整整住了一个多月,最后无功而返。
这场火灾已经过去五十年之久。回忆起来依然令人扼腕令人布满疑团,可惜因当时的破案手段和线索有限,致使这场火灾至今仍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