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临朐战役失利之原因
——莫道弥水清如许 曾与鲜血共争流
作者 |李纯厚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此,凡失利之战,则一定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分析起来,临朐战役未达预定之目的,除天时地利外,主要失在人为。原因应该有六:
一、天不助我
战役中,每天大雨如注,给我军转运兵力、战场攻击均造成极大困难。如命令刚刚发出,天气突然由晴天转为暴雨,山洪暴发,河水泛滥,平地水深过膝。本应24日发起攻击的九纵主力,因倾盆大雨和滔天洪水,部队行动受阻,至25日拂晓才到达攻击位置。是日,因当时无足够雨具,九纵二十六师76团爆破人员,冒着敌人的炮火,将炸药包送至县城西北角敌人地堡下面,但因炸药被大雨淋湿失效,连续数次均告失败,能爆炸的不足十分之一。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二纵。弥河洪水溢出河床后,“战区积水成灾,敌人设置的铁丝网、鹿砦等防御工事被水淹没大半,难以排除。”(见曹东亚《南麻临朐战役的几点教训》)我军对南关发起攻击时,因战场周围一片汪洋,分不清哪是平地,哪是敌人修筑工事后遗留下的深坑曲沟,故几次攻击均未能越过城壕。“我纵由西南方向攻城,扫清外围后,于7月26日第一次对城墙实施爆破,因雨天受潮,炸药包失效,未能成功。”(见张震《齐鲁鏖战》)7月27日,我九纵第二十五师75团攻击北关时情况更惨:因土围墙被雨水浸透,战士们奋不顾身地爬上去,双腿插进没膝的稠泥里后,犹如被人使用定身法,竟然拔不出脚来。大雨也直接影响到战场上粮弹供应和干部战士休息。“战役期间,华野近十万指战员饱尝大雨之苦。有时做不熟饭,战士们只好以没有成熟的生玉米穗充饥。”(见曹东亚《南麻临朐战役的几点教训》)时任纸坊区区长何凤鸣曾回忆道,临朐战役期间,“因几天来大雨不停,仗打了七天了,没有实现原计划”。华野首长找他“搞一套《临朐县志》,越快越好”。随后他“马上去平安峪搞了一套《临朐县志》,送到小辛庄首长手里,首长很满意。”。首长之所以“很满意”,应该是从中发现暴雨洪灾,临朐历史上古已有之。如光绪《临朐县志·大事表》载:“康熙五十七年四月不雨,至于六月继大雨,河涨淹没庐舍。”“雍正八年,夏六月,大霖雨,巨洋水溢漂没田舍,学宫倾圮。”“乾隆四十七年秋八月大雨,水毁庐舍。”“同治十一年大水,十二年夏旱,秋大水。”民国《临朐续志·大事记》亦载:“光绪二十一年六月霖雨四十日。”“民国十七年(1928)夏,大雨,山洪暴发。辛寨、蒋峪、柴家庄、冕崮前、鹿皋、岸青、虎崖、曾家寨等数十余庄淹毙男妇四百八十余口,房屋倒塌,田禾冲没,损失无算。”虽然记录在史,有案可查,但可惜为时已晚。敌人因占地利,受影响较小。“弥河水位上涨,致166旅最后部队过河时,已感到十分困难。该旅过完后,水位上升,已无法徒涉”。(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而我六纵主力尾随敌人西渡时,竟水涨两岸,波浪滔天。战士们争先渡河,被波浪卷走颇多,最后绕走三日方达目的地。“据解放后在贵州任职、当时在解放军任营长曾参加临朐作战的某领导对记述人陈纯武谈:‘当时水势很猛,我们又力求抢渡弥河,以便逼近城垣,战士们跳到水里,有时成排地被水冲走。’”(见田兴翔 陈纯武《盘踞胶东两年余的国民党第八军》)说到这一年的暴雨洪水,聂凤智将军多年以后还心有余悸:“往年夏季,偶尔下一场暴雨,来得急,去得快。这一年从7月中旬起,连续降雨达半个多月,时而大雨倾盆,时而雷电交加。……转瞬之间,山洪倾泻下来,左奔右突,浊浪滚滚,发出雷鸣般的震响。正在涉水过河的人马来不及躲避,被汹涌的浪峰席卷而下,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尤其没完没了的降雨天气,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雨,白天黑夜地下个不停。塘满沟溢,平地积水过膝。干部战士成天浸泡在雨水中激战,又冷又饿,衣服烂成条条缕缕的,腿脚肿胀、溃烂,连走路都异常艰难。重伤员送不下去,重武器和弹药运不上来。”
二、地不利我
表现有三:
一是东邻弥河,城固壕深。临朐县城位于县境北部,西北距济南180公里,东北距潍坊83公里。自西汉始为县治,土城始建年代不详,“庳薄可缘而越。”元朝至正十七年(1357)由李华主持第一次增修;至嘉靖二十五年(1546),引龙泉水入壕堑,疏浚为护城河。旧志载,至崇祯十三年(1640)“伐石于山,取灰于冶,资力于饥民,三月告竣”,改为砖石城墙。经多次增修后,“城高二丈,濠深二丈,周三里。城故四门,东曰海洋,西曰云山,南曰朐阳,北曰古骈。……城堞凡一千三百有奇。东侧巨洋,一水襟带;西南诸山,复杂拱向,如垣如屏,控扼险要,形势独得”。
二是广筑地堡,森然壁垒。敌人“利用土围子构筑工事,围墙外挖筑地堡,要点处设置障碍物,城内利用房屋构筑工事,封锁交通路口。”(见陈一匡《我所经历的临朐战役》)在一昼夜内,城区内外遍地筑起鱼鳞式集团地堡群,各核心支撑点、各地堡群之间,或打通墙壁,或有盖沟相通,便于输送兵员和弹药。核心阵地前均设有陷脚坑、绊脚架、铁丝网、鹿砦等障碍;各子母堡也依高低层次配置轻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网。“中央是个大碉堡,外壕内是集团堡,各工事有相互贯通的夹壁墙、壕,里面还有粮食、弹药库,连水井都早挖好了。”(见《临朐战役中的华野六纵》)“西关守军的核心阵地是一座峭拔的大建筑,地势高,坐落在城东北角,三面是一丈多深的大水塘,背贴北城墙,西隔一块空荡荡的开阔地。”(同上)
三是朐山县城,互为犄角。朐山位于弥河东岸,突兀挺拔,为城区制高点。在此既可居高临下控制城区,又可受城区炮火支援,两地之间火力几无死角。加之当时洪水滔天,极有利于防守。敌人可将节约下的兵力,转用其他方向。
战役中,我军对以下五个方面敌情缺乏了解:
1、守敌不是二流部队。该师前身是第八军,为国民党最先装备的十个全美械部队之一。自1945年11月进入山东后,多次与胶东军区部队交手。该师因未表现出特别强劲的战斗力,甚至多次吃亏,故导致华野上下均认为是弱旅。其实,该部队在1944年滇西大反攻中,曾因“十战松山”而在历史上写下辉煌的一笔。自1944年7月1日,在盟军飞机大炮的掩护下,第八军与坚守松山的日军113联队展开长达68天的血战,先后投入七个半团和军直属队。当攻克最后一个日军阵地时,“全军伤亡达5014人,其中士兵阵亡3038名、负伤1741名;军官阵亡128名,负伤107名。此外有18人失踪。取得战果是毙伤敌军254名,俘虏28人”。(见徐康明《中国远征军战史·力克松山》)阵亡人数几乎是负伤人数两倍,这表明进攻部队或者是有去无回,或者是去多回少。有时发起一次攻击,“一个步兵连仅余二人,一个步兵团仅余10-20人。”(同上)犹如在磨刀石反复打磨的利刃,经过松山战役残酷洗礼,整八师终于生长出一副狰狞利齿。其战斗意志、战斗作风,完全不弱于国民党整编七十四师等五大主力。
2、守敌尤其擅长防守。具体表现为:一是注重土工作业。因在松山战役中吃尽日军子母堡苦头,所以该师深知防御工事的修筑。不仅标准高、速度快,而且规模大、结合地形地物好。同时,还学会日军的技战术。如射击、拼刺及雨季作战等;二是作战从不弄险。战前,师长李弥虽然一再接到上峰“占领蒋峪,遮断共军退路”的亲笔信,但“师部进驻张天佐的根据地仓上后即不再前进,……因为李弥当时怕自己兵力少,万一解放军主力真的在蒋峪附近,不等于自入虎口吗?”(见田兴翔到《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笔者上世纪九十年代在朐山公园工作时,窦家洼村有一看护山林的老人,名叫吕传宝。他说当时自己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城里虽然坚壁清野,空无一人,但敌军仍簇拥在河东不敢过桥。让他拖着一根大树枝子从桥上进城跑一趟,要求来回各跑一边,不要重复。事后他才知道,这是让他趟地雷,因为敌军在胶东时被地雷炸怕了。事实证明,从不弄险的军队是很难给对方留下得手机会的;三是战斗意志顽强。纵观整个战役,除龙岗、粟山及南关等敌外围阵地是我军一鼓作气夺取外,其余的均久攻不克。在所有的阵地上,“双方抵近对射,刀劈枪刺,甚至用拳头牙齿进行拼搏。”(见《临朐战役中的华野六纵》)其中,北关战场上,“北门正面被解放军突破,经我第三营反扑,各占房顶屋窗,使用手榴弹、冲锋枪封锁街道,争夺异常激烈,左翼石建中团阵地被解放军突破,深入北关内部过半。……我团与解放军在北关内各占一半,逐屋争夺。”(见陈一匡《我所经历的临朐战役》)守敌与我逐墙逐巷争夺,血肉相搏,寸土必争,几无休止。“24日夜解放军继续对南北关攻击,较昨夜为烈,南关午夜被突入,互相争夺,发生白刃战”(见陈一匡《我所经历的临朐战役》);四是军官以身作则。自始至终,守敌军官没有一个不战而逃。北关战场上敌独1团伤亡过半,团长石建中负重伤,副团长阵亡;朐山战场上,敌营长张德崇在出击中受重伤,尔后由副营长贺斌三继任营长,直到战斗结束;南关战场上,“由于该团长曾元三亲身督战,使用轻重机关枪以炽盛的火力封堵了解放军的突破口,使对方后续部队伤亡重大,无法前进,突入城内的部队则被围于城之西南角,进退维谷”。(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关键时刻,李弥本人亦亲到前沿阵地视察,督促官兵要与阵地共存亡。正如该师103旅307团团长陈一匡所说,该师“中下级干部(均)有较丰富的作战经验,堪称是国民党军的一个劲旅。李弥自恃本军系美械装备,武器优良,战斗力强,因此骄傲自满,气势嚣张。”(见陈一匡《我所经历的临朐战役》)
3、敌指挥官奋发有为。首先是反共坚决。李弥字炳仁,号文卿,黄埔军校四期毕业。在川军第二十二军任团长时,面对陈诚的强行收编,他率部杀出重围,向蒋介石告状道:“以前校长在军校时,只教我们奋勇打仗,从未教导我们缴枪,所以,我决意把部队保持原封交给校长!”因而得到蒋介石的赏识。他与陈明仁同属比较注重学习的国军将领。7月27日下午,496团两个被俘传令兵带回一封陈毅司令员的劝降信,他看完后,趾高气扬地说:“陈毅也想叫我投降?他打不赢来投降我,我倒还可以帮他说说话。凭他那点一炸两开的迫击炮弹,就想来吓唬我吗?哼!别理他。”(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其次是经验丰富。为防止我军借民房作掩护接近敌阵地,他一听到枪声,立即下令把城四周300米以内玉米棵全部砍倒,以利观察;“自22日起解放军对临朐城围攻,……目的是想引第八军出而歼之。但第八军军长李弥十分狡猾,他鉴于莱芜战役李仙洲全军覆灭,一六六师掖县撤退中一个团被歼的经验教训,决心死守临朐待援。”(见陈一匡《我所经历的临朐战役》)26日上午,为直接观察朐山上的战斗,他把自己的指挥位置,从北街福音堂移至东城墙边一栋独立的房屋里。这里一是地处炮火死角之内,西来炮弹可由东城墙阻挡;二是此处便于观察朐山战况;三是万一情况危急,可由此直接东渡弥河,逃回潍县。后又“令工兵在城墙上挖好一个掩蔽观测所,他自己带着少将高参方济宽和中校英文秘书邓自强及陆空联络电台一部无线电话报机驻在那里。”(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鉴于河水暴涨,朐山守敌粮弹两缺,“李弥亲自指示一〇三旅把汽车轮胎拆下来扎成筏子,用绞盘汽车的钢绳系住给朐山运送粮弹,又惟恐一〇三旅执行不确实,还叫参二课派了一个谍报组长以到朐山联络为名,去监视一〇三旅执行”。(同上)当他发现我军攻至城墙外侧时,又“令一〇三旅派工兵协助三〇七团、四九六团、独一团于各团阵地前沿以炸药及火箭弹摧毁解放军占领的房屋,造成一道宽约30公尺的横断走廊,然后由第一线部队,以各种火力,构成遮断火网,阻止解放军之攻击。”(同上)为配合飞机轰炸,他“叫各部队每夜都在前沿平地上挖三个坑,形成一个三角形,尖端指向敌方,坑内各点一盏灯;白天则在第一线前沿的反斜面铺上一块红布板,以标示第一线的位置”。(同上)见该师参谋长陈冰成天躲在掩蔽部里不敢露面,他“即使在炮火连天时,也仍然在他的指挥所及观测所出出入入。有一天他在吃饭的时候,炮弹在房上爆炸,他还吃他的饭,从容不迫。”(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见几十辆汽车的弹药消耗殆尽,他严令各部队节省弹药,非解放军冲至跟前,不得虚放一枪。“最后只保存了十几发杀伤力最大的榴霰弹,准备在解放军冲到李弥指挥所附近和炮兵阵地附近时使用。”(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第三是赏罚分明。当得知粟山守军没有按照他的命令,在山麓做工事,而导致阵地失守。他下令将营长周兴枪毙,以儆效尤。当103旅旅长打电话向他报告我军突入城中及被歼经过时,“李弥很生气,并对其参谋长陈冰说:‘曾元三做事这样荒唐,敌人突破了阵地还不报告,……虽然当着陈冰责备了曾元三,但过后李弥却表现得兴高采烈,曾说:‘曾元三打仗倒有自己的一套。’所以不久之后就提升他当了旅长。”(同上)战斗结束的消息传到潍县,师长太太“龙慧娱亲自来到现场,她指挥将(汽车一、二两连)车上装的弹药卸下80%来,装运粮食和‘慰劳品’”。(见胡汉文《临朐战役中潍县方面的情况》)她到临朐后,又马上赶到县城东门,为由此路过的每一个担架掩遮盖单,并将带来的慰问品、银元分发到伤员手中,受伤官兵多感动得热泪盈眶。
4、守敌作战物资充足。敌军从潍县出发时,携带60余车弹药。“汽车队以2/3载运各种弹药,1/3载运给养”。(见李荩宣《整编第八师在潍县和临朐战役中的情况》)见形势危急,李弥又“令一〇三旅先派一个营占领临朐县城南侧之朐山,并由该旅协同临朐县长关国启率领的民工修复龙岗至临朐间的大车道,以便通行汽车和炮兵,令军械课长庞铮从潍县赶运各种弹药40卡车共100吨到龙岗。”(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战役期间,敌人又进行大量空投补给。“27日下午开始大量空投,由国民党空军运输机大队和陈纳德救济总署的空运大队空投。大米、大饼、馒头、包子等用麻袋包装空投,弹药用降落伞投。”(见田兴翔 陈纯武《盘踞胶东两年余的国民党第八军》)31日天气转晴后,敌人“运输机也比往常空投的炮弹较多,所以守军的炮火也很猛烈。”(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据笔者的父亲讲,战后他被组织来清理战场时,一个国军排长拍着手中自动步枪说:“他妈的!美国人的钢货就是好,那一晚我至少打了七百发子弹,枪口都没有一点变形,要是国产货早成废品了!”
5、敌战术特点发生改变。孟良崮战役之后,蒋介石立刻命令在沂蒙山区的部队停止进攻,并于南京中训班设立军官训练班,“召集各将领来彻底检讨,彻底研究,彻底改正我们部队的作风和习惯,重新决定我们的战略战术。”(见蒋介石《在南京军官训练团第三期研究班上的讲话》)之后战术果然发生三个显着变化:一是敢于大胆穿插。7月26日夜里两点,敌整64师156旅468团2营在营长王仕剑率领下,轻装前进,偷袭马鞍山与金葫芦顶之间一高地,仅半小时即轻松夺取阵地。而在此担任阻击任务的二纵四师12团,竟有50余人被敌俘虏,同时丢失5挺轻重机枪;二是敢于战场反击。“(朐山)反复鏖战到26日拂晓,解放军稍向后撤,守卫部队趁机出击”。(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我军有100余人竟然在战场上被俘。南关战场上,“我军经一夜激战,拂晓时步兵稍向后撤组织整理;敌人乘隙突然从南门出击,战斗激烈,终因寡不敌众,兄弟部队的一门“九四式”山炮被敌人抢走”。(见赵树榛《临朐战役片断》)战役最后一天,北关守敌见我军后撤,曾一度追至粟山西北处,因遭我军伏击而止;三是援军较以前迅速。“过去敌人不敢增援,但近来在蒋、顾连坐法及所谓‘总动员’和高价奖励下,较前大为积极,其增援队攻击甚猛。”(见8月4日《陈谭粟电报》)战役中,敌人三支援军几乎同时赶到。“8月1日……下午,整九师王凌云、整六十四师黄国梁两部由纸坊、冶源附近,整二十五师黄百韬从蒋峪派人前来临朐会师。”(见田兴翔等《沙河撤退及临朐战役》)
2024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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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厚,男,临朐县大广尧村人。先后从事过教学、文秘、企管等工作。退休后,又参与了《东镇沂山志》《冶源名镇志》《嵩山志》《临朐县城关教育志》的编撰工作。现为临朐县政协第十一届特邀文史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