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执着文学
马永安即兴发言 王宏伟整理
因为读书会没有提前打电话通知马永安老师作准备,主持人突然让他第一个上台发表讲话,马老师忐忑地站起来:“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个环节,有点措手不及。”(引起会场一片笑声)。 贾玉红主席解释,忙活得忘了告诉马老师有这个环节。 马永安老师接着说:听了贾主席的分享,确实有些感想,就简单说几句。不能说是讲话啊,我虽然带了一拨嘴皮子利索、朗诵特别好的人,我也曾经是全国唯一一个不会朗诵的朗协会长(台下一片笑声),自己在台上不大敢开口,可以说嘴比手慢,写文章还行,就是嘴笨,用我们老家话就像棉裤腰一样(台下一片笑声)。所以说突然让我上来,就有点懵啊(台下笑声一片)。刚才听了贾主席分享她的文学之路,那种不屈不挠的坚持,让我很感动,也很有共鸣,因为每一个写作者似乎都有差不多的经历。比如我,从小到大,家里人都会说你要好好学习,不要不务正业……
之前与贾主席探讨时我说过,我一开始也写诗,初中时就发表过诗,上大学的时候为了追一个女孩,一天一首诗(台下一片笑声),写了半年多,后来追上了,结婚之后就不写了,现在就变成了前妻(台下笑声一片)。所以说写诗这个事还得要坚持,哈哈哈(台下台下一片笑声)。
通过贾主席的文学经历,我们会想,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包括现场的这些老师们,在生活艰难的情况之下,还要很执着的去追求文学,去写作? 我不知大家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常说那些演戏的人不疯魔不成活,我们何尝不是这样? 为什么要疯魔?我写《画都》的时候,就专门研究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艺术对人能产生这样的力量? 事实上,人之所以为人,和一般的动物不一样,就是因为我们有精神,我们有精神追求。虽然我们也常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是真正让我们一直在平淡的生活当中,一天天一成不变地活着的时候,人就会难以忍受。所以,每个人都有一种逃离凡常平庸生活的愿望。
于是,我们都要追求一种变化,每当你的内心体验到某种变化之后,会感觉到美好,这种美好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精神享受。
当然有些很浅层的变化,比如喝酒,喝到微醺,就可以口无遮拦地吹牛,自己有二十万,可能说有两个亿(台下笑声一片),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虽然感觉并不好,但这也是一种逃离凡常状态方式。 再比如仪式感,我们在看升旗的时候,或者说看奥运会得了冠军升旗的时侯,会特别激动,这种内心的变化,把我们从凡常的生活当中调整出来,感受到一种精神的力量。 文学和艺术是一种能够让我们感受到这种力量的最佳途径,特别是你亲自参与,比如写诗,比如朗诵,比如唱歌跳舞。像贾老师虽然生活历经坎坷贫困,但是一直生活在诗意当中,这样的人往往对物质没有太高的追求。我的观点也是这样,只要吃饱喝足,满足基本生活追求,别的更多的物质对我们来说就是数字,实际上真没有什么意义。 而更高一级的精神追求,是我们作为人能够脱离凡常平庸,走上一个高层的台阶的时候,感受到的一种特别愉悦的“巅峰体验”。 写出一首好诗,或者朗诵一首诗,大家一鼓掌,都是特别美好的感觉。像各位老师上台朗诵完了之后,我们都会觉的那么美好。(马永安老师转头问贾玉红老师)有没有觉得比你写的好? (台下一阵大笑)。 我也是这样,有时我的作品出来之后,一旦他们给我演绎好了,我会觉得哎呀怎么这么好?我怎么写的这么好?我竟然写的这么好?(台下一片笑声)就是说他们的表现是对我们作品的二度创作,这种创作不止给作品增光添彩,而且他们在舞台也感受到了舞台的一个魔力,就是能给人巅峰体验,会感受到那种不可言说的美好。
所以我们朗悦剧社的这些演员们没有任何报酬,人家排个话剧几百万上千万,我们一分钱也没有,但我们就把话剧排出来了。当时大众日报社记者逄春阶老师,他来看了我们的后说,以后每一场都要来看,还给我们一个定义:背着干粮追梦的人。
的确,我们就是背着干粮追梦的人,演话剧需要的东西几乎都是自己凑的,道具都是自己搬来的,服装都是自己从家里拿的,因为每个人都拿,像桌布什么的都多出不少。当时,我们每周要排练4次,有一个演员,她的同学跟她去看我们排练,就问:你们这些人有工资吗?我们演员说:没有啊!那个同学就说:还真有这样的人! 就真有这样的人,确实有,我们这儿就有很多是吧,就是背着干粮追梦。 我觉得贾主席的这个境界,恰好也说明了这一点:就是我们每个人活着,如果仅仅是追求物质,其实跟猪没有区别(台下大笑一片),就是有养的肥一点的,有养的瘦一点的,有跑的远一点的,有卧在那地方不动的,真没有区别。
只有我们产生了这种精神的追求,我们才起码变成一个有趣的人,再一个层次就是变成一个诗意的人,人在诗意当中就是美好的。 所以说贾主席,吃了那么多苦,还挨了很多打,(对贾主席)你老老实实当个好媳妇多好(台下一片笑声)。 她不,她找事(台下一片笑声)。 她折腾(台下一片笑声)。 但折腾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她把自己的人生过出了诗意。她的诗多好啊!从刚才的朗诵里我们听到了,各种各样的题材,都能写成诗,连去拜访个人,她都能写成诗,她就是活在诗意里的。当时她给我发了好多的诗,其中一首诗让我特别有感触,叫《收破烂的女人》。
大家向马永安老师高呼:朗一个,朗一个。
马老师笑了,说我念一下吧。
马永安老师掏出手机,开始读:
收破烂的女人
收酒瓶、收纸箱、收铁、收铜、收铝
收空调、收冰箱、收电视机、收旧家电了
声音响亮圆润,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推窗循声望去
楼下巷道里
一个年轻的女人,身段苗条
面庞黝黑,满脸汗水
背后的衣衫贴紧皮肤,已被汗水浸透
她推着一辆满载纸壳、酒瓶
白色泡沫的三轮车
像推着一座山,缓慢移动
不时仰起头,对着高耸的楼房、蓝天白云
长一声短一声
“收酒瓶、收纸箱——”
她那响亮、略带点羞怯的嗓音
像在唱着最动听的儿歌
炎热的午后。你若看到她
不要轻视她,也不要因为扰了你午睡的宁静
对她大声呵斥
那歌声,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对美好生活
最真切的呼唤和表达
马永安老师饱含深情读完,(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马老师有些羞涩地笑着说“录音录像的删了啊,要不一世英名就毁于昌乐了”,马老师笑了,台下也响起一片快乐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