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安宾王七十三岁荣寿序·法若真撰
清奉直大夫、鸿胪寺寺丞宾王安公七十三岁荣寿序
公少孤,兄弟四人,公居仲,叔、季最少。长君甫束发,韬潜沉毅,翼风雨,抚稚孤,以卫安氏如线。公尚未舞勺,即英英抒气概,时参长君议,发辄中。自是乡党远迩,皆识仲之所为,不窥于眉睫。逮成年渐长,名日著。凡古大侠一剑谈笑、不形喜怒者,悠然处之。以故,四方豪杰之士争识公,而公更能于贫窭中善天下士。
胶去公里门方二五里,予兄弟做秀才时,即传闻安氏有宾王其人者,初疑之,且震之。或曰:“此必青州诸藩之雄者也。”又数年,天下大馑,山东盗贼蜂起,攻城掠野。匠海崕率数千辈,密以西墨以北,四围胶埤。乘埤五月,末下,而士绅百姓亡者半,匿者半,贫矣、衣者谨千余户口,一日从守土者环弓矢列南城,皆惴惴不终旦夕,谋忽白日沉西,望见云岭上下骑数千蹄,旌旗数万,刀戟兵戈之数如堵,拂西黑云遮落日影,甲声霍霍,鼓角轰轰,马立人驰,如雷如电,如溃如崩,瞬息薄城下,大呼曰:“此安宾王援兵至也!”城内外老幼皆罗列马前,诸邑之贼皆走。予兄弟旧识宾王,乃结兄弟交,公亦未尝弃予为贫贱士也。
是秋,天下传檄定,公亦不言功。明年,予兄弟赴公交车,公亦来长安,就国子学读书,一时公卿咸显。及公自三岁治举子业不成,乃奉诏以明礼仪推公,公应诏,习一官以事天子于绵幕之下。公韬耆定之功,不言勇;明礼乐之兴,不俟百年而成,不言智。天下士大夫、满汉官皆乐得其人,结兄弟交,亦不骄;山东贫不能者,皆待公举大,而则朝夕之,亦不恡。
公复谓以自退厚,以自愚,嬉笑谑浪,不以冠带之容自拘束。公不善饮,或偶嘘酒气,辄大醉。公精骑射,或时策马入长安市,或夜驰柳陌不羁。虽中年,早望之翩翩若神仙。今则登七十且三矣,固知天下之人之能寿者,不以力而以德,不以才而以量。德足以成天下,虽艰难险阻之日,尝不足以劝其志;量重足以爱,虽艰难险阻之日,当不足以易其守。守不可易,而志不可动,天亦不能操其修短之榷,人亦不能惑其常变之数。而公亦不介介于荣辱升沉得失之间,萦萦于功名爵禄、子孙土田之计,而明求吸嘘俯仰之形,矫言神仙之术可图旦暮,而遗千百年哉!
公敝蓰一官,归田里,偕诸子弟读书绿野。或喜者,或怒者,或詈骂者,或予取者,皆能淡其邀,若忘,未尝形于言,亦未尝见于色。明年冬,公偕其仲子去长安,见其白须长尺许,拂拂荡胸,依稀三十年前出马射猎时状,固知公之百年不下也。
今年七十有三,乡之长者与四方诸君子皆显为之寿,属予一言。予因熟其生平,而撮其大略,以志其寿之所征:故不以力而依德,不以才而以量也。自兹以往,复二十年后,公且期颐未艾,岂及度百年如瞬息,以谢后来之岁月耶?是为序。
年家眷弟法若真顿首拜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