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寂寞如此平安
夜色袭拢的时候，开着车远离了城市，把羽衣霓裳留在背后，把火树银花隔在窗外，平安的夜就是属于他人的了。圣诞之前，匆匆把那个叫做《司徒小兵》的故事讲完，用网络送出了能够送出的所有祝福和问候，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手中的玫瑰给了佳人，手中的红粉送了伊人，而那些残留的红颜和幽香也随着夜色的漂浮，荡然无存。今夜，也设想过一场盛宴，也想过点燃几支烛火，为了怀念落花流水春去也，倾洒一片玉碗盛来琥珀光。翻遍记忆，没有人适合在这样的夜晚与我共饮，我的心仪俱在遥远的远方，俱在遥远的汉唐。
于是，就让寂寞来作伴平安，就让心中的烟花在寒夜里独自燃放，在仰视她高空的璀璨时，不慎被落入心海的余火，灼烧了心灵中最柔软的一寸，青烟缭绕，血艳如花。
友人送来翻印的唐伯虎，我回来时，厂子里的人已经把他挂在了墙上。我打量着那些苍老的松，那些嶙峋的石，那些通幽的小径，那些危耸的亭台。恍惚间，画卷里的月光，如水一般侵润了我的四壁，渲染了我的地板。我站在厅前，小心翼翼，无处落脚，生怕这只沾染了凡尘的足，溅起了温暖月色里的惊鸿一片，在这样的夜里再难寻到接纳它们的家园。好在，我的院子足够大，也有足够的生命的热量，可以容纳这些不期而至的山水，古木和月亮，还有那三五成群，坦胸露腹，耳酣酒热的古人。在他们噪杂的清谈里，应该有一枝翠绿欲滴的玉笛吧，直吹得冰雪消融，满树花开。
是喝不惯古人的酒，还是中午余醉未消，在别人的平安夜里我怀揣寂寞，平平安安的睡了。一夜的手机短信不停，一夜的北风狂啸而过，不知道有没有一夜的梦回唐朝，有没有一夜的魂归南国。醒来，才刚刚凌晨一点。就再无睡意，就静静地靠在床头，听风从屋顶掠过，沿着我院子里一排排浑圆的屋顶，一路南下，留下枯枝败叶和寒冷萧条。细细地听，隔壁的笛声已落，人去楼空，那些睡在宣纸上的朋友们，发出吴越软语的鼾声，他们会梦回江南吗，北方的夜里他们必须用一些米酒取暖，用一些水中的火焰照亮自己的归途，那一枚月亮已在风沙中迷失了方向。
这自北向南的大风，会把平安的祝福像风沙一样，均匀地洒满大地吗。那些落雪的北方，那些降温的南方，那些蜷缩在时间角落里的今人和古人，会用什么抵御这一场平安夜的风寒，去等待圣诞的黎明。我知道，我明天不会进城的，我会在我的院子里，备下酒菜，等待夜晚，等待那些随风而至的客人。如同，今夜，在寂寞里坐等天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