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唱给你听吧
张劲松
如果一种哀伤，叫做风雪交加，那么另一种潇洒就是踏雪无痕。如果一种心境叫做滴水成冰，那么另一种解脱是不是望眼欲穿的不肯梦醒。化不开解不掉的那一部分，是不是叫做风花雪月的一段坚冰。旷野里，请允许我，把我唱给你听吧，把五脏六腑歌咏成一场宿醉，让血丝在洁白的雪地上梅花朵朵，桃之夭夭。如果这些雪花堆积的颜色，能够埋藏夜的黑，能够遮挡星的亮，能够圆满月的弦，那就让我冰冻成你回家路边的雪人吧，在你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我悄然而逝。雪人的一生，只为一个名字，就像你纯白的制服和帽子。
像一个孩子，越是害怕躲避的越要从指缝里去偷看。我的恐怖是白雪掩不住的死亡，离别和爱情，真地就不敢去参加任何一个葬礼，真地就借故逃避任何一场送行，真地就不敢相信诺言中的约定。非去不可的场合，只是远远地送上人情，逃也似的离去。然而在归途在车上，眼前总是飘摇着那些爱情的玫瑰，死亡的纸钱，以及离别的歌谣，久久不肯散去。总是在心里默默地望着来时的路，送去无言的祝福和祷告，那些我逃避的场合和人们，请允许我，把我唱给你听吧。如果积雪融化后，大地还有真实，那就让我的血脉汛期如潮吧，那些流动的活泛的水，就蘸满了你的胭脂腮红，羞涩了你的桃花诗笺，哪怕花开花落，百转轮回，也会染红一片叶子，冷冷地裁剪出一幅心脏的形状。
不敢直面的，总是要偷窥。我文字里的人物总是以死亡退场，以告别为解脱。出于偏执，总是喜欢那些黑色的花朵在阳光里静静地开合，像我们每个人的前生来世，不过是一次开放凋零的过程，如果没有文字留下，就像一场雪落地无声，如果没有文字记录，我们能不能用一首歌曲来承载，把歌当做渡河的船，把沉重的记忆送往彼岸，送往松柏青青的墓地。可是我从不敢叙述爱情，从不敢为一段真爱送行，她就那么坚强顽固地生长在我的心脏和大脑里，她是植物还是动物？是千年的狐，是常青的松，是前世的孽，是今生的缘？有时是深夜梦醒的似真似幻，有时是近在咫尺的远隔天涯。这个寒潮突袭的雪夜，我愿意把我的文字尖锐成屋檐下的冰，磨砺为呼啸而过的风，任它打穿我的躯体灵魂和思想，任它一路狂奔，一路狼嚎，一路歌唱。
祖先的诗词文字不是用来读，是用来唱的。今夜，请允许我把一曲野歌唱给你听吧，我知道我的歌会在一条冰河面前止步，渔夫说落雪天明的是水，黑的是路。为一个关于雪的名字，我要么啼血而死，要么溺水而亡。但我必须歌唱着前行，一个人去二泉映月，去孤舟蓑笠，去春江花月，去踏雪寻梅。其实，真地想回头，把你我来时的路一遍遍重新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