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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4-08-03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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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的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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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9-03-2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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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烟的花事
  文/张劲松

  如果执意让文字简约下来,只要花朵不要枝叶,只要缤纷的烂漫,不要花开的过程,那么,我们可以把如烟的花事,叫做烟花。一粒粒花的种子,如淬火的子弹,闪着幽蓝的光泽,植入土地一般深远的天空,把植物生长发育的过程压缩得极具爆发力,一瞬间,所有明丽鲜艳的花朵,在童话一般纯净的天空里,面朝大地,竞相开放。要有银盘般硕大的月亮做背景,烟花散尽,月亮还是不肯低头的莲。要有过耳的清风做陪衬,花事湮灭,烟雾中还有撕扯不开的缠绵。烟花绚烂而短暂,让我们来不及掐算时间,宁愿相信,她也会有一个漫长的青春期,用来抽枝发芽,孕育花朵,只不过是,在我们抬头的瞬间,她和月亮一起在黑夜里绽开了。开得深邃高远,开得寂寞无助,开得高处不胜寒。
  烟,是十里长亭外柳色青青的朦胧雾气,花,是用水粉涂抹在枝头的约会暗号,烟花,就是春天里让人眼花缭乱的第一束花朵,是三月的别称,是四季轮回的信号弹,是万物萌动的起跑线。带着火一般温度的花,散发出金属燃烧的颜色,每一个花瓣都打磨得闪闪发光,在夜空中冷艳孤芳。烟花开放,花的身影,落在我们的瞳孔里,落在落地窗宽大的玻璃上,落在瘦削的湖面上,拖着长长的裙摆,像一只找不到归路的鸟,栖息在平滑的丝绸上。一束花开,是蜡染过后的银白,是纯金融化后的明黄,是从薰衣草挤出的紫,是翡翠烧灼的绿,还有琥珀水晶的透明,鲜血梅花的嫣红,千千万万的花瓣铺天盖地,如猝不及防的雨,从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把我们的身体渲染成五颜六色,把我们的眼睛映照得黑白分明。恍惚站在城市的空间,表情木然,人声喧哗,听不清花的语言,抓不住一种色彩突围的方向。身后是自己的影子,在花开花落中,明明灭灭,支离破碎。
  烟花盛开在天空,如同站立在河边的孔雀,看到地面上路灯也开花了,霓虹也开花了,看到地面上眨着的眼睛里,也有水汪汪的小小的花朵,还有河水的倒影,光芒的反射,以及不断向天空生长着的新的烟花。她以为这就是自己宿命中的另一半了,于是就不顾一切地开放了,把灼热的目光投下来,把燃烧的花瓣投下来,把美丽和热情投下来,一朵花熄灭,再点亮另一朵,一路点亮,一路走来,一路被风吹散,一路长发飘飘,自由飞舞。这些一生在路上行走的花,点亮了天地之间的道路和桥梁,在河的两岸挂满了露珠一样的灯火,她们赤着脚,穿着春天的裙子,一路走向自己华丽的倒影,一只只扑火的彩蝶前赴后继,跌落水中,跌入尘世。伸出手掌,迎接一点点散落的尘埃,我们的掌心能不能感知到前世的温度,从这一丝一缕灰白中,还能不能辨认出,她在天空中的颜色。羽毛般轻灵的余灰,在一呼一吸间,悄然滑落,甚至,来不及感叹。凋零,也如盛开一般,匆匆。
  繁华落尽,空中没有枝叶,没有果实,只有一缕青烟袅袅,如银河中无法靠岸的白帆。今宵过后,去哪里找寻,找寻一朵花的转世轮回。是一宵冷雨葬名花,是秦淮十里烟花,还是烟花三月下扬州,桨声灯影,绿树粉墙,无数个门楼上悬挂着似曾相识的灯笼,却书写着陌生的名字。不久之后,也许会有杨柳的花絮在春天里飘荡,如浮萍无根,大口呼吸的时候,她会如烟一般堵在嗓子里,咳不出,咽不下,毛茸茸地惹人无端落泪。也许一场雨后,会有花的灰烬发芽吐绿,会有琼花,桃花,杏花,梨花,依次在季节里开放,白的,粉的,红的,紫的,在渡口,在驿站,把一条路,一条河,渲染得五光十色,疑似是通往春天的方向。路过时,用目光轻轻抚摸这些花瓣,却再也感知不到那种灼热的温度,触摸不到金属燃烧的色彩。走过春天,只想摘一朵花瓣做为书签,多年以后打开来看,她不是枯萎的花,是一缕细白的灰烬,是一只风干的蝶。
  趁着夜色尚在,烟花未尽,把自己的心事装满一个小小的篮子,随一只孔明灯,缓缓上升。尽管总会与下坠的花朵擦肩而过,至少,可以爬升到一束烟花燃烧的高度,余温缭绕的地方,就是生命尽情绽放的墓场。尽管所有的花朵都已开过,至少,还有一轮圆月,硕大如莲。月亮,这朵最后的烟花,用银白的光芒,洗涤着我慢慢爬升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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