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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min [楼主] 发表于:2012-09-29 19:12
昌乐 刘文安

庄前那条河(朱彬占)

  庄前那条河
  朱彬占
  俺们庄前有一条长长的、宽宽的河,它发源于西南百余里的老沂山,往东淌向安丘城。打小,就听老人们说,这条河是“上运下淮”,上头叫“运河”,下头叫“淮河”。后来,等长大了看地图,我这才知道,这条河原来叫俺们庄前有一条长长的、宽宽的河,它发源于西南百余里的老沂山,往东淌向安丘汶河,不是叫“运河”,往下百八十里便汇流到潍河,一直向北流入渤海。
  一
  这是一条神奇的河。从记事起,奶奶就告诉我说,咱河崖很“神”,春天用河水洗洗脸,泡泡脚,一年眼里不长疖子,脸上不长癣,脚丫子不长脚气。所以“立夏”前后,天气变暖,杨柳挂满了新枝,小草发出了嫩芽,大人小孩三五成群的奔向汶河,把鞋袜一脱,胡乱扔在沙滩上,个个窜到河中间的“流子”里,撩起清洁如镜、微凉甘甜的“神水”,搓搓手,抹抹脸,洗洗眼,撸撸脖子……有些不怕凉的孩子,竟把嘴贴着水面喝上一大口,“咕噜咕噜”漱漱嘴吐了;有的则“咕咚”一下子咽下去,大喊一声,真过瘾啊!因为天还有点凉,大家也顾不上追逐那水中自由自在的小鱼儿和一蹦一窜的小虾儿,便走回沙滩,晾干那发涨的脚丫子,穿上袜子和鞋,边捡那光滑带花的小石头,边说笑着回家去。不知是河水的神奇,还是身体的原因,反正我是从未长过疖子害过眼的。我记得后街有个比我大一岁的闺女,有一年长眼疖子,眼肿得像个铃铛,迎着太阳便手搭凉棚,见了人就低着头,我们几个相仿大的见了,便跳着脚、拍着手,大声喊着,偷人家的针、偷人家的线,长个眼疖子给人家看……她恼羞成怒地撵着我们要打,我们边喊着边笑着四散跑开。谁料想,她娘看见了,不但没怪罪我们,反而佯骂闺女,死妮子,你活该,谁找你春天不去河崖里洗洗眼来。她闺女羞得别着头,麻利地离开。后来,我才从一本资料里得知,被称为“小泰山”的沂山上,不仅歪头崮雄姿、百丈崖瀑布闻名齐鲁,还有三四百种中草药哩。有个知名的老中医说,在沂山上顺手摸起根草棒就是一味药。所以说,汶河水能治病,决不是胡诌。
  二
  岸边杨柳轻飘,水中鱼虾飞跃,树上百鸟争鸣,地下兔獾奔跑。听俺村的一个干部说,这是省上一位作家1965年顺着汶河崖溜达时,触景生情而赞美汶河的诗句。不知报刊发表不发表,我认为这是一个真实的写照,没丁点儿夸张。
  春天,这里就是绿的世界,花的海洋。远远望去,汶河就是一道绿色的屏障,又像一条翠绿的巨龙,头西尾东,上下飞舞,左右摇摆,气势磅礴壮观。那一片片钻天的杨树,伞状的柳树,笔直的刺槐,光滑的枰柳,令人不得不驻足端详一番。那嫩绿的树叶被风一吹,“唰唰”地煞是好听,吹到脸上滑溜溜、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沙堰上栽满了一丛丛那编筐篓,编囤脚,编签子用的腊条。马家湾西的那片涝洼地,净是些编簸萁,编箢子,编笊篱用的白柳条。“谷雨”前后,堤内堤外鲜花不败,杏花落、桃花开,梨花朵朵白,苦菜顶顶黄,山花点点红,栗花串串香,好似一幅万紫千红的画卷,若是刮南风,那芬芳的气息直往俺村的旮旮旯旯里钻。
  这里的鸟真多啊。那双双对对长尾巴、花翅膀的喜鹊,整天“喳喳喳”地在树间上下嬉闹。树木卫士啄木鸟经常有节奏的“梆梆梆”地侦察或追杀“敌人”。那些迷人的画眉、黄莺在枝头上跳来跳去的争鸣歌唱。许多漂亮的山鸡、“咕咕咕“的斑鸠,一会儿飞向树枝,一会儿钻入草丛,是求爱还是情斗?还有一种叫“沙溜子”的小鸟,“吱吱吱”地在那灌木丛间追逐嬉戏……侧耳细听,简直是一台优美动听的交响乐啦。据林场一个叫“独立营”的护林员说,汶河的树林中有三十六种鸟。
  夏天,连阴几天后,我们便搿伙着去树林子里去拾那些小伞状的蘑菇,最多的当属那些像“木耳”般的“地瓜皮”,实际是一种杂草生的菌类,拾回家去,俺娘择择那些杂草,洗上几遍便接着下锅,开锅时上面浇上几个搅碎的鸡蛋,临出锅再切上一把韭菜,那味道既鲜又嫩,可口极了。
  秋天,这里又成了孩子们捕蚂蚱,捉蟋蟀,拿螳螂,撵兔子的好场所。有一年,我捉到了一只能叫唤的蝈蝈,恣得我了不得,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褂子布袋里,用根草连褂子带布袋一块扎起来,蚂蚱也不捕了,一蹦三跳地拿回家,美滋滋地放到一只用席篾编的笼子里养着,“吱勾吱勾”地叫到冬,馋得不少孩子抽空就去俺家听蝈蝈唱歌。
  三
  汶河沿水土好,种什么什么好。这里不仅是全县闻名的“粮食囤”,还是全国优质西瓜生产基地呢。麦后,刚下来的是“梢瓜”,有暗暗的花纹,绿里泛着黄,“喀嚓”咬一口,鲜嫩的不用怎么嚼就咽进去了。有的户上“新麦子坟”便买上几支,让先人们也“尝尝鲜”。甜瓜品种极多,有青皮脆,有乒乓脆,有红种子,有呵拉蜜,还有老太太最爱吃的大面瓜,一个有二斤沉。西瓜,是最出名的,有白皮暗纹的“小籽”,有个大皮厚的“黑籽”,尤其是那圆形黑皮沙瓤的“蜜宝”,曾出口过香港、澳门和东南亚哩。大概是1968年,俺们生产队在靠近河崖的“舍林”,种了十多亩“小籽”西瓜,八成熟后便运往冢头岭的“煤点”,托供销社联系来送煤的车,给捎到昌乐装火车外销,好像是四五分钱一斤。俺队的劳力全出动,有的用地排子拖,有的用小车推,我们几个小青年就给大人拉车子,路上害渴了,有人便故意歪倒车子,嗑破几个西瓜,大伙儿便急火火地用手抓着吃,接着把瓜皮“嗖嗖“地扔到路旁的玉米地里,用手背擦擦嘴后接着赶路。实行大包干后,我家属在家里曾与赵有贵家、王国忠家在这里种了两沟西瓜,不仅满足了自己吃,还卖了二百多块钱呢。
  1996年,村里又在汶河北岸建起了一个二三百亩的苹果园,且都是好品种,吸引了大批的参观者,受到了上级的表扬。后来不知何故,三五年便消失了,村民们又开始种粮食,种瓜菜。今年,我路过秦有华的果园,便走过去瞧了瞧,看到园里大都是些叫“嘎拉”的早熟苹果,有的用纸袋套着。往西那条“丁”字路两旁全是柿子树,地下还种着些蒲公英、大苦菜、曲曲芽等野菜,他说这个留着开春招待你们这些城里来耍的客人。西南角有些山楂,已经露红。房子头有两棵老大老大的葡萄,一嘟噜一嘟噜的真喜人。周围全是用花椒当墙,南边净些高高的刺槐和白杨,一对喜鹊在窝边“喳喳”地赛唱。看到这恋人的植物园,我笑着说,等我退休了,来给你看果园吧。他一本正经地说,来吧,保险你能多活十年。说笑间,一只长长的山鸡从我们头顶向南飞去,直到看不见了,我才把眼转回来。
  四
  汶河,又叫文河,也称稳河。河水常年不断,鱼类极多极多。有游得快的“浮梢”,有成群结队的鲫鱼,有穿花衣的镜鱼,还有不露水面的“沙里趴”,那些“草生子”肯养活,一个个半人深的“跌窝子”里定准有黑鱼和鳝鱼。我们那时人小上不去凑,就跟在大人腚后面看他们用“扒网子”捞小鱼小虾,用“踔网子”踔鲢子和浮梢。若看到蟹子洞前有鲜泥沙,争着伸进手去抠,如果洞口有癞蛤蟆,就喊着,老蚧堵门,里面有个黑人(蟹子),大都很准。有时被蟹子夹着手指头,就呲牙裂嘴的直吆喝。有的洞口太深胳膊够不着,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有时若触到里面滑溜溜的东西就判断是水蛇,便急忙把手抽回来,宁愿抠不着蟹子,也不能叫水蛇咬着。
  汶水平时很温顺,但招惹急了,偶尔也发怒。每年的夏秋,都有一两场暴雨,那无情的洪水像脱了缰的野马,任意践踏着无限生灵,有时冲毁了河堤,有时冲倒了树木,有时淹灌了大片良田,给沿岸人民带来了无法估计的灾难。每逢黄了天,眼看要下大雨,俺奶奶就给我们讲民国时期,有一年六月初八发大水,俺村死伤一二十人的故事,要我们记住水火无情的俗语。所以,六月初八发大水--好菸(淹),成了俺那里的一个歇后语。1958年以前,汶河发水后,我也经常跟着大人们头戴苇笠,身披蓑衣,扛着“二齿子”,去“老河”里剁鱼,捞淤柴,捡杂物,回回都是满载而归。
  五
  1959年,在毛主席关于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号召下,昌乐县数万人上阵,在龟山与鼠岭之间,腰斩汶河修建了一座大型水利工程--高崖水库。当时那红旗招展、热血沸腾、车推马拉、川流不息的感人场面,我曾亲眼看见过。有一年修溢洪大闸时,我还背着“扒子”(拢小石头用)和锤子,去山北头北面的沙滩里砸过石子。这座水库的建成和配套工程的完善,首先解决了全县四、五十万亩农田的灌溉问题,使生产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近几年主要是向潍坊市区和昌乐县城调水,真正成了全县的一条“生命线”,同时也为河下游防洪起到了巨大作用。前些年,县乡数次大规模治理汶河,采取裁弯取直、筑堤防洪、平整土地、栽种树木等措施十分有效,一度又出现了堤坝结实、树木成行、农田成方、林茂粮丰的大好局面。可是,好景不长,不少村的“钱先生”变着法欺骗有关单位,冠冕堂皇的开起了“沙场”,用什么“喝沙船”、“装沙车”,先是挖河底,后是掏河堤,把个美丽的汶河,掏的千疮百孔,伤痕癍癍,两岸地下水位严重下降,无数树木被旱坏枯死,原来的机井抽不上水,平坦的柏油路还被超载的拉沙车碾成了波浪状,直至没法走了。县里有关执法部门虽然也采取了相关措施,打击那些不法挖沙者,但效果甚微。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果然,这蝇头小利立即遭到了严重报应,2000年一场大雨,又加上水库溢洪,肆无忌惮的洪水眨眼间便将高崖桥、丁家庄桥、平原桥全部冲垮,给两岸人们造成了极大不便和严重损失。同时,上游还有小纸厂、咸菜厂、养鸡场排放的废水流到河里,大面积污染了地下水,昔日清澈的甜水变成了涩咸的“懒水”,万千老百姓都苦不堪言。
  欣喜的是,从2004年开始,市县水利部门已将治理汶河纳入了重点工程,先在善庄村西修建了一道拦河石坝,起到了蓄水防洪的作用,迅速提高了水位,数村百姓无不拍手叫好!听说近期还准备在俺村南的丁家庄大桥前,再闸上一道石坝,若是得以实现,周围数村的水位和水质可能要变化一些,大家都翘首相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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