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冰原
题记：孩子上了高三，我们和孩子一样紧张。孩子是学习紧张，我们是做后勤紧张。在被动的紧张之中，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有着落。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在脑海里过目他的学习成绩。思来想去，在班里排十五、六名，考重点大学基本没希望。上不了重点大学，将来找工作更没把握。怎么才能通过高三一年的学习让孩子考进重点大学呢？我和老婆都在思索这个问题。咳，高三这一年，让人欢喜？让人忧！
一、转文科
晚上九点五十，我揣摩着儿子该到家了。刚打开门，他就进来了。真巧呀！儿子大咧咧地说了一句，顺手端起茶几上的大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冷开水，用手背一擦嘴角，说道：爸爸，我们高三分班了。我分到理科班。我听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文科、理科都行。我关注的是考重点大学。儿子睡了后，我们两口子从学校分科聊起，谈到如何提高孩子的竞争力。老婆对我说：他们现在的竞争，说到底是同学之间的竞争。我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去和美术生竞争？美术生的文化课成绩整体偏差，和他们进行文化课的竞争，肯定占优势。我把这一想法告诉老婆，她很赞成。她说：对呀，儿子有一定的美术基础，再专门地学一年，肯定不错的。我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渐渐地让儿子学美术的念头诞生了。接下去又讨论是在美术班学还是在文化班学的问题，讨论的结果是：文化班学习气氛好，继续留在文化班。半夜多了，我们越聊越清醒。这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我对老婆说：学文科考美术有利，还是学理科有利？儿子可是分到理科班了。老婆也说不上来，她说：去问问美术老师吧！我心里想：这任务肯定又是我的。果不然，老婆接着就安排任务了：二中你熟悉，找个时间你去问问吧！我答应着，说道：睡吧，不早了。一会的工夫，老婆就睡着了。
第二天，晚饭后，我来到二中。校园里静静的，各教学楼灯火通明。我爬上南楼，走进美术教研组。我要找的刘老师正好在。他是教研组长，有着丰富的考学经验。他没想到我会找他，紧握着我的手，热情地给我让座。落座后，我说明来意，请他帮助分析。他吸了一口烟，沉思了一会，说道：根据历年高考的经验，文科学生考美术选择的余地大。也有理科考美术的，很少，去年这学校只有一个学生。我点点头，说道：我这孩子有点基础，上小学、初中时，接触过绘画。说罢，把儿子获奖和发表过的绘画作品照片及部分获奖证书给刘老师看。他很认真地看着，不时点着头，流露出很欣赏的表情。我心里在琢磨着调科的事，不知有没有难度。刘老师看完了儿子的作品，轻轻地放在桌上，吸了一口烟。我根据以往的经验和刘老师看画时的表情，认为一定会听到赞美儿子的话，正要暗自高兴，刘老师发话了。他说：嗨，有一定基础。我说句实话，也可能不大好听，孩子的这些画和高考画的画不是一个路子。要走美术高考的路子，还需专门的训练。当然了，有了基础，提高会快得多。我预想的虚荣虽然没得到满足，但是我得到了刘老师的实话实说。我说：我想让这孩子考美术。接着，介绍了他的文化课情况。刘老师听后立即肯定了我的想法。他说：以孩子在班里十五、六名的位置，考美术绝对占优势。现在，最重要的是抓紧进入美术的训练。我连连点头称是。
回家后，我把了解的情况和老婆说了。老婆说：我听楼下的王老师说调科很难。学校已扎住口子了，不再作调整。我答应着：是呀，我也听说了。老婆说：那怎么办呢？你再去找找赵校长吧。我没搭理她。我知道她说的赵校长是我原先的同事，现在在二中干副校长。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就是不乐意被她指挥着。不搭理她归不搭理她，事情还是要办的。我想，等儿子回来问问情况再说。九点五十，我准时敞开门，刚回沙发坐下，儿子就跺得楼梯噔噔地跑回来了。一进门，抓起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凉开水。我表现出很随意的样子问道：你们班里同学最近有没有变化？我怕表达的不清楚，急忙解释说：就是有没有进的或出的？他说：没有。问这干吗？我说：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了解儿子的性格，问事情问急了，他就烦你，不但了解不到情况，还惹一顿气生。老婆就经常犯这样的错误。我遭遇了两次后，变得乖巧了。不直接进攻，而采取迂回包抄的的战略。儿子问我什么事。我说：我提一个建议，你听一听有没有道理。你认为可以，就按我说的办；你认为不行，咱就不办。儿子点头答应着。我继续说道：以你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十五名左右，考大学考二类本科没问题，但考重点就难了，你说是不是？如果考美术，以你的成绩在文化课方面绝对没问题，关键是美术课。你已经有一定的基础，和刚转入学美术的相比，你也有优势对不对？我们以文化课的优势和美术的相对优势，跟美术生竞争，应该不成问题吧。儿子已经猜出了我的意思，说道：我明白了。让我考美术，进重点大学。我点着头说：是的。我就是这想法。你妈也同意。当然，前面我已说过，我只是建议，最终由你决定。儿子说：你分析的有道理，我接受你的建议。但是，我不想到美术班去，美术班的学习气氛不行，我继续在文化课班。我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咨询了你们的美术老师，他说学文科，考学时选择的余地大。这样就面临一个调科的问题。刚才，我问你班里有没有变化就是想了解调科的情况。这件事，你不用管，由我来处理。儿子说道：要调科，你可抓紧时间呀，分班快一个月了。我答应着，心里也确实着急。
一天晚上，我去找了赵副校长，询问了调科的情况。他说各班都稳定下来了，难办。我一看他办不了，也没再难为他，就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不在，工作人员说在楼上开会。我想：如其干等，还不如回家做做准备，就回家了。
我倒了一杯茶，放在茶几上。我在想，怎样说服校长给儿子调科。我把自己想象成是校长，假如我遇到这个情况会怎么处理？我首先考虑不要影响学校的正常秩序，不要影响学校的高考成绩。一定希望自己的学校考的更好，自己的学生考的更好。我点上一根香烟，慢慢吸了一口，心里有数了。对，就从让学生考的更好这个角度出发，去说服校长。这样，我的方向就和校长的方向一致了。
第二天下午，我去了校长办公室。我和校长原先认识。寒暄之后，我说明来意，把儿子发表的绘画作品、获奖证书，递给他看。校长仔细地看着儿子的作品。我静静地等待着，心里略为有点紧张，不知校长会怎么表态。一会儿，他看完了，也没说什么，连着打了两个电话。我拿出香烟，给校长点了一颗，自己也点了一颗。校长这时冲我说道：我看，这孩子有些灵气。我叫了分管的校长和美术组的老师，咱们一块讨论一下。刚说完，有敲门声，分管的张校长和两位美术老师来了。我连忙起身和他们一一握手。落座后，校长说道：咱们讨论一下田希辉同学的情况。接着把我介绍给大家。他冲张校长说道：你先说说田希辉上一次统考的情况。张校长说道：上一次统考中，田希辉在班内名次是十七，还不错的。校长又问两位美术老师：考美术，学文科好还是理科好？美术教研组长刘老师说：学文科好一些，报考学校选择的余地大。校长说：田希辉同学想学美术，我看了他的一些习作，感觉这个孩子有些灵气，基础不错，文化课也行，给他调科吧，从理科调到文科去。张校长，你办一下手续。说着话，他又指了指两位美术老师：注意单独辅导田希辉同学，争取考一个重点大学。两位美术老师连忙点头。我心里很受感动，不由自主地握住校长的手：谢谢了！谢谢了！随后，又和张校长及两位美术老师一一握手：谢谢！谢谢！
调科后，儿子跟着文科班学完了全部功课。
二、学美术
放暑假了，考虑到时间的紧迫性，我们建议儿子参加美术暑假培训班。儿子比我们还积极，早就考察了几个培训班，并且选中了唐吾美校班。正好，美校的校长是老婆的同事，姓王，我也熟悉，电话联系了一下，王校长很同意，事情就定下了。第二天，我们冒雨把儿子送到了唐吾美术学校。
暑假结束了，儿子愿意继续在唐吾学习。我们两口子商量一下，同意了儿子的意见。我找了一个时间和他二中的班主任沟通了一下。班主任老师通情达理，同意儿子的选择：先集中学习专业课，专业考完之后再进入文科班复习。这样，我们就放心地让儿子进行专业课的学习了。
学习期间，我们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和唐吾美校的王校长电话沟通情况。王校长一直对儿子评价不错。说他学习态度很认真，肯吃苦，进步也很快。我们感觉很放心。一般情况，儿子一月回家一趟。他每次回来，身上总是脏乎乎的。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老婆就把他带回家的衣服清洗一遍。中秋节的时候，我们去唐吾看望王校长。王校长也把儿子叫来，让我们一家团聚一下。临走的时候，儿子要我给他查江南大学的有关资料。我说：这个学校不出名，干吗了解它的情况。儿子说：我听说这个学校的设计学科很好。你不要管了，尽管查就是了，越细越好。他知道我正在查阅全国大学的艺术类专业招生情况。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回家后，我仔细地查阅了江南大学。这所学校的设计学科确实很突出，被列为“211”重点建设学科。我把了解的信息反馈给儿子。儿子说：我听说江南大学的设计学院每年举办培训班，寒暑假都办，给我详细地查一查办培训班的情况。这时，他已经有了到外地去学习的想法。我从电脑上仔细地查了设计学院办培训班的详细情况，并记录下来。
艺术科考试报名的前一周，儿子从唐吾回来了。他明确提出要到江南大学参加设计学院的培训班。我问他：你们王老师知道你的想法吗？儿子说：王老师知道，他支持我去。我又电话挂通了唐吾美校王校长。他在电话里说道：江南大学的设计学科很突出，在全国也是很前沿的。我支持田希辉去参加培训班。这样，我心中就有数了。我把记录的有关培训班的资料给儿子看了。晚饭后，我们全家共同讨论参加江南大学培训班的方案。从已掌握的情况看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报名时间和江南大学培训班开学时间冲突，二是参加培训班晚去几天能不能报上名。这两个问题必须解决。讨论的结果还是由我来落实，这一点我也很清楚。我当即给县招办崔主任家去了电话，咨询艺术考试报名事宜，并且把报名和开班时间冲突的事也讲了。崔主任是我在一中时的同事，平常经常见面，比较熟悉。崔主任告诉我说，艺术类考试报名的大概时间已经知道了，具体时间还不清楚；两个报名时间冲突，要首先服从艺术类考试报名时间，因为它直接关系到有没有资格参见艺术类专业考试。崔主任还告诉我，一旦知道具体的报名时间立即告诉我，并且先让儿子报名。第一个问题明确了。第二天，上班以后，我又在大厅里通过手机拨通了江南大学设计学院。设计学院的老师很热情地解答了我的提问。我悬着的心放下了。回家后，我把了解的情况告诉了儿子：江南大学的老师说了，晚几天报名没关系的，可以随去随报。儿子也放心了。他说：这几天还报不着名，我到二中美术画室去看看。我同意儿子的做法。现在，我们全家就等着艺术报名了。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报名时间的到来。一月一日这天终于来了，一早我和招办崔主任通了电话，他说二中的报名排在后面，实验高中先报，让我领着儿子下午到实验高中随着一块报。下午，我们去了实验高中，在崔主任的具体指导下，报完了名。晚上，我们收拾行李，准备二日到潍坊坐火车去无锡。江南大学设在无锡。
第二天上午，我和儿子到了潍坊火车站，买了下午四点的票。中午，王政请客，给我们饯行。饭后，我们早早到了火车站。上车后，我先给父母通了电话，又和老婆打了招呼。坐在车上，我有一种没有着落的感觉，尽管事先和江南大学有过电话联络，心里依然不塌实。这种心绪又不能流露出来，免得影响儿子的心情。我看一眼儿子，他倒很平静，也不知在想什么。火车到济南的时候，儿子接到了两个短信，一个是他的同学问他走了没有，一个是江南大学的小老乡刘鹏问他到什么地方了。儿子抓紧回了短信。这时，天色已晚，有些旅客在吃晚饭。我示意儿子泡大碗面吃，自己一点食欲也没有。望着窗外的夜色，听着火车单调的喀特声，心里一片茫然。
三日凌晨4：30，到了无锡。下车后，四周灯火辉煌。我明显地感到这个城市比潍坊好多了。这时，天还未明，大街上已有出租车来来往往。我们爷俩略一商量，决定先到江南大学梅园校区，待和刘鹏取得联系后再做下一步考虑。搭上出租车，跑了将近半个小时，来到梅园校区。进入学校，门卫也没有询问，可能把我们当成早起的学生了。我们来到学校信息图书中心大楼。在栏杆旁坐下后，我对儿子说：你给刘鹏打个电话试一试，看他开不开机。儿子说：这么早，他可能不开机。但他还是拨了电话，居然通了。我心里暗暗高兴。儿子和刘鹏讲话，我在一边悄悄听着，感觉儿子突然长大了似的。他以商量的口气，把自己的要求说得那么委婉，简直不象一个孩子在说话。通完话，儿子告诉我说：刘鹏打夜班了，刚睡下不多久。我们先等他一会吧。我自然是同意儿子的选择，说道：我们先熟悉一下环境吧。我们就沿着右边的大道往前走。当时，我的感觉是向东走，其实是向南走。我掉了向，自己心里清楚。儿子说，他也搞不清方向。我知道儿子一直对东西南北不敏感。我们走到一座大楼旁边时，遇到一位同学。我问设计学院在什么地方。她指了指旁边的大楼说：这座大楼就是。我道了谢，她骑着车子一会就不见了。我们来到大楼正面，大门上写着设计学院的字样，还有些螺丝帽样的标志。这座楼和旁边以及后面的楼连缀成一个整体。我想：儿子要是考中这所大学，就要在这座大楼读书了。我们把行李放在大门旁边，围着楼看，转到后面时，看到一个池塘。池塘周围零散地点缀着一些石头，石头之间是干枯的草。水面已结了冰。我想：那些学子们，在夏日的傍晚，围着池塘，坐在大石头上读书，肯定是很美好的景象。转回正门时，我看了下手机，才早上6点。这时，从南面的大门里零零散散地有学生进来，他们大多数骑着自行车，也有走着的。我望望四周，学校三面环山。虽然是冬季，满山郁郁青青。我分明地感到了江南和北方的不同。儿子很沉静地站在我身旁。此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对自己选择的这所大学有什么感受。我想：这要是来上大学就好了！待了一会，我和儿子说：咱到前面的校门口看一看，有没有卖小吃的。走出大门，往右一拐，一家小吃部正冒着炊烟。我们走去，主人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吃完饭，坐了一会，大约7：30，我和儿子商量：再给刘鹏打电话吧。儿子说：行呀。就拨通了电话。我很注意儿子和人讲话的方式。他以玩笑的口气和刘鹏说道：我感觉等你好久了 …… 通完话，他对我说：刘鹏一会就来。他到校园里面去找我们了。不一会儿，一个小伙子向我们走来，老远就和我们打招呼。我猜想是刘鹏。他过来后先向我问好，然后和儿子说话。一听他们交谈的语气，我就能看出他们是很熟悉的朋友了。他领我们到设计学院教务处咨询了培训班的事后，说道：咱到青山湾校区吧，培训班在那边开班。我们坐公交车来到青山湾，刘鹏帮助我们办理了报名手续，安排了住宿，购买了我返回的火车票。中午，我领着他们到一家饭店吃了饭。饭后，他俩送我坐公交车去火车站。儿子特意给我一个硬币坐车用。我对他俩说：你们去学校吧，我自己走就行了。望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想到刚刚十六岁的儿子独自在这异乡生活，心里有点酸楚的感觉。我坐上车了，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儿子高高的身影。
儿子发来短信，培训班到腊月二十八结束。春节后，年初二开始，继续办班。他询问，是回家过年，还是住下，年后继续参加强化班?我和老婆看了儿子的短信，考虑到他一个孩子，人生地不熟，春节期间无处按身，决定：让儿子回家过年，年后再去。我立即给他发了短信，说明了我们的决定，并告诉他提前买返回的车票。儿子同意了我们的建议。他提前一星期去买票，火车站告诉他不卖，最多提前五天才卖。我和老婆最牵挂的也是他能不能买上票。终于，盼来他的信息，买上返回的票了，是站票，没有坐号。站就站吧，总比没买上好。我给他发短信，说：很好！到车上再联系座位。年二十七下午，他发给我短信，说已经上车了。我正在行政大厅上班，接到短信，立即给他回了短信，嘱咐他注意的一些事项。一个小时后，他又发给我短信，说道：爸爸，我真是天才呀，火车刚到常州，我就搞到座位了。我一看他的短信，就知道他很高兴，接着就给他发了短信，向他表示祝贺，并告诉他第二天早上到潍坊火车站接他。一晚上，我不住地和他通短信。他及时地告诉我到了哪个车站，以便我判断到潍坊的时间。早上，我带着车提前一小时从家里出发了。到潍坊车站，火车还没来到，我们在车站出口等他。不一会儿，火车进站了。天气很冷，地上都结了冰。人们出站了，我紧靠着站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隔老远，我就看到儿子了，他提着画架子，背着包子，随人群走来。一出站口，我就接上他了。他对我说：你一晚上没睡觉吧，我深夜发短信，你也接着给我回了。我说：正好我醒了。我知道他不相信，但也没再问。到家后，老婆已经准备好了饭。吃了饭，老婆把洗澡水准备好了。让他洗了澡，打发他睡了，我们两口子各自忙自己的事了。
过完年，初二，一大早天上飘起纷纷扬扬的大雪。收拾好了东西，老婆打发我们爷俩：你们走吧，我不下去送你们了。我知道老婆是不乐意看到那种离别的场面。我们俩人，提着行李，踏着积雪，走到公路边等车。雪，还在飘着。天，有些冷。不一会儿，我们坐上了去潍坊的公交车。到潍坊，在弟弟家吃了午饭，我们来到火车站。因是年初二，坐车的人不算多。我这次不陪儿子走，他自己去无锡。到点剪票了，我把手中的行李递给儿子，他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想到从此后就是他自己去闯荡社会，我鼻子有些发酸，心里很不好受。他向我挥挥手进了车站。我没有离开候车厅，等着火车开走。火车终于轰隆隆地开走了。我拿出手机，想着再给儿子发个短信，再嘱咐点什么。还没等发，儿子的短信来了：爸爸，我上车了，有座。你回吧。我看了一遍，感觉没看够似的，又看了一遍。这才登上了返回的公交车。在车上，我分别给父母和老婆通了电话，告诉他们孩子已经平安地上车了。回家后，我一直牵挂着儿子。隔一段时间，就给他发短信。他也给我发，告诉我他到了什么地方。傍明天的时候，他又发来短信说到了无锡。我醒来后就睡不着了，打开电脑，进入江南大学的网站。找到设计学院的那份办班通知后，我把联系电话记了下来。上午8：30左右，儿子打来电话，说学校里没有人，找不到办班的地方。我急忙安慰他，让他不要着急，并告诉他联系的电话。隔了半个小时，我又给他电话询问情况。他说找到地方了，已经报上名，正在办理住宿手续。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儿子在外学习期间，每天晚上，我从电脑上搜集大学美术专业的资料，选择适合儿子报考的大学和学科。根据儿子在江南大学学习和专业考试的时间，考虑到他乐意到南方上学的要求，我在广泛选择的基础上，把重点放在了江南地区。到他2月28日考完江南大学的专业课为止，我最后选定了在潍坊考点考试的几所大学：南京财经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天津大学、中国矿业大学、南京师范大学。除了南京财经大学外，其他都是“211”工程大学。待他返回后接着在潍坊参加这些大学的专业考试。3月1日下午，他发来短信，说坐上了回来的火车。我及时地和他沟通着情况，告诉他到站后我们去接他。2日一早，我们带面包车到了潍坊火车站，结果来晚了。他已下车，在候车厅里等我们。那几天，正好来了寒流，他从空调车里出来，冻得不得了。我们抓紧上了面包车，直奔我弟弟家。我们商量好了，在潍坊考试期间，儿子由我老婆陪着，住在弟弟家。2日这天，报上名，休息一天，3日开始考试。把他娘俩放下后，我就回了昌乐。一路上，雪花飘飘。
三、考专业
3日上午，老婆来电话说需要画架，我赶紧带上画架去了潍坊。在潍放百货大楼和老婆联系上后，老婆说已给他租了一个用。我们一块去了考点潍坊学院西院。天已放晴，太阳融化了积雪。路上泥泞难走。11：30左右，儿子考完了第一场。我们在楼门口等上他后，相约去了中百超市，儿子的表姐接待了我们，我们一起吃了午饭。饭后，我留下画架，坐车回昌乐，他们继续考试。在潍坊考试期间，我们每天晚上通报情况。老婆告诉我说，儿子考完后从来不说感受。我嘱咐她说，儿子不说就不要问。我知道儿子的性格，他不说就是他感到没说的必要，若要硬问，一定会引起他的反感。在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那场考试后，老婆回电话说，儿子今天说到考试的情况了，看来今天的感觉不错。我听了也很高兴，但高兴之后是担心。我知道南航要人太少了，一共要二十五人，全国招生。只潍坊一个考点就上千人报考，可想而知，竞争有多么激烈。
星期六到了，我在家中洗完了儿子带回的衣服后，和母亲打了个电话，就坐车去了潍坊。那天，西北风特别大。下车后，我就往考点走，风加着沙子直往脸上扑。我找到老婆，和她一块在七中门口等儿子。陆陆续续有学生从考场出来。等了一会儿，儿子从旁边找到我们。我们一家顺着大道找饭店。七中地处城边，饭店稀少。我们在路口找到一家饭馆。里面，有不少学生在吃饭。我们选了一张桌子，坐在桌旁。店面小，谈不上什么服务。我到外面的小黑板前点了几个菜，告诉老板快点上。自己找把暖瓶倒上水，等饭菜。一会，饭菜上来了。老婆告诉我，让我陪儿子两天，她回家。我很爽快地同意了。饭后，老婆坐车走了，我送儿子考试。看着他走进考场，我骑着老婆的车子回了弟弟家。下午，提前半小时，我就到了考场。我把自行车停在校门口，隔了栅栏往里看。已经有学生零零散散地走出考场。学校门口，停了好几辆轿车，看来也是接学生的。我想：家庭的条件真是不一样，在考场却是一样的。坐轿车的不一定考住，步行的不一定考不住。有大批的学生走出考场，看他们的神态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每个人都背着画架子，提着小水桶，说说笑笑的。我紧盯着考场大门，看到一个身影一闪，象是儿子。一会，他出来了。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内心的喜和忧。到大门口时，我突然发现他没提小桶，问道：你的小桶呢？他一惊，说道：忘了。我接过他的画架，他转身跑回去找小桶。不多久，他提着小桶悠闲自得地回来了。他说：我坐工交车回吧。我点点头，把他的东西放在自行车上。我想等他走了我再走，可是连等了两趟车，都挤不上。我朝他招呼了一下，走吧。我们两个沿着路边往回走。我试探着问他考试的情况。我知道今天是天津大学的专业考试，这是我帮他选的规格最高的大学。他心情不错，说了下午考试的感受。他说：下午考了两门。先画水彩，后搞设计。水彩我比人家快，在江南大学专门训练过，感觉还可以；设计，分两种，一种是根据一则寓言故事，进行设计，一种是卡通设计，都需要创意。我选了后一种。我想选后一种是正确的，因为我知道他对卡通特别感兴趣，很可能设计出富有新意的的卡通。他说：选第一种有可能得高分，也有可能得低分，风险大；选第二种稳当一些。从下午的考试又谈到在江南大学的专业考试。他说了从青山湾到梅园校区报名时走错了方向的趣事，说了冒雨考试的经过。我们边走着边说着，不知不觉回到了弟弟家。
星期天，在奎文实验中学参加中国矿业大学的专业考试。一早，我们就出了门。走出小区大门，忽听身后有女孩问话声：前面的是田希辉吗？我和儿子都回头看，三个女孩背着画架走来。我知道她们也是来考试的。儿子没有讲话，朝他们笑了笑。我见她们和儿子认识，就和她们答话。她们说到七中考试，我说我们到奎文实验中学去。分手后，我问儿子：你们认识？儿子说：是三中考美术的。我知道三中的美术生在唐吾美校学美术课，可以说她们和儿子是美校同学。我问儿子：怎么不和他们说话？儿子说：和她们没什么可说的。在唐吾时，我们二中的美术生是一个小集团，交流的最多。我说：你是不是小集团的头目？儿子笑了笑：差不多吧。
坐公交车到实验中学站。下车后，老远就看见学校门口有很多人。有学生，有家长，有做小买卖的，人来人往，熙熙嚷嚷。走进校门，我帮儿子拿着东西，他挤进人群寻找考场和座号。找着考场和座号后，我们在操场等候。这时，操场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学生。有不少学生用小桶提水走来。我知道是考试画水彩时用。儿子也去提水了。隔了一会，有工作人员举着考号牌子站成一队。考生们根据自己的考号，纷纷往考号牌子走去。儿子拿着画具排到17考场牌子后面。我看到整个操场站满了人。闲来没事，我在估算考试的人数。每个考场50人左右，42个考场，共有2000多人。矿大在全国设了八、九个考点，也就是说有一万学生参加专业考试。我查阅电脑知道，矿大今年在全国部分省共招70人，平均每省十几个指标。也就是说140人里面选一个，竞争异常激烈。 我原先没想到美术生的竞争这么激烈，我想随便考中那所大学都是不容易的。不一会儿，工作人员领着考生们进了考场。
中午，我等儿子出场后，也没问他考试的情况，他也不说。表弟打电话给我，请我们吃饭。我们等了一小会，表弟和妹夫每人骑一辆摩托车接我们回家吃了饭。
下午，送儿子进考场，我没事可干，闲逛书店。
陪儿子考完矿大，我就回了家，准备星期一上班。由老婆继续陪儿子考试。
3月10日，儿子考完了我们预先选定的专业考试。在离家学习两个月后，终于又回来了。之后，就是到二中学习文化课，等待专业成绩。进入四月份，有很多同学收到了专业合格证，儿子没有收到。那一段时间，我天天晚上看电脑，查阅专业考试成绩。这时快要高考报名了，我有点着急，因为拿不到专业合格证就没有资格参加艺术类高考。我找县招办的崔主任咨询，在专业合格证没发下来的情况下怎样报名。崔主任针对我儿子的情况给予指导，他说可以先让儿子报考文科类，待专业合格证下来后，再改报艺术类。我悬着的心暂时放下来了。有一天，中午下班后我刚进大门，门卫老赵说：希辉来信了，我刚给他。看见儿子的身影一闪进了楼梯门洞，我放好车子，赶忙回家。一进家门，看见老婆喜滋滋的。我急忙问道：不是来信了？怎么样？老婆说：在茶几上放着，自己看吧。我一看，天津大学一封，南京师范大学一封。我打开天津大学的信，天大考中了；又看南京师大的信，落榜。我依然高兴，只要考中一个就能报上名。儿子从他屋里出来，脸上流露出兴奋的表情。我说：好了，不影响报名了。此时距高考报名还有三、四天。我在报名这件事上放心了。但儿子对天津大学似乎不很感兴趣。我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天大。他说天津在北方，气候不好，经济发展的也不是很快，不如长江三角洲好。江南气候好，经济发展的又快，是最好的地方。我听他说的有道理，也不反对他。我知道他最牵挂的是江南大学。我每天晚上还是看电脑，搜索所报考的其他大学的信息。
4月8日，早上上班之前，我到楼下老宋家等他，他正在上网聊天。我说要查个信息，就打开了江南大学的网叶，没想到“艺术成绩查询”一栏有了内容。我抓紧跑回家，找着儿子的考号。待我把考号输入后，儿子的成绩出来了：总分415，比及格线高出85分。我非常高兴，立即打电话告诉老婆。老婆也没想到儿子考得这么好，问我：是真的吗？我说：真的。我在老宋家电脑上查的。上班后，我一直处在兴奋状态，我知道江南大学今年参加专业考试的考生10000多人，按不超过1：5的比例发放专业合格证，发到证的考生应该在2000人，而该校实际录取指标是220人。能高出专业及格线80多分，确实是不错。儿子天津大学的专业成绩只高出及格线5分，两相比较，就能看出儿子江南大学的专业成绩是很优秀的。中午，回家后，我抓紧打开电脑，进入江南大学的网页。儿子一会放学了，我故意平静地说：希辉，你江南大学的专业成绩出来了，看看吧。他表现出十分关注的样子：是吗？我看看！立即趴到电脑上看起来。只见他很快地输入考号，不到一分钟，电脑上就出现了他的名字。他高兴地说：呀！高出这么多呀。素描170分，色彩150分，设计95分，总分415。他兴奋地举着手，一脸幸福的表情。
几天后，江南大学的专业合格证来了。没有排名次，只说是前200名。以后，我曾电话问过专业名次，江南大学招办的老师问了儿子的分数，说道：很不错的，过400分的没有多少个。我更加放心了。
四、迎高考
6月7日，迎来了高考。儿子很担心在考试中有人打扰他，就没有参加学校的统一行动，由我陪他参加高考。一早，我们就做好了准备。早饭后，我们两人步行到考场。儿子的考场设在县实验高中。学校里张挂着横幅标语，用彩带圈出了禁区。门卫增加了人员，加强了警卫。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一群群的考生聚在操场、路边。我们先去了聋校李玉华校长的办公室。聋校和实验高中在一个院里，李校长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和儿子说考试期间我就在李校长的办公室等他，领他来先认认门。李校长早就在等我们了。一进门，李校长就惊叹儿子的个子：呀，一年不见，长得这么高！儿子有点腼腆地叫了一声大爷。我们爷俩少坐了一会，就到楼下去了，准备入场。儿子的考场在对面楼上55考场。入场的铃声响了。考生们纷纷向楼梯口走去。工作人员在楼梯口对每个入场的考生进行检测，防止考生作弊。我看见儿子汇入人流。有好多考生为了早进入考场，都跑向楼梯口。儿子却不急不躁，甚至还和他认识的同学做着小动作。我望着他穿红衫子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我不知道儿子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想起了自己当年参见考试的情景。那时，没有家人陪同，没有老师安慰，自己是作为社会青年参加考试的，心情紧张得要命。楼外，一个考生也没有了，我才回了李校长的办公室。李玉华是个热心人，他给我泡好茶水，和我闲扯起高考的话题。他讲了去年他陪儿子高考的经历和应该注意的事项。他了解儿子的学习情况，说道：希辉文化课绝对没有问题，现在担心的是他的左邻右舍会不会影响他考试。等这一场考完了就知道了。我这里有一份材料，是去年全县高考分数清单。查一查美术生录取的最高分和最低分，心中就有数了。我俩翻着那份材料查阅了分数。现在记不清了，最高大概460多分。我估计儿子考450分应该问题不大。我对他说：儿子能考到400分就可以了。江南大学和别的大学不一样，把数学也列入了文化课总分。儿子的数学还算是强项。其实，在文化课考试中，我已经不担心了，根据往年的经验，美术考生文化课200多分就及格，儿子一定会超过这个分数的。第一场考试结束了。不多会工夫，儿子就回来了。我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道：感觉怎么样？他很平静的神态，回答说：第一场是语文，题目不难。我又问道：左邻右舍有没有干扰的。这是我们爷俩共同担心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没有。都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我放了心。李校长也说：只要没干扰的就好，考试绝对没问题。他派车把我们送回家。下午，考外语。我中午没敢睡觉，提前半小时把儿子叫起来。我睡不着，他却睡得很香。起来后，他洗了把脸，就在镜子前梳头。我在一边等他。等了一会，他还没梳完。我有点着急了，说：行了。走吧！他不慌不忙地又梳了两下子，才跟我走了。我说：你不着急吗？他回答说：着急有什么用？尽管嫌他不积极，但我感到他的心理素质很好，情商不错，比我强。我有事总是放不下，过于焦急。我们来到实验高中。我给他拿着东西，他去了厕所，出来后正好入场。看着他走进考场，我回了李校长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李校长、我的一个差不多大的叔叔田恒伟和开饭店的刘老板。他的女儿也高考。我们四人一起打扑克玩。不知不觉第二场考完了。刘老板到楼下接他女儿去了。我在办公室等儿子。儿子回来了。我问：怎么样？他回答：题很难。我估计能答八、九十分。我安慰他：很好！考完就不用再考虑了。第二天，上午，我把他送去后，有事没有陪他。估计快考完的时候，我在校门口等他。一出来，我看他表情很轻松的样子，就没多问。我知道他自己会说的。搭经委小胡的车坐到大仓路口，我们下了车往家走。他眉飞色舞地向我述说着：数学题，出题的直接不会出，太简单了。我做了一会，回头算了一下能得90多分，就想不做了，反正够用的。可是，看了一下表还有一个小时。时间还有这么多，再做吧，就又做了一个10分的大题。没想到做开了，题不难，很快就做完了。看看表才用了10多分钟，就再做下一道。我看了看题，感觉也不难，就继续做，做完了，我又从头计算了一下分数，预计110分。我想不做了，看看表，还有半个小时,不能这么早就出场呀，再做吧。我又开始做下一道。等做完后，离到点还有十几分钟，我看了看最后一题，比较麻烦，就放弃了。利用剩余的时间，我把题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重新算了算，估计能得120分。他一口气说完了他的感受。我说：很好。你妈今中午准备了好吃的。吃完饭，你好好睡一觉，我给你值班，下午再考最后一门。我们爷俩说笑着进了家门。下午继续考试。我在李校长的办公室里继续等待。离考试结束半个小时，我就开始估算儿子的成绩。按照他平时的文科综合考试，考200分是没问题的，加上前几门的成绩，总分考500分问题不大。考试结束了，却迟迟不见儿子回来。我到楼下寻找，发现他正在和他的同学讲话。我在一旁等待。他倒挺忙的，一会这边叫他，一会那边叫他。他跑来跑去，和这边说一会，和那边说一会。我告诉他，在大门口等他。他向我打个招呼表示知道了。我知道他的同学特别多，有二中的，有三中的，有唐吾美校的。我等了一会，他来了，显得很轻松，很兴奋。坐到摩托车上，他和我说：题目打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开始高兴了，算计着怎么玩。我问：这一门考的怎么样呢？他说：很顺利，比我参加模拟考试感觉还好。我说：500分，应该没问题吧。他想了想道：差不多吧。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考完试后一个月，不要安排我事情，我们放松地玩。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我们爷俩在摩托车上就达成了协议。
真象他说的一样，考完试后，他玩的真够放松，有时回个电话就一夜不回，和他的同学们疯玩。这样过了20多天，我估计高考分数能够查阅了，就天天上网查询。大概是6月23日，记不准了，晚上，王坤给我来电话说：二姑夫，可以电话查询分数了。他高兴地说：我考了604分，比我预想的还好。重点本科线是606分。我知道他考的是体育，目标是北京体育大学。我祝贺他后，接着查询儿子的分数。拨通电话，我有些激动地等待着，过了几秒电话语音开始告诉我儿子的分数：语文104分，数学119分，外语97分，文科综合221分，总分422分（不含数学分）。打完电话，我把记录的分数重新加了加，算上数学分，总分541，比预想的还多，超出全省艺术类文化课录取线301分。我很高兴，单等儿子回来告诉他这个消息。真是很巧，我刚把分数累计好，不到五分钟，儿子回来了。我和他说了高考分数，他有些不太想信：真的？我把记录给他看。他看了看：外语比我想的还多，数学和我算的一样，就差一分。太好了！看见他高兴的样子，我和他妈也很高兴。我们都知道江南大学把数学记于总分，这样对我们非常有利。在我们的心里江南大学就好象是我们的学校了。坐在沙发上，我们讨论下一步怎样报志愿。意见很好统一：第一志愿是江南大学。我提出来：除了江南大学，是不是再选一个三类大学？按儿子的高考分数可以报三类大学。没想到，他一口就回绝了。他说：没有必要，我就报江南大学一个志愿。如果录取不住我再复习。那些三类学校取了我，我也不去上。一看他的态度这么坚决，我们就取消了报三类大学的决定。我又提出：第二志愿可以填天津大学。儿子接着就否了我的提议。他说：只能报江南大学，因为天津大学和江南大学都属于提前批次，提前批次的，只能选一个大学。这样以来，我们的选择就非常明确了：江南大学。几天后，到学校报志愿，我对儿子说：和你一块去吧？人家的孩子都是家长陪着一块。他摇了摇头：不用。早就讨论好了，我只要填上就行了。他自己去了。没有二十分钟，他回来了。我问：这么快呀？他点了一下头：填好，交给老师就行了，还不简单？
报了志愿后半个月，网上就有录取的信息了。晚上，没事我就上网查阅。江南大学录取的比别的大学晚，迟迟不见录取信息。看到省招生信息网上“提前批次大学已经录取完”的信息后，我心中有点着急。一天下午，我打电话询问江南大学招生办公室。一个女老师告诉我山东的考生已经录取完了，录取名单已全部通知了省招办。我告诉了儿子专业和文化课分数，她又问了语文、外语两门功课的分数，我都如实告诉了她，她说：没有问题！我听了很高兴。晚上，又上网查找，还是没有找到。过了两天，听人说电话可以查询。我就查了，查到了，是被江南大学录取了。我一下子放了心。晚上，在江南大学的招生网上也查到了。儿子来家后，我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他的反应并不强烈。他好象已经预测到一定能录取他似的。他到网上看了一下，很平静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就看开了[无间道]。后来，我问他：为什么看到了录取的通知并不是很兴奋？他说：我考的分数这么高，它能不录取吗？它不录取我还录取谁？我心里暗暗为他的自信而高兴。我绝没有这样的自信。
7月20日左右，江南大学发来了录取通知书。9月11日开学。
五、上大学
9月9日下午2：30，我和儿子从青州坐上了 去浙江金华的火车。江南大学在江苏的无锡市。预计火车到无锡是第二天清晨4：30。在车上，儿子给李彬发了短信，告诉他我们已经坐上车了。他家是昌乐城里北关，在江南大学读大三。和我们同一个房间的是一对中年男女，起初我以为他们是夫妻，后来攀谈起来才知道他们不是夫妻关系，彼此都不认识。男的是寿光人，女的是青州人。女的还在昌乐办了一个化工厂。天气有点热，车厢里发闷。我们把窗子都打开透风。到济南时已经傍晚了，我们泡了方便面，简单地吃过饭。我在算计着到站的具体时间和报到的一些事情。那男的和我说了几句话后，到中铺躺下了。那女的也是中铺，两铺之间隔的很近，她可能感觉过早上铺躺下不太方便吧，就和我闲谈。火车到蚌埠时，我接到了李彬的短信，他问我们到什么地方了。我看了手机上的表，刚过零点，就给他回了短信。这时，儿子睡了一觉醒了，他从上铺下来，对我说：你睡一会吧！我不睡了。我和他说李彬已来过短信，询问到了什么地方。他说李彬是一个很热情的人，曾经给他辅导过美术。说了几句后，我就躺下了，迷迷糊糊地打了一个盹。等我醒来的时候，火车到了南京。儿子说：我听到你的手机响，可能是李彬又发短信了。我打开一看，果然是李彬的短信，还是询问到了什么地方，几点能到无锡，要接我们。我和儿子合计一下，决定不让他接站了，因为清晨4：00多钟，天很黑。我们到站后在火车站等到天明再去学校。我就给他回了短信。没想到他接着又发回短信，说：我已经离开学校了。真没想到小伙子这么热情，我只好告诉他比较具体的到站时间。从南京开车以后，我就没再睡，和儿子闲聊。4：00点，火车到了无锡站。我们下车后，顺着人流走出站口。我和李彬通了电话，他说：你在东出口一等，我就过去。一会工夫，两个小伙子来到我们面前，正是李彬和他的同学。我很受感动，说：你们一晚没睡吧？细高个的李彬说：咱上车吧，先到我租住的地方。在出租车上，他说：我晚上看了点书，一看12：00点了，就没敢再睡，怕误了车。叫着我同学就出来了。他拍了拍他同学的膀子：我们出来，大路上没有出租车。好不容易等来一辆，见我们俩人，吓得不敢停。我们只好往前走，直到大十字路口，才截住一辆。走了一段，前面修路堵车，只好绕道，我生怕耽误了车。还好，没有误点。我深受感动，连连道谢。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李彬的住所。李彬抢着付车费，我坚决不让。我对司机说：他是学生，还没挣钱，不要他的。我付。司机很听我的话。李彬和他同学帮助我们拿着行李，我们一块进了他的住所。他打发他同学去休息后，给我们倒了开水，问起报的专业。儿子回答说：工业设计。他说：这个专业是我们学院的最大专业，很牛啊！他们都蔑视其他专业。选得很好。儿子说：是老爸的功劳。我心里感觉不错，指了指儿子说：他给我出了道难题。他选了工业设计、环艺设计、视觉传达设计，让我从中选一个，并且说出选择的理由。我在你们大学的网叶上查阅了5个晚上，对设计学院的所有专业进行比较，最后，选了这个专业，并列出了七条理由。他看了后表示满意。我看到儿子笑了笑。李彬说：这个专业很出名，在全国也是一流的。很不错的。这样吧叔叔，你们俩在我这儿先休息一下，呆会儿，吃了饭，我和你们一起去报名。我同意了他的安排。他到同学哪儿去了。我们睡了。我醒来后，儿子还在睡。我洗了一把脸，看看表6：30了，叫醒儿子，给李彬发个短信。一会，他从楼上下来，说：叔叔，我们出去吃饭吧。吃完饭，先把行李放在这里，去学校报名。待安排好后，再来拿行李。我说：很好！就这样吧。在路边一饭馆吃完饭，我们拿着通知书等材料一块去了学校（梅园校区）。
一进校门，见保安人员特别多。他们在指挥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熙熙攘攘的行人。大部分都是家长送孩子上学。李彬领着我们直奔设计学院大楼。去年，我送儿子来学习时曾到过这里，一点也不陌生。学院大门两边堆满了报名的人群。儿子填好表格，李彬帮他轻车熟路地办理了报名的手续，最后去安排宿舍。宿舍在南院。往南院走的路旁，有办理电话卡的。我们顺便办了电话卡。这时，天上滴下了密密的雨点。我们沿着大道向南走，迎面碰上刘鹏。我们已经认识了。我说：真巧！本来想安排好后找你，没想到遇上了。中午，一块吃饭。他爽快地答应了，并和儿子互留了彼此的电话号码。到了南院，李彬领着儿子到仓库取了被褥、床垫，我们一块去了6号宿舍。把床铺弄好，我们又一块回到李彬的住所取行李。这时，已到了上午11：00。回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我和李彬商量：先到饭店定个房间，免得到时没地方了。他说：行！我去定下。说罢，就去了校门北边的一家饭店。看着他跑去的修长身影，我感觉他是个热情爽快、办事干练的小伙子。
放好行李，我们都松了口气，一起顺着校园大道往饭店走。我这时也有工夫打量起校园来：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是个读书的好地方。李彬忙着和昌乐的老乡电话联系，我趁这个空和滕局长挂通了电话。他老家是昌乐，在无锡当兵，提干，后来专业到无锡市公安系统工作，现已退居二线。我告诉他已经来到无锡了，下午去拜访他。他人很热情，说下午和我电话联系。李彬也把要找的老乡都联系好了。我说：李彬，不要忘了你的同学，一黑夜没睡觉陪着你去火车站接我们，很让人感动。李彬说：行！我通知他。他接着我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要是不去车站接你们，我会一晚上睡不着觉。心里难受。
在酒店的房间坐好后，我们喝着茶，等他们。李彬的同学先来到，刘鹏和张翠下了课过来，晚一些。人齐了，酒菜也接着上来了。我以主持人的身份和大家喝酒。一齐喝了之后，我单个的和他们喝。李彬介绍他的同学说：我这位老兄家是东北的。多才多艺，唱得特别好。我端起杯，冲他说道：感谢你啦，东北人都能喝酒，敬你一杯！他有点腼腆，和我碰杯后一口喝干了杯里的啤酒。又和张翠喝，第一次见面。我说：和刘鹏去年就认识了，和李彬今早晨认识了，和你认识的最晚。听李彬说你家在东山王，那我们还是一个村呢。我父母就住在东山王。来，喝杯认识酒。她也不大好说话，端起杯子和我碰了碰杯，喝干了杯里的酒。我又分别地和李彬、刘鹏碰了杯。在我感觉中，李彬显得热情、会说，刘鹏和张翠更加实在一些。酒桌的气氛很好。儿子也和他的师兄、师姐们连连碰杯。李彬酒量小一些，老早就举起了免战牌。他们都不饶他，越发地和他碰起杯来。酒桌的气氛调动起来以后，我开始往后退缩，让他们高兴。我不时地给他们出个喝酒的题目。酒局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们才吃饭。饭后，刘鹏说：到市里去买东西，准备去云南写生。我和他们一一到别后，就和儿子、刘鹏一起坐工交车到了火车站。我要预先买上返回的车票。顺利地买了车票，又和刘鹏一起购物，一直逛到将近下午4：00。坐车回返的时候，滕局长来电话了，邀请晚上去他家吃饭。回到学校，我带上那个印有“昌乐县人民政府”字样的茶杯，和刘鹏、儿子一块搭出租车去了滕局长家。离老远，我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穿黑体恤衫的男人领一小女孩。这是我们约定的接头暗号。我对司机说：就到那人身边停下！下车，我把杯子递给小女孩，和滕局长握手相识。我一一介绍了刘鹏和儿子。
走进滕局长的小别墅，我感觉到无锡的殷实和富足。喝着茶，和滕局长闲扯着家乡的状况。他好抽烟，每抽一颗总要给我一颗。连着几颗后，我感到喉咙发干，不住地喝水。他又太热情，再抽还给我。我说：不要了，不要了。他就说：来吧，来吧。在和我闲聊的同时，他对刘鹏和儿子两个小伙子照顾得也很周到，把俩人的电话号码都记下了。儿子有点拘谨，规规距距地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过来一位大姨。我一看她很象江南女人的形象：皮肤发黄发白，猜到可能是滕局长的老伴。果然，滕局长介绍了她，也介绍了我们。我主动和她握手。她一开口，竟然是家乡话。我立即有了一种亲切感。她招呼我们去餐厅吃饭。滕局长说：走，我们吃饭去，边吃边啦。他营造的这种亲切气氛，使人忘记了是在做客。一进餐厅，大餐桌上摆满了菜，非常丰盛。我和滕局长坐在上座。他启开一瓶白酒，我俩都倒满了杯子。从和他的闲聊中，我知道他好喝酒，而且酒量不小。我想：敞开和他喝吧，只要他高兴。尽管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的实在和热情早已感动了我。我们俩喝酒。大姨就不住地招呼刘鹏和儿子吃菜。酒局很有些家庭气氛。也许是中午喝多了，晚上他也没硬劝，我们喝得恰倒好处。吃过饭，在客厅坐了一会，滕局长就让他的女婿开车把儿子和刘鹏送回了学校。他留我住下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6：00了。我起床来到楼下，大姨在楼下忙碌着。她对家乡的人很亲切，老想着多说几句话。这一点，我昨天晚上已经感受到了。她和我聊着走到了路口。站在路口，她指着北边的梅园，指着东北的一个村庄，向我说着荣毅仁一家的故事。等我们转回来，滕局长正好买来早饭。
早饭后，我搭滕局长的车回了学校。儿子去开会了。我重新给他整理了床铺。不多会儿，他回来了。学校没有其他安排，我们搭出租车去了梅园。梅园依山而建。我们从东门进入，顺着一条石砌小路，向山上爬去。在沿路的几个小景点拍了几张照片。快到山顶的时候，石路变成了土路。我对这个江南名园产生了几分失落。山顶上风较大，天阴阴的，有几星雨点随风而落。儿子也说这个园子没有看头。我给老婆挂通电话，汇报了我们的活动情况，而后沿着西去的一条小道蜿蜒而下。转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一个寺院。游人也多起来。在寺旁，我让儿子给照了张相。让儿子也照，他说背景是一道黄黄的墙，没啥意思，勉强照了张。寺院旁边是一个植物园，老远就能看到花团锦簇。因要另买门票，儿子也不感兴趣，就没再进去。沿着石子铺成的道路，我们继续往下走，感觉周围的景色好看起来：大蓉树怕是有百年了吧，枝桠伸展，疏密相间，松散在彩石路旁；道路渐渐多起来，弯弯曲曲，穿插于树丛之间；人造湖泊，景色最美，沿湖插满密密的树桩，不见半点泥星，岸上花草茂盛，让人感到一种小巧精致的美。我给儿子拍了好几张不同姿势的照片。
走出梅园，一块圆形的大石头立在门边。石上刻着“梅园”两个绿色大字。我站在大石旁，儿子给我照了张纪念照。我要给儿子也照张，他说：我不照，这地方给我留下的印象太差劲了。我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遭了两个小时的罪。接着，他详细地向我讲述了那次遭遇：那是今年2月的一天，我和在青山湾校区参加专业培训的两位同学来梅园校区考试报名。我们都对梅园校区的环境不熟悉，坐公交车到梅园站下车，就是这里。下车后，我们认为学校一定就在附近，就找起来。谁知找错了方向，结果我们跑到了市郊，累得一点力气也没了。人烟是越来越少，连出租车也没了。我们知道是错了方向，也到了晌天，连饿加累，实在走不动了，好不容易见到一辆出租车，才搭车回了青山湾。儿子讲完他和同学的遭遇，我说：咱也先吃饭吧，已经晌天了，吃完饭，我找个地方先住下。儿子同意了我的建议。我们选了一家餐馆，吃了饭。
下午，设计学院安排家长会，介绍学院基本情况，并进行参观。我说：学院的基本情况我早就熟悉了，用不着听。儿子建议到湖边看看太湖。我同意了，就向湖边走去。我们在五里湖（太湖的一部分）北岸转了一圈，看到一块大牌子写着“鼋头渚”三个字，并画一尖头。我知道这是太湖的一个风景区，就问旁边的人远不远，人家说有一里多路。我们商量一下，决定走着去。顺着大堤向里走，每见到好景点就照相，我没感到怎么样，儿子喊累了。我们走走停停，大约半个小时，到了鼋头渚。其实，这段路，绝不是一里多，至少有三、四里。儿子一点看的兴致也没有了。我在外围看了看，留一张相，就和儿子坐公交车回了学校。
在他宿舍休息一会，喝了点水。闲着没事，我们又出去熟悉学校环境。走到北院设计学院大楼，儿子说：专业考试就在这儿进行的，那天下雨，上午考完，我们几个冒着雨跑到校门口的饭店，匆匆忙忙吃了点，抓紧往回赶，还未跑到大楼，雨就下大了，顶着画板快跑，真是紧张，到考场的时候晚了几分钟。我能够想象出他们的狼狈样。转到图书信息中心大楼，看到其他学院的学生都住在新楼上，儿子说：真伤心呀，人家都住新楼，就我们住在旧楼上，不看了，往回走。我们又顺着西边的小道往回走，。一会儿，遇到一个池塘，池水很平静，四周长着草，零散地有几个小景点。我想坐在池边钓鱼很不错的。夏天，学生们收着池子看书肯定也不错。猛抬头，看见了设计学院的大楼。我这才想起这就是我第一次和儿子来时见到的那个池子。我们在石头台上坐下歇了一会。学院召开的家长会还没结束。有学生来来往往。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滕局长打来的，要我们晚上去吃饭，他派车来接我们。我感觉老去吃饭不好意思，就想请他客。我说：滕局长，今晚我请客，在学校门口的饭店。滕局长一口就回绝了我。他说：到无锡就是我请客。你要请，等我回昌乐的时候，你再请。你要来，把我不认识的昌乐学生一块叫来，让我认识一下。我没的说了，只好答应下来。儿子说：我不去。不自由。我想了一会，就给李彬发了个短信。我了解儿子的性格，他不乐意的事情，就是不干，怎么说也难通。刘鹏和张翠都外出写生了，只有李彬。一会，李彬回了短信。他答应了，并说很快就会回来。我放了心，象完成了任务一样。趁着家长会没散，我们先上了设计学院的大楼，一层一层地参观。一会，家长们也参观开了。在四楼，遇到一位老师，他告诉我们，到二楼参观展厅。我们下去，正好汇进家长队伍。有一位副院长给我们介绍。展厅很大，汇聚了学生们获国际大奖的设计作品。介绍到工业设计时，院长作了重点介绍。他说：工业产品设计，北有中央工艺美院，南有无锡轻工学院，这是周总理亲自安排，由轻工部指定的两所大学开设的专业。就是现在的清华美院和我们江南大学。接着他介绍了墙上一幅巨大照片。他说：这是朱熔基总理来我校时的照片，朱总理说，不知道在这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好专业。参观完了展厅，我们就回了儿子的宿舍。儿子去吃饭了，我约了李彬去了滕局长家。晚上，又住在了他家。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滕局长告别了。儿子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让我早把我的东西取出来，不然，他走了，我就进不了他们宿舍。我去的时候，他们刚吃完饭。不多会儿，他们就走了。本来，我和儿子约好了，拿了东西就走，可是，我却坐住了，重新把儿子的蚊帐系结实，把被褥理平整。我想：车票是下午2：00的，早去了火车站也早走不了，倒不如再和儿子吃顿饭。这样想着，我就决定了。宿舍里，只我一人，我取出“无锡交通图”看起来。特意买一张地图，是为了回家向父母汇报时，好说清楚学校的位置。不知不觉到了11：00，儿子他们回来了。对我还没走，儿子一点也没表现出惊讶，也没问为什么没走。他回来后就开始填登记表。他宿舍的室友们也都填。填到高考各科分数的时候，儿子询问我某一科的分数。我帮他回忆出来，他很快就填完了。11：30左右，我们爷俩进了校门口的饭店。我想让儿子点他喜欢吃的菜，就把菜谱给了他。吃完饭不到12：30，我们来到马路边等公交车。
一会儿工夫，公交车来了，儿子把行李递给我。我找好座位，隔着车窗看儿子，生怕他流露出依恋难舍的表情。还好，他脸色平静地站在马路边。公交车走了，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他过了马路，向学校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