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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5-04-23 19:40
鄌郚总编

【写作基础】诗中用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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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1楼] 发表于:2018-12-24 19:38
鄌郚总编
  【写作基础】诗中用典
  诗中用典:
  一、用典概念:
  诗词写作中的“引典”这个概念,也包括如何在诗中引用的“人名”“地名”等写作方法。诗中的“用事”概念,可以用自己的事,可以用它人的事,可以用身边的小事,也可以用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还可以用今天正在发生的事,也可以用过去的事,以至于很古远的一些传说。
  这样说吧,在诗词中运用神话、传说、历史故事或者引用前人用过的词句,都是在“用典”,也称为“用事”,这是古典诗词中十分普遍的现象。
  在诗中“用典”,历来有不同的看法。有些人主张,“诗以用事为博”,甚至要求“无一字无来处”;有些人认为,“吟咏性情,何贵用事”,用典隶事有碍于感情的抒发,因此加以反对。还有人认为,好的作品“不在用事,亦不在不用事。好用事,失之堆积;无事可用,失之枯寂;要在多读书,多识故实,引得的确,用得恰当。”看来,前两种观点带着片面性,第三种观点才是正确的,就是“典故可以用,但要用得精当、妥贴”。
  诗词适当“用典”,对诗的表情达意的确有其画龙点晴之作用:
  有了前面关于“事”在诗中的作用的一种阐述,得到了一些概念性的认识,我们就可以比较详细的分析如何在诗中“用事”了。下面我们综合一些过去的《诗话》《词话》相关的内容,来具体阐述一下,以便在我们写作的时候借鉴参考。
  首先,我们借用《诗品》所讲的“诗不贵用事”!这点其实我们前面已经说过了,诗之文体的表现特点,是表达情致情绪,是吟咏性情而不是说事,事之本身不是诗的主体。这点很好理解。那么,事件本身的时间啊、地址啊、过程啊都不是写诗的主要表达内容,所以也没必要一一交代的很清楚。所以,不必刻意的去说一些事。
  其次,是要注意“使事不为事使”,这也就是把握如何使事的描写,不构成喧宾夺主,与上一条对应的是,诗言志,写志才是“主”,而事件过程的具体描写只是“宾”。若将过多的笔墨浪费在具体“事”的形容或描写之上了,就属于“为事所使”,而不是“使事”了。
  用诗学的角度来看,“事”本身也属于一种“意象”,而我们前面一再讲过,写诗要追求的是意境,意境与意象的关系,是意象的合理组合才是生成意境的根本,意境在于意象之间的“组合”搭配之中,而不是某一个意象所能代表包括的。那么这样看,写某事的具体本身,就等于在陈列某个意象,并不能直接体现出诗的“意境”来的。
  所以,把事件这个“意象”与其它例如景物风光等意象可以等同看待,它只是为了体现意境而需要的一个“道具”而已,这样,就比较好理解了。“事”为诗所利用,不是诗为“事”而着墨。
  初学写作者,有时就会把握不住这种关系,写诗成了写“事”了,用的虽然也是平平仄仄的诗句,描述的重点却是“事”的具体过程,这个分寸一定要把握好的。正如我们在诗中对风光景物的描写要求是一样的,写景物,不一定要写的如何细致逼真。
  如写一朵花儿,我们不一定要象生物教科书那样把它的根茎叶都做具体的描写。而只须写出花朵所带给我们的那种感觉就可以。比如写梅花,我们可以用风雪来衬托它:“梅花逊雪三分白,雪让梅花一缕香”。这里突出的不是梅花的形状如何,而是梅花所带来的感觉和特质。
  再看“梅花欢喜漫天雪,冻死苍蝇未足奇”,写出的是它不畏严寒笑对风雪的傲风傲骨。这种梅花的“傲”劲才是诗中要表达的,怎么表达呢?就通过一种对比的描写,用他   物和梅花不同的特性的区别来衬托而表达出来的。
  同样,我们在诗理上,也可以把“事”看做是梅花一类的“意象”,我们要利用或要吸取的是“事”所带来的影响和印象,这种感觉是我们的诗中要表达的,而不是事本身,
  我们现在来看下面的一阕《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里也是在说的有事,说的去年的“事”,甚至还说了更早的“事”,那就是作者和某女“小蘋”的感情故事。这阕词要表达的是要说事吗?不是,而是这些“往事”所带来的一些感叹,作者在这里要表达的是一种唏嘘怀念的情感,而不是要真的对你讲他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借事而言情,正如那借景而言情的道理是一样的。
  再看,诗中用典可以增加诗的意境美。
  如李益的《蜀川闻莺》:
  蜀道山川心易惊,绿窗残梦晓闻莺。
  分明似写文君恨,万怨千愁弦上声。
  这首诗写蜀川闻莺的感受。前两句说,莺声惊醒了“绿窗残梦”,后两句用卓文君的典故。说这莺声分明是文君在抚弄琴弦,排泄心中的怨恨。卓文君是四川人,曾与汉代文学家司马相如一同为爱私奔成都。司马相如死后,独居家中。她喜爱音乐,常将怨情诉诸管弦。李益这首诗用了“文君”的典故,既切合诗题,又唤起读者美丽的想象,开拓了诗的意境,增加了诗的美感。
  还有,在诗中用典可以增加诗的抒情美。
  如辛弃疾的《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
  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首词的下阕用了三国时吴主孙权的典故。孙权、字仲谋,年轻有为。十九岁时便统帅上万士兵(“兜鍪”指士兵作战所戴的头盔,这里指士兵),他不满足占有东南半壁江山,面对曹操、刘备那样的一世之雄,他毫不畏惧,不停地出战。《三国志注》引《吴历》云:“公见舟船、器仗、军伍整肃,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这里的“公”指曹操。曹操看到孙权治军严明,不由发出“生子当如孙仲谋”的赞语。他还将孙权和刘表的儿子对比(曹操引兵南下时,刘表之子望风而降,故称他为“豚犬”),更显出孙权卓越才能。
  诗歌最擅长抒情。辛弃疾借这个典故,目的是讽刺当时的南宋王朝妥协苟安,屈膝求和,抒发自己悲愤的感情。他称赞孙仲谋,是抨击偏安于东南半壁河山的南宋当权人物中,竟没有一个象孙仲谋那样有雄才胆略的政治家!词人运用典故,似乎随手拈来,毫无雕琢痕迹,仿佛出于自家之口,正所谓“用事不使人觉,若胸臆语”。
  还有,诗中用典还可以增加诗的含蓄美。
  如李商隐的《安定城楼》: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州。
  贾生年少虚垂涕,王粲春来更远游。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问天地入扁舟。
  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
  据考证,此诗作于开成三年(838年)。当时,李商隐应博学宏词科试落选后,住在他岳父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家。诗的主旨是忧念国事,感慨身世,抨击腐朽。为了含蓄地表现这一主题,李商隐在诗中用了两个典故。
  诗的开头两句写登上高耸百尺的安定城楼所见到的景色。诗的三、四句分别用贾谊、王粲的典故。贾谊,汉文帝时政治家、文学家,少年能文、博学多才,曾上书汉文帝痛切指陈时事,有“痛哭”、“流涕”之语,但不为汉文帝采用。故李商隐着“虚”字,表示痛惜的心情。王粲,东汉末年曾依附荆州刘表,后归顺曹操。作者参加博学宏词科考试名落孙山,处境与贾谊相同,他奔赴泾州,入王茂元之幕,与王粲一样,也是寄人篱下,因此,他用这两个典故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抑郁心情,十分恰当。诗的五、六句用范蠡的典故。范蠡为春秋时越国大夫,辅佐勾践灭吴称霸后,辞去爵禄,易名隐遁,乘舟游于五湖。诗人用这个典故、意在暗示自己功成身退的愿望。
  诗的最后两句用《庄子秋水》中的故事。战国时,惠施任梁国相,庄周前去看他。有人对惠施说,庄子来意不善,要夺取你的位置。于是,惠施派人搜寻庄子,整整寻了三天三夜。庄子觉得可笑,就讲了一个故事讽刺他:南方有一种鸟,名叫“鹓雏”,从南海飞往北海,一路上,非梧桐树不歇,非竹实不吃,非甘泉不饮。一只猫头鹰刚拣到一只死老鼠,见“鹓雏”飞过,便大叫大喊,威胁它不要靠近。现在,你难道想用你的地位威胁我吗?李商隐借这个典故,告诉那些把持利禄,无故猜忌的小人,自己从来不想参加那些争权夺利的党争活动,决不会与他们同流合污。李商隐真不愧“用典使事”的能手,这四个典故在他的诗中运用得多么巧妙而灵活,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胸襟抱负,使诗的主题显而易见。
  所以,“事”本身就是诗词中所用的“意象”之一,和诗词中所借用的风景这类的“意象”在意义上没什么本质区别,这个概念一定要搞明白。
  二、用典之手法:
  在“用事”的原则上,除了上面说的要认识清楚外,还要注意一些手法特点和注意事项。
  1、用事要无迹:
  何谓无迹呢?用古人形象的比喻是“水中着盐,饮水乃知盐味”。水里放了盐,水便是咸的了。可是你从表面上看不出来,那水看来还是那样透亮清澈,可是你去尝一口就知道了,它到底是咸水还是淡水。关于诗中“引典”的要求,我们素常也是这样说的,要引典而无痕。前面我们说了, 所谓引典,就是在“用事”!
  我们写诗时借用某些典故,其实也就是在借用某些事。这引典之法,就应该如那种“水中着盐”的做法,让这典故和你的诗意以及诗句中的描写环境融为一体,尽量不要露出生硬的痕迹。让人一打眼就看到你是在引典,而没有有机地结合到你的诗中,就属于失败的引典了,也就是失败的“用事”了。如何使“典”化为己句,视为己出,才是最重要的。在前面曾说过一个“偷”字的问题,其实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偷势、偷意还是偷句,体现了不同的艺术表现层次。借或偷,都是在“用”他人之事而为我所用,怎么借或偷,当然需要有所设计,生搬硬抢显然是很笨的做法了。
  要做到最佳的程度就是“事如己出天然浑厚”,以江休复的诗语为例“郡邸狱冤谁与辨,皋桥客死世同悲”,江在这里写的是哭子美之诗,他这里就是“用事”来说话了,写了苏舜钦遭遇和悲凉结局,但是这事写得如同他自己的感同身受,那一腔的悲愤完全是象他自己亲临之感受所激发出来的。“事如己出”融情于事中,那么陈述事的同时就是发泄一种情绪。这道理,也就是常讲的寓情于景中,描述景色的同时,就是在描写情绪感觉,情和景本是不可分开的。“事”即诗词中的一“景”也。
  2、写诗要有丰富的素材:
  写诗须善用事,前提是需要有事可用才行。躺在床上两眼只瞪着天花板,那你的事也只有写天花板而已。这里要求的,其实就是自己的知识底蕴厚薄的问题了。
  比如,你要写相思之情,那么,你就可以有诸多的材料可用,传说中的牛郎和织女也是在相思吧?用他们的爱情故事来比喻一下如何?杨玉环李隆基也是一种爱情吧?看着心爱的人被活活的绞死,那种心痛,那种日后长久的思念也是一种长相思吧?借用一下这种典故来比喻一下自己的情感也未尝不可。
  爱情是文学上永恒的主题,爱情的故事也层出不穷,我们知道的越多,那么可借鉴可借用的机会就越多。这是借他人的事来说明自己的事。同时,自己的一些以往的经历也是一种素材,爱过一个人,那么那种爱的经历也是自己诗笔下的素材。
  比如前面举例说的小山的《临江仙》,他填的这个词,就是用自己的经历做的素材,他真正要散发的,其实只是一种惆怅伤怀的感觉而已,如果没有那些经历,那散发个啥?读的书不多,掌握的典故故事不多,也不打紧,重要的还是如何善于联想。
  要表达一个主题的时候,要善于联想到这个主题所能关联的各种“事”,这样,我们自己所经历的每个片段都是可借之事。我们所知道的各种传说或历史典故也都是“事”,借事说事,这所说的事就是我们的情感所在。
  写事手法如同写景,事实上,所写景物也是 “事”,都是属于如何处理诗中意象的手法问题。处理好意象的组织,以达到表达情致情绪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以诗的意境感染自己同时感染他人的目的了。如此看待“用事”,看透“事”在诗中的地位和它起到的作用,就可以了解到怎么用它才为好。
  比如,用事要得当,你诗中所说之事与你诗意的表达要格调味道一致才可以,既用之,则须“精准”,而勿离谱。这也如同我们写景色来造境一样,要贴切而非滥用。月色下的红花绿叶是矛盾的,春天里的枯枝败叶是不合时节的,喜宴上的哀婉声调是要被鄙视的,正常的审美准则和习惯的环境认识,其实才是检验写作的真实标准。
  常被初学者忽略的写作错误,其实往往都是一些司空见惯的常识性错误。这种常识我们天天见天天接触并熟悉,可是写到诗里就犯了错误,常把白天当做夜景来写,这类错误的根源,就是拘泥于诗句诗字本身而未认识到诗写的就是自己的个人情绪和人生体验。是离不开生活的真实和自然的属性的。
  3、还有,“用事不可牵强”“不可失事实”:
  如前面所说的一些不对景的描写,就属于牵强的写法。在“用事”上也同样要避免的。这里举个例子,是杜牧写的一首诗“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是大家都熟悉的脍炙人口的一首诗。很美。
  但是写的其实却不合景。唐明皇幸临骊山的时间与荔枝成熟的季节是不一致的,杜牧在这里其实是属于在杜撰其“事”了。于此,史上早有学者论之了。我们写作同样也要避开这种生造杜撰的写事。
  三、用典之类型【种类】:
  我们再来看下典的分类和用法。
  1、典故之种类按表现手法可分三,即明典、暗典、翻典,分述于下:
  (1)明典:令人一望即知其用典。
  如:
  邻水延福寺早行 --陆游
  化蝶方酣枕,闻鸡又着鞭;
  乱山徐吐日,积水远生烟;
  淹泊真衰矣,登临独惘然;
  桃花应笑客,无酒到愁边。
  其中“化蝶”一词,典出于【庄子】之齐物论:“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欤!不知周也。俄而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蝴蝶之梦为周欤?”后人遂以“化蝶”或“梦蝶”,借喻为“睡觉”。而“闻鸡”一词则出自【晋书】:“祖逖与刘琨,共被同寝。中夜闻荒鸡鸣,逖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剑”。此处借为清晨之意。
  (2)暗典:于字面上看不出用典之痕迹,须详加玩味,方能体会。
  如:
  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之四  元-遗山
  万里荆襄入战尘,汴州门外即荆榛;
  蛟龙岂是池中物,虮蝨空悲地上臣;
  乔木他年怀故国,野烟何处望行人;
  秋风不用吹华发,沧海横流要此身。
  末句出自范宁【谷梁传序】:孔子观沧海之横流,乃喟然而叹曰:‘文王即没,文不在兹乎?’作者以文王之任为己任,故言‘秋风不用吹华发,沧海横流要此身’。暗典之使用,只师取前人典故之意,而不用其辞。即【文心雕龙】所谓“虽引古事,莫取旧辞”就是这个道理了。
  (3)翻典:即反用以前之典故,使产生意外之效果,
  如:
  贾生 李商隐
  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虽说贾谊,却反其意而用之。
  又林和靖之【自做寿堂诗】:
  湖上青山对结庐,坟前修竹亦萧疏;
  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
  虽说相如,然反其意而用之也。【艺苑雌黄】云:“文人用故事,有直用其事者,有反其意而用之者,李义山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虽说贾谊,然反其意而用;林和靖诗:‘茂陵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虽说相如,亦反其意而用之矣。直用其事者,人皆能之;反其意而用之者,非学业高人,超越寻常拘挛之见,不规规然蹈袭前人陈迹者,何以臻此”。
  又如李商隐之【任弘农尉献州刺史乞假归京】诗:
  黄昏封印点刑徒,愧负荆山入座隅;
  却羡卞和双刖足,一生无复没阶趋。
  诗中用万般无奈之口气,“却羡”卞和因献璞玉,而双脚被刖之事,以表明作者不甘奴颜屈膝之意,其实何尝真愿斩足,此亦属翻典之类。
  2、典故一般分“事典“ 和 ”语典“两类:
  事典,包含一个故事。如李白《玉壶吟》:“烈士击玉壶,壮心惜暮年。”这两句用了《世说新语--豪爽》中一个故事:晋人王敦,字处仲,官至大将军,还想谋取更大的权力,但受到晋元帝的压抑,他心中不平,常常吟咏曹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诗句,并在酒后,用“如意”击打唾壶,壶边竟被敲开一个缺口。李白借这个故事。抒发自己入宫后受到压抑的愤慨之情。语典,直接引用古人用过的词语或句子。如苏轼《减字木兰花》:“莺初解语,最是一年春好处。徽雨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直接引用韩愈《早春呈张水部》--【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中的诗句。
  3、诗中用典应富于变化,其运用方式大致可分:正用和反用、明用和暗用:
  “正用”即典故的内容和诗人所要表达的感情是相同的、一致的。如李商隐《隋宫》:“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陈后主就是南朝的陈叔宝,他荒淫误国,后被俘而死。《玉树后庭花》为他宴乐时所奏之乐曲。李商隐运用这个典故,讽刺隋炀帝的荒淫无耻,比陈叔宝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用”是引用典故的内容和诗人所要表达的感情相反。如王安石《登飞来峰》:“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世说新语慎微》中说“邪臣之蔽贤,犹浮云之障日也。”把浮云蔽日,比喻成奸臣小人在皇帝面前说忠臣的坏话。王安石“反其意而用之”,说自己不怕浮云挡住远望的视线,因为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
  “明用”即明显地引用典故。如李商隐《南朝》:“休夸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妆。”诗中“徐妃”指南朝梁元帝萧绎之妃徐昭佩,她受宠于元帝。李商隐借“徐妃半面妆”,讽刺梁元帝沉湎酒色,致使南朝只剩下半壁河山了。
  “暗用”即典故隐藏于诗中,并不明显。如杜甫《空囊》:“囊空恐羞涩,留得一钱看。”句中暗用“阮囊羞涩”的典故。王士缜在《池北偶谈》中说:“作诗用事以不露痕迹为高,”可见古人特别欣赏典故的暗用。
  诗中用典,不仅十分普遍,而且同一个典故常常引起不同诗人的浓厚兴趣,他们分别以不同的角度加上引用,如唐人的边塞诗爱用李广的典故。李广是西汉名将。据《史记》《李将军列传》记载,汉武帝时,李广任右北平(今河南省北部)太宁、先后与匈奴作战七十余次,使匈奴数年不敢南侵,并称他为“飞将军”。李白《塞下曲六首》其六云:“汉室按剑起,还召李将军。”以“李将军”喻御戍边良将。高适《塞上》云:“惟昔李将军,按节出皇都。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追怀李广,寄托安边的壮志。《燕歌行》云:“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用李广爱护士卒,暗讽主帅不体恤将士。
  卢纶的《和张仆射塞下曲六首》其二将李广的形象写得更威武英勇: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李将军列传》云:“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箭头),视之,石也。”这首诗即借用了这个故事。诗的一、二句写“将军夜猎”。首句不明写“虎”,而用风吹动作暗示,正所谓“云从龙,风从虎”,次句不明写“箭发”,仅写“引弓”,都是恰到好处。三、四句写“平明寻羽”。诗句通过富于戏剧性的场景,写出李广的飒爽英姿。
  唐诗中常常以汉喻唐。唐人有李广的典故,希望唐王朝能够象汉朝一样国祚绵延,国力强盛,同时,在国家危急之际希望能出现李广那样的英雄人物力挽狂澜。
  还有的诗人偏爱某个典故,在诗中屡屡应用。如刘长卿喜欢用“沧州”这个典故。在他的诗作中竟出现二十多次。“沧州”,语出阮籍的《为郑冲劝晋王笺》:“临沧州而谢支伯,登箕山而揖许由。”原指水边,后用“沧州”指代隐士的居处,并常用以表现归隐之思。刘长卿的“已作沧州调,无心恋一官”。(《送卢判官南湖》)用“沧州调”指歌咏隐逸情怀的作品;“老得沧州趣,春伤白首情。”(《送郑说之歙州谒薛侍郎》)用“沧州趣”指代隐居的情趣;“寄身且喜沧州近,顾影无如白发何。”(《江州重别薛六柳八二员外》)用“沧州近”指归隐之日己为期不远了。
  4、诗中用典之要求:
  用典贵在自然妥贴,贵在巧妙安排,贵在推陈出新。
  自然妥贴,就是典故要切合其事。如李商隐《任弘农尉献州刺史乞假归京》:“却羡卞和双刖足,一生无复没阶趋。”诗中的意思是自己不能再忍受趋走逢迎的官场生活,请求刺史批准自己离职归京。他引用“卞和刖足”的典故就十分自然了。 “卞和刖足”本来是一件可悲的事,但李商隐倒羡慕,因为失去了双足,便不用再在阶前奔走逢迎。愤慨之情,跃然纸上。
  巧妙安排,就是典故要用得巧,使之趣味横生,如苏轼《章质夫送酒六壶,书至而酒不达,戏作小诗问之》:“岂意青州六从事,化为乌有一先生。”根据诗的题目可知,苏轼的好友章质夫派人送来六壶酒,但书信已至,酒却还没有送到,故写诗询问。诗人巧妙地在句中安排了两个典故。“青州从事”语出《世说新语-术解》,以官职之名代酒;“乌有先生”是司马相如《子虚赋》中虚拟的人物,意谓“什么也没有”,这两句说,你送来六壶酒,想不到竟化为乌有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经苏轼之手笔,变得如此诙谐幽默,可见诗人驾驭语言的能力。
  推陈出新,就是诗人对典故的再创造。
  如李商隐的《谒山》:
  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
  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这首诗的前两句慨叹时光难以挽回,它犹如行云流水,转瞬即逝,是一种无穷无尽的憾事。三、四句创造性地运用了“麻姑”这一神话传说,推出新意。“麻姑”为传说中年轻、美貌的女仙人。晋代葛洪《神仙传》卷七《麻姑》说,东汉时,王方平召麻姑降临蔡经的家中。麻姑对王方平说,上次会见以来,我已经看到沧海曾三次变为桑田,前些日子到蓬莱岛一看,海水又浅了一半,莫非又要变成陆地?李商隐对这个神话传说进行创新,说自己向麻姑买沧海,麻姑只给一杯冰冷的春露,暗示事物的变化是不可抗拒的,任何力量不能将它阻挡。
  四、用典之功用:
  1:使立论有根据引前人之言或事,以验证作者之理论。即【文心雕龙】所谓“援古证今”也。
  如李商隐之【有感】诗:
  中路因循我所长,古来才命两相妨;
  劝君莫强安蛇足,一醆芳醪不得尝。
  其中“蛇足”一词,即引自【战国策】:“楚有祠者,赐其舍人卮酒,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余,请画地为蛇,先成者饮之’。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饮,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之足’。未成,一人蛇成,夺其卮曰:‘蛇固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李诗即以此作为引证,使为立论之根据。(以喻勿另生枝节也)
  2:方便于比况和寄意:
  诗中有不便直述者,可借典故之暗示,婉转道出作者之心声,即所谓“据事以类义”即是。
  如【唐诗纪事】卷十六引“宁王李宪见卖饼者之妻明艳动人,而强娶为妾,且十分宠爱。翌年,宁王问‘犹忆饼师否?’其妻颔首。宁王召饼师进府,其妻面对故夫,泪流满颊,凄婉欲绝。时有十余文士在座,意皆感动,宁王命做诗以记其事。
  王维诗云:
  莫以今时宠,而忘旧日恩;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这是借春秋息夫人之典故,以显出女人之坚贞,使宁王深受感动,而让其与故夫团聚。(按:典出【左传】,庄公十四年,楚子灭息,以息妫归,生堵敖及成王焉,未言。楚子问之,对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弗能死,其又奚言)
  3、减少语辞之繁累:
  诗句之组成,应力求经济,尤其近体诗有其一定之字数限制,用典可减少语辞之繁累。
  如:《览古》李商隐
  莫恃金汤忽太平,草间霜露古今情;
  空糊赬壤真何益,欲举黄旗竟未成;
  长乐瓦飞随水逝,景阳钟堕失天明;
  回头一吊箕山客,始信逃尧不为名。
  诗中“长乐”一词乃指汉之长乐宫。【汉书】平帝纪:“大风吹长安城,东门屋瓦飞旦尽”;“景阳钟”之典出自【南史】:“齐武帝数游幸,载宫人于后车,宫内深隐,不闻鼓漏,置钟于景阳楼上,应五鼓及三鼓。宫人闻声早起妆饰”。“箕山客”一词乃指尧之许由,【庄子】:“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曰:‘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又齧缺遇许由曰:‘子将何之?’曰:‘将逃尧’。又史记:“余登箕山,其上盖有许由冢”。如此利用有限之文字,即将所欲表达之意念,呈现在读者眼前,故可减少语辞之繁累。
  4、充实内容、美化词句:
  用典可使文辞妍丽,声调和谐,对仗工整,结构谨严,而增加外形之美,与丰富之内涵。
  如: 潭州 李商隐
  潭州官舍暮楼空,今古无端入望中;
  湘泪浅深滋竹色,楚歌重叠怨兰丛;
  陶公战舰空滩雨,贾傅承尘破庙风;
  目断故园人不至,松醪一醉与谁同。
  其中“湘泪”一词,乃引【述异记】里故事:“舜帝南巡,死于苍梧。舜妃娥皇女英伤心恸哭,泪下沾竹,而竹色尽斑”。“楚歌”一词指屈原“离骚”、“九歌”赋中,指斥令尹子兰之故事。陶公句,借当年陶侃之战功显赫,以暗讽当今之摒弃贤能。贾傅句,借贾谊祠中之蛛网尘封,风雨侵凌景象,而寓人才埋没之感,又切合潭州之地,典中情景,与诗人当时之情景,融成一体,益觉凝炼警策,读之令人顿生无限感慨。
  五、典故之来源:
  典故之来源有四:一为譬喻,二为成辞,三为史事,四比古人。详细介绍于下:
  1、譬喻:
  所谓譬喻,即是将以前之人、地、事、物作为当今之比况  。其中又可分为以事喻事,以事喻人,以人喻事,以人喻人,以物喻人等五种情形。
  如:
  《别房太尉墓-- 杜甫 》
  他乡复行役,驻马别孤坟;
  近泪无干土,低空有断云;
  对棋陪谢傅,把剑觅徐君;
  唯见林花落,莺啼送客闻。
  诗中“对棋陪谢傅,把剑觅徐君”之句,系引晋代谢安与其侄谢玄相对下棋,及春秋时代吴大夫季札挂剑之故事,以比喻其与房太尉之生死交情,乃是以事喻事之类。
  又如李商隐之【为有】:
  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
  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赴早朝。
  诗中“金龟婿”一词,乃指做官之丈夫。按唐朝官制为九品中正制,凡品官皆应配龟。三品以上,其龟袋饰金。故后世言做大官之丈夫,即称“金龟婿”。此以物喻人之类也。
  再如李白之【清平调】之二: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诗中第四句乃引汉成帝宠幸赵飞燕之故事,以比喻杨妃,即以人相喻之例。
  又如李商隐之【寄令狐郎中】诗:
  嵩云秦树久离居,双鲤迢迢一纸书;
  休问梁园旧宾客,茂陵风雨病相如。
  此诗乃以事喻人之例,据西京杂记云:“梁孝王好营宫室园囿,作曜华之宫,筑兔园,日与宫人宾客弋钓其中”。司马相如游梁园,梁孝王令与诸生同宿。故本诗之“梁园旧宾客”一词即指相如。(按司马相如汉成都人,长于词赋,景帝时为武骑常侍,武帝时召为郎,因通西南夷有功,后拜为孝文园令,因病免,家居茂陵。故有“茂陵风雨病相如”之句)
  至若杜牧之【金谷园】诗: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乃是引过去之人,以比喻今事。即引绿珠跳楼之故事,以喻目所见之落花,乃是以人喻物之例。按金谷园为晋时石崇之别墅,崇有妾名绿珠,美而艳,善吹笛。孙秀欲得之,而崇不许,秀因大怒,矫诏收崇。时崇正宴于楼上,介士到门,崇对绿珠云:“吾为尔得罪”。珠泣道:“当效死君前”,乃坠楼死。
  2、引用成辞:
  如岑参之【奉和中书舍人贾至早朝大明宫】:
  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
  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
  独有凤凰池上客,阳春一曲和皆难。
  诗中“阳春一曲和皆难”之“阳春”两字,乃引用“阳春白雪”之成语剪裁而成。出自宋玉对楚王问:“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即曲高和寡之意,
  又如钱起之【送僧归日本】:
  上国随缘住,来途若梦行;
  浮天沧海远,去世法舟轻;
  水月通禅寂,鱼龙听梵声;
  惟怜一灯影,万里眼中明。
  其中“一灯影”一词,出自佛教之【维摩诘经】云:“有法,名无尽灯。譬一灯燃千百灯,冥者比明,明终不尽。夫一菩萨开道千百众生,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译为无上正等正觉心)其道意亦不灭尽,是名无尽灯”。作者引此舟中禅灯之光影,比喻日本僧人带法回国,辗转发扬光大之意。
  3、引史事:
  如郑畋之【马嵬】:
  玄宗回马杨妃死,云雨难望日月新;
  终是圣明天子事,景阳宫井又何人。
  诗中“景阳宫井”一词,乃引南朝陈后主之史实,以衬托出唐玄宗之圣明。按景阳宫本为南朝宫殿之名,景阳宫井又名“臙脂井”。隋灭南唐时,陈后主与张丽华、孔贵嫔二妃,匿于井中被获,因又名“辱井”。
  又如杜牧之【赤壁怀古】: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诗中“东风”二字,乃引【三国志吴志】之史实。盖云:“赤壁之役,周瑜用部将黄盖之计,火攻曹操大军。时东风大作,故得成功”。以言周郎之胜魏,实乘东风之便也。
  4、引古人为比:
  如范成大之【虞姬墓】:
  刘项家人总可怜,英雄无策庇婵娟;
  戚姬葬处君知否?不及虞兮有墓田。
  本诗乃就古人相为比喻之例,按【史记】吕太后本纪:“高祖为汉王,得定陶戚姬,爱幸而生如意。欲废太子立如意,不果。孝惠元年,吕太后酖赵王,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此处乃引项羽之虞姬与汉王之戚姬相为比况。
  另如王维之【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 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复值接舆醉,狂歌五柳前。
  上例第七句以接舆比裴迪,第八句以陶潜自比,以示幽闲与澹泊名利。按接舆者,春秋楚人,姓陆名通,字接舆。昭王时政治无常,乃披发佯狂不仕,时人称为楚狂。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而歌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五柳者,晋陶潜也,潜字渊明,一字元亮。陶侃之曾孙,尝为彭泽令,故又称陶彭泽。郡遣督邮至,县吏曰:“应束带见之”。潜叹曰:“吾焉能为五斗米折腰”,遂弃冠去。世称靖节先生,因其宅边有五柳树,故自号五柳先生。
  六、用典之要领:
  赋诗作文,原皆不贵用事,钟嵘【诗品】云:“夫属词比事,乃为通谈,吟咏情性,何贵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风’(曹植杂诗),亦唯所见;‘清晨登陇首’(张华),羌无故实;‘明月照积雪’(谢灵运岁暮诗),讵出经史?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由直寻……”民初,胡适等倡导文学革命,提出八不主义,其中一条即是“不用典”,然招至许多人之反对,其友江亢致书云:“所谓用典者,亦有广狭之义,餖飣獭祭,古人早悬为厉禁,若并成语与故事而屏之,则非唯文字之品格全失,即文字之作用亦亡……文字最妙之意味,在于用字简而涵义多,此断非用典不为功……”因而使胡适修正其主张。盖如咏史、怀古、讽谏之作,须引故实以为立论之根据,而咏物之什,若只是描写其外表之构造、形态、功用等,则不但情感无法表达,亦且难以成为生动之文学创作。故用典有其不可磨灭之功能,然亦须知道要领,方能恰到好处,而不至勉强凑合堆砌,或过于晦涩而令人难懂。
  因此,引用典故须加剪裁,期能切中题旨--如一味囫囵堆砌而不能脱化,即古人所讥之“故纸堆中讨生活”是也,更有何诗意可言。
  试看刘禹锡之【蜀先主庙】: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
  势分三足鼎,业复五铢钱;
  得相能开国,生儿不象贤;
  凄凉蜀故妓,来舞魏宫前。
  诗中“三足鼎”与“五铢钱”乃是两则故实,“三足鼎”系指诸葛亮隐居于隆中,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分析当时形势,策划“蜀、魏、吴三足鼎立”事。“五铢钱”乃是汉武帝所铸之钱,所谓“业复五铢钱”,即寓有“复汉”之意也。
  又如李白【听蜀僧濬弹琴】诗中,“客心洗流水”一句,乃是引用“高山流水”之成语剪裁而成。语出【列子】汤问:“伯牙善鼓琴,锺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锺子期曰:‘善哉!峨峨乎若泰山’。志在流水,锺子期曰:‘善哉!洋洋乎若江河’。伯牙所念,锺子期必得之”。故后世称乐曲高妙曰“高山流水”。
  另外,典故有涉及讽刺讥笑或过于恭维者,皆不宜引用:
  盖以典讥人有失温柔敦厚之旨;反之若恭维过当,则有失作者之身分与人格。以上为用典之要领,总之学有余而约以用,始称得上善于用典;意有余而约以言,始称得上善于措辞。诚如【文心雕龙】所言“综学在博,取事贵约,校拣务精,捃理须覈”是也。文章当从三易:易见事也,易识字也,易读诵也,(沈约:沈隐侯集)
  善使故事者,勿为故事所使,如禅家云:“转法华,勿为法华转。”使事之妙,在有而若无,实而若虚,可意悟不可言传,可力学得,不可仓促得也。宋人使事最多,而最不善使,故诗道衰。我朝越宋继唐,正以有豪杰数辈,得使事三昧耳!第恐数十年后,必有厌而扫除者,则其滥觞,末弩为之也。(王世懋:艺圃撷余)
  然而,用典过多也有不少弊病。一是给读者设置了语言障碍,不容易读懂。今天,我们读汉魏诗,反而觉得比唐宋诗词容易理解,其一个重要原因是汉魏诗很少用典故,而唐宋诗人喜欢用典故。二是直接影响诗歌的内容,使之晦涩难解。如李商隐的诗用典特别多,几乎篇篇有典故,因此,有些诗读起来如堕五里雾中。鲁讯先生曾说过:“玉奚生清词丽句,而用典太多,则为我所不满。”同样,苏轼的某些诗篇也有堆积典故的毛病。对于一位多产作家来说,这也在所难免。
  总之,诗中用典对创造意境以及表情达意是有好处的,它也是诗歌创作中的一种表现手法,我们不能笼统地反对用典。但是,用典不宜过多、过滥、也不宜选用那些生僻的典故,否则,只能是雕篆字句,削弱诗歌的形象,违背诗歌的宗旨,为读者所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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